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還頑固地黏在鼻腔里,揮之不去。王小明站在出租屋那面布滿水漬的鏡子前,
手指顫抖著,一點一點解開纏在脖子上的紗布。紗布底下,皮膚不再是正常的顏色,
而是蔓延開一片蛛網(wǎng)般的暗金色紋路,冰冷堅硬,摸上去像粗糙的青銅器。那是“尸金斑”。
醫(yī)院里,醫(yī)生對著這玩意兒束手無策,只含糊地說是什么“罕見的金屬過敏”,
開了些毫無用處的藥膏。他看著鏡中那張蒼白、眼下烏青的臉,眼神深處有什么東西在翻涌,
不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摻雜了一種近乎麻木的詭異平靜。掌心那道淺淺的青銅卦紋,
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微微發(fā)燙。他想起了豎井深處那堆積如山的白骨,
想起了青銅丹爐炸裂時伸出的干枯手臂,想起了刀疤臉被吞噬前的慘叫,
還有那裂開金礦、如同深淵凝視的巨大瞳孔——“襄公”的眼睛。它們?nèi)找乖谒X子里盤旋,
像附骨之疽?!跋乱粋€:庚申夜子時?!本肿C物袋里,
那三張血錢自燃后留下的灰燼拼成的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記憶里。庚申夜…就是今晚!
一股冰冷的沖動驅(qū)使他行動起來。他翻出角落里那個落滿灰塵的木盒,
里面還有最后幾顆用面粉和香灰搓成的“祖?zhèn)鞔罅ν琛?。以前是為了糊口?/p>
現(xiàn)在…他眼神空洞地拿起一顆,烏黑的藥丸在他指尖滾動。他走到廚房,
從最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個用舊報紙裹得嚴嚴實實的玻璃瓶。瓶子里裝著小半瓶粘稠的液體,
在窗外透進來的天光下,
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心悸的、介于暗金與深紫之間的詭異色澤——尸金溶液。這是在礦坑深處,
他倉皇逃命時,從一個破碎的容器里慌亂舀取的,當(dāng)時只覺得這東西邪門,
卻鬼使神差地帶了出來。他擰開瓶蓋,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不是臭,
而是一種混合了陳年金屬銹蝕、某種甜膩香料和深層土壤腐敗的復(fù)雜氣息,冰冷、沉重,
直鉆腦髓。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那顆黑色的藥丸浸入粘稠的溶液中。
“滋…”極其輕微的聲音。藥丸表面的黑色粉末迅速被溶解、剝離,
露出了里面粗糙的淀粉核心。緊接著,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那暗金紫色的溶液如同活物般,絲絲縷縷地滲入藥丸內(nèi)部,
藥丸本身開始膨脹、變色。短短十幾秒,一顆原本烏黑粗糙的假藥,
了一顆龍眼大小、通體呈現(xiàn)出半透明琥珀質(zhì)感、內(nèi)部仿佛有暗金色云霧緩緩流轉(zhuǎn)的“丹丸”!
更詭異的是,在那半透明的“琥珀”內(nèi)部,隱約浮現(xiàn)出極其復(fù)雜、微小的線條,仔細看去,
竟與王小明掌心那青銅卦紋的形狀有幾分相似!王小明猛地蓋上瓶蓋,心臟狂跳。
他看著掌心那顆流光溢彩、卻又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尸丹”,
后頸的尸金斑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這不是藥,這是…餌。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成型,
冰冷而清晰。傍晚,太原柳巷夜市再次被喧囂和人潮淹沒。霓虹燈依舊晃眼,
油煙味、汗味和各種食物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躁動不安的活力。
王小明回到了他那個不起眼的角落。他沒鋪那塊臟兮兮的塑料布,
只在地上墊了張干凈的牛皮紙。紙上,孤零零地放著那顆“琥珀尸丹”。它靜靜躺在那里,
在夜市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射下,內(nèi)部的金色云霧緩緩流轉(zhuǎn),卦紋若隱若現(xiàn),
散發(fā)出一種神秘而誘惑的光澤,與周遭的廉價和喧囂格格不入。他站在那里,臉色灰敗,
眼神躲閃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專注。頸側(cè),尸金斑在衣領(lǐng)的遮掩下若隱若現(xiàn)。他深吸一口氣,
夜市渾濁的空氣涌入肺腑,卻壓不下喉頭的腥甜感?!百u…”他開口,聲音干澀沙啞,
隨即清了清嗓子,努力拔高音調(diào),卻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怪異腔調(diào),像是在模仿過去的自己,
又像是在念誦某種咒語,“賣金丹了!祖?zhèn)髅胤?!”“地仙金丹!”這名字一出口,
連他自己都打了個寒顫。旁邊攤位賣烤面筋的大叔詫異地瞥了他一眼。“最后一顆!
跳樓價…五十!”他繼續(xù)喊著,目光卻像受驚的兔子,在過往行人的臉上飛快掃過。起初,
和過去一樣,沒什么人搭理這個角落和這個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的攤主。
那顆“尸丹”太漂亮了,漂亮得不像是地攤貨,反而透著一股邪性。偶爾有人好奇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