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燈?”朱標(biāo)與朱棣對視,眼露震撼。
傳聞諸葛武侯六出祁山,知命不久,設(shè)七星燈,欲延壽十二年。
最終燈滅人亡,天不允之。
蜀漢也隨之覆滅。
“武侯那樣的人物,也逃不過天命?!敝鞓?biāo)嘆道。
他如今何嘗不是在天命下掙扎?
背負(fù)大明氣運,卻命中注定早逝。
朱棣忽看向張培元,眼放光芒:“小道長能否以此燈為兄長續(xù)命?”
朱標(biāo)失笑,四弟這問題也太天真。
張培元飲茶,搖頭:“祈天,是求上蒼恩賜時日?!?/p>
“武侯逆天改命,為大漢續(xù)祚,為天不容?!?/p>
“劉伯溫順天而行,助陛下建大明,祈禳才成?!?/p>
“太子殿下已被天棄,救他需兩點前提,待見陛下我再細(xì)說。”
朱標(biāo)淡然:“我本該命絕,能活至今,已是小道長之功?!?/p>
“這燈豈不是廢物?”朱棣失望。
“武侯用過的法器,煉制后仍是大寶?!睆埮嘣?,“對我尤其有用?!?/p>
“既如此,這七星燈贈你了?!敝扉]手。
“小道長,天下奇人異士為何此前我從未耳聞?”朱標(biāo)好奇。
“他們?yōu)楹尾粓笮???/p>
“殿下之前不也未識我?”張培元反問。
“這些人多半小心謹(jǐn)慎,有本事也不敢輕易顯露?!?/p>
“青天先生劉伯溫,不就被陛下耗盡心血而死?”
朱標(biāo)點頭,劉伯溫助父皇建國后,多次請辭未果。
難事、得罪人的事,全推給他,耗死不冤。
有了前車之鑒,誰還敢出頭?
“不為國效力的原因很簡單。”張培元又笑問,“若殿下薨了,我會是什么下場?”
誰敢當(dāng)著老朱說“太子命不久矣”?
朱標(biāo)一出事,說這話的都得陪葬,死得極慘。
甚至可能泄露天機時,就被雷劈了。
或者,被老朱砍了,也是天罰!
這不是仙俠世界,所謂神仙多以指點、贈寶順應(yīng)天命。
“張小道長不怕死嗎?”朱棣好奇。
當(dāng)年馬皇后和雄英去世,父皇屠盡御醫(yī)。
“怕?!睆埮嘣焐险f怕,臉上卻毫無懼色,“所以我要讓太子長命百歲?!?/p>
“至于救太子后,是否如劉伯溫般被兔死狗烹,到時再說。”
真到那天,他修為已超然物外。
朱標(biāo)與朱棣品味著他話中深意。
午門已到,街頭人聲鼎沸。
“稍后,七星燈的妙用,兩位殿下便知?!睆埮嘣譄粝萝嚕仡^道,“走,去見陛下?!?/p>
“父皇的錦衣衛(wèi)還沒來……”朱棣一愣。
張培元笑,邁步走向街邊一間小酒樓。
老朱正在二樓吃面。
……
踏入酒樓三樓,空蕩蕩只剩錦衣衛(wèi)。
窗邊一老者,獨自吃著大碗寬面。
“陛下,面里不加辣,怎能過癮?”張培元自顧坐下,端碗吃面,咬著蒜瓣,香得不行。
“咱還以為小道長不食人間煙火。”朱元璋抹嘴,覺得他接地氣,“蔣瓛還沒傳話,你怎么來了,又算出來的?”
“事事皆知,人生多無趣,算命的也算不出自己命?!睆埮嘣獡u頭,招呼朱標(biāo)與朱棣,“兩位殿下,面涼了可不好吃。”
朱標(biāo)坐下,朱棣被拉著也坐了。
窗外傳來喧囂罵聲。
囚車被推向菜市口。
“魚肉百姓的狗官,人神共憤!”
“幸虧陛下明察,不然你們還逍遙!”
“砸死他們!”
……
雞蛋青菜砸向罪臣,張培元嘆:“浪費糧食?!?/p>
朱元璋喝完湯汁,聽著百姓愛戴,略顯尷尬。
這案子,功勞該歸張培元。
“小道長,薛家花船案,是巧合還是你有意為之?”他問。
劉伯溫當(dāng)年,推脫重任,除非逼不得已,絕不出手。
“當(dāng)然是有意?!睆埮嘣谷弧?/p>
為修行,為民除害,為何不做?
何況還關(guān)乎朱標(biāo)。
朱標(biāo)臉色忽變。
數(shù)十貪官、上百人犯被推上菜市口高臺。
“午時已到!”監(jiān)斬官喊。
接下來,場面血腥。
凌遲、斬首,慘叫連連,百姓安靜,父母捂住孩童雙眼。
一陣寒風(fēng)吹過,晴空驟陰,烏云翻滾,電蛇閃爍。
雪花飄落。
“沉冤得雪!”
“老天都看不下去,要劈死這些狗官!”
“天顯靈了!”
……
百姓跪拜,朱元璋感慨:“多行不義,天棄之,死得其所。”
朱標(biāo)與朱棣附和。
張培元卻冷笑:“上蒼在怒,但怒的不是這些貪官?!?/p>
朱元璋皺眉:“小道長有何高見?”
“怒的是我,是太子,不是這些貪官?!睆埮嘣欤湟飧鼭?。
“陛下可知,若我不插手,薛賈會是什么命?”
“他命好得很,逍遙十幾年,帶著巨資遠(yuǎn)走海外,享天倫之樂?!?/p>
“刑部侍郎也不會被抓,帶著贓款告老,風(fēng)光無限?!?/p>
“這些人,命都不差,不會今日死,繼續(xù)禍害大明?!?/p>
“可他們的命,被我改了?!?/p>
“至于那些死去的百姓?”
張培元面無表情,似高高在上的神。
“何言?”朱元璋問。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朱元璋的眼神在燭光下微微顫動。
身為九五之尊,他自問已觸摸到人世巔峰,離天最近。
張培元卻平靜地開口,聲音如清泉流淌。
“天道無情,何曾將眾生分出高低貴賤?”
“貪官與貧民,帝王與乞兒,善惡在天地眼中,皆如塵埃,無分軒輊?!?/p>
“陛下當(dāng)年推翻元朝,締造大明,是憑一己之力,還是天時地利,造化弄人?”
“歷朝開國,皆是盛世氣象,可元朝為何崩塌?果真只是民心盡失?”
“若上蒼有眼,元末亂世,百姓如陷油鍋,天意何曾眷顧?”
“為何貪墨之風(fēng),陛下傾盡心力,仍如野草難除?”
“太子仁德兼?zhèn)?,禮賢下士,為何卻被命運無情拋棄?”
一句句平淡的話語,宛如驚雷炸響。
朱棣與朱標(biāo)呆立當(dāng)場,腦中信念如土崩瓦解。
他們本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無從下口,張培元的言語無懈可擊。
若天道有靈,朱標(biāo)為何英年早逝?
朱元璋陷入沉思,眉頭緊鎖。
張培元的話如刀,直刺他心底深藏的疑惑。
推翻元朝,建大明江山,他的雄才偉略固然關(guān)鍵,但果真是決定性因素嗎?
那時天下英雄無數(shù),他何嘗敢言勝過所有人?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朱元璋喃喃自語,抬頭望向陰沉的天幕。
就在此刻,手握通靈符的朱棣,瞳孔猛然放大。
朱標(biāo)的臉色也瞬間蒼白如紙。
“怎么回事?”朱元璋不解地看向兩個兒子。
他雖貴為天子,卻仍是凡人之軀,無法窺見幽冥。
“父皇,您自己看?!敝扉︻澏吨鴮⑼`符遞了過去。
朱元璋接過符箓,臉色驟變。
漫天飄雪中,無數(shù)陰魂在空中聚集。
這些魂魄,皆是命不該絕卻已隕落的貪官污吏。
他們眼中帶著怨毒與恨意,惡狠狠地盯著朱氏父子。
那目光,仿佛要將人撕碎吞噬。
只是懾于朱元璋的帝王之氣,才不敢靠近。
“你們死到臨頭,還不悔改?”朱元璋怒喝。
“悔?”張培元輕嘆,“他們悔的不是罪行,而是被抓住的結(jié)局?!?/p>
七星燈自他手中升起,燈火如豆,在指尖燃起。
“此乃太子殿下命中第三劫?!?/p>
“若無燕王送來的七星燈,此劫難逃。”
話音剛落,張培元施展神算決,猛地?fù)軇用摇?/p>
轟隆——天際雷霆炸響!
雷光從九天墜落,本欲懲戒泄露天機之人,卻似失去了目標(biāo)。
雷霆轉(zhuǎn)向,精準(zhǔn)劈向那些貪官的魂魄。
陰魂驚恐萬分,卻無處可逃。
雷光過處,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烏云密布的天空,淅淅瀝瀝降下大雨。
街道上百姓驚呼四起,喧囂轉(zhuǎn)瞬化作冷清。
張培元收起七星燈,長舒一口氣。
以他如今的修為,催動武侯遺物尚有些吃力。
“這是……小道長引來的天雷?”朱元璋瞇眼問道。
如此手段,已堪稱神通!
“非也?!睆埮嘣獡u頭,“天地之力,非我所能操控。”
他只是借七星燈改了那些貪官的命數(shù)。
雷霆本沖他而來,卻因他免疫天機反噬,徒勞無功。
他尚無法駕馭天地偉力,但隨著修為精進,盜取天機之力愈發(fā)純熟。
這便是他身為穿越者的底氣,無懼天譴!
“道長手段通天?!敝煸鞍胄虐胍?,卻也不再追問。
“那些人罪有應(yīng)得。”朱標(biāo)感慨,半開玩笑地說,“多虧道長出手,我的霉運倒成了替天行道?!?/p>
“殿下能如此想,最好不過?!睆埮嘣⑽⒁恍?。
“眼下,還是先準(zhǔn)備應(yīng)對洪水吧?!?/p>
“秦淮河若泛濫,我那小院怕是保不住了?!?/p>
他掐算片刻,神色略顯無奈。
朱元璋望向窗外,風(fēng)雨愈發(fā)猛烈。
秦淮河橫貫京師,灌溉農(nóng)田,維系漕運,重要性不言而喻。
水部司每年耗費巨資治理,十?dāng)?shù)萬兩銀子砸下去。
小災(zāi)小害雖有,卻從未釀成大亂。
張培元的小院就在河畔,受災(zāi)也在情理之中。
“小道長為大明除奸,又救標(biāo)兒,不該再住那破院子?!?/p>
“內(nèi)城繁華,朕賜你一座宅邸?!?/p>
“蔣瓛,今日辦妥此事?!?/p>
朱元璋揮手,語氣不容置疑。
他并不太擔(dān)心洪水,畢竟水部司年年操持此事。
“我并非貪圖宅邸……”張培元一愣,隨即坦然接受,“陛下厚恩,貧道謝過?!?/p>
朱元璋本以為他會推辭一番。
畢竟奇人異士,怎能不視金錢如糞土?
哪知張培元答得如此爽快!
“跟著師父,窮慣了,內(nèi)城宅子我可買不起。”張培元笑言。
提起算命老頭,他眼中閃過一絲唏噓。
普通算命者若用術(shù)法斂財,錢多必招災(zāi)。
他卻不同,最近事務(wù)纏身,哪有空賺錢?
能住好些地方,他自不會矯情。
“直爽,不像那些酸儒?!敝煸皾M意地點點頭。
賜宅不只是賞賜,更方便將張培元置于眼皮底下。
“陛下,宅邸不必安排侍女,我獨居自在?!?/p>
“地方最好偏僻些,免得雷劈連累旁人?!?/p>
張培元毫不客氣地提了要求。
他不怕朱元璋安插眼線。
以他的神算決,一眼便能看穿對方底細(xì),無人能瞞他。
朱標(biāo)與朱元璋對視一眼,無言以對。
雷劈之事,他們剛見識過。
原本朱元璋還想請張培元入東宮。
但想到他霉運纏身,怕真被雷劈中,只得作罷。
“父皇,薛氏那座宅邸如何?”朱標(biāo)忽然提議。
薛氏宅邸堪比王府,僻靜雅致,富麗堂皇。
“那就將薛府賜給小道長,除贓銀外,其余不動。”朱元璋當(dāng)即拍板。
他看出朱標(biāo)對張培元不僅感恩,更有幾分知己之意。
一座宅邸,遠(yuǎn)不足以衡量張培元的價值。
“我回去收拾行囊?!睆埮嘣?,踏入雨中。
“小道長,傘!”朱標(biāo)喊道。
卻見大雨中,張培元周身滴水不沾。
雨水似被無形之力隔開,繞身而過。
朱標(biāo)愣住,知道自己多慮了。
“道長修為又深了?!敝煸柏?fù)手下樓,凝視那風(fēng)雨中的背影。
他隱約猜到,張培元的修行與屠龍術(shù)有關(guān)。
所謂屠龍術(shù),改的是國運!
第一次,張培元氣息變化,是在救朱標(biāo)之后。
這次,則在揭露薛氏花船案后。
只不知,何時他能徹底逆轉(zhuǎn)朱標(biāo)的命數(shù)?
“父皇,回宮吧?!敝鞓?biāo)撐傘走來。
“順便通知水部司,查查秦淮河水位,疏散河畔百姓。”
朱元璋點頭,卻發(fā)現(xiàn)身上濕透。
抬頭一看,油紙傘破洞密布,哪擋得住滂沱大雨?
父子二人,狼狽不堪。
雨幕中,張培元回到秦淮河畔。
他邊走邊感悟,修為如江河奔涌。
神算決無需閉關(guān)打坐,只要根基穩(wěn)固,行走間便能吸納天機之力。
“懲惡揚善,果真功德無量?!彼哉Z。
滅貪官魂魄,換來天機之力,讓他離分神境只差一步。
他走進街邊酒肆,準(zhǔn)備祭奠算命老頭。
“小道長怎不撐傘?”店小二驚呼。
“看!他滴水不沾,真是活神仙!”另一人低呼。
掌柜方氏笑臉迎上,“小道長,吃點啥?”
“兩只烤鴨,一壺桂花釀?!睆埮嘣Φ?,“要搬走了,買些酒食祭奠師父?!?/p>
珍膳坊的烤鴨與桂花釀遠(yuǎn)近聞名,算命老頭生前常饞得駐足。
“好嘞!”方掌柜忙招呼小二準(zhǔn)備。
見張培元掏錢,他連忙攔住,“上次您幫我找回虎子,怎好收錢?”
“喲,小道長要搬哪去?”他好奇問道。
“內(nèi)城?!睆埮嘣?。
“內(nèi)城?那可不常來了!”方掌柜不舍,“要不,給我算一卦,抵酒錢如何?”
食客們聞言,紛紛圍來。
“小道長要走?”一人驚訝。
“我也要算一卦,沒算渾身難受!”另一人嚷道。
“聽說蘇掌柜求了小道長玉符,生意火爆,我也想要幾枚!”
“菜市口那些貪官,若早找小道長算命,哪會落得如此下場?”
眾人七嘴八舌,竟似算命會上癮。
張培元笑笑,“承蒙街坊照拂,今日免費算卦?!?/p>
“先給方掌柜看?!彼┱股袼銢Q,凝視對方。
熟客無需多言,他直觀未來禍福。
突然,他眉頭緊鎖。
方掌柜頭頂,黑氣縈繞,竟是大禍臨頭!
不止他,整個酒肆,食客、店小二,皆籠罩黑氣!
怎會如此?張培元心頭一沉。
他上次給方掌柜算命,分明一生順?biāo)臁?/p>
他凝神細(xì)看,片刻后長嘆一聲。
“掌柜,各位街坊!”他聲音肅穆,“若信我,速離秦淮河畔!”
“今晚之前,收拾細(xì)軟,盡快離開!”
“秦淮河要泛濫了!”
夏末汛期,暴雨加劇,河水將淹沒兩岸!
不止他小院,沿河百姓皆會受災(zāi)!
“啥意思?”一人愣住。
“我在這住了十幾年,怎能說走就走?”另一人質(zhì)疑。
“朝廷年年花銀子治河,怎會泛濫?”有人不信。
酒肆炸開了鍋。
若非張培元神算無虛,眾人早就不信了。
這時,一道官服身影踏入酒肆。
“誰在此妖言惑眾?”嚴(yán)顏皺眉喝道。
他奉命勘測水位,進來避雨,卻聽張培元勸人搬遷。
“水部司郎中嚴(yán)顏在此!”他高聲道,“此人危言聳聽,莫要驚慌!”
可百姓卻不買賬。
“小道長算命從無差錯!”方掌柜勸道。
“快回去收拾東西吧!”有人喊。
“晚了怕來不及!”另一人附和。
嚴(yán)顏愣住,他堂堂從五品官,竟不如一個算命道士?
“你這野道,蠱惑民心,意欲何為?”他怒斥。
張培元瞥他一眼,“你父親可是工部尚書嚴(yán)震?”
“你怎知道?”嚴(yán)顏一驚。
他從不外露家世。
“你以為同僚不知你家背景?”張培元淡笑,“上次頂撞上司,安然無恙,真以為是運氣?”
嚴(yán)顏呆住,上月他確與上司爭執(zhí),對方卻反來道歉。
“你從何知曉?”他驚疑不定。
“今晚,秦淮河水位將漲至二十七尺?!睆埮嘣坏溃澳憧扇チ??!?/p>
“二十七尺?”嚴(yán)顏瞳孔一縮。
唐時秦淮河最大水災(zāi)不過三十余尺,二十七尺已是大災(zāi)!
若東水關(guān)決堤,他父親嚴(yán)震必被問責(zé)!
“若東水關(guān)決堤,水位恐超三十尺?!睆埮嘣硨︼L(fēng)雨,“現(xiàn)在還有挽回余地?!?/p>
“帶此玉符,去東宮稟告太子,他自會決斷?!?/p>
他留下玉符,身影沒入雨中。
嚴(yán)顏咬牙,收起玉符,翻身上馬。
半小時后,他抵達河畔。
江水咆哮,水位觸目驚心。
“測!”他急令。
“二十七尺!”屬下回報。
嚴(yán)顏眼前一黑,險些跌倒。
張培元算得分毫不差!
他再無疑慮,策馬直奔東宮。
東宮內(nèi),女子魂魄向朱標(biāo)跪拜。
“謝殿下為我等報仇!”一魂泣道。
“來世愿再為大明子民!”另一魂拜謝。
“黃泉之下,我等為殿下祈福?!被昶菨u散。
“今生是朝廷虧欠你們?!敝鞓?biāo)走出屋檐,拱手回拜,“來世,大明必是盛世!”
大雨中,魂魄盡散,宛如一夢。
“該歇息了。”朱標(biāo)松了口氣。
可通報聲傳來,“水部司嚴(yán)顏求見!”
“水部司?”朱標(biāo)一愣。
“殿下,小道長讓他來的?!笔绦l(wèi)呈上玉符。
朱標(biāo)苦笑,知道休息無望。
盞茶功夫,他帶嚴(yán)顏入奉天殿。
“何事?”朱元璋揉眉,語氣不善。
貪官案留下爛攤子,他正頭疼。
“父皇,秦淮河水患恐非小事?!敝鞓?biāo)沉聲道。
“嚴(yán)顏受小道長之托進宮?!?/p>
“你說!”朱元璋看向嚴(yán)顏。
嚴(yán)顏忙跪下,將酒肆之事和盤托出。
提及東水關(guān)決堤,朱元璋臉色一沉。
“蔣瓛!”他喝道。
“在!”蔣瓛應(yīng)聲。
“錦衣衛(wèi)持朕手諭,速赴東水關(guān)、句容關(guān)、溧水關(guān),開閘泄洪!”
“阻攔者,先斬后奏!”
“調(diào)城防軍,疏散兩岸百姓!”
“召工部尚書嚴(yán)震、戶部侍郎傅友文覲見!”
朱元璋雷厲風(fēng)行。
秦淮河若泛濫,后果不堪設(shè)想。
幸虧張培元提醒。
“你是嚴(yán)震之子?膽識過人,嚴(yán)震沒白疼你?!彼澋?。
嚴(yán)顏忙謝恩,心頭震撼。
張培元連他父親鋪路之事都算到了!
“父皇,我親自去疏散百姓?!敝鞓?biāo)請命。
百姓驟然搬遷,恐生不滿,有他鎮(zhèn)場更穩(wěn)妥。
“去吧。”朱元璋點頭,陷入沉思。
張培元的話在他心中激起波瀾。
水患只是表象,真正困擾他的是王朝氣數(shù)。
大明國祚幾何?因何而亡?
他隱約覺得,張培元或知答案。
內(nèi)城,薛府。
張培元抱拂塵而立,指尖一點,薛字化作“張”。
“破境需靜?!彼驼Z。
十余枚玉符升空,嵌入府邸四周。
大門扭曲,似近似遠(yuǎn),隔絕外擾。
“救人無數(shù),天機之力當(dāng)助我入分神。”他踏入府中,消失無蹤。
應(yīng)天府的暴雨連綿三晝夜,終于消停了。
正午時分,烏云散盡,陽光如金線般灑滿內(nèi)城街巷。
街道上人氣漸旺,喧囂聲此起彼伏。
寧靜祥和的氣氛重現(xiàn),百姓們笑語盈盈,熱鬧非凡。
“老天總算開眼,這雨停得真是時候!”
“多虧陛下決斷果敢,當(dāng)天就下令疏散百姓,連太子殿下都親赴前線,不然這場水患得吞噬多少性命???”
“聽說太子殿下差點被洪水卷走,沖進秦淮河,幸好有神仙庇護,河水竟在他身前自動分開,他毫發(fā)無傷地爬上了岸!”
“殿下心系蒼生,這分明是天皇皇地皇皇的庇佑???”
水患未波及內(nèi)城,成了百姓茶肆酒肆里的談資。
街頭巷尾,民眾無不贊頌朱元璋與朱標(biāo)的仁德之舉。
想當(dāng)年元朝當(dāng)?shù)?,誰管百姓死活?
有個心懷黎民的皇帝和太子,簡直是天大的福分。
奉天殿的書房里,奏章堆得像小山。
朱元璋面前的案牘大多關(guān)于水患善后和新官任命。
幾封密折被他單獨挑出,細(xì)細(xì)審閱。
看完后,他眉頭緊鎖,疲憊溢于言表。
自從胡惟庸案后,大明廢除宰相,皇帝親掌朝政。
老朱的工作量,堪稱駭人聽聞。
他對面站著幾位重臣,個個如履薄冰。
戶部無尚書,來的只有侍郎傅友文。
“秦淮河水患處理得如何了?”朱元璋抬眼問道。
“全賴陛下圣明,處置得當(dāng),開閘泄洪及時保住了東水關(guān),只是兩岸民居毀了大半,重建還需時日?!?/p>
“幸虧太子殿下親臨現(xiàn)場,帶頭抗洪,不然百姓哪來得及撤離?”
工部尚書嚴(yán)震語氣恭敬,帶著幾分后怕。
他心知,若非陛下反應(yīng)迅速,他這烏紗帽怕是保不住了。
東水關(guān)雖無紕漏,可若被洪水沖垮,哪怕沒問題也得成問題。
到時候,追責(zé)下來,他少不了要吃掛落。
“行了,少拍馬屁!”朱元璋不耐煩地擺手。
這些彩虹屁聽多了,顯得他像個后知后覺的昏君。
“是……”嚴(yán)震愣住,摸不清哪句話說錯了。
朱元璋瞪他一眼,冷哼道:“讓嚴(yán)顏把那天的事爛在肚子里,別到處嚷嚷!”
此言一出,大臣們面面相覷。
嚴(yán)震的兒子莫非知道什么內(nèi)幕?
陛下似乎對此諱莫如深,眾人不敢多問。
在朝堂上,懂得分寸才是立足之本。
“行了,都去干活吧,一堆爛攤子等著你們收拾!”朱元璋揮手趕人。
“臣等告退?!北姵脊黼x去,滿腹疑惑。
沒過多久,朱元璋也出了宮,直奔東宮。
東宮里熱鬧非凡,馮勝、傅友德、藍玉等軍中大佬齊聚。
他們是淮西武勛,也是鐵桿的太子黨。
聽說朱標(biāo)落水受驚,這些人第一時間趕來探望。
原因很簡單,淮西一脈的命都綁在朱標(biāo)身上。
若朱標(biāo)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也得跟著倒霉。
這些武勛戰(zhàn)功赫赫,可惹的麻煩也不少。
戰(zhàn)場上養(yǎng)成的彪悍性子,到了太平日子怎么收得???
不少爛攤子,都是朱標(biāo)幫他們擦干凈的。
更別提朱標(biāo)還是淮西已故老大哥常遇春的女婿。
對朱標(biāo)的關(guān)心,他們不比老朱少半分。
“水火無情,殿下您可是萬金之軀,怎能以身犯險?”藍玉看著床上的朱標(biāo),仍心有余悸。
聽說一個浪頭差點把太子卷進秦淮河,他至今后怕。
“咱連死都不怕,還怕這點水?”朱標(biāo)卻淡然一笑。
“讓百姓拋家舍業(yè),放棄田地搬遷,我不去,誰能心甘情愿?”
他底氣來自張小道長給的避水玉符。
有這神物護身,他才能安然無恙。
再說,生死之事,他如今看得比從前淡了。
若真有劫數(shù),躲在宮里也逃不過。
既然逃不過,索性該干啥干啥!
“呸呸呸,這話可不吉利!”
“殿下有天皇庇佑,連和元狗拼命都沒事,哪能輕易出事?”
“咱還等著您領(lǐng)著大伙開疆拓土呢!”
武勛們七嘴八舌,爭著勸慰。
他們哪知道,朱標(biāo)這話不是比喻,而是真死過一回。
他們也曾隨朱標(biāo)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卻渾然不覺。
藍玉卻察覺到一絲古怪。
殿下落水卻毫發(fā)無損,怎就這么邪門?
他正想開口詢問,門口卻傳來一聲高喝。
“陛下有令!”
“詔太子殿下出宮!”
半個時辰后,朱氏父子來到內(nèi)城薛府舊址。
駕車的是燕王朱棣。
可問題來了,這府邸……他們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