窗外的梧桐葉被秋風(fēng)卷得打旋，我盯著手機(jī)屏幕上跳動的日期——10月17日，
指腹按在冰涼的玻璃上，連帶著心臟都泛起細(xì)密的寒意。這是我在星華大學(xué)的第三年，
也是沈知言要“殺死”我的第三年?！傲滞恚l(fā)什么呆？沈?qū)W長在叫你呢。
”室友陳瑤碰了碰我的胳膊，語氣里藏著不易察覺的羨慕，“他手里還拿著競賽報名表，
肯定是要帶你組隊沖獎呢?！蔽颐偷靥ь^，撞進(jìn)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沈知言就站在教室后門，白襯衫領(lǐng)口系著規(guī)整的領(lǐng)帶，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冷白皮膚上凸起的青筋，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看起來溫和無害，
像所有女生夢中的學(xué)長。只有我知道，這副皮囊下藏著怎樣偏執(zhí)瘋狂的靈魂。
“學(xué)長找我有事？”我攥緊書包帶，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強(qiáng)迫自己維持平靜的語氣。
“關(guān)于下周物理競賽的事，有點細(xì)節(jié)想和你聊聊?！彼呓鼛撞?，
雪松味的冷香裹挾著無形的壓力籠罩過來，“放學(xué)后，老地方見？”老地方。
我的胃一陣抽搐。那是學(xué)校后山的廢棄天文臺，去年的10月17日，他就是在那里，
用浸了乙醚的手帕捂住我的口鼻，在我耳邊用氣音說：“晚晚，睡一覺就不痛了，
醒來我們就能永遠(yuǎn)在一起?！蔽移疵ч_他的手腕，血腥味混著乙醚的甜膩味鉆進(jìn)喉嚨，
滾下天文臺的石階時，右腿磕在尖銳的石頭上，至今陰雨天還會隱隱作痛。
“我……”我剛想找借口拒絕，就對上他驟然變深的眼尾，那里面翻涌著熟悉的偏執(zhí)，
像在無聲地警告：你敢不去？“好。”我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沈知言滿意地笑了，
伸手想揉我的頭發(fā)，我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他的手僵在半空，指節(jié)微微泛白，
眼底掠過一絲陰鷙，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澳欠艑W(xué)后見。”他收回手，轉(zhuǎn)身離開時，
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像獵人鎖定了獵物。
教室里的竊竊私語鉆進(jìn)耳朵：“看沈?qū)W長對林晚多上心啊……”“他們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真羨慕……”“沈?qū)W長這種高嶺之花，也就林晚能接近吧。”我低下頭，死死咬住下唇。
接近？她們不知道，我是被逼到懸崖邊，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三年前，我剛?cè)雽W(xué)，
在迎新晚會上端著果汁不小心撞掉了沈知言的小提琴。
那把意大利手工琴的琴身磕出一道細(xì)紋，我嚇得臉色慘白，他卻笑著說“沒關(guān)系”。
后來他主動接近我，幫我補(bǔ)習(xí)高數(shù)，帶我參加社團(tuán)活動，所有人都以為我走了桃花運，
只有我慢慢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能精準(zhǔn)說出我上周三午餐吃了食堂二樓的番茄炒蛋，
卻說只是“碰巧看到”；社團(tuán)活動上有男生給我遞水，
第二天那男生就“意外”摔下樓梯斷了腿；他送我的每支筆、每本書，
扉頁里都刻著只有他知道的符號，像某種隱秘的標(biāo)記。
真正的噩夢開始于大一的10月17日，我的生日。他約我去天文臺看星星，
轉(zhuǎn)身就用一根細(xì)細(xì)的鋼琴線勒住我的脖子，語氣溫柔得像情人間的呢喃：“晚晚，
活著太容易被搶走了，變成星星才能永遠(yuǎn)屬于我。”我拼盡全力掙開，滾下石階摔斷了腿，
他卻對外說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還天天守在醫(yī)院喂飯擦身，溫柔得無可挑剔。
沒人相信我，連輔導(dǎo)員都笑著打圓場：“小情侶鬧別扭很正常，沈知言對你多好啊，
別胡思亂想?！睆哪翘炱穑磕甑?0月17日，都成了我的死劫。放學(xué)鈴聲響起，
我磨磨蹭蹭地收拾書包，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每一次跳動都帶著鈍痛。
陳瑤擔(dān)憂地看著我：“你臉色好差，要不要我陪你去見沈?qū)W長？我就說我也對競賽感興趣。
”“不用了，”我擠出一個笑容，
把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塞進(jìn)衛(wèi)衣口袋——刀身藏在粉色的卡通外殼里，
是我昨天特意去超市買的，“就是聊競賽的事，很快就回來?！蔽也荒馨阉磉M(jìn)來。
沈知言的瘋，是只針對我的。走到教學(xué)樓外，秋風(fēng)卷著落葉打著旋兒，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了。
通往后山的路陰森森的，兩旁的梧桐樹像張牙舞爪的鬼影，樹枝在風(fēng)中搖晃，
投下斑駁的黑影，像有人在暗處窺視。我每走一步都覺得背后有視線黏著，
冷汗浸濕了后背的衣服，貼在皮膚上冰涼刺骨?？诖锏氖謾C(jī)震動了一下，
是沈知言發(fā)來的消息：“我在天文臺等你，別遲到?！焙竺娓粋€微笑的表情，
看得我毛骨悚然?？斓教煳呐_時，小提琴聲飄了過來。是帕格尼尼的《魔鬼的顫音》，
旋律急促而詭異，在寂靜的山路上回蕩，像是死神的倒計時。
沈知言就坐在天文臺門口的臺階上，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側(cè)影，他拉琴的手指修長白皙，
專注的樣子仿佛遺世獨立的藝術(shù)家。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
我大概也會像其他女生一樣淪陷吧?！澳銇砹??！彼Ｏ卵葑啵ь^看向我，
眼睛在月光下亮得驚人，像淬了毒的寶石?！皩W(xué)長，你找我什么事？
”我站在離他三米遠(yuǎn)的地方，不敢再靠近。他站起身，將小提琴放在一旁，
緩步向我走來：“晚晚，你好像很怕我？”“沒有?！蔽覐?qiáng)迫自己直視他，
“可能是天氣有點冷?！彼p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晚晚，
我們認(rèn)識三年了，你說謊的時候，耳根會紅?！蔽业男奶┝艘慌?，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果然滾燙。他突然加快腳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冰冷刺骨，力氣大得像鐵鉗，我疼得幾乎要叫出來，骨頭像是要被捏碎?！胺砰_我！
”我掙扎著，試圖抽出自己的手。“放開你？然后讓你像去年一樣，躲到醫(yī)院里去嗎？
”他低下頭，鼻尖幾乎碰到我的額頭，語氣溫柔得可怕，“晚晚，為什么要跑呢？
我們在一起不好嗎？”“沈知言，你瘋了！”我終于忍不住尖叫起來，
“你這樣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犯法？”他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起來，
胸腔的震動透過相握的手腕傳來，“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晚晚，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愛到想把你鎖起來，讓你眼里只能有我一個人?！彼牧硪恢皇謸嵘衔业哪橆a，
指尖冰涼的觸感讓我渾身發(fā)抖。他的眼神癡迷而瘋狂，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
又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將被毀掉的玩具?！澳憧矗裉斓脑铝炼鄨A啊，
和你第一天撞掉我小提琴那天一模一樣?！彼哉Z，指尖輕輕摩挲著我的顴骨，
“那天我就覺得，你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只能屬于我?！薄翱赡阋獨⑽遥 蔽铱藓爸?，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這不是愛，是變態(tài)！”他的眼神驟然變冷，
捏著我臉頰的手猛地用力，疼得我齜牙咧嘴：“我不是要殺你，我是要讓你永遠(yuǎn)屬于我！
活著太麻煩了，會生病，會變老，會被別人搶走……變成星星就好了，永遠(yuǎn)亮著，
永遠(yuǎn)陪著我?！彼脑捵屛颐倾と?，我知道他是認(rèn)真的。這個瘋子，他真的覺得把我殺死，
就能讓我“永遠(yuǎn)屬于他”。“放開我！救命??！”我拼命掙扎，口袋里的水果刀滑了出來，
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沈知言的目光落在刀上，眼神更冷了，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晚晚，
你居然想殺我？”“我是為了自保！”我趁著他分神的瞬間，狠狠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
穿了馬丁靴的腳全力落下，他悶哼一聲，手上的力氣松了些。我抓住機(jī)會，
推開他就往山下跑?！巴硗恚瑒e跑！”他在我身后低吼，聲音里帶著被激怒的瘋狂，
像被惹惱的野獸。我不敢回頭，拼盡全力往前跑。山路崎嶇，碎石硌得腳底生疼，
我好幾次差點摔倒，樹枝劃破了我的手臂和臉頰，火辣辣地疼，但我不敢停下。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知言的呼吸聲仿佛就在耳邊，帶著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雪松味。
就在這時，我看到前面有微弱的燈光，還有說話的聲音。是巡山的保安！他們拿著手電筒，
正在檢查山路的護(hù)欄?！熬让?！保安叔叔！”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用盡全身力氣大喊，
聲音因為恐懼而嘶啞。身后的腳步聲停了。我回頭一看，沈知言站在陰影里，冷冷地看著我，
月光照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黑暗，眼神陰鷙得嚇人。他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我看懂了他的口型：“游戲還沒結(jié)束?！比缓筠D(zhuǎn)身消失在樹林里。“同學(xué)，怎么了？
”保安聽到我的呼救跑了過來，手電筒的光打在我臉上，“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是不是遇到壞人了？”我扶著樹大口喘氣，
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有……有人追我……”“誰??？我們送你下山吧。
”保安關(guān)切地說，“這后山晚上不安全，以后別一個人來了?！被氐剿奚幔?/p>
陳瑤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嚇了一跳：“林晚！你怎么了？手臂怎么流血了？
是不是沈知言對你做了什么？我們報警！”我把事情的經(jīng)過斷斷續(xù)續(xù)地告訴了她，
她聽得目瞪口呆：“他……他居然是這樣的人？太可怕了！我們現(xiàn)在就報警！
”“報警沒用的?！蔽铱嘈?，擦干眼淚，“大一那次，我報過警，
但沈知言拿出了我們之前的聊天記錄，說我們是在談戀愛，只是鬧了點別扭，
我一時想不開才胡說八道。他的父母是學(xué)校的校董，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反而有人說我心機(jī)重，想借沈知言上位不成反污蔑他?！薄澳窃趺崔k？
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陳瑤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停地搓著手。我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
心里一片冰涼。我知道，沈知言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次失敗了，他只會想出更瘋狂的辦法。
“我必須離開這里?！蔽蚁露藳Q心，“我要退學(xué)?！薄巴藢W(xué)？那你的學(xué)業(yè)怎么辦？
你都讀到大三了！”“命都快沒了，還管什么學(xué)業(yè)？”我疲憊地說，靠在椅背上，
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干了，“明天我就去辦手續(xù)?！钡诙?，我一早就去了教務(wù)處。
但辦理退學(xué)手續(xù)需要輔導(dǎo)員簽字，而我們的輔導(dǎo)員，恰好是沈知言父親的學(xué)生，
平時和沈知言走得很近。果然，輔導(dǎo)員聽完我的理由，一臉不贊同地嘆氣：“林晚啊，
我知道你和沈知言可能有點小誤會，但也不至于退學(xué)吧？沈知言那孩子多優(yōu)秀啊，
對你也照顧，上次你住院，他天天守著……”“他不是照顧我，他是想殺我！
”我激動地打斷他，聲音都在發(fā)抖?！傲滞?，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輔導(dǎo)員皺著眉，
語氣帶著一絲不耐，“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幾天，調(diào)整調(diào)整心態(tài)。退學(xué)的事，別沖動，
再考慮考慮。”他明顯不信我，甚至覺得我精神有問題。從教務(wù)處出來，
我正想回宿舍收拾東西，卻在樓下看到了沈知言。他靠在一棵梧桐樹下，穿著干凈的白襯衫，
手里拿著一杯奶茶，像是在等我。金黃的落葉飄落在他肩頭，畫面美好得像一幅畫?？吹剿?，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轉(zhuǎn)身就想跑。“晚晚，別急著走啊?！彼觳阶飞蟻恚?/p>
攔住我的去路，把奶茶塞到我手里，“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加椰果，
沒放你不愛吃的仙草?！薄拔也灰?！”我警惕地看著他，把奶茶往他手里推，“沈知言，
你到底想怎么樣？”“我不想怎么樣，”他笑得溫柔，眼神卻像毒蛇一樣黏在我身上，
“我只是想告訴你，退學(xué)是沒用的。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會找到你。你是我的，永遠(yuǎn)都是。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我最后一絲希望。我看著他得意的笑容，一股怒火從心底燒起。
恐懼、絕望、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反而讓我冷靜了下來。我不能再逃了，
也不能再怕了。面對這樣的瘋子，退縮只會讓他更加肆無忌憚。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
直視著沈知言的眼睛：“沈知言，你以為這樣就能逼瘋我嗎？你錯了?！彼读艘幌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