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把廚房的玻璃窗染成了橘紅色,云舒舉著鍋鏟對著灶臺發(fā)呆。鍋里的番茄炒蛋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焦黑色,油星子還在 “噼啪” 亂濺,像在進行一場小型煙花表演。
“需要幫忙嗎?” 翊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影后換了件米白色家居服,袖子挽到小臂,手指上還貼著早上云舒給的小熊創(chuàng)可貼。
云舒手忙腳亂地關(guān)火,結(jié)果鍋鏟一揮,半塊焦蛋飛到了墻上。“不用不用!” 她慌忙用抹布去擦,卻把蛋黃抹成了更顯眼的黃色斑塊,“我就是想再試試…… 節(jié)目組說今晚要自己做晚飯?!?/p>
翊冉走過來,目光在焦黑的鍋底和墻上的蛋漬間轉(zhuǎn)了一圈,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你確定這是番茄炒蛋,不是抽象派油畫?”
“我……” 云舒的臉瞬間漲紅。她總忘了自己廚藝極差這回事,早上還拍著胸脯說這次肯定能沒問題,要露一手,結(jié)果連最基礎的菜都能做成災難現(xiàn)場。
“站旁邊吧?!?翊冉接過她手里的鍋鏟,動作自然得像在片場接過劇本,“我來?!?/p>
云舒乖乖退到一旁,看著影后系上圍裙的樣子。深藍色的棉布圍裙襯得她皮膚更白,切番茄時刀工利落,連大小都切得均勻 —— 這大概就是藝術(shù)世家的基因,連做菜都帶著美感。
“你在家也經(jīng)常做飯嗎?” 云舒忍不住問。
“劇組盒飯吃多了,就自己做?!?翊冉把番茄塊倒進鍋里,滋啦一聲騰起白霧,“我爸排戲到深夜回家,最喜歡讓我用剩菜做雜燴湯,說比酒店大餐香。” 她頓了頓,手腕輕轉(zhuǎn)把番茄炒出沙,“他常說,煙火氣最養(yǎng)人?!?/p>
云舒看著她翻動鍋鏟的側(cè)影,原來那些藏在疏離外表下的溫柔,是這樣一點點沉淀出來的。
周小棠嗅著香味湊進來,看見翊冉掌勺的樣子,夸張地捂住嘴:“天哪!影后又親自下廚?這要是拍下來,粉絲得把服務器擠爆!”
“要嘗嘗嗎?” 翊冉盛出一盤金黃的炒蛋,色澤鮮亮得能反光。
周小棠剛伸手去拿,就被陸星辭拽住后領:“節(jié)目組說飯前偷吃要罰洗碗?!?他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jīng)地補充,“而且云舒妹妹的失敗品已經(jīng)夠我們洗的了。”
云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慌亂中打翻了油瓶,灶臺邊已經(jīng)積起一小灘明晃晃的油漬。她尷尬地撓撓頭,卻聽見翊冉說:“沒事,等下我來收拾?!?/p>
晚飯時,那盤堪稱藝術(shù)品的番茄炒蛋被搶得精光。周小棠邊吃邊感慨:“翊冉老師您真是被演戲耽誤的廚神!云舒妹妹,你就負責吃就好,做飯這種事交給專業(yè)人士?!?/p>
“我也不是每次都成功?!?翊冉放下筷子,遞給云舒一張紙巾,“第一次做糖醋排骨,把糖當成鹽,齁得林辰喝了三瓶水。”
提到林辰,云舒夾菜的手頓了頓。她想起明天這位 “最佳拍檔” 就要來了,心里莫名有點不是滋味,連嘴里的蛋都沒那么香了。
收拾碗筷時,云舒自告奮勇去洗碗,結(jié)果差點把盤子摔進下水道。翊冉進來時,正看見她舉著洗潔精瓶子和泡沫搏斗,袖子濕了大半。
“我來吧?!?翊冉接過她手里的盤子,指尖碰到她濕漉漉的袖口,“去換件衣服,別著涼了?!?/p>
云舒嗯了一聲,轉(zhuǎn)身時卻沒注意到身后的門檻,腳下一絆 —— 這次沒跳上翊冉后背,而是直接倒進了剛好轉(zhuǎn)身的翊冉懷里。
鼻尖撞上翊冉的鎖骨,帶著淡淡的雪松香。云舒的臉頰瞬間像被灶臺燒過,剛想站直,卻感覺手碰到了什么溫熱的東西 —— 是翊冉的手腕,而且在微微發(fā)燙。
“對、對不起!” 她猛地后退,后腰撞到料理臺,疼得齜牙咧嘴。
翊冉扶著料理臺的手指收緊,指節(jié)泛白,耳根紅得像熟透的櫻桃:“沒事?!?她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洗碗,水流聲嘩啦嘩啦響,卻蓋不住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云舒逃也似的跑回房間,心臟還在砰砰直跳。她靠在門后,摸著自己發(fā)燙的臉頰,突然想起早上周小棠的話 —— 他說翊冉和林辰是 “神仙搭檔”,眼神黏糊得能拉絲。可剛才影后手腕的溫度,分明比拉絲的眼神更燙人。
“云舒妹妹!快來!” 周小棠的聲音突然在院子里響起,帶著詭異的興奮。
云舒拉開窗簾,看見周小棠舉著個紅色急救箱,正圍著翊冉打轉(zhuǎn)。她心里一緊,沖出去就喊:“怎么了?是不是被貓抓了?”
院子里的兩人都愣住了。翊冉舉著流血的手指,茫然地看著她:“切水果時劃到了?!?/p>
周小棠夸張地插嘴:“你怎么知道貓抓的?難道你預見了什么?”
云舒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了嘴 —— 早上翊冉才說過被救助站的貓抓過。她慌忙擺手:“我、我猜的!”
翊冉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突然說:“幫我拿創(chuàng)可貼?!?/p>
急救箱里的創(chuàng)可貼都是普通的透明款,云舒翻了半天,想起自己包里還有個備用的小熊圖案。她剛把創(chuàng)可貼遞過去,就看見翊冉的手指在流血 —— 傷口不算深,但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落在米色的家居服上,像綻開了朵小紅花。
“別動?!?云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鬼使神差地低下頭,把流血的指尖含進了嘴里。
空氣瞬間凝固了。周小棠手里的急救箱 “啪” 地掉在地上,連遠處陸星辭翻書的聲音都停了。
云舒自己也懵了。她只是覺得不能讓血繼續(xù)流,完全忘了這動作有多親密。直到嘗到淡淡的血腥味,才猛地回過神,像被燙到一樣松開嘴。
翊冉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還沾著她的唾液,泛著水光。影后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個字,只是耳尖的紅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到脖頸。
“我、我去拿酒精!” 云舒抓起急救箱就往屋里沖,差點被門檻絆倒第二次。
周小棠湊到翊冉身邊,壓低聲音:“翊冉老師,您這手指…… 是不是突然不疼了?”
翊冉猛地收回手,把創(chuàng)可貼胡亂貼在傷口上,轉(zhuǎn)身就往房間走,步伐快得像在逃。走到門口時,她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誰再提這事,今晚的碗就歸誰洗。”
周小棠立刻捂住嘴,沖云舒的方向擠眉弄眼,比了個 “干得漂亮” 的口型。
半夜的風吹得窗戶 “哐當” 響,云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今晚節(jié)目組讓回到了最開始的房間內(nèi),隔壁房間傳來輕微的響動,她知道翊冉也沒睡著 —— 自從昨晚兩人同床共枕后,她總能敏銳地捕捉到影后的動靜。
她想起傍晚那個沖動的吻,臉頰又開始發(fā)燙。指尖似乎還殘留著翊冉皮膚的溫度,比白天灶臺的火更讓人慌亂。
突然,窗外閃過一道白光,緊接著是轟隆隆的雷聲。云舒心里咯噔一下 —— 她忘了,翊冉有輕度雷雨恐懼癥。
果然,隔壁房間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云舒沒多想,抓起手機就沖了過去。
翊冉的房間一片漆黑,只有閃電偶爾照亮她蜷縮在床角的身影。影后抱著膝蓋,頭埋在臂彎里,肩膀在微微發(fā)抖,完全沒了白天的冷靜從容。
“翊冉老師?” 云舒放輕腳步走過去,手機屏幕的光照亮她蒼白的臉,“別怕,我在?!?/p>
翊冉猛地抬起頭,眼里還帶著驚魂未定的水汽:“你怎么來了?”
“我聽見聲音?!?云舒在她身邊坐下,把手機調(diào)成常亮模式,屏幕上是白天拍的棉花田,“你還好嗎?”
雷聲又響了,比剛才更近。翊冉下意識地往她身邊縮了縮,像只受驚的小動物?!皼]事?!?她的聲音發(fā)顫,卻還在逞強,“就是…… 有點吵?!?/p>
云舒想起她說的被鎖在閣樓的雷雨天。她突然伸出手,輕輕握住翊冉冰涼的手指:“我給你講個笑話吧?周小棠說的,他說為什么數(shù)學書總是很憂郁?因為它有太多的問題。”
翊冉?jīng)]笑,卻也沒抽回手。她的手指還在微微發(fā)抖,卻任由云舒握著,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小時候怕黑,” 云舒繼續(xù)說,聲音放得很輕,“我媽還會教我數(shù)星星,說每顆星星都是去世的人變的,在天上看著我們呢?!?/p>
閃電再次亮起時,她看見翊冉的眼里閃著光?!澳阈艈??” 影后問。
“以前信,現(xiàn)在……” 云舒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心跳漏了一拍,“信不信都沒關(guān)系,反正我在這兒?!?/p>
雷聲漸漸小了,變成遠處模糊的轟鳴。翊冉的呼吸慢慢平穩(wěn)下來,卻還是沒松開手。兩人就這么靜靜地坐著,手機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像顆不會熄滅的星星。
“謝謝你。” 翊冉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以前打雷,都是我一個人?!?/p>
“以后不會了?!?云舒說得篤定,說完又覺得太直白,慌忙補充,“我是說…… 只要我在,就陪你?!?/p>
翊冉轉(zhuǎn)過頭,借著手機光看著她的眼睛。那眼神很深,像藏著一片海,云舒覺得自己快要溺進去了。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兩道車燈刺破黑暗,正好照在窗簾上,拉出長長的光影。
誰會半夜來?云舒心里咯噔一下。
翊冉也皺起眉,松開她的手站起身:“我去看看。”
云舒跟著走到窗邊,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院子門口。車門打開,司機撐著傘走來打開門,下來個穿著米色風衣的男人,身形挺拔,手里還提著個保溫桶。
閃電再次亮起,照亮了男人的臉 —— 溫和的眉眼,唇邊帶著淺笑,正是明天才該到的林辰。
他怎么提前來了?云舒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更讓她意外的是,林辰抬頭看見窗邊的她們,不僅沒驚訝,反而笑著揮了揮手,然后轉(zhuǎn)身從后備箱拿出個東西 —— 是個暖手寶,正冒著淡淡的熱氣。
翊冉的身體僵住了,握著窗簾的手指用力到發(fā)白。
林辰提著暖手寶,一步步朝屋子走來,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云舒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身影,又看了看身邊臉色蒼白的翊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今晚的雷雨,好像還沒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