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不及回答,直奔電梯。
手機屏幕顯示11:58——離萱萱的"最后通牒"只剩兩分鐘。
電梯慢得像蝸牛。我盯著跳動的樓層數(shù)字,額頭上的水珠不知是雨水還是冷汗。手機又震了,是林悅:"謝謝你今晚送我,你房客沒事吧?"
我沒回。電梯"叮"的一聲停在23樓,我沖出去,鑰匙插了三次才對準(zhǔn)鎖孔。
門一開,我就聞到了酒氣。
客廳沒開燈,只有陽臺的落地窗大開著,雨水被風(fēng)吹進(jìn)來,打濕了半邊地毯。萱萱背對著我站在陽臺欄桿邊,白色連衣裙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手里還拿著我那瓶珍藏的麥卡倫,已經(jīng)喝掉小半。
"萱萱!"我沖過去。
"別過來!"她猛地轉(zhuǎn)身,一條腿已經(jīng)跨出欄桿。暴雨打濕了她的頭發(fā),貼在蒼白的臉上,像個水鬼。"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我剎住腳步,心臟快跳出喉嚨:"好,我不過去。你先把腿收回來。"
她沒動,只是舉起酒瓶又灌了一口。威士忌順著她嘴角流下,混著雨水滴在裙子上。
"你知道我許了什么生日愿望嗎?"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希望高富只看著我一個人。多簡單的愿望啊,可連這都實現(xiàn)不了。"
"你先下來,我們好好談。"
"談什么?談你怎么冒雨去送前女友?"她冷笑,"她比我重要,對吧?"
我深吸一口氣:"她只是遇到困難..."
"困難?"萱萱突然提高音量,"你知道什么叫困難嗎?六歲被媽媽丟在游樂園,十二歲被領(lǐng)養(yǎng)家庭退養(yǎng),十八歲靠獎學(xué)金才能上大學(xué)——這才叫困難!"
這是我第一次聽她講自己的事。雨水從陽臺潑進(jìn)來,打濕了我的褲腳。
"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過這些..."我慢慢向前挪了一步,"但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了,有我在。"
"騙子。"她聲音突然低下來,"你們都是騙子。說會一直陪著我,最后都會走。"
一陣驚雷炸響,閃電照亮了她淚流滿面的臉。我趁機沖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被我拽了回來。
我們跌坐在濕漉漉的陽臺上,她在我懷里發(fā)抖,酒瓶滾到一邊,威士忌混著雨水流進(jìn)地漏。
"你瘋了?"我聲音發(fā)顫,"二十三樓跳下去會變成肉餅!"
"那又怎樣?"她抬頭看我,睫毛上掛著水珠,"反正沒人會在意。"
"我在意!"
這句話脫口而出。她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沉默片刻后,她突然笑了:"證明給我看。"
"什么?"
"證明你在意我。"她湊近,呼吸帶著威士忌的香氣,"和她斷干凈。"
我皺眉:"我和林悅早就結(jié)束了。"
"那為什么她一叫你就去?"萱萱的手指劃過我的胸口,"你知道我看著她挽著你手臂時,多想把那只手剁下來嗎?"
我后背一涼。這不是比喻,她是認(rèn)真的。
"你喝多了。"我試圖站起來,"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抓住我的衣領(lǐng):"別轉(zhuǎn)移話題。選她還是選我?"
"這根本不是選擇題..."
"就是!"她突然尖叫,"你們男人都一樣!永遠(yuǎn)在比較,永遠(yuǎn)不知足!"
她跳起來沖進(jìn)臥室,我追過去,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臥室墻上貼滿了照片——我的照片。喝咖啡的,開車的,甚至睡覺的。有些明顯是偷拍,角度詭異。更可怕的是,墻上還釘著許多"紀(jì)念品":我用過的咖啡杯,健身房儲物柜的密碼條,甚至還有幾個煙頭。
"看見了嗎?"萱萱張開手臂,"這才是真正的在意!我了解你的一切——你早上喝咖啡加兩塊糖,健身先練胸肌,做愛時喜歡從背后..."
"你他媽跟蹤我?"我聲音發(fā)抖。
"我說過,我喜歡觀察。"她歪著頭,"尤其是你。"
我這才注意到床頭柜上放著一本黑色筆記本。翻開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我的行程:
"7月15日,高富9:20出門,穿藍(lán)色襯衫,心情不錯,在星巴克和女店員調(diào)笑。"
"7月28日,高富帶紅裙女回家,凌晨3:18離開,在樓下垃圾桶扔了避孕套。"
我合上本子,手在抖:"這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愛本來就是病態(tài)的。"她輕聲說,"我只是病得比較明顯。"
我該報警的,該立刻把她趕出去。但看著她濕透的裙子,發(fā)抖的肩膀,我居然該死的心軟了。
"收拾東西。"我最終說,"明天搬出去。"
萱萱的表情瞬間變了:"你要趕我走?"
"這不正常,萱萱。"我指著那面恐怖的墻,"正常人不會這樣。"
"什么是正常?"她冷笑,"像你前女友那樣,需要時就找你,不需要就一腳踢開?"
"別把林悅扯進(jìn)來。"
"為什么不能提?"她突然撲到電腦前,"我查過她了,林悅,28歲,北京某經(jīng)紀(jì)公司前藝人總監(jiān),有個未婚夫叫張豪,百億身家。上個月剛被爆出軌丑聞,凈身出戶。她回來找你不過是因為沒錢了!"
我瞪大眼睛:"你黑她電腦?"
"只是基本的背景調(diào)查。"她點開一個文件夾,里面全是林悅的照片和資料,"她配不上你,高富。她只會傷害你,就像她傷害那個富商一樣。"
我沖過去合上電腦,抓住她的手腕:"聽著,我不在乎林悅過去怎樣,但你這種行為——"
"我是在保護(hù)你!"她掙脫我,"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大學(xué)時就腳踏兩條船,工作后靠潛規(guī)則上位,她——"
"夠了!"我怒吼,"收拾東西,現(xiàn)在!"
萱萱僵住了。雨聲突然變得很大,填滿了整個房間。
然后,毫無征兆地,她哭了。
不是那種做作的啜泣,而是崩潰的、撕心裂肺的嚎啕。她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像個迷路的小孩。
"對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她抽噎著說,"每次有人對我好,最后都會離開...我以為你不一樣..."
我站在原地,拳頭握緊又松開。理智告訴我要硬起心腸,可看著她顫抖的背影,我該死的動搖了。
"起來。"我最終嘆了口氣,"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她抬頭,眼睛紅得像兔子:"你不趕我走了?"
"明天再說。"我揉著太陽穴,"今晚我們都冷靜下。"
她慢慢站起來,突然撲進(jìn)我懷里。我僵著沒動,任由她抱著。她的身體冰涼,頭發(fā)還在滴水。
"我真的很喜歡你..."她悶在我胸口說。
我沒回答,只是輕輕推開她:"去洗澡。"
等她關(guān)上浴室門,我立刻檢查了她的電腦。那個關(guān)于林悅的文件夾里還有更可怕的內(nèi)容——林悅現(xiàn)住酒店的房號,日常行程,甚至還有幾條草稿:"如果她敢碰高富..."、"讓她像那個賤人一樣消失..."。
我刪除了所有關(guān)于林悅的文件,但我知道這治標(biāo)不治本。浴室水聲停了,我趕緊合上電腦。
萱萱出來時穿著我的T恤,下擺剛好遮住大腿。她沒穿內(nèi)衣,但我現(xiàn)在沒心情欣賞這香艷畫面。
"睡沙發(fā)。"我扔給她一條毯子,"明天我們再談。"
她乖乖躺下,突然說:"你知道嗎,今天其實不是我生日。"
"什么?"
"身份證上是假的。"她蜷縮在沙發(fā)上,"我不知道自己真正生日是哪天。養(yǎng)父母隨便選了一天給我上戶口。"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關(guān)上了臥室門。
躺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聽著窗外的雨聲。手機亮了,是林悅:"睡了嗎?明天有空喝咖啡嗎?有些事想當(dāng)面說。"
我正要回復(fù),突然聽到極輕的腳步聲。門把手緩緩轉(zhuǎn)動,我立刻裝睡。
門開了,萱萱的氣息靠近。她站在床邊看了我很久,然后輕輕拿起我的手機。我瞇著眼,看到她刪掉了林悅的信息,又放回原位。
她俯身,嘴唇幾乎貼到我耳朵:"你是我的。"
我屏住呼吸,直到她輕手輕腳離開。
第二天一早,我被敲門聲吵醒。開門一看,是林悅,手里還提著兩杯咖啡。
"早安。"她微笑,"我猜你可能沒吃早餐..."
話音未落,萱萱從我身后冒出來,穿著那件明顯是我的T恤,頭發(fā)亂蓬蓬的:"誰呀,這么早~"
林悅的笑容僵在臉上。我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林悅把咖啡塞給我,"改天再聊。"
她轉(zhuǎn)身要走,萱萱卻叫住她:"等等。"
她走到林悅面前,天真無邪地歪著頭:"姐姐,你香水真好聞,是Chanel的邂逅嗎?高富最喜歡這個味道了。"
林悅皺眉:"你怎么知道?"
"因為他前女友也用這款呀。"萱萱甜甜地笑,"就是上周二來家里的那個紅裙子姐姐,他們玩得可開心了,避孕套還是我早上幫忙扔的呢。"
林悅臉色煞白。我一把拉住萱萱:"你胡說什么!"
"開玩笑的啦~"萱萱吐了吐舌頭,"不過高富確實喜歡這款香水,對吧?"
林悅深吸一口氣:"高富,我們得談?wù)劇为殹?
萱萱立刻挽住我的手臂:"不行哦,高富今天要陪我去醫(yī)院。"
"醫(yī)院?"我一愣。
"嗯。"她眨眨眼,"昨晚淋雨發(fā)燒了,你忘了?"
她額頭確實有點燙,但我懷疑是她用熱水袋捂出來的。林悅看看我,又看看萱萱,眼神復(fù)雜。
"我晚點打給你。"我對林悅說。
她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萱萱在她背后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關(guān)上門,我一把抓住萱萱的肩膀:"你到底想干什么?"
"保護(hù)你呀。"她無辜地睜大眼睛,"那個女人會傷害你的。"
"即使她會,也輪不到你來管!"我怒道,"收拾東西,今天必須搬出去。"
她的表情瞬間冷下來:"你確定?"
"非常確定。"
"好啊。"她突然笑了,"那我現(xiàn)在就去告訴林悅,你電腦D盤里有個叫'學(xué)習(xí)資料'的文件夾,里面全是她的照片,從大學(xué)到現(xiàn)在。"
我如遭雷擊。那個文件夾是我分手后存的,一直沒刪。
"你..."
"浴室柜子第二個抽屜。"她輕聲說,"我裝了攝像頭。你所有秘密我都知道,高富。"
我松開她,后退兩步。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女孩,此刻像個危險的陌生人。
"你要怎樣才肯刪掉那些?"我聲音發(fā)啞。
她湊近,在我唇上輕輕一碰:"讓我成為你的'學(xué)習(xí)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