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線為戰(zhàn)國時期,主角堅定站在無慘陣營。)
腐臭的稻草混著黑川咳出的血沫,黏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被粗暴地拖拽到村中曬谷場,粗糙的麻繩勒進瘦弱的腕骨,每一次掙扎都引來肺腑撕裂般的劇咳,鮮血星星點點濺在塵土里。
少年的膚色是近乎死尸般蒼白,額前的碎發(fā)軟軟搭著,遮不住底下微蹙的眉峰和深陷的眼窩。
初冬的風像鈍刀子割著他單薄的衣衫,更冷的是周圍那些目光——恐懼、嫌惡、赤裸裸的殺意,密密麻麻織成一張網(wǎng),將他釘死在中央。
源頭,是他自出生便烙印在脊背那片皮膚上的東西:一片巨大、扭曲、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動的暗紫色紋路,如同地獄深處爬出的詛咒。
“邪紋!那是招災(zāi)的邪紋!” 枯瘦的村長拄著拐杖,聲音尖利,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黑川袒露的后背。
“山神發(fā)怒,今年收成這么差,瘟疫也來了!都是這個怪物引來的!燒了他!燒干凈才能平息神怒!”
“對,燒死他!”
“燒死這個怪物!”
狂熱的呼喊一浪高過一浪。幾個壯漢抱著干柴,帶著一種扭曲的“正義”表情,狠狠摔在黑川周圍,刺鼻的火油味彌漫開來。
“不!不要!”
一個纖細的身影猛地從人群邊緣沖了出來,張開雙臂死死擋在黑川身前。
少女臉色慘白如紙,單薄的身體在黑壓壓的惡意前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是他的姐姐蒼葉。
“小川不是怪物!他只是生病了!那只是胎記!求求你們,放過他!” 她嘶聲哭喊,淚水混著塵土在臉上沖出溝壑。
看著她那精致的小臉,村長老眼閃過一絲燭光。
“呵呵,他一個病鬼值得你這么護著嗎,不如跟著我,我可保你衣食無憂?!?/p>
黑川蒼白的臉因為極度憤怒扭曲在一起。
“混蛋!有什么沖著我來!你要敢傷害我姐姐,我下地獄也要帶著你!”
他瘦小的身體不斷掙扎,粗糙的麻繩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眼里是藏不住的絕望。
為什么這個世界要這么對我?
如果我背上沒有那些扭曲的紋路,如果我是個健康的人,姐姐她就能安心的生活,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不是像今天一樣被我這個累贅拖累!
蒼葉死死的咬住嘴唇,單薄的身影依舊將黑川護在后面。
村長見狀冷哼一聲。
“冥頑不靈?!闭f罷向遠處的屠夫招了招手,屠夫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獰笑著舀起一瓢粘稠的火油,手臂肌肉賁張,猛地朝姐弟倆潑來!
時間在那一刻被拉得無比漫長,黑川的瞳孔因極致的絕望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
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破風聲,想推開姐姐,病弱的身體卻連抬起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
蒼葉猛地轉(zhuǎn)身,用自己整個后背迎向了那片污穢油膩的液體!
“嗤啦——”
火油潑滿了她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濃烈的氣味瞬間將她包裹。她踉蹌一步,卻仍死死擋在黑川面前,張開的手臂如同護雛的鳥翼,用盡生命最后的力氣將他攏在身后。
“小川…別怕…” 她艱難地回頭,沾滿油污的臉上竟努力擠出一個破碎的微笑,那笑容比哭還令人心碎,“活下去…一定…要活…”
“點火!” 村長冷酷的咆哮斬斷了姐姐未完的話語。
一根燃燒的火把帶著村民扭曲的歡呼,被狠狠拋進了柴堆!
轟——!
刺目的火焰如同貪婪的惡魔,瞬間舔舐上浸透火油的柴草,爆發(fā)出巨大的橘紅色光團,發(fā)出可怕的燃燒爆裂聲!熱浪如同實質(zhì)的墻壁,狠狠撞向黑川的臉。
“姐——!?。 ?/p>
黑川的喉嚨被徹底撕裂了。那聲嘶吼不像人聲,像是瀕死野獸從靈魂最深處碾磨出的絕望哀嚎。
他目眥欲裂,眼球幾乎要瞪出眼眶,布滿血絲的眼白被沖天的火光映得一片血紅!他眼睜睜看著姐姐的身影被那無情的火焰猛地吞噬!
蒼葉的身體在烈焰中劇烈地扭動、抽搐,發(fā)出非人的、短促到極致的凄厲慘嚎,那聲音瞬間又被更猛烈的燃燒聲吞沒。
火焰貪婪地爬上她的頭發(fā)、她的衣服、她的皮膚…空氣中彌漫開皮肉焦糊的可怕氣味。
她最后看向黑川的方向,那雙曾盛滿溫柔的眼睛,在跳躍的火光中,被無邊的痛苦和對他最后的牽掛填滿,然后,永遠地凝固、黯淡下去,化為焦炭。
“呃啊——?。?!”
極致的痛苦和仇恨像巖漿一樣在黑川身體里爆炸!心臟瘋狂擂動,幾乎要沖破胸膛。
背后的那片扭曲紋路如同被澆上了滾油,瞬間變得滾燙灼人,瘋狂地扭動、凸起,仿佛要破開他的皮肉鉆出來!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撕成碎片,又被投入這焚身的烈火中反復(fù)灼燒!恨!滔天的恨意!恨這愚昧的世人!恨這冰冷的世界!恨這具帶來災(zāi)厄又無能保護姐姐的殘破身軀!
“哈…哈哈…咳…咳咳!” 他竟在劇痛和絕望中咳著血笑起來,那笑聲癲狂、嘶啞,充滿了毀滅一切的瘋狂。
火焰已經(jīng)逼近,灼熱的氣流舔舐著他裸露的皮膚,帶來劇痛。
濃煙嗆入他本就脆弱的肺腑,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他。
意識在劇痛、窒息和滔天的恨意中迅速模糊、沉淪,世界在旋轉(zhuǎn)、褪色,只剩下那片吞噬了姐姐的、跳動的血紅。
就在黑川意識即將徹底消散之際。
一股冰冷、粘稠、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氣息,毫無征兆地籠罩了他。周圍的火焰和村民的喧囂詭異地變得遙遠、模糊,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
“憎恨嗎?” 一個低沉、醇厚、帶著非人韻律感的聲音,如同毒蛇的嘶鳴,直接鉆入黑川瀕臨崩潰的腦海深處。
黑川模糊的視線艱難地聚焦,在曬谷場邊緣那濃得化不開的陰影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影。
村長也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人驚呆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人身上帶來感覺,那是一種不同于生命層次的壓迫。
村民們血液仿佛瞬間凝固,耳邊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震得耳膜發(fā)疼,就連呼吸都忘了該怎么調(diào)整。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漆黑西洋禮服,身姿挺拔,與這野蠻血腥的鄉(xiāng)村場景格格不入。面容在陰影中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如同兩點凝固的、毫無溫度的血色深淵,正靜靜地、饒有興味地注視著他,仿佛在欣賞一件即將完成的藝術(shù)品。
“想復(fù)仇嗎?” 那聲音帶著一絲惡魔般的蠱惑。
一只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手,端著一個仿佛由凝固血液構(gòu)成的詭異杯盞,從陰影中無聲地遞到了黑川焦渴染血的唇邊。
杯中粘稠的液體如同活物般微微蕩漾,散發(fā)出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全部喝下去,敢落下一滴我就殺了你?!?無慘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黑川早已無法思考。在極致的痛苦與憎恨驅(qū)使下,他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猛地昂起被煙熏火燎、涕淚血污糊滿的臉,張開干裂的嘴。
“咕咚…咕咚…”
他貪婪地吞咽著,仿佛那是世間唯一的解藥。
每一滴鬼血入喉,都帶來靈魂被撕裂又被強行縫合的極致痛苦,身體內(nèi)部仿佛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瘋狂穿刺、攪動!
血管在皮膚下恐怖地凸起、扭動,變成青黑色。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尖銳、烏黑。
“呃啊啊啊啊——?。?!”
一股難以想象的、混雜著七種截然不同卻又同源共生的恐怖氣息,猛地從他蜷縮的身軀中爆發(fā)出來!
他背后那片灼熱到極點的扭曲紋路,在鬼血的力量沖擊下仿佛打開了一扇屬于地獄的門!
暗紫色的光芒刺破焦黑的皮膚,七道猙獰、巨大、形態(tài)各異、散發(fā)著不同罪惡意念的恐怖鬼影,如同掙脫枷鎖的兇獸,帶著非人的咆哮,猛地撕裂了他的血肉與衣衫,在他身后轟然顯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