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的馬車,那叫一個豪華。里面鋪著柔軟的毯子,放著小桌和茶具,比我那十幾平米的出租屋舒服多了。
他請我上車,給我倒了杯茶。
“裴騎手,不必拘謹(jǐn)?!彼呛堑卣f,像一只老狐貍。
我沒碰那茶。誰知道里面有沒有下藥。
“魏相有話直說吧,我趕時間。”我看了看手機(jī),隨時準(zhǔn)備接下一單。
魏相也不生氣,他放下茶杯,開門見山:“裴騎手,你那個……‘系統(tǒng)’,可是能與任何人聯(lián)系,并為他們送去想要的任何東西?”
“理論上是。”我回答得模棱兩可,“只要客戶下單,付得起錢,我們平臺都能接?!?/p>
魏相的眼睛亮了?!澳恰羰潜鞠嘞虢o邊關(guān)的將士,送去十萬石糧草,可能送到?”
我愣了一下。
好家伙,一開口就是十萬石糧草。這是把我當(dāng)成哆啦A夢了?
“這個……單子有點(diǎn)大。”我撓了撓頭,“我得問問我們平臺。而且,運(yùn)費(fèi)可能會很貴?!?/p>
“錢,不是問題?!蔽合嘭敶髿獯值匾粨]手,“只要能送到。三天之內(nèi),可能辦到?”
我心算了一下。十萬石糧草,換算成現(xiàn)代單位,大概是六千噸。三天之內(nèi),送到千里之外的邊關(guān)……
“辦不到?!蔽夜麛鄵u頭,“超重了。我的小電驢,一次最多只能載二十公斤。送六千噸,我得跑三十萬趟。別說三天,三百年都送不到?!?/p>
魏相的笑容凝固了。
“你不是說……萬物皆可送達(dá)嗎?”
“是有重量和體積限制的,大哥?!蔽覠o奈地說,“我們是同城即時配送,不是國際重型物流。你這個需求,超綱了?!?/p>
魏相的表情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又調(diào)整過來。
“那……若是送一封信呢?”他壓低了聲音,“一封……非常重要的信。送到北疆,鎮(zhèn)遠(yuǎn)將軍手上??赡苻k到?”
“信件可以。按文件類型計費(fèi),首重十塊,續(xù)重八塊。”我報出了價格。
魏相大喜:“好!無論多少錢,本相都出!你可能保證,此信,只有鎮(zhèn)遠(yuǎn)將軍一人能看到?”
“我們有客戶隱私保護(hù)協(xié)議。”我點(diǎn)點(diǎn)頭,“只要地址沒錯,收件人沒錯,就能送到本人手上?!?/p>
“那好!”魏相從懷里掏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遞給我,“就是這個。地址,北疆雁門關(guān)。收件人,鎮(zhèn)遠(yuǎn)將軍,李廣利。”
我沒接。
“魏相,您還沒下單呢?!蔽一瘟嘶问謾C(jī),“您得在我們平臺上下單,填寫好收件人信息,我這邊才能接單配送?!?/p>
“下單?”魏相不解。
“對?!蔽夷托牡亟忉?,“就是像蕭先生和陳尚書那樣,用一個……嗯,通訊法器,在我們的界面上,選擇服務(wù),填寫信息,然后支付。我才能看到訂單?!?/p>
魏相的臉垮了下來?!翱伞鞠鄾]有你那個法器啊?!?/p>
“這就沒辦法了?!蔽覕傞_手,“我們平臺,不支持代客下單。這是為了保護(hù)客戶的賬戶安全和信息準(zhǔn)確性。萬一我給你填錯了,信送丟了,這個責(zé)任算誰的?”
“這……”魏相被我噎住了。他一個當(dāng)朝宰相,想送封信,居然被這些條條框框給難住了。
“就沒有……通融的辦法嗎?”他不甘心地問。
“沒有?!蔽覕蒯斀罔F,“規(guī)定就是規(guī)定。我們金牌騎手,從不違規(guī)操作。這是我們的職業(yè)操守?!?/p>
魏相沉默了。他看著手里的信,又看了看我,眼神閃爍,不知道在盤算什么。
馬車?yán)锏臍夥?,有點(diǎn)尷尬。
為了打破沉默,我主動開口:“魏相,其實(shí)吧,我覺得您有點(diǎn)小題大做。不就是送封信嗎?你們古代,不是有那種……驛站嗎?八百里加急,也挺快的?!?/p>
魏相苦笑一聲:“驛站……人多眼雜。這封信,事關(guān)重大,不能有任何閃失?!?/p>
“哦……”我拖長了聲音,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信里,肯定沒什么好事。搞不好就是什么密謀造反、通敵賣國的證據(jù)。
我一個送外賣的,可不想摻和進(jìn)這種要掉腦袋的事情里。
“魏相,您這個需求,我們平臺確實(shí)滿足不了。要不您再想想別的辦法?”我準(zhǔn)備開溜了。
“等等?!蔽合嘟凶∥?,“裴騎手,本相還有一個問題?!?/p>
“您說?!?/p>
“你……和你背后的‘肯德基’,到底想做什么?”他死死地盯著我,“你們擁有如此神鬼莫測之力,卻只是用來……送這些吃食。這不合常理?!?/p>
我笑了。
“魏相,您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強(qiáng)大的力量是什么嗎?”
他搖搖頭。
“是需求?!蔽艺f,“有人餓了,想吃飯,這就是需求。有人饞了,想吃炸雞,這也是需求。我們‘肯德基’,就是為了滿足這些需求而存在的。我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每一個客戶,都能在想吃的時候,吃到熱乎的飯菜。這里面,沒有陰謀,只有生意。”
我頓了頓,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把事情想得太復(fù)雜,是你們這些聰明人的毛病。有時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一份炸雞,它就只是一份炸雞而已。”
魏相怔住了。他咀嚼著我的話,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迷茫。
我趁機(jī)起身:“行了,魏相,茶也喝了,天也聊了。我得走了,不然下一單就要超時了。告辭?!?/p>
我不等他反應(yīng),直接跳下了馬車。
“裴騎手!”他在后面喊。
我沒回頭,跨上我的小電驢,一溜煙就跑了。
跟這些心眼比蜂窩煤還多的人打交道,太累了。
我還是喜歡跟蕭照君和陳尚書那種,心思單純(?)的客戶打交道。
一個只想吃炸雞,一個只想吃酸菜。
多好。
我一邊騎車,一邊打開系統(tǒng)后臺,想看看今天賺了多少錢。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黃金二兩,碎銀子若干。換算成人民幣,我好像……可以直接在我們老家付個首付了。
我勒個去!
送外賣,居然能送成首富?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