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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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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年之痛五年。窗外的梧桐葉落了又生,生了幾遭,城市霓虹在玻璃上淌過模糊的光帶,

安冉端著醒酒湯,站在主臥門口,像過去一千八百多個夜晚一樣,做了個無聲的深呼吸。

里面?zhèn)鱽聿AП以诘厣系拇囗?,還有男人壓抑痛苦的悶哼。她推門進去。

嗆人的酒氣混著昂貴的男士香水味撲面而來。陸沉舟靠在床頭,領帶扯得松垮,

眉眼間是宿醉的暴躁和疲憊。地上狼藉一片,水晶杯的碎片映著昏暗的壁燈,

像碎了一地的星星?!皾L出去?!彼曇羯硢?,沒抬頭。安冉沒說話,小心避開碎片,

把溫熱的瓷碗放在床頭柜上。她伸手想替他按按太陽穴,指尖還沒觸到,

手腕就被他猛地攥住,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他抬起頭,眼底布滿血絲,

視線是渙散的,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若若…”他囈語,

帶著一種她從未聽過的、破碎的溫柔,“別鬧…”安冉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很快又松懈下來,仿佛早已習慣這種穿透。她嗯了一聲,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好,我不鬧。

先把湯喝了,不然明天該頭疼了。”她試著抽出手,他卻握得更緊,頭埋進她頸窩,

滾燙的呼吸熨貼著她微涼的皮膚。“別走…”他含混地哀求,像個迷路的孩子,

“若若…別離開我…”那一刻,即使知道這溫情是偷來的,是鏡花水月,

安冉的心口還是被這短暫的、屬于另一個女人的依賴燙了一下,泛起細密而尖銳的疼。

她一動不動,任由他靠著,直到他呼吸逐漸均勻,才輕輕把他放倒在枕頭上,蓋好被子。

床頭燈昏黃的光線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就是這張臉,讓她義無反顧地賠上了五年。

她伸出手,虛空地描摹了一下他的輪廓,最終卻只是關掉了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門輕輕合上。黑暗里,原本熟睡的男人翻了個身,眉心微蹙,

下意識地往身邊探了探——空的。他指尖觸到一點未散的余溫,又緩緩收回手。

·2 正主歸來沈若回國的消息,是周助理吞吞吐吐遞到安冉這里的。

那時她正對著廚房一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養(yǎng)胃粥發(fā)呆,窗明幾凈,晨光熹微。

周助理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顯得格外艱難:“安小姐…沈小姐今天的航班…陸總吩咐,

把她常住的那套臨湖別墅重新收拾出來,所有的日用品都要換新的,

按她最喜歡的牌子…”安冉握著勺子的手頓了頓,看著鍋里翻滾的米粒,“嗯”了一聲,

表示知道了?!斑€有…”周助理頓了頓,聲音更低,“陸總說…您今天…最好別出現(xiàn)在公司。

”砂鍋里的粥還在滾燙地冒著泡,氤氳的熱氣撲上來,熏得她眼睛有些發(fā)澀。她安靜地聽著,

然后輕輕掛斷了電話。下午,陸沉舟回來了,比平時早很多。他身后跟著幾個人,

抬著幾個巨大的行李箱。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安冉正從樓梯上下來,腳步停在最后幾階。

陸沉舟甚至沒看她,指揮著人把行李搬去客房,然后才轉向她,從西裝內袋里掏出支票夾,

動作流暢,沒有一絲遲疑。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沙沙的輕響?!叭羧羯眢w不好,

心臟的老毛病了,受不得刺激?!彼阎边f過來,語氣是公事公辦的疏離,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替正主清掃障礙的理所當然,“這陣子,你多擔待。想要什么,

也可以自己添?!标柟鈴穆涞卮靶鄙溥M來,正好落在那張薄薄的紙上,

數(shù)額那一長串零晃得人眼暈??蛷d里搬運行李的傭人放緩了動作,眼神或同情或譏誚地,

悄悄瞟向站在樓梯上的那個女人。所有人都知道,正主回來了,影子該退場了。

安冉看著那張支票,看了很久。然后,她慢慢地走下去,接過那張紙。

陸沉舟幾不可查地松了口氣,像是解決了一個微不足道又不得不處理的麻煩。他轉身,

想對旁邊的人吩咐關于沈若起居的細節(jié)。就在他轉身的剎那,

身后傳來極其清晰的、“刺啦”一聲。他猛地回頭。安冉正慢條斯理地,

將那張支票從中間撕開,再疊起,再撕開。動作平靜,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優(yōu)雅。

直到它變成一把無法拼湊的碎屑。她抬手,輕輕一揚。白色的紙屑紛紛揚揚落下,

像一場不合時宜的雪,隔在她和他之間。陸沉舟的眉頭驟然鎖緊,

眼底漫上難以置信的怒意:“你——”“陸總,”安冉打斷他,她抬起頭,

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沒有預想中的哭泣哀求,也沒有憤怒不甘,

只有一種徹底的、死水般的平靜,“我們兩清了?!彼踔翗O輕地笑了一下,轉身就上了樓。

陸沉舟站在原地,盯著那些散落一地的紙屑,胸口莫名一堵,

那句“你發(fā)什么瘋”卡在喉嚨里,竟一時忘了說出來。安冉的動作很快。

她帶來的東西本就不多,一個行李箱足夠裝下。所有陸沉舟買給她的衣服、首飾、包,

她一樣沒拿,整齊地掛在衣帽間里,像從未被人動用過。她拉著行李箱下樓時,

陸沉舟正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打電話,背影挺拔,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耐心與溫柔:“…嗯,

都安排好了,你安心住著…醫(yī)生明天就來…喜歡那家餐廳?好,

晚上帶你去…”他甚至沒注意到她拉著行李箱從他身后走過。門輕輕打開,又合上。

阻斷了里面溫和的通話聲,也徹底阻斷了她五年的荒唐。·3 涅槃重生三個月后。巴黎。

國際珠寶設計大賽頒獎現(xiàn)場。鎂光燈閃爍,衣香鬢影,

空氣里浮動著香水、雪茄和期待的味道。今晚將揭曉最高榮譽——“金羽獎”的歸屬。

陸沉舟坐在嘉賓席,有些心不在焉。這三個多月,公司事務繁雜,沈若身體時好時壞,

情緒也更依賴他,他忙得焦頭爛額。只是偶爾在回到那棟突然變得空蕩冰冷的別墅時,

會莫名閃過一個念頭——她居然真的走了,而且走得干干凈凈。

主持人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會場,

帶著激動人心的昂揚:“本屆大賽最高榮譽——‘金羽獎’,獲獎作品是——‘涅槃’!

”全場燈光暗下,唯一一束追光打向展示臺。黑色的絲絨上,一條項鏈靜靜綻放。

主體是一顆極其罕見的火彩流溢的歐珀,被用高超的工藝鑲嵌、包裹,

周圍延伸出的金屬羽翼既是保護又是束縛的姿態(tài),但那些羽毛尖銳、凌厲,

充滿了破繭而出的強大力量。光影流轉間,寶石內部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在掙扎,

最終噴薄而出,璀璨奪目,幾乎灼傷人的眼睛。全場在片刻的寂靜后,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

陸沉舟隨著眾人鼓掌,目光卻凝在那件作品上,心頭莫名一悸。那件作品美得極具攻擊性,

充滿了痛苦、掙扎與重生的力量,讓他莫名感到窒息?!坝姓埼覀兊男落J設計師——Ann!

”主持人高聲宣布。追光燈移向出口。一道纖細卻挺拔的身影緩緩走出。

一襲極簡單的黑色絲絨長裙,襯得她肌膚勝雪。烏發(fā)挽起,

露出清晰優(yōu)美的天鵝頸和鎖骨線條。臉上妝容精致,紅唇雪膚,

眉眼間是從未有過的自信與光華。她微微笑著,走向舞臺中央,從容地接過獎杯,

用流利的法語發(fā)表獲獎感言。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來,清冷又悅耳。臺下,

陸沉舟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瞳孔驟縮,

死死盯著臺上那個光芒萬丈的女人。安冉。怎么會是她?!那個在他身邊五年,

溫順、沉默、像個精致娃娃一樣的安冉?!

那個被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永遠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安冉?!

那個被他當成另一個女人的影子、最后安靜撕掉支票離開的安冉?!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

心臟像是被那只名為“涅槃”的項鏈狠狠刺穿,疼得他指尖發(fā)麻。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臺上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女人?!ゎC獎禮一結束,

陸沉舟幾乎是粗暴地撥開擁擠的人群,不顧身后沈若焦急的呼喊,瘋了似的沖向后臺。

后臺通道略顯混亂,工作人員、模特、設計師來回穿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安冉正站在走廊一角,微微側著頭,讓一位工作人員幫她取下頸間的展示項鏈。

側臉線條在燈光下冷靜而優(yōu)美?!鞍踩?!”他沖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氣息粗重,

眼底是翻涌的紅血絲,“你跟我回去!”安冉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拽得一個趔趄,

蹙眉轉頭看他。工作人員識趣地立刻退開。她看著他,眼神里沒有驚喜,沒有怨恨,

甚至連一絲波動都沒有,只有全然的陌生和淡淡的被打擾的不悅。

這種眼神比任何刀子都鋒利,瞬間刺穿了陸沉舟強撐的鎮(zhèn)定?!瓣懣??”她輕輕抽了抽手腕,

沒抽動,語氣疏離得像在對待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請您放手?!薄案一丶?!

”他重復道,聲音嘶啞,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乞求,

“之前的事…是我不對…若若的事…我可以解…”話未說完,

旁邊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激烈的騷動。

好幾家原本等著采訪Ann的媒體像是嗅到了什么更勁爆的味道,瞬間調轉鏡頭。

聚光燈猛地打向不遠處——只見沈若正死死拽著本屆評委會主席,

國際設計界的泰斗安德森先生的袖口,頭發(fā)有些散亂,臉上掛著淚,

完全失了平日嬌弱優(yōu)雅的風度,聲音尖厲帶著哭腔:“安德森先生!求求您!

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的作品您還沒看全…我為了這次比賽準備了很久…我男朋友是陸氏總裁陸沉舟!

他可以給大賽贊助!多少都可以!只要您…”她的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

狠狠扇在陸沉舟臉上。他抓著安冉的手下意識松了力道,臉色瞬間鐵青。

被糾纏的安德森先生眉頭緊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煩和威嚴。

他極其冷淡地、用力地抽回自己的衣袖,整理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越過失態(tài)的沈若,

看向了被陸沉舟抓住手腕的安冉,以及面色難看的陸沉舟。

老人家的目光在安冉和陸沉舟之間短暫停留了一瞬,最終,他對著安冉,

用帶著口音但清晰無比的中文,沉聲開口:“陸太太,”他語氣平淡,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能否請您的朋友,保持安靜?

”后臺的喧囂像被一道無形的門驟然隔斷。休息室內,空氣里飄浮著淡淡的雪松香氛,

柔軟的地毯吸走了所有雜音。安德森先生示意安冉在沙發(fā)上坐下,親自倒了兩杯水。

“一場鬧劇?!崩先思覔u搖頭,語氣里帶著歷經世事的淡然,“希望沒有影響你的心情,

Ann。你的‘涅槃’,實至名歸?!卑踩浇舆^水杯,指尖微涼:“謝謝您,安德森先生。

也謝謝您剛才的解圍?!薄敖鈬俊卑驳律宜{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我只是陳述事實。我看過你提交的所有設計手稿和創(chuàng)作歷程記錄,每一個線條,

每一種材質的運用,都帶著強烈的、獨屬于你個人的印記。那不是任何其他人能‘偷’走的。

至于那位女士的指控…”他輕哼一聲,未盡之語里全是輕蔑。安冉低頭,抿了一口水。

溫水滑過喉嚨,稍稍驅散了方才那場對峙帶來的冰冷黏膩感?!爸皇牵卑驳律掍h微轉,

帶著些許探究,“那位陸先生,他似乎…與你并非全然無關?”安冉抬起眼,笑容很淡,

像蒙著一層薄霧的湖面,看不清底下的情緒:“一段過去的錯誤。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溫順的影子,而我…恰好在那段時間,弄丟了自己?,F(xiàn)在,

我把自已找回來了?!彼f得平靜,沒有怨恨,也沒有留戀,

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安德森凝視她片刻,緩緩點頭:“藝術需要痛苦作為養(yǎng)料,

但藝術家不必永遠浸泡在痛苦里。‘涅槃’很好,它意味著新生。我很期待你的下一個系列。

”他站起身,從內袋取出一張名片,壓在茶幾上,推向安冉:“我在紐約的工作室,

隨時歡迎你來聊聊。不是以評委的身份,是以一個期待與天才合作的老頭子的身份。

”安冉看著那張簡潔雅致的名片,心口微熱。她知道這張名片代表著什么,

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通行證?!爸x謝您的認可,我會認真考慮?!彼嵵氐亟舆^。門外,

隱約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和女人拔高的、帶著哭腔的爭執(zhí)聲,似乎有人想闖進來,

被工作人員堅決地攔住了。安德森先生皺了皺眉。安冉卻像是沒聽見,她從容地站起身,

捋平了裙擺上并不存在的褶皺:“安德森先生,如果沒什么事,我想我先告辭了。

今晚的慶功宴,我會準時出席?!彼枰稽c空間,一點距離,來徹底消化今晚發(fā)生的一切,

并將那令人不快的過去,徹底隔絕在外?!? 星光璀璨另一邊,酒店走廊盡頭。

陸沉舟幾乎是將沈若半拖半抱地拽進了緊急通道口。“你放開我!陸沉舟你弄疼我了!

”沈若掙扎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早已沒了半分平日的我見猶憐,只剩下狼狽和失控,

“你為什么不去問清楚!她那個獎一定是偷了我的創(chuàng)意!她以前在你書房…”“夠了!

”陸沉舟低吼一聲,猛地松開手。沈若踉蹌了一下,撞在冰冷的墻壁上,驚愕地看著他。

陸沉舟胸口劇烈起伏,眼底是駭人的紅絲。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這張他曾經魂牽夢縈、覺得無比脆弱需要呵護的臉,此刻卻只讓他感到一陣陣煩躁和陌生。

“你的創(chuàng)意?”他的聲音冷得掉冰渣,“沈若,你這幾年畫過幾張完整的設計圖?

你除了逛街購物、喝下午茶、抱怨身體哪里又不舒服,你還做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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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2 21:23: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