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月色極好的夜晚。
清冷的、如同水銀般的光，透過巨大的玻璃天窗，靜靜地流淌進畫室，將每一件靜物都鍍上了一層虛幻而圣潔的銀邊。
蘇晚依舊坐在那架巨大的修復臺前，做著最后的收尾工作。
她的動作，一如既往地，專注，而優(yōu)雅，像一首被拉長了的、無限循環(huán)的慢板樂章。
她早已習慣了這種將自己靈魂抽離身體的、機械式的重復。
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安全的偽裝。
就在這時，那只被她藏在最底層顏料盒夾層里的、毫不起眼的微型震動器——那個季驍留給她的、代表著最后希望的、唯一的緊急聯(lián)絡方式——突然，發(fā)出了一陣極輕微的、只有她能感知到的、高頻的震動。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停。
隨即，開始以一種近乎自毀的、瘋狂的速度，擂鼓般地撞擊著她的胸腔。
她沒有動。
她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
她只是垂著眼，用眼角的余光，感受著那枚小小的、冰冷的金屬，在黑暗中，用一種古老的、不容置疑的語言，向她傳遞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神諭。
是摩斯電碼。
那震動，短促，而有力，像一個瀕死的信使，用盡最后一口氣，敲出的決絕的、最后的電報。
“雅典娜……已找到。”
（療養(yǎng)院，找到了。）
“明日……22時……月圓潮汐……”
（明天晚上十點，是漲潮的最高點。）
“普羅米修斯……前來……盜火。”
（季驍，會來救你。）
成功了！
他成功了！
那一瞬間，蘇晚感覺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無形的喜悅浪潮狠狠地拍中，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掀翻在地。
她用盡了全身所有的、早已被磨礪得如同鋼鐵般的意志力，才控制住那股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想要放聲大笑的瘋狂沖動。
她的指尖，在顫抖。
她的靈魂，在戰(zhàn)栗。
黎明，似乎終于要來了。
第12章：完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