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沖刷著巍峨宮墻,紫宸殿的琉璃瓦在閃電的映照下泛著詭異的幽光。
蘇綰綰跪在冰冷的金磚上,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深深掐進(jìn)掌心。
她的視線死死盯著眼前那盞鎏金長信宮燈,燈影搖曳,將滿殿文武的臉龐映照得忽明忽暗,
宛如鬼魅?!白飲D蘇綰綰,你可知罪?”大理寺卿尖銳的嗓音刺破殿內(nèi)的死寂,
仿佛一把利刃劃破了緊繃的空氣。蘇綰綰緩緩抬起頭,雨水順著她濕透的鬢角滑落,
在蒼白如紙的臉頰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宛如淚滴。她的目光越過眾臣,
直直落在龍椅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蕭徹,她的夫君,大靖朝的天子,
此刻正慵懶地倚在龍椅上,玄色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
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嚴(yán)。他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腰間的玉帶,
那雙曾對她充滿溫柔笑意的鳳眸,此刻卻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冷得刺骨。“臣妾不知。
” 蘇綰綰的聲音嘶啞干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敢問陛下,
臣妾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蕭徹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皇后蘇氏,勾結(jié)外戚,意圖謀反,證據(jù)確鑿,你還敢狡辯?”隨著他話音落下,
一名內(nèi)侍匆匆上前,雙手捧著一個托盤,上面赫然放著一枚虎符和幾封泛黃的信件。
蘇綰綰瞳孔驟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無法呼吸。那虎符,
分明是鎮(zhèn)北侯府的信物,是她父親世代守護(hù)的憑證。而那些信件,
字跡模仿得與她父親的筆跡幾乎一模一樣,字里行間卻充滿了謀逆的狼子野心。
“這不是真的!” 蘇綰綰猛地站起身,卻被身旁的侍衛(wèi)死死按住,“陛下,這是誣陷!
是有人偽造證據(jù)陷害我蘇家!求陛下明察!”她的聲音凄厲,帶著絕望的哭腔,
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然而,龍椅上的那個人,臉上卻沒有絲毫波瀾?!懊鞑??
” 蕭徹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龍袍曳地,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蘇綰綰,你父親擁兵自重,
早已引起朝野非議。如今證據(jù)確鑿,你還想替他脫罪?”他一步步走下丹陛,
停在蘇綰綰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嘲諷和冷漠:“你以為,
朕真的會相信你那套說辭嗎?別忘了,你能坐上皇后之位,全靠你父親的勢力。如今他倒了,
你覺得你還能穩(wěn)坐后位嗎?”蘇綰綰怔怔地看著他,心如刀割。她想起了他們初見時的情景,
那時他還是個不得志的皇子,而她是鎮(zhèn)北侯府的千金。他曾對她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永不相負(fù)??扇缃?,他卻親手將她和她的家族推入深淵。“陛下,” 蘇綰綰的聲音顫抖著,
帶著最后一絲希望,“我們夫妻多年,難道你真的一點(diǎn)情分都不顧嗎?”“情分?
” 蕭徹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里充滿了悲涼和決絕,“在這深宮之中,
在這皇權(quán)面前,所謂的情分,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罷了!”他猛地扼住蘇綰綰的下巴,
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捏碎:“蘇綰綰,你和你父親,欠朕的,欠大靖的,今日,
該一并償還了!”蘇綰綰痛得渾身發(fā)抖,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最后一點(diǎn)希望也徹底破滅了?!皝砣?!
” 蕭徹松開手,厲聲喝道,“將罪婦蘇綰綰打入冷宮,聽候發(fā)落!鎮(zhèn)北侯府上下,
一律抄家問斬!”“陛下!不要??!” 蘇綰綰凄厲地哭喊著,卻被侍衛(wèi)強(qiáng)行拖了下去。
她回頭望著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恨意。蕭徹站在原地,
看著她消失在殿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到蘇綰綰的哭喊聲漸漸遠(yuǎn)去,
他才緩緩閉上眼睛,一滴不易察覺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冷宮的日子,
比蘇綰綰想象中還要難熬。陰暗潮濕的房間里,彌漫著一股霉味,墻角結(jié)滿了蛛網(wǎng)。
曾經(jīng)錦衣玉食的皇后,如今卻穿著粗布囚服,每日只能喝著餿掉的米粥。然而,
身體上的折磨,遠(yuǎn)不及心里的痛苦。她日日夜夜地思念著父親和兄長,
不知道他們此刻是否還活著。她也常常想起蕭徹,想起他們曾經(jīng)的甜蜜和誓言,
心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恨。這日,蘇綰綰正蜷縮在角落里,昏昏欲睡,
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警惕地抬起頭,只見一個穿著宮裝的女子,
在幾名宮女的簇?fù)硐?,緩緩走了進(jìn)來。那女子容貌艷麗,眉宇間帶著一絲得意和傲慢,
正是不久前剛被封為貴妃的柳如煙?!敖憬悖妹脕砜茨懔?。” 柳如煙走到蘇綰綰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里充滿了嘲諷,“姐姐在這冷宮里住得還習(xí)慣嗎?
”蘇綰綰冷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她知道,柳如煙是故意來看她笑話的。“姐姐,
你也別太傷心了?!?柳如煙假惺惺地嘆了口氣,“要怪,就怪你父親太不識時務(wù),
竟敢謀反。陛下也是無奈之舉啊?!薄澳汩]嘴!” 蘇綰綰猛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我父親忠心耿耿,絕不會謀反!這一切都是你們設(shè)計的圈套!”“哦?是嗎?
” 柳如煙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姐姐,事到如今,你還執(zhí)迷不悟嗎?
實話告訴你吧,你父親的那些罪證,都是我和陛下親手偽造的?!碧K綰綰渾身一震,
難以置信地看著柳如煙:“你說什么?是你和陛下……”“沒錯。
” 柳如煙得意地笑了起來,“陛下早就想除掉你父親這個心腹大患了,只是一直沒有機(jī)會。
我不過是順?biāo)浦?,幫了陛下一把而已?!彼郎惤K綰綰,壓低聲音說道:“還有啊,姐姐,
你以為陛下真的愛過你嗎?他從一開始接近你,就是為了利用鎮(zhèn)北侯府的勢力。
如今他大權(quán)在握,你和你父親自然也就沒用了?!泵恳粋€字,都像一把尖刀,
狠狠刺進(jìn)蘇綰綰的心臟。她踉蹌著后退幾步,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眼前陣陣發(fā)黑。原來,
她所以為的愛情,她所以為的幸福,都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她和她的家族,
都只是蕭徹奪權(quán)路上的墊腳石。“為什么……” 蘇綰綰喃喃自語,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 柳如煙嗤笑一聲,“因為權(quán)力啊!
為了坐上那個位置,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你。”她頓了頓,又說道:“對了,姐姐,
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你父親和兄長,已經(jīng)在昨天被處死了?!薄安?——!
” 蘇綰綰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不知過了多久,
蘇綰綰緩緩睜開眼睛。窗外,月光如水,灑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想起了柳如煙的話,
想起了父親和兄長的慘死,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恨意。蕭徹,柳如煙,你們欠我的,欠蘇家的,
我蘇綰綰發(fā)誓,一定會加倍奉還!她掙扎著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那高高的宮墻。她知道,
她不能就這么死在冷宮里。她要活下去,要逃出這深宮,要為她的家人報仇。就在這時,
她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她警惕地躲到門后,只見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溜了進(jìn)來。
“誰?” 蘇綰綰厲聲喝道。那黑影愣了一下,隨即壓低聲音說道:“娘娘,是我,小祿子。
”蘇綰綰認(rèn)出了他,是曾經(jīng)在她身邊伺候過的小太監(jiān)。她皺了皺眉,
疑惑地問道:“你怎么會來這里?”“娘娘,奴才是來救您出去的?!?小祿子急切地說道,
“陛下已經(jīng)下旨,明日就要賜您毒酒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蘇綰綰心中一驚,
沒想到蕭徹竟然這么快就對她下了殺手。她看著小祿子,猶豫了一下:“你為什么要幫我?
”“娘娘,奴才受鎮(zhèn)北侯府大恩,一直無以為報。如今侯爺遭難,奴才豈能坐視不理?
” 小祿子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娘娘,快跟我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蘇綰綰不再猶豫,
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跟著小祿子,小心翼翼地穿過冷宮的層層守衛(wèi),一路向著宮外逃去。
就在他們即將逃出宮門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白プ∷麄?!
別讓罪婦跑了!”蘇綰綰回頭一看,只見柳如煙帶著一群侍衛(wèi),正朝著他們追來。
她心中一緊,加快了腳步。小祿子拉著蘇綰綰,拐進(jìn)一條偏僻的小巷。
他指著前面的一扇小門,急切地說道:“娘娘,從這里出去,就能離開皇宮了。
奴才在外面給您備了一匹馬,您快走吧!”蘇綰綰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感激:“小祿子,
謝謝你。”“娘娘快走吧,別管奴才了!” 小祿子推了她一把,轉(zhuǎn)身朝著侍衛(wèi)的方向跑去,
“你們看,我在這里!”蘇綰綰含淚看了他一眼,毅然轉(zhuǎn)身,推開門,沖了出去。
她騎上小祿子早已備好的馬,一路狂奔,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身后,
傳來了小祿子凄厲的慘叫聲,以及柳如煙氣急敗壞的怒吼聲。蘇綰綰緊緊咬著牙,
淚水混合著雨水,從臉上滑落。蕭徹,柳如煙,你們等著,我蘇綰綰一定會回來的!
三個月后,江南,蘇州城。蘇綰綰化名蘇婉,在一家小茶館里當(dāng)起了伙計。
經(jīng)過三個月的顛沛流離,她早已褪去了曾經(jīng)的皇后光環(huán),變得沉穩(wěn)而堅韌。
她一邊打工維持生計,一邊暗中打聽京城的消息。她知道,蕭徹如今已經(jīng)徹底掌控了朝政,
柳如煙也如愿以償?shù)刈狭嘶屎蟮奈恢?,風(fēng)光無限。而她,卻只能在這江南水鄉(xiāng),
默默地積蓄力量,等待著復(fù)仇的機(jī)會。這日,蘇綰綰正在茶館里忙碌,
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jìn)來。那人穿著一身青色長衫,面容俊朗,氣質(zhì)儒雅,
正是曾經(jīng)在鎮(zhèn)北侯府做過幕僚的沈慕言。蘇綰綰心中一喜,剛想上前相認(rèn),卻又猶豫了。
她不知道沈慕言如今是否還忠于蘇家,也不知道他是否會出賣自己。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
沈慕言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朝著她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沈慕言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他走到蘇綰綰面前,低聲說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綰綰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他來到茶館后院?!靶〗悖娴氖悄??” 沈慕言確認(rèn)四周無人后,
激動地說道,“你還活著,太好了!”看到他眼中的真誠,蘇綰綰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