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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白鶴折刃 言語憂 5485 字 2025-08-23 12:2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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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十九年冬,帝京的第一場雪來得又急又猛,鵝毛般的雪片壓下滿城喧囂,

卻壓不住皇城西南角那座新貴府邸里透出的血腥氣。地牢陰冷,石壁上凝結(jié)著冰霜,

混雜著鐵銹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腐臭氣味。水珠從頭頂滲漏,滴答、滴答,砸在潮濕的稻草上,

也砸在中央那個被鐵鏈縛住手腕、吊離地面的人身上。

那人穿著一身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囚服,破碎處露出底下猙獰交錯的傷口,新的疊著舊的,

皮肉外翻,凍得發(fā)紫。他垂著頭,墨黑的長發(fā)凌亂地黏在臉頰和脖頸上,氣息微弱,

仿佛隨時都會斷絕。牢門外傳來鎖鏈輕響,然后是極輕的腳步聲,像是怕驚擾了這死寂,

又像是來此地主宰,本就無需在意螻蟻的感官。被吊著的男人似有所覺,

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一雙眼睛,在亂發(fā)后亮得驚人,沒有絲毫瀕死的渾濁,

只有淬了冰又浸了毒的銳利,直直射向牢門方向。來人披著一件雪白的狐裘,

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和一抹淡色的唇。她身量高挑,

步態(tài)間有種不同于尋常閨秀的從容與……冷漠。她停在囚犯面前一丈遠(yuǎn)的地方,靜靜立著,

仿佛在欣賞一件破損的藝術(shù)品。“嘖,”良久,她輕輕開口,聲音清泠如玉珠落盤,

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真是狼狽啊,我們算無遺策、翻云覆雨的夜梟先生。

”囚犯扯動嘴角,干裂的唇滲出血絲,他卻笑了,

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比不上……白鶴姑娘……手段高妙……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震得鐵鏈嘩啦作響,“踩著我……的尸骨……上位的感覺……如何?

”被稱作“白鶴”的女子微微抬了下下巴,兜帽下的目光更冷了幾分:“各為其主,

成王敗寇。你輸,是因為你還不夠狠,還不夠……了解你的對手?!薄傲私??

”囚犯猛地抬起頭,鎖鏈因他的動作繃緊,深深勒進(jìn)早已血肉模糊的手腕,他卻恍若未覺,

只死死盯住她,“我確實不了解……不了解你為何要背叛!當(dāng)初在江南水榭,

那些話……那些……”“那些都是戲?!卑Q打斷他,語氣平淡無波,

仿佛在陳述今日的雪很大,“夜梟,你混跡這么多年,

竟還天真到相信敵人之間的……溫情脈脈?”她向前踱了一步,

狐裘的毛邊掃過地面染血的稻草,“你我本就是一場局,從相遇開始,每一步都是算計。

你輸了,只是你棋差一著?!鼻舴浮箺n,眼底翻涌著劇烈的情緒,

痛苦、憤怒、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受傷,

最終卻都化為更深沉的戾氣與冷笑:“好……好一個棋差一著!那如今,

白鶴大人親自蒞臨這污穢之地,是想看看敗犬的慘狀,還是……終于要送我上路了?

”白鶴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張清艷絕倫的臉。眉如遠(yuǎn)山,目似秋水,

本該是溫柔繾綣的相貌,此刻卻覆著一層冰封千里的寒霜,銳利的眼神能穿透人心。

她看著夜梟,像是要從他狼狽的皮囊里,

雨里與她泛舟湖上、在帝京夜宴中同她機(jī)鋒交錯、在生死一線時與她背靠背御敵的……幻影。

不,那些都是假的。是她為了獲取他信任、套取情報、最終將他引入死局而精心編織的幻夢。

“上路?”她輕輕重復(f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白玉瓷瓶,瓶身剔透,

能隱約看到里面晃動的暗色液體,“沒那么便宜。你腦子里還有主上需要的東西。

”夜梟瞳孔驟縮:“‘夢魘’?”這是一種極其霸道的迷藥,能讓人意識渙散,

問什么答什么,但后患極大,服用者多半會神智受損,變成癡傻之人?!奥斆?。

”白鶴拔開瓶塞,一股奇異的甜香緩緩溢出,彌漫在血腥的空氣里,顯得格外詭異。

她一步步走近,鞋底踩在濕冷的地面上,無聲,卻帶給夜梟巨大的壓迫感。

鐵鏈限制了他的行動,他眼睜睜看著那只纖白如玉、曾被他握在掌心描摹過詩詞的手,

拿著那催命的毒藥,越來越近?!澳阋詾椤視屇愕贸眩俊币箺n齒縫間擠出聲音,

猛地聚力,試圖震斷鐵鏈,可他身受重傷,內(nèi)力早已滯澀不堪,

鐵鏈只是發(fā)出一陣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并未斷裂。白鶴已然站定在他面前,兩人距離極近,

呼吸可聞。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結(jié)的血霜,和他眼底那幾乎要將她焚燒殆盡的恨意。

“由不得你?!彼曇粢琅f平靜,抬手,將瓶口遞向他的唇。

就在那冰涼的瓶口即將觸碰到他嘴唇的剎那,夜梟眼底猛地掠過一絲瘋狂的決絕,

他竟不顧一切地猛地向前一傾!不是避開,而是主動迎上!白鶴沒料到他此舉,

手腕微微一滯。就這一滯的瞬間,夜梟的頭猛地一偏,并非去接那毒藥,

而是以一種近乎吻的姿勢,狠狠咬上了她持瓶那只手的手腕!“呃!”白鶴吃痛,悶哼一聲,

下意識要抽手。但夜梟咬得極狠,像是瀕死的野獸發(fā)起的最后反擊,齒尖瞬間刺破皮膚,

鮮血涌出,染紅了他的齒唇,也染紅了她雪白的袖口。甜香的藥液灑出些許,

滴落在兩人的傷口上,迅速滲入。白鶴眼中終于閃過一絲驚怒,另一只手疾如閃電,

重重?fù)粼谝箺n的頸側(cè)!夜梟脫力松口,咳著血倒跌回去,被鐵鏈重新拉直,

他卻看著白鶴手腕上那個清晰的、流著血的齒印,瘋狂地大笑起來,笑聲嘶啞破碎,

帶著淋漓的痛快:“哈哈哈……白鶴……一起……一起下地獄吧!”白鶴迅速點穴止血,

看著手腕上那個印記,

又看向因劇烈情緒波動和藥力初步發(fā)作而眼神開始渙散卻仍在強(qiáng)撐的夜梟,

冰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那是一種極致的惱怒和……別的什么?!暗鬲z?

”她甩了甩手腕,血珠飛濺在地上,她重新拿起那還剩大半藥液的玉瓶,眼神變得幽深難測,

“夜梟,你忘了,我才是那個……從地獄里爬回來的人?!彼俅伪平?,這一次,

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狠決,捏住他的下頜,強(qiáng)迫他張開嘴?!昂煤孟硎苓@場夢魘吧。

”她將剩余的“夢魘”盡數(shù)灌入他喉中,聲音冷得掉冰渣,“等你醒來……若還能醒來的話,

我們會有一個新的開始?!彼幜Πl(fā)作極快,夜梟的眼神迅速失去焦距,掙扎的力道變小,

最終頭一歪,徹底陷入了昏迷或者說,任人宰割的迷離之境。白鶴站在原地,微微喘息,

看著徹底失去意識的男人。地牢里只剩下水滴滴落的聲音和她逐漸平復(fù)的呼吸聲。她抬起手,

看著那個深刻的齒印,指尖輕輕拂過,刺痛傳來,她蹙緊了眉。許久,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地牢冷冷開口,不知是在對昏迷的他說,

還是在對自己說:“游戲還沒結(jié)束……夜梟,或者我該叫你真正的名字?我們之間的賬,

一筆都沒算清?!彼嫠陨哉{(diào)整了一個不至于太痛苦的姿勢,

動作間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滯澀,隨即又恢復(fù)成那個冰冷無情的白鶴。她重新戴上兜帽,

遮住所有情緒,轉(zhuǎn)身離去,腳步聲依舊輕悄,消失在黑暗的甬道盡頭。

“夢魘”的香氣與地牢的血腥氣仿佛還縈繞在鼻尖,但此刻,

白鶴(沐婉卿)站在金碧輝煌、卻殺機(jī)四伏的千秋殿內(nèi),

面對的卻是比那黑暗甬道更深沉的陰謀漩渦。龍椅上的帝王,面色蠟黃,眼神卻銳利如鷹,

他劇烈地咳嗽著,

身上——一個是剛剛“戴罪立功”、揭破了“夜梟”及其背后“燭龍”陰謀的白鶴;另一個,

則是此刻被御前侍衛(wèi)刀劍加身、面色卻異常平靜的當(dāng)朝首輔,嚴(yán)崇光?!皣?yán)閣老,

”皇帝的聲音嘶啞,帶著帝王最后的威嚴(yán),“白愛卿所言,你勾結(jié)前朝余孽‘燭龍’,

私煉兵器,構(gòu)陷忠良,甚至意圖在朕的湯藥中下毒……你,可有辯解?”嚴(yán)崇光緩緩抬眼,

他甚至沒有看皇帝,而是看向了白鶴,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驚慌,

反而帶著一絲奇異的……贊賞?“辯解?”嚴(yán)崇光輕輕笑了,

笑聲在空曠的大殿里顯得格外突兀,“陛下,老臣侍奉您三十載,若要動手,何須等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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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3 12:26: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