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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落時,我成了你 蓮似火 104664 字 2025-08-22 17: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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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邊的月圓

月光把青霧鎮(zhèn)的石板路澆成了銀白色,沈硯踩著自己被拉長的影子往鎮(zhèn)中心跑,后頸的疤痕燙得像塊剛從爐子里夾出來的烙鐵。路過王屠夫的肉鋪時,掛在門口的半扇豬肉在風(fēng)里晃悠,血水滴在地上,暈開一朵朵暗紅色的花,看著像極了《月神祭考》里描繪的祭壇圖案。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折疊刀,刀刃硌得掌心生疼。剛才從老槐樹下溜走時,趙木匠的兒子偷偷塞給他張紙條,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地畫著個箭頭,指向古井西側(cè)的排水渠 —— 那是鎮(zhèn)上早就廢棄的老水道,據(jù)說能通到井壁的夾層里。

“沈先生等等!”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奶奶拎著個竹籃追上來,籃沿晃悠著兩串黃紙符,“帶上這個,我家老頭子當(dāng)年就是靠這玩意兒從井邊撿回條命的!”

沈硯接過符紙,指尖觸到粗糙的紙面,上面還留著張奶奶手心的溫度?!爸x謝您張奶奶?!?/p>

“謝啥,” 張奶奶往他手里塞了個熱乎乎的菜團(tuán)子,“那老東西早就不是人了,你可得小心點。我剛才看見他帶著人往古井去,手里還拎著個黑壇子,不知道裝著啥邪門玩意兒。”

沈硯咬了口菜團(tuán)子,玉米面的香甜混著咸菜的咸辣在嘴里炸開,突然想起林夏總說他活得像個苦行僧,連吃飯都跟完成任務(wù)似的。他加快腳步,菜團(tuán)子的熱氣順著喉嚨往下滑,熨帖得讓眼眶有點發(fā)燙。

林夏被扔在古井邊的草地上時,感覺五臟六腑都錯了位。麻袋被解開的瞬間,她看見一輪圓月懸在井口正上方,銀白的光像瀑布似的灌進(jìn)井里,水面映出的月影碎成一片,晃得人睜不開眼。

長老坐在塊被磨得光滑的青石板上,手里把玩著那個黑壇子,壇口用紅布封著,隱約能聽見里面?zhèn)鱽?“咕嘟咕嘟” 的響聲,像有什么東西在發(fā)酵。五個穿黑袍的人圍著井口站成圈,手里都拿著把青銅匕首,匕首上的月牙紋路在月光下閃著冷光。

“醒了?” 長老抬眼瞥了她一下,皺紋里擠出個陰森的笑,“別急,等主角來了,咱們的好戲就開場了?!?/p>

林夏掙扎著想站起來,才發(fā)現(xiàn)手腳都被麻繩捆著,繩子勒得手腕生疼。她往四周看了看,古井周圍的老槐樹影子歪歪扭扭地趴在地上,像無數(shù)只伸過來的手,心里突然冒出個念頭 —— 這場景跟《青霧鎮(zhèn)志》插圖里的祭壇簡直一模一樣。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林夏的聲音有點發(fā)干,“那口井里到底有什么?”

“快了,” 長老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懷表,表蓋打開時發(fā)出 “咔噠” 一聲輕響,“等子時一到,你就知道了。到時候啊,整個青霧鎮(zhèn)都會感謝我?!?/p>

“感謝你把他們推進(jìn)火坑?” 林夏嗤笑一聲,“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當(dāng)年的祭祀害死了多少人,你還想再來一次?”

長老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里的黑壇子被捏得咯咯響:“黃毛丫頭懂什么!當(dāng)年若不是沈氏一族從中作梗,封印早就解除了,哪會有后來的換身詛咒!”

“你胡說!” 林夏想起《月神祭考》里的記載,“明明是你們用活人當(dāng)祭品,才觸怒了神靈!”

“神靈?” 長老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井邊回蕩,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老鴰,“這世上哪有什么神靈,只有力量!井里的東西能給我們力量,能讓青霧鎮(zhèn)永遠(yuǎn)存續(xù)下去,這點犧牲算什么!”

林夏看著他癲狂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可悲。為了所謂的 “力量”,居然能偏執(zhí)到這種地步。她趁長老說話的功夫,偷偷用手腕蹭著旁邊的碎石,麻繩被磨得越來越松。

就在這時,井口的水面突然劇烈地翻涌起來,像有什么東西要從底下鉆出來。站在井邊的黑袍人嚇得往后退了兩步,其中一個沒站穩(wěn),差點摔進(jìn)井里。

“慌什么!” 長老厲聲呵斥,“這是封印松動的跡象,好事!”

他從懷里掏出個黃銅鈴鐺,使勁晃了晃,“叮鈴鈴” 的響聲刺得人耳膜疼。隨著鈴聲響起,水面的翻涌漸漸平息下去,但井水的顏色卻慢慢變成了暗紅色,像摻了血。

林夏的心跳得飛快,手腕的麻繩終于被磨斷了。她悄悄活動著手指,眼睛死死盯著長老手里的黑壇子 —— 那里面肯定裝著什么關(guān)鍵東西。

沈硯順著排水渠往里爬時,感覺自己像是鉆進(jìn)了條巨大的蚯蚓洞。渠壁上的青苔滑溜溜的,不時有冰冷的水滴落在后頸的疤痕上,激得他打了個寒顫。手里的黃紙符被汗水浸得發(fā)軟,張奶奶的話在腦子里反復(fù)回響。

爬了大概百十米,前面突然出現(xiàn)一絲光亮。他放慢速度,借著光亮看清前面是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夾層,能清楚地看到井邊的情景 —— 林夏正坐在草地上,手腕上的繩子松松垮垮的,顯然已經(jīng)掙脫了束縛。

“沈硯!” 林夏的聲音突然傳過來,帶著點刻意的驚慌,“你別過來!這是個陷阱!”

沈硯心里一緊,剛想回應(yīng),就看見長老猛地站起來,手里的青銅匕首指向林夏:“原來你在這兒!我就說這丫頭怎么突然安分了!”

五個黑袍人立刻圍了上來,其中一個正是鎮(zhèn)長,他手里的匕首已經(jīng)出鞘,寒光閃閃地對著林夏的脖子。

“別碰她!” 沈硯再也忍不住,從夾層里鉆出來,手里的折疊刀 “唰” 地彈開,“有什么沖我來!”

長老看到他,眼睛亮得像兩盞燈籠:“來得正好!省得我再派人去請了?!?他把黑壇子往地上一放,壇口的紅布被震掉了,一股濃烈的腥臭味立刻彌漫開來,“把他綁起來,準(zhǔn)備祭祀!”

黑袍人剛想上前,林夏突然從草地上抓起一把碎石,狠狠砸向他們:“沈硯快跑!”

趁著黑袍人躲閃的功夫,沈硯沖到林夏身邊,用刀割斷她腳上的繩子?!澳阍趺催@么傻,為什么不自己跑?”

“廢話,我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嗎?” 林夏搶過他手里的折疊刀,擺出個蹩腳的防御姿勢,“再說了,我可是女主角,哪能臨陣脫逃?!?/p>

沈硯看著她眼里的光,突然笑了。這丫頭,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女主角光環(huán)。

“別磨蹭了!” 長老怒吼著舉起黑壇子,往井里倒了些暗紅色的液體。隨著液體落下,井口突然刮起一陣狂風(fēng),吹得人睜不開眼,水面翻涌得更厲害了,隱約能看到底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就是現(xiàn)在!” 長老指揮著黑袍人,“把沈硯推下去!”

鎮(zhèn)長第一個沖上來,手里的匕首直刺沈硯的胸口。沈硯側(cè)身躲過,反手一拳打在他肚子上。鎮(zhèn)長疼得彎腰,沈硯趁機(jī)奪過他手里的匕首,卻沒注意到身后有人偷襲 —— 另一個黑袍人拿著根木棍,狠狠砸向他的后腦勺。

“小心!” 林夏撲過去推開沈硯,自己卻被木棍打中了胳膊,“咔嚓” 一聲輕響,疼得她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林夏!” 沈硯紅了眼,手里的匕首劃過黑袍人的胳膊,留下道深深的血痕。

混亂中,長老突然抓住林夏的頭發(fā),把她往井口拖:“沈硯!不想讓她死就自己跳下去!”

林夏疼得尖叫,卻倔強(qiáng)地瞪著沈硯:“別聽他的!我死了沒關(guān)系,不能讓他得逞!”

沈硯看著她胳膊不自然的扭曲,又看了看長老手里閃著寒光的匕首,后頸的疤痕突然像被火燒一樣疼。他想起《月神祭考》里的話 —— 月神印記,以血激活,可解封印,亦可封印。

原來如此。他一直都想反了,這印記不是用來解除封印的,是用來加固封印的。

“好,我跳?!?沈硯慢慢放下手里的匕首,目光緊緊盯著林夏,“但你要放了她?!?/p>

“沈硯你瘋了!” 林夏掙扎著,眼淚混合著汗水往下淌,“那井里有怪物!你下去就是送死!”

“放心,我不會死的。” 沈硯的笑容很輕,像月光一樣溫柔,“記得嗎?我是男主角,主角光環(huán)了解一下?!?/p>

他趁長老分神的瞬間,突然沖過去,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黑壇子,狠狠砸在地上。壇子里的東西流出來,是些暗紅色的粘稠液體,還混著些細(xì)小的骨頭渣,看著惡心極了。

“你!” 長老氣得渾身發(fā)抖。

沈硯沒理他,轉(zhuǎn)身抱住林夏,在她耳邊飛快地說:“排水渠里有炸藥,是我早就準(zhǔn)備好的,引線在夾層的石頭下面,快去找趙大哥,讓他帶人來幫忙。”

林夏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推了出去?!翱炫?!”

長老怒吼著撲上來,沈硯側(cè)身躲過,順勢將他往井邊引。黑袍人也反應(yīng)過來,紛紛圍了上來。沈硯知道自己沒時間了,他看著天邊的圓月,正好移到井口正上方。

“就是現(xiàn)在!” 沈硯大喊一聲,故意露出破綻,讓鎮(zhèn)長的匕首刺中自己的胳膊。鮮血立刻涌了出來,滴落在井邊的青石板上。

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 —— 鮮血接觸到石板的瞬間,石板上突然亮起無數(shù)金色的紋路,像有生命似的蔓延開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將整個井口都籠罩在里面。

“怎么會這樣?” 長老驚恐地后退,“這不是解除封印的陣法,是加固封印的!”

沈硯捂著流血的胳膊,笑了。他就知道,太爺爺不會留下毀滅的方法。“你們錯了,沈氏一族從來不是封印的鑰匙,是守護(hù)者?!?/p>

隨著他的話,井口的水面突然平靜下來,暗紅色慢慢褪去,恢復(fù)了清澈。那些在水里蠕動的東西,像是被什么東西拽了下去,再也沒了動靜。

黑袍人嚇得癱在地上,鎮(zhèn)長更是直接暈了過去。只有長老還不死心,他撿起地上的青銅匕首,瘋了似的沖向沈硯:“我不會讓你得逞的!青霧鎮(zhèn)必須得到力量!”

沈硯沒躲,他看著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突然覺得很平靜。后頸的疤痕不再發(fā)燙,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清涼。

就在匕首快要刺中的時候,一道黑影突然沖過來,擋在了沈硯面前 —— 是林夏!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跑了回來,胳膊還不自然地垂著,卻死死地盯著長老。

“你休想傷害他!” 林夏的聲音因為疼痛而發(fā)顫,卻異常堅定。

長老的匕首停在半空,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林夏,又看了看周圍亮起的金色紋路,突然癱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語:“不可能…… 這不可能……”

遠(yuǎn)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木匠帶著鎮(zhèn)上的人趕來了,手里還拿著鐵鍬和鋤頭。“長老!你這老東西居然敢害沈先生!”

長老看著圍上來的人群,又看了看漸漸隱去的金色紋路,突然老淚縱橫。“我只是想讓青霧鎮(zhèn)好起來…… 只是想讓大家不再受換身之苦……”

沈硯走到他面前,聲音很輕:“用錯誤的方法,永遠(yuǎn)得不到正確的結(jié)果?!?/p>

月亮漸漸西斜,青霧鎮(zhèn)的雞開始打鳴,第一聲啼叫劃破夜空時,沈硯突然覺得一陣眩暈。他扶住旁邊的老槐樹,看著林夏跑過來,她的胳膊已經(jīng)被趙木匠的兒媳婦用木板固定住,臉上還沾著灰塵,卻笑得像朵向日葵。

“沈先生你沒事吧?” 林夏踮起腳想看他胳膊上的傷口,卻因為動作太大扯到了自己的傷,疼得齜牙咧嘴。

“沒事。” 沈硯幫她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眼尾的小痣,像觸電似的縮了回來,“你呢?胳膊怎么樣?”

“小意思,” 林夏揮了揮沒受傷的手,“醫(yī)生說養(yǎng)兩個月就好了。對了,長老他們怎么辦?”

“交給鎮(zhèn)上的人處理吧,” 沈硯看著被帶走的長老,他的背影佝僂著,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他也是被執(zhí)念迷了心竅。”

太陽慢慢升起來,金色的光灑在古井上,井水泛著粼粼的波光,看起來平靜又祥和。沈硯知道,詛咒并沒有完全消失,但至少,他們阻止了一場災(zāi)難。

林夏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遞給沈硯 —— 是那支掉漆的錄音筆?!澳懵犨@個,我昨晚在祠堂錄到的?!?/p>

錄音筆里傳出長老的聲音,不是之前的癲狂,而是帶著點疲憊的嘆息:“…… 月圓之夜,月神印記現(xiàn)世,非解封印,實乃傳承…… 沈氏血脈,世代守護(hù),直至詛咒終結(jié)……”

沈硯的手指摩挲著錄音筆,突然明白了。這不是結(jié)束,是新的開始。

“喂,沈先生,” 林夏踢了踢腳下的石子,“我可能要在青霧鎮(zhèn)多待一陣子,養(yǎng)傷嘛,總得找個地方住……”

“圖書館有空房間?!?沈硯打斷她,耳根有點發(fā)紅,“就是有點潮,得經(jīng)常曬被子。”

“那太好了!” 林夏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我還可以幫你整理禁書區(qū),你不知道,我最近對那些老故事可感興趣了?!?/p>

沈硯看著她的笑臉,突然覺得青霧鎮(zhèn)的陽光,好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暖。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傷口,血已經(jīng)止住了,留下道淺淺的疤痕,和后頸的月牙印記遙相呼應(yīng)。

或許,有些印記,注定要伴隨一生。有些相遇,也注定要改變一生。

遠(yuǎn)處的王屠夫又開始吆喝,張奶奶的嘮叨聲混著孩子們的笑聲飄過來,青霧鎮(zhèn)的新一天,就這樣熱熱鬧鬧地開始了。而古井里的秘密,還有那些未解的謎團(tuán),都藏在了漸漸升起的朝陽里,等待著被慢慢揭開。

沈硯和林夏并肩站在老槐樹下,看著鎮(zhèn)子里升起的裊裊炊煙,誰都沒有說話,但心里都清楚,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更新時間:2025-08-22 17:1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