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的第九天，凌晨兩點，我接到了主管的微信語音。
她的聲音隔著手機聽起來很溫柔：“小蘇，明天上午有個會，你回來一趟可以嗎？
”我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熟睡的孩子，他剛喂完奶，還沒完全退燒，額頭依舊燙得嚇人。
“我現(xiàn)在……還在坐月子。”“我知道。”她語氣依舊平穩(wěn)，“你不用久留，
回來把項目流程過一下，客戶要聽你講，沒人能替?！蔽页聊巳耄骸翱梢砸曨l嗎？
”她笑了一下：“項目組需要你到現(xiàn)場?？蛻魧δ阈湃危幌霌Q人?！薄耙膊粫⒄`你太久，
兩個小時不到?；貋磉@件事……你自己掂量?！彼龥]說完就掛了。我盯著黑掉的屏幕，
緩緩呼出一口氣。十分鐘后，婆婆推門進來，披著毛衣，臉上還敷著睡眠面膜。
“你工作出問題了？”我沒回答。她輕哼一聲：“早說了女人別太強，強出頭，
最后倒霉的還是自己?！蔽蚁朕q解，又覺得沒力氣。孩子睡得不安穩(wěn)，小臉皺在一起，
嘴里發(fā)出嗚咽聲，我連忙拍著哄。她嘆了口氣：“早點回去上班也好，別一天到晚窩在家里。
”我看向她：“醫(yī)生說我至少還要靜養(yǎng)二十天?！彼琢宋乙谎郏骸澳憔脱b吧。
哪個女人生完孩子不自己收拾？我那個年代，生完就下地做飯。你這都九天了，起不來是??？
”我低頭看著孩子，喉嚨發(fā)緊，卻什么都沒說。第二天早上六點，我試著下床。
傷口一陣撕扯的疼，像火燒。我咬著牙拎起套裝，套在身上，褲腰還沒拉上，
婆婆就推門進來?！澳阏娲蛩闳チ?？你這媽當?shù)猛η彘e的。
”我忍著疼問：“你今天能不能幫忙照顧一下孩子？”她翻了個白眼：“他爸呢？你老公呢？
你怎么不找他？”我怔了一下。是啊，他呢？孩子出生第七天，他出差沒回來。我打電話，
他接得不耐煩，說客戶逼得緊，回來也幫不上忙?！拔椰F(xiàn)在壓力很大，你能不能體諒一下？
”那一刻，我居然還道歉了。我出門時，孩子還沒醒。天剛蒙蒙亮，空氣冷得像水，
風吹在臉上，像針扎。我打車趕去公司，穿著哺乳內(nèi)衣，身上還帶著奶漬味。
到公司時剛八點，會議室冷氣開得足，我一進門就打了個寒戰(zhàn)。主管看了我一眼，
語氣親切得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還好你來了，客戶已經(jīng)坐在里面了。
”我強撐著點頭：“嗯。”她拍了拍我肩膀：“你狀態(tài)看著還不錯，恢復挺快啊。
”我笑了笑：“謝謝夸獎?！蔽覜]說昨晚沒睡，凌晨四點還給孩子擦身降溫，
五點半起來洗了頭，傷口裂了一點，早上小便的時候疼得眼前發(fā)黑。我沒說，
這件套裝是我產(chǎn)前準備上班穿的，今天穿上居然已經(jīng)大了一圈。我也沒說，
孩子昨晚哭了一整夜，我喂奶的時候自己也哭了?？晌乙痪涠紱]說。我只是端起水杯，
走進會議室，像個正常的職場人那樣微笑致意。會議開到一半，我忽然感覺腹部一陣劇痛。
我連忙坐直身體，深呼吸，努力穩(wěn)住情緒。對面客戶在提問，我反應慢了幾秒，
主管立即插話接上，語氣略帶埋怨：“小蘇最近狀態(tài)有點散，你們多擔待?！蔽业皖^，
強迫自己不出聲。散？我生完孩子九天，縫了十八針，還沒脫奶墊。我沒有“狀態(tài)不好”，
我只是還活著。會議結束后，主管走過來輕聲說：“謝謝你今天來，客戶挺滿意的。
”“還有——老板說你瘦了，恢復得好，上鏡好多了。”我看著她，忽然明白，
這個世界不會為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停一秒。你不回來，就有人說你不上進。你回來了，
就有人說你恢復快、身材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你疼、你累、你傷口裂了、你孩子發(fā)燒，
他們看不見。他們只看見——你有沒有掉鏈子。我下樓回家的時候，
婆婆發(fā)來微信：“孩子發(fā)燒又哭，快回來帶走，我不管了?！蔽艺驹陲L里，手機握在手里，
整個人都在發(fā)抖。我想，我不是真的扛不住。我是被推著走，一步也沒機會停。當天夜里，
我一邊給孩子物理降溫，一邊在馬桶上出血。凌晨三點半，我終于決定：我不干了。
2.我是在凌晨四點半寫好辭職信的。窗外天還沒亮，孩子終于睡了，我渾身是汗，
奶濕透了前襟。我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盯著電腦發(fā)呆。屏幕上那幾個字——“尊敬的主管，
因身體與家庭原因……”——我改了又改。最后我干脆刪掉所有解釋，
只留下三個字：我不干了。第二天一早，我把辭職信發(fā)過去，
附了一封備份郵件抄送HR和行政。不到十分鐘，主管回我了?！灸阆壤潇o一下，
公司這邊其實非常理解你的難處，才讓你回來開會】我沒接她的“臺階”?！静焕潇o。
我只是決定離開?！繉γ娉聊撕芫茫呕亓艘痪洌骸灸悄阌浀脤懬宄?，是主動辭職。
】我盯著那句話，一行字一行字地讀?！爸鲃愚o職”這四個字意味著——我自愿放棄賠償，
放棄產(chǎn)假保護，放棄任何追責。我輕笑出聲，
回了一句：【如果你們需要我寫“我自愿放棄一切權益”，
那不如直接寫“感謝公司在我產(chǎn)后未滿十天逼我回來加班”的好。】那邊過了很久沒再說話。
下午我去醫(yī)院給孩子復診。醫(yī)生看完體溫和血常規(guī)，
說了一句：“你這個孩子發(fā)燒不止一兩天了吧？怎么現(xiàn)在才送來？
”我有點發(fā)懵：“……前天晚上開始發(fā)燒，退了又燒，我以為只是著涼。
”醫(yī)生皺眉：“孩子太小，這種情況要住院觀察，血象波動大，不排除隱性感染。
”我低聲應了一句：“好的?！钡任一丶?，婆婆正坐在客廳翹著腿看短視頻。
我說：“醫(yī)生建議住院，我今天晚上帶孩子去?！彼а劭次遥骸澳悄阕约喝グ?，我不去。
”我點頭：“好?！彼盅a了一句：“你別以為我不幫你是我沒良心，
你看看你生了這個孩子之后，把這個家搞得成什么樣？”我盯著她：“是我把家搞成這樣的，
還是這個家，從一開始就不是給我準備的？”她站起來，聲音拔高：“你什么意思？
你要開始算賬了？”“我可告訴你，你別以為你現(xiàn)在把你男人抓得牢，就能在我面前橫。
別忘了，這房子是我們家的，你住著，是借?！薄澳悻F(xiàn)在辭職、帶孩子、吃我們用我們，
還好意思甩臉子？”我扯了扯嘴角?！澳俏颐魈炀桶??！彼汇叮骸澳阏f什么？”“我搬。
孩子帶走，房子給你，男人你也留著。”我說完，走進臥室，開始收東西。
孩子的奶瓶、尿不濕、我僅剩的幾套換洗衣服，還有我的藥。婆婆追進來：“你瘋了？
你現(xiàn)在這狀態(tài)能去哪？你一個人帶孩子？你吃什么？
”我笑了：“你不是說我吃你用你了三年，是我該滾的時候了？”“那我滾。
”她急了：“我那是氣話，你別當真?！蔽依闲欣钕洌^也沒回：“你說的每一句話，
我都當真?！蓖砩衔?guī)Ш⒆幼∵M了醫(yī)院。病房是公立的三人間，床位不多，條件簡陋，
燈是昏黃的節(jié)能燈，旁邊有個產(chǎn)婦在低聲哼著催眠曲。我抱著孩子坐在床邊，
像坐在一個縫隙里，動都不敢動。凌晨一點，孩子輸完液，我剛放下他準備合眼，手機響了。
是我老公，蘇凱。他終于打電話來了?！澳阏娴霓o職了？”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我閉上眼睛，淡淡地嗯了一聲。“你考慮清楚了嗎？你知道你現(xiàn)在沒有收入，孩子又生病，
離開婆家你拿什么撐？”“所以你不是問候我和孩子，只是來確認我是不是給你們?nèi)锹闊┝耍?/p>
”他沒說話。我緩了緩情緒，聲音依舊平穩(wěn)：“蘇凱，你不在孩子出生那天，
不在我產(chǎn)后出血的時候，也不在我半夜抱著他燒到四十度的時候。
”“你只有在我‘辭職’‘闖禍’的時候，才會想起我是你老婆?！薄澳阒牢椰F(xiàn)在住哪嗎？
你知道我睡在哪張床上？”他語氣沉了：“我工作真的很忙……”我打斷他：“那你繼續(xù)忙。
”我掛了電話，關機，低頭看孩子。他睡著了，小嘴微張，呼吸綿長。我抱緊他，閉上眼，
頭一次，在漫長的黑夜里沒有掉一滴眼淚。我不是不委屈。
但我終于明白了：不值得為任何人委屈到哭。第二天早上，HR給我回了一封郵件，
內(nèi)容不長，只有一句話：【你不來簽“主動辭職協(xié)議”，
我們將按照“影響團隊運營+擅自離崗”處理，記入勞動記錄?！课倚α恕：芎?。你們要撕，
那就撕到底。3.我剛從醫(yī)院回到病房，還沒坐穩(wěn)，手機又響了。這次是行政部的電話，
語氣倒是比HR柔和一些，但話里全是刀子?！靶√K啊，公司接到反饋，
說你沒有履行產(chǎn)假后復工流程，屬于擅自離崗?！薄斑@對項目有直接影響，我們很為難。
”我聽著她一口一個“我們”，忍不住笑了?！拔椰F(xiàn)在在醫(yī)院，孩子住院。
主管讓我回來開會時，我按她要求來了。沒有說過讓我提前復工。
”她沉默了一下：“可能中間溝通出了誤會，你要不回來把‘主動離職’的協(xié)議簽一下，
就不算影響項目了?！蔽覇枺骸叭绻也缓災兀?/p>
”“那我們只能按流程處理……會記入不良離崗記錄，
也可能影響你今后入職國企和大型公司。”她補了一句：“我們也不想這樣，
公司很體諒員工的?！蔽覜]回答她的話，
只問了一句：“你們有沒有會議當天我到場的簽到記錄？”她噎住。
“有沒有我講述項目內(nèi)容的視頻或錄音？”她語調(diào)開始發(fā)虛：“這個……具體要問主管。
”“那我來提供。”我掛了電話，從微信語音備份里翻出會議那天的錄音文件。
項目部開會一向都有錄音備案，我的手機從進會議室那刻就沒關過。從客戶點名找我，
到我詳細講解項目流程，再到主管拍肩膀說“恢復挺快”，一字不差。我把錄音剪了前后，
轉發(fā)到HR郵箱，抄送了行政、直屬領導和法務。
結尾只寫了一句：【若公司堅持認定我“擅自離崗”，
我將理解為對坐月期女性員工的歧視與打壓行為，保留法律追責權利。】下午，
我在醫(yī)院走廊里抱著孩子喂奶。孩子哭得眼圈紅紅的，一邊吸奶一邊抽泣，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也確實委屈。出生不到十天，家里沒人真正在乎他的命，他的熱，
他的哭。我也是。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兩個像難民，在這世界上寄居，
靠一條細細的血緣線吊著。我一邊喂奶，一邊刷手機。同事小喬發(fā)來一條私信：【姐，
我剛聽人事說，有人匿名舉報你“情緒不穩(wěn)，惡意拖延交接”。
我不確定是不是主管搞的……你當心?！课一亓藗€“謝謝”，沒有多問。
她是唯一一個在我生孩子時悄悄發(fā)過紅包的人，我信她。晚上，我給主管發(fā)了一封郵件。
【請問誰在背后匿名舉報我？我可以接受任何正式調(diào)查，但不接受下作的“踢人”手段。
】我沒指名道姓，但她秒回?！疚乙埠軣o奈。你要是不回來，公司項目會受影響。
客戶說必須你對接，我們當然得讓你回來?！俊粳F(xiàn)在你又辭職，公司也不能沒有交接記錄啊。
】她發(fā)完，居然還甩了個“你懂的”表情。我盯著那個表情，忽然就冷靜下來了。
她不是無奈，她是看準了我不會撕破臉。她知道我剛生孩子，知道我顧忌形象、未來、聲譽。
她以為我只能隱忍。我想了想，點開了那個錄音文件。點了發(fā)送。
發(fā)到了我們整個項目組的微信群。十幾個人在線，沒人敢說話。幾分鐘后，
有人悄悄給我發(fā)私信。【姐，你太剛了。錄音一出來，我們都懂了。她現(xiàn)在估計臉都綠了。
】我笑了笑，沒回。這不是“剛”。這是自保。如果你給了人一次輕視你的機會，
他們就會不斷試探你的底線。晚上十一點，我又接到HR電話。這次語氣客氣得多了。
“小蘇，會議當天你確實來過，公司這邊會再核實一下責任歸屬?！薄澳阆炔挥眉敝炞?，
等法務那邊給個說法?！蔽摇班拧绷艘宦?。“另外，后續(xù)關于你離職的事，
我們建議你休完產(chǎn)假再處理，公司也會走正規(guī)流程?！蔽覜]說謝謝。我只是笑了笑。
她們變臉的速度，比我縫合的刀口愈合得還快。我洗完澡坐在床上，孩子終于退燒了，
臉頰軟軟的，靠在我胳膊里。我抱著他，翻出手機相冊。那張入職當天拍的照片還在。
我站在公司門口，化著精致的妝，眼神清澈。那時候我以為，只要努力、上進、不計較，
公司就會善待我。我以為，生孩子是一件值得被祝賀的事。我以為，我的家庭會接住我。
我錯了。但沒關系。從明天開始，我只接得住我自己就行。深夜兩點，
手機彈出一條新消息：【你好，有朋友推薦你這邊能接項目設計，
我這邊有個海外母嬰平臺想出一套UI，預算8K，能聊聊嗎？】我盯著那條消息，
心跳慢慢加快。我回了一句：【你好，可以談?！?.凌晨兩點，我一邊抱著孩子拍嗝，
一邊在手機里改圖?？蛻舸叩镁o，說三點前要個首頁雛形。我還沒完全恢復，
坐久了腰疼得厲害，傷口時不時抽著痛?？晌乙е罌]停，一邊回郵件一邊換尿布，
腦子里像開了兩個分區(qū)——一個是母親，一個是設計師。三點一刻，我點下發(fā)送鍵，
把改好的雛形發(fā)過去。不到一分鐘，對方回復?！痉浅０?，已經(jīng)超出預期。明早我安排付款，
先轉你定金?！课叶⒅聊唬^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那筆付款真的是給我的。不是“工資”，
不是“勞務報酬”，不是“公司給的賞識”。是我，靠自己的腦子，自己的手，掙到的。
只有兩千塊。但我想哭。不是委屈。是輕飄飄的，帶著一點久違的滿足感的哭意。
我終于不是個“靠老公、靠公司、靠婆婆”才能生存的人了。哪怕只是開始，
我也站在了自己的地上。早上六點，天剛亮，病房門被推開。我老公蘇凱，終于出現(xiàn)了。
一身風塵仆仆，沒穿西裝，只背了個電腦包，站在門口，
有點猶豫地說：“我來看看你和孩子?！蔽姨ь^看他一眼，沒說話。他進來，
在孩子小床邊站了會，低聲問：“他好點了嗎？”我點頭?！搬t(yī)生怎么說？”“觀察一周，
如果不反復就能出院?！彼聊艘幌拢骸斑@幾天……我確實太忙了?！薄肮灸沁呉彩?，
我不是故意的?！蔽摇芭丁绷艘宦?，繼續(xù)改稿子。他有點坐不住了，
開門見山地說：“我聽我媽說你情緒很差，一直說要搬走。
”我輕輕把筆記本合上：“我不是情緒差。我是清醒了?！彼櫭迹骸澳悻F(xiàn)在是剛生完孩子，
狀態(tài)不穩(wěn)定，我能理解，但別做極端決定。
你辭職、住院、搬家……你知道這些會影響孩子的成長嗎？”我看著他，
笑了一下：“所以你現(xiàn)在才來，是怕影響你孩子的成長？”“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說——”“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蔽依潇o地打斷他，“你只是在維護你自己的便利。
媽面前低頭、在你同事面前忍氣吞聲、在你面前當那個‘通情達理、不給你添麻煩的老婆’。
”他臉色微變：“你太敏感了?！蔽尹c頭：“是，我敏感?？晌业拿舾校?/p>
是你們這些人一點點逼出來的?！薄拔以谠伦永锉唤谢毓鹃_會，你說你‘太忙’。
”“孩子高燒，我一個人帶去醫(yī)院，你說‘我真的分身乏術’?！薄澳銒尷涑盁嶂S，
我一句沒回嘴，你反而說‘她年紀大了，別計較’。
”“那你告訴我——我還有資格‘計較’嗎？”他低聲說：“那你想怎么樣？”我看著他，
眼神沒一點猶豫：“我要離開這個家?！薄斑@個房子，你們家的，拿去。”“孩子撫養(yǎng)權，
我會爭，但如果你也想爭，我們法庭見?！薄盎橐龅男问轿覠o所謂，
但我不想再跟你搭伙過日子?！薄拔铱梢宰夥浚梢詭Ш⒆?，也可以賺錢養(yǎng)活自己。
”“但你給不了我安全感，給不了我尊重?！彼f不出話來，像是忽然認識了我。
可他不認識的，不是我，是他那副“站在道德高地上體面做人的皮”。
他沉默良久：“你一個人能撐多久？你靠畫圖那點錢，就能帶孩子？
”我輕笑：“你知道我靠你那點工資，也活不下去?！薄爸辽?，靠我自己，我心里踏實。
”“你再說這些，說明你根本不覺得我‘能行’。
”“你們都以為我會妥協(xié)、會回頭、會委屈求全?！薄翱赡銈冨e了?！薄拔也幌脍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