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在空曠死寂的大廳里回蕩，清晰得令人心慌。
林平安和王妖妖緊靠在一起，武器對準了聲音來源的黑暗走廊，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剛從混沌空間的驚險中逃脫，又落入這未知的哨站，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們神經緊繃。
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中浮現(xiàn)。
首先看到的是一雙磨損嚴重的金屬戰(zhàn)靴，踩在積灰的石板上，發(fā)出規(guī)律的“咔噠”聲。接著是覆蓋著暗沉色甲片的腿部，沾著些許干涸的、顏色詭異的污漬。身影逐漸清晰，那是一個穿著全身覆蓋式、風格極其古老且破損嚴重的動力裝甲的人形生物。裝甲的樣式與他們見過的任何游戲裝備都不同，更加簡潔、實用，充滿了久經沙場的磨損痕跡，胸口有一個模糊的、被劃掉的徽記。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頭部——那并非生物的頭顱，而是一個冰冷的、沒有任何表情的金屬頭盔，眼部是兩道深色的觀察鏡，此刻正散發(fā)著微弱的紅光，掃視著他們。它的一只手臂似乎經過了改裝，替換成了一個多功能的工具臂，上面探出各種奇怪的接口和傳感頭。
它停在了距離他們十米左右的地方，沒有任何攻擊意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們。裝甲運轉發(fā)出低沉的嗡鳴聲。
【未知實體，無法偵測等級及屬性?！啃∵骱托∵抢渫瑫r給出了警示。
林平安手心全是汗，壓低聲音：“是敵是友？NPC？還是…”
王妖妖眼神銳利，微微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僵持了十幾秒。
那裝甲人形似乎完成了掃描，頭部微微歪了一下，一個帶著明顯電流雜音、毫無情緒起伏的合成音從頭盔下傳了出來：
“檢測到非授權訪問…識別生命信號：人類變種（微弱混沌污染）…識別系統(tǒng)信號：…協(xié)議742？低級觀測協(xié)議單元？…錯誤…同時檢測到‘零號協(xié)議’殘留印記？矛盾…”
它的合成音里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困惑的波動。
零號協(xié)議？兩人立刻想起了在混沌中聽到的碎片信息——“叛逃者”和“零號協(xié)議”！
王妖妖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盡量保持冷靜地開口：“我們無意闖入此地。我們是被一個自稱為‘觀察者7號’的存在，利用空間設備強制傳送至此。我們正在尋找關于‘Origin協(xié)議’、‘觀察者’以及這個世界真相的線索?！?/p>
裝甲人形的觀察鏡紅光閃爍了幾下，似乎在處理信息。
“觀察者7號…確認，隸屬‘Origin監(jiān)管序列’，編號007?！焙铣梢粼俅雾懫?，“此地為前哨站S-07，已廢棄███時間單位。我的任務是看守此地數(shù)據(jù)庫，并等待…‘符合條件的訪客’?！?/p>
它頓了頓，觀察鏡的紅光聚焦在王妖妖手中那兩塊瀕臨破碎的石碑碎片上。
“你們接觸過‘邊界碎片’，并攜帶‘叛逃者’的信標…這解釋了‘零號協(xié)議’的殘留印記。你們并非‘Origin’的直屬單元，更像是…意外的變量?！?/p>
它的語氣（如果合成音有語氣的話）似乎緩和了一絲。
“意外的變量？”林平安捕捉到這個詞。
“Origin協(xié)議旨在觀測與篩選，遵循既定程序?！毖b甲人形解釋道，“而‘叛逃者’則試圖打破程序，引入不確定性。你們身上的‘共享協(xié)議’本是低級觀測工具，但被‘零號協(xié)議’的力量意外侵染，產生了不可預測的變化。這或許就是觀察者7號對你們產生興趣的原因?！?/p>
信息量巨大！他們的共享協(xié)議，竟然被什么“零號協(xié)議”的力量污染了？所以才變得這么坑爹和不可預測？
“叛逃者是誰？零號協(xié)議又是什么？你們和Origin不是一伙的？”王妖妖連續(xù)發(fā)問。
“權限不足，無法解答全部。”裝甲人形回答道，“我僅知，‘叛逃者’源自Origin內部，質疑其最終目的?！闾枀f(xié)議’是其所追尋的、不同于Origin的另一條路徑。而我…哨站07的看守者，在最終指令下達后，已不再完全屬于Origin序列。我等待的，是能帶來‘改變’的變量?！?/p>
它抬起工具臂，一道光束投射在大廳中央的S-07石碑上。石碑上的符號亮起，更多的信息流淌下來，形成一幅幅更加清晰的歷史片段。
他們看到了宏大的、超越想象的文明，看到了被稱為“搖籃”的某種保護罩或者隔離場，看到了Origin協(xié)議如同冰冷的蛛網般蔓延至無數(shù)世界進行觀測篩選，也看到了少數(shù)光芒掙脫了蛛網，成為了“叛逃者”，追尋著所謂的“最初之城”——一個傳說中的、一切起源與終結之地。
而他們所在的《紀元》世界，似乎只是“搖籃”內部一個特殊的、被重點觀測的“試驗場”之一。
“觀察者并非唯一的‘眼睛’?！笨词卣哒f道，“叛逃者也在注視著這里，試圖尋找契機。你們的出現(xiàn)，或許就是契機之一?！?/p>
它轉向王妖妖：“你們攜帶的邊界碎片已瀕臨極限，但其記錄的信息至關重要。我可以嘗試為你們穩(wěn)定并修復一部分，但這需要時間，并且會消耗哨站最后的能源?！?/p>
“我們需要付出什么？”王妖妖冷靜地問，她不相信天下有免費的午餐。
“信息?！笨词卣叩挠^察鏡紅光微閃，“將你們未來的見聞，特別是關于‘叛逃者’和‘零號協(xié)議’的動向，通過任何方式記錄并帶回此地?；蛘摺斈銈冏銐驈姶髸r，重啟這座哨站。這就是交易。”
很公平的交易。
王妖妖和林平安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他們需要情報，而對方需要外面的信息。
看守者不再多言，工具臂射出幾道柔和的光線，籠罩了那兩塊石碑碎片。碎片表面的裂紋開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愈合，微光逐漸變得穩(wěn)定。
趁著這個時間，林平安忍不住問道：“那我們怎么離開這里？外面的魚人…”
“哨站有獨立的傳送裝置，能源僅夠啟動一次，可將你們傳送至黑鰭灣外圍的安全區(qū)域?！笨词卣呋卮鸬?，“記住，觀察者7號仍在監(jiān)視你們。他的目的是收集數(shù)據(jù)，未必有直接惡意，但務必謹慎。叛逃者的目的更加不明，切勿輕易信任?！?/p>
幾分鐘后，光芒收斂。兩塊石碑碎片變得完好如初，雖然體積小了不少，但散發(fā)出的能量波動更加純凈和內斂。
【獲得：穩(wěn)定的邊界信標（特殊物品）】
【效果：可微弱感知混沌能量與空間異常，并能有限度地抵御精神污染。似乎記錄了某些重要坐標信息（未解密）?！?/p>
看守者收回工具臂：“交易完成。傳送即將啟動。祝你們…好運，變量們?！?/p>
它身后，一個原本毫不起眼的墻壁突然亮起復雜的符文，形成一個旋轉的光門。
沒有更多言語，林平安和王妖妖握緊修復好的信標，步入了光門。
熟悉的失重感傳來。
在離開的前一秒，林平安回頭，看到那個古老的裝甲看守者依然靜靜地站在破敗的大廳中，紅色的觀察鏡注視著他們，如同一個恪守職責直至時間盡頭的雕像。
下一刻，他們出現(xiàn)在了黑鰭灣外圍的一處隱蔽礁石后。遠處還能聽到魚人部落混亂的喧囂，似乎還在為之前的變故騷動。
陽光灑在海面上，帶著腥味的海風吹拂而來。
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