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表哥,回程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車斗里放了兩箱水果,還有一籠子嘰嘰喳喳的雞仔,青玄是死活不肯再坐后面了。
林曦沒辦法,只能讓他坐在自己旁邊。
三輪車的駕駛座本就狹窄,她已經(jīng)盡力將自己縮在最邊上。
可青玄身形高大,一坐上來,兩人幾乎是肩并肩,腿挨著腿,中間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林曦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好聞的冷香,那香味絲絲縷縷,讓她忍不住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胳膊上傳來的另外一個人的溫度,車子一顛,兩人的手臂便會碰到一起。
林曦的心,也跟著‘噗通’一聲,漏跳一拍。
一路無話,兩人都目視前方,身形僵硬。
回到家,青玄幾乎是立刻就從車上“彈”了下去,一聲不吭地化作青煙,回到了手鼓里。
林曦大大松了口氣,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發(fā)燙的臉頰,為了緩解那份莫名的心慌,立刻投入到工作中。
她先是將家里閑置許久的雞圈里里外外打掃干凈,鋪上柔軟的干草,放好清水和碾碎的玉米粒,這才把那二十只精神抖擻的小雞仔放了進去。
晚飯后,一家人圍坐著吃水果。
花阿婆一邊吃著清甜的枇杷,一邊笑瞇瞇地夸贊:“小聰這孩子,還是這么有心?!?/p>
花淇蘭用叉起一塊切好的芒果,順嘴問起了林聰?shù)慕鼪r:“小聰現(xiàn)在是把家里的果園都接過去了吧,這芒果味道真不錯?!?/p>
林曦點了點頭,把一盤切好的芒果遞給外婆,隨口說道:“是啊,哥說今年的水果產(chǎn)量特別高,就是……收購價提不上去,比去年還低了點?!?/p>
林國慶在一旁剝著枇杷,聞言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將剝好的枇杷遞給花淇蘭,語氣里滿是無奈:“芒果和枇杷太嬌貴了,經(jīng)不起長途顛簸,稍微磕碰一下就賣相大跌,價錢自然上不去?!?/p>
“想賣到市里去,運費和損耗的成本太高,七算八算下來,還不如直接低價賣給鎮(zhèn)上那些販子劃算?!?/p>
花淇蘭也有些感慨:“咱們村要是路好走點就好了。村里風景其實很好的,后山那個天然溶洞,冬暖夏涼。再往里走還有個高山瀑布,就是太偏了。”
林曦心中跟著嘆息。
是啊,什么時候這里的旅游業(yè)能發(fā)展起來,花溪村才能真正地“活”過來。
-
第二天一早,林曦就和花淇蘭林國松一起到了花田。
“媽,你覺不覺得,今年的花好像長得比往年都要好?”
林曦走在田埂上,看著兩旁精神抖擻的波斯菊,忍不住說道。
花淇蘭原本還在跟丈夫討論著什么,聽到女兒的話,也仔細打量起眼前的花田,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驚奇。
“你別說,還真是!”
她伸手摸了摸旁邊一株花的桿子:“你看這桿子,又粗又壯,花苞也比去年的大了一圈。”
她的目光,越過層層疊疊的花苞,落在了花田中心那一片。
“特別是中間那塊?!被ㄤ刻m指著一個方向,語氣里全是不可思議。
“我的天,你快看看,那花苞都快有小拳頭大了,桿子也比周圍的高出一大截,跟這些簡直不像一個品種?!?/p>
花淇蘭指著的地方,正是林曦前幾天每晚都來“鼓歌”時站立的田埂。
那些高桿波斯菊,以她當時站立的點為圓心,由內(nèi)而外,長勢呈現(xiàn)出一種清晰的梯度變化。
越靠近中心,花株越是高大健壯,葉片油綠,花苞碩大。
三人快步走近。
最中心的那幾株花桿,高度竟然快要趕上一個成年人了。
“小曦,你之前弄的那個營養(yǎng)液,是不是就用在這了?”花淇蘭驚嘆道,“這才幾天啊,效果也好了?!?/p>
林國松也很是驚訝,嘖嘖稱奇:“看來上大學(xué)還是能學(xué)到真本事的?!?/p>
林曦見狀,心里樂開了花,俏皮地眨了眨眼:“爸媽,怎么樣,咱家這學(xué)費沒白掏吧?!?/p>
林國松和花淇蘭笑呵呵地附和:“沒白掏,沒白掏?!?/p>
林曦彎著眼睛笑了,趁熱打鐵:“那......爸,媽,家里的高桿波斯菊花田,是不是可以都交給我負責了?”
花淇蘭和林國松對視一眼,滿眼的驕傲和信任,大手一揮:“行!都交給你,咱閨女想怎么弄就怎么弄?!?/p>
林曦立刻兩腳并攏,學(xué)著電視里的樣子敬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wù)!”
花田里一時充滿了家人開懷的笑聲。
得了爸媽的信任,林曦干勁十足。
只是,自家的高桿波斯菊花田足有十畝,而“鼓歌”能影響的范圍有限。
要把這十畝地全都照顧到,別說她一個小姑娘,就是鐵人也扛不住。
晚上,林曦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忍不住跟青玄抱怨。
青玄正姿態(tài)優(yōu)雅地用小勺吃著林曦特意給他做的酸奶水果撈,一邊看著電視里的科普節(jié)目。
聞言,他慢悠悠地開口:“誰告訴你只有鼓歌才能達到這個效果?”
“那不然呢?”林曦有氣無力。
青玄終于舍得將視線從電視上移開,落在她身上,驕矜道:“你只需對著水源祝禱,再用祝禱過的水澆灌即可。效力雖會稀釋,但勝在范圍廣闊?!?/p>
林曦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溜圓:“那你之前怎么不早說?害我跳了這么多天!”
青玄動作一頓,隨即不著痕跡地轉(zhuǎn)過身去,只留給她一個高深莫測的后腦勺。
“連最基本的鼓歌都只做了幾遍,就妄想著走捷徑了?”
原來是覺得她太菜了,不配知道“進階”方法。
這比故意想看她笑話還氣人!
林曦眼前一黑,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上來。
青玄當然不會承認,剛開始他確實是存了看好戲的心思,只是后來……看著她跳得那么認真,他倒真把這茬給忘了。
林曦咬牙切齒地瞪著他的后腦勺,磨了磨后槽牙,惡向膽邊生。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搶過他手里的酸奶碗。
“今天的份沒了?!?/p>
“明天的也沒了!”
青玄:“......”
豈有此理!
區(qū)區(qū)凡人,竟敢如此放肆!
當晚,她就拉著一臉不情愿的青玄,來到了自家花田的大型儲水池旁。
為了節(jié)約水和人力,三十畝花田早就鋪設(shè)了現(xiàn)代化的滴灌系統(tǒng),所有的水源都從這個大儲水池里經(jīng)過加壓,通過管道輸送到每一寸土地。
林曦摒除雜念,閉上眼。
她一只手拿著手鼓,開始有節(jié)奏地敲擊,一邊心中默念從傳承記憶中搜尋到的祝禱詞。
不用又唱又跳,果然輕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