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夜君離,當過三千年魔尊。這三千年里,我飲過龍血,屠過神祇,三界之內(nèi),聞我名者,
小兒不敢夜啼。我以為我會一直這么囂張下去,直到我遇見了顧清玄。顧清玄,正道魁首,
頂著一張慈悲濟世的臉,干的卻全是刨人根基的臟活。昆侖墟之巔,我們打了三天三夜。
我的萬魂幡被他的昊天鏡照了個灰飛煙滅,我的不滅魔軀被他的九霄神雷劈得外焦里嫩。
當我像條死狗一樣躺在廢墟里時,他踏著月光走來,白衣勝雪,一塵不染?!耙咕x,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聲音像昆侖山巔的雪,又冷又干凈,“你輸了。”我咳出一口黑血,
笑了?!耙獨⒁獎?,悉聽尊便。只求顧道尊給個痛快?!彼麉s搖了搖頭,蹲下身,
伸出兩根手指,輕佻地抬起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他的指尖很涼,像玉?!皻⒘四??
太浪費了。”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刻刀,一寸寸地剖析著我的臉。
那是一種近乎于貪婪的、欣賞藝術(shù)品的眼神,讓我渾身發(fā)毛?!氨咀@張臉,
莫非還能入顧道尊的法眼?”我譏諷道?!昂沃故欠ㄑ邸!彼p笑一聲,
那笑聲里藏著我聽不懂的深意,“夜君離,你可知,世人皆傳你魔功蓋世,
卻不知你身上最厲害的,并非魔功。”他松開手,指尖卻順著我的下頜線,
緩緩滑到我的喉結(jié)?!岸悄氵@副,天生的媚骨?!蔽胰缭饫讚簟C墓恰_@兩個字,
是我生平最大的禁忌。我生來便有此相,容顏絕世,顧盼之間,男女通殺。
為了壓制這副皮囊?guī)淼穆闊?,我才走火入魔,修煉了至陰至邪的魔功,用血腥和殺戮?/p>
為自己鑄就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鎧甲。如今,這層鎧甲被顧清玄親手剝下,
露出了里面最讓我難堪的……真相?!澳阆胱鍪裁??”我的聲音都在發(fā)顫?!跋胝埬銕蛡€忙。
”顧清玄站起身,負手而立,恢復(fù)了那副悲天憫人的神仙模樣?!拔饔蚝蠚g宗,
近來行事詭譎,恐有大患。我正道之中,派了數(shù)名弟子前去查探,都有去無回?!彼D了頓,
回頭看我,眼神里帶著一絲玩味?!拔宜紒硐肴?,這三界之中,
若論誰最適合混進那個地方……非你莫屬?!蔽业拇竽X一片空白。合歡宗,那是什么地方?
以采補和雙修為名,門中弟子個個都是勾魂攝魄的妖精。他讓我去那當臥底?“你天生媚骨,
又精通魔道幻術(shù),他們定會視你為同類?!鳖櫱逍穆曇麸h來,
像在陳述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去了那里,你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然后,
成為他們的‘頭牌’,探查出他們真正的圖謀?!蔽覛獾脺喩戆l(fā)抖,幾乎要再次噴出血來。
“顧清玄!你這是在羞辱我!”“是嗎?”他淡淡反問,“能活下去,就不算羞辱。夜君離,
你沒得選?!彼鹗?,一道金色的符文從他掌心飛出,沒入我的丹田。瞬間,
我感覺自己與苦修三千年的魔功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四肢百骸,空空如也。他封了我的修為,
只給我留下了一些基礎(chǔ)的幻術(shù)和自保能力?!斑@道‘鎖心咒’,會壓制你九成九的功力。
它也像一個信標,能讓我隨時知道你的位置,和你傳訊?!彼龅玫嗡宦?,“當然,
為了讓你更好地融入,我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以及……一點小小的‘幫助’。
”他話音剛落,一面水鏡出現(xiàn)在我面前。鏡子里,映出我此刻的模樣。長發(fā)如瀑,膚白勝雪。
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不笑時含情,笑時勾魂。唇不點而朱,
色澤艷麗得像飽飲了鮮血。因為功力被封,那股被魔氣壓制了千年的媚態(tài),
此刻正毫無保留地,從骨子里透出來。鏡中的人,美得雌雄莫辨,禍國殃民。我看著這張臉,
這張我憎惡了三千年的臉,又想了想合歡宗是干什么的。我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顧清玄他……到底是真的讓我去當臥底,還是單純想借刀殺人,看我被合歡宗那群妖精,
玩死?2事實證明,顧清玄的計劃,比我想象的還要周密,也還要惡毒。
他給了我一個新的身份:一個來自南疆小魔門的弟子,因為不堪師門虐待,特來投奔合歡宗。
為了讓這個身份更逼真,他還真的派人去南疆,把我捏造的那個“小魔門”給滅了,
做戲做全套。當我拖著虛弱的身體,來到合歡宗山門下時,
我才明白顧清玄那句“非你莫屬”的真正含義。合歡宗的山門,
設(shè)在一片繚繞著粉色瘴氣的桃花林里。守門的兩個女弟子,衣著暴露,眼神嫵媚,看見我時,
眼睛都直了。“喲,哪來的小美人兒?細皮嫩肉的,走錯地方了吧?
”其中一個扭著水蛇腰走過來,伸出涂著蔻丹的手指,就想來摸我的臉。
我體內(nèi)的魔尊之魂在咆哮,要是在以前,這只手已經(jīng)化為飛灰了。但現(xiàn)在,
我只能不動聲色地后退一步,避開她的觸碰?!霸谙隆x’,特來拜入合歡宗門下。
”我按照顧清玄教的說辭,垂下眼簾,做出幾分怯懦又向往的表情?!半x?
”另一個女弟子咯咯地笑了起來,胸前的波濤一陣晃動,“這名字不錯,
聽著就讓人心生憐愛。不過,我們合歡宗,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的?!彼齻冾I(lǐng)著我,
穿過桃花林,來到一座奢華靡麗的宮殿前。殿內(nèi),珠簾玉帳,軟榻香薰,
一群衣著清涼的男男女女,正或坐或臥,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打量著我。主位上,
坐著一個半裸著上身的妖艷男子,他便是負責(zé)招收新人的執(zhí)事,人稱“萬花使”。
“想入我合歡宗?”萬花使懶洋洋地開口,聲音又尖又細,“可有什么特長?”我沉默片刻,
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我什么都沒做,只是完完全全地,釋放了我“天生媚骨”的氣息。
那一瞬間,整個大殿的呼吸聲,都粗重了幾分。我看到萬花使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從軟榻上坐直了身體,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那些原本還帶著輕視和挑逗的目光,
此刻都變成了赤-裸裸的占有欲?!昂谩靡桓逼つ?!”萬花使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天生的尤物!天生的!就憑這張臉,你已經(jīng)通過了第一關(guān)。”我心中冷笑,
一群被欲望支配的蠢貨?!暗?,”萬花使話鋒一轉(zhuǎn),“光有臉蛋,在我合歡宗,
最多也只能當個任人采擷的‘爐鼎’。想往上爬,還得看你的‘道心’?!彼牧伺氖?,
兩個壯漢押著一個遍體鱗傷的男人走了上來。那男人我認得,
是正道門派“青城劍派”的一位長老,修為不俗,此刻卻氣息奄奄,顯然是之前被派來臥底,
不幸暴露了。“這是正道送來的‘點心’?!比f花使舔了舔嘴唇,將一把匕首扔到我腳下,
“你的第二關(guān),就是用我們合歡宗的‘銷魂散’,讓他開口,
說出青城劍派的護山大陣的陣眼所在?!变N魂散,合歡宗最臭名昭著的酷刑之一。
它不會傷人身體,卻會無限放大人的七情六欲,讓最堅定的道心,
也在極致的感官折磨中徹底崩潰。而施展此術(shù),需要施術(shù)者與受術(shù)者,有……肌膚之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滿了戲謔和期待。他們想看的,不僅是青城長老的崩潰,
更是我這個“絕色尤物”,如何去“折磨”一個男人。我看著地上那個寧死不屈的青城長老,
又看了看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我緩緩彎腰,撿起了匕首。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
我沒有走向那個青城長老,而是轉(zhuǎn)身,一步步地,走向了主位上的萬花使。
“你……你想干什么?”萬花使臉上的淫-笑僵住了,
被我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駭?shù)孟蚝罂s了縮。我走到他面前,停下。然后,我當著所有人的面,
用那把匕首,輕輕劃破了我自己的手腕。鮮血,順著我白皙的皮膚,緩緩流下。我抬起手腕,
將那滴著血的傷口,湊到了萬花使的唇邊?!皥?zhí)事大人,”我微笑著,
聲音輕柔得像情人間的呢喃,“弟子以為,對付這種道心堅定的正道人士,用‘銷魂散’,
未免太落了下乘?!薄拔矣懈玫霓k法?!蔽铱粗驗檎痼@和欲望而微微張開的嘴,
將一滴血,精準地,滴入了他的口中。“我的血,比‘銷魂散’,有趣得多。
”3**萬花使的身體,在我那滴血落入他口中的瞬間,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的臉迅速漲紅,呼吸變得急促,眼神也開始渙散,仿佛陷入了某種極致的幻境。大殿內(nèi),
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我這驚世駭俗的舉動給鎮(zhèn)住了。他們大概從未見過,
有新人敢如此挑釁一位執(zhí)事。我之所以敢這么做,是我在賭。
賭顧清玄在我身上留下的“鎖心咒”,不僅僅是封印。我那滴血里,
蘊含著我被壓制了三千年的魔尊本源之氣,雖然只有一絲,
但對于萬花使這種靠淫-邪之術(shù)堆砌修為的家伙來說,無異于最猛烈的春-藥,
也是最致命的毒藥。它能瞬間勾起他內(nèi)心最深處的欲望,讓他墜入無法自拔的幻象。
“你……你對我做了什么?”萬花使掐著自己的脖子,艱難地喘息著,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執(zhí)事大人,這只是弟子的一點‘見面禮’?!蔽沂栈厥郑弥讣廨p輕抹去他唇邊的血跡,
微笑道,“此術(shù)名為‘心魔引’。中了此術(shù)的人,只要看見我,就會情難自禁。若七日之內(nèi),
得不到我的‘撫慰’,便會欲-火焚身,爆體而亡。”當然,這是我瞎編的。
但看萬ah使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顯然是信了。“現(xiàn)在,您還覺得,
需要用‘銷魂散’那種粗鄙的手段嗎?”我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說,“只要您把他交給我,
三天之內(nèi),我保證讓他把青城劍派有多少只螞蟻都吐出來。而且,他會心甘情愿,
視我為神明。”萬花使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復(fù)雜。有憤怒,有恐懼,但更多的,
是一種被徹底征服的……興奮。“好……好!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從今天起,
你就是我的親傳弟子!這個老家伙,就交給你了!”我贏了。
我不僅避免了親手折辱正道同門的窘境,還用一種近乎于“反向控制”的方式,
給自己在這狼窩里,找到了一個暫時的靠山。我成了萬花使的“親傳弟子”,
被賜名“離奴”,住進了他宮殿的偏殿。那個青城長老,也被關(guān)押在了我隔壁的密室里。
當晚,夜深人靜。我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關(guān)押青城長老的密室。他被鐵鏈鎖著,氣息微弱,
但看到我時,眼中還是迸發(fā)出了強烈的恨意?!把?!要殺便殺!休想折辱老夫!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丹藥?!斑@是‘龜息丹’。
”我淡淡地說,“服下后,可以讓你進入假死狀態(tài),七七四十九天內(nèi),氣息全無,經(jīng)脈封閉,
任誰也查探不出?!遍L老愣住了,一臉不信地看著我。“你到底是誰?”“我是誰不重要。
”我將丹藥塞進他口中,“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下去?!蔽姨鹗郑?/p>
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的,屬于顧清玄留給我的、精純的靈力,點在了他的眉心,
幫他化開藥力。感受到那股純正的玄門氣息,長老眼中的敵意終于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疑惑?!澳恪强状笕伺蓙淼??”“不該問的別問。”我收回手,
“三天后,我會對外宣稱,你受不住‘心魔引’的折磨,已經(jīng)招供,并且油盡燈枯而亡。
他們會把你的‘尸體’扔到后山的萬蛇坑。到那時,會有人接應(yīng)你?!薄澳悄隳兀?/p>
”長老擔(dān)憂地看著我,“你怎么辦?”“我自有辦法?!蔽肄D(zhuǎn)身離開,不再給他追問的機會。
回到房間,我點燃了一根特制的熏香。這是我和顧清玄約定的聯(lián)絡(luò)方式。青煙裊裊,
在空中凝聚成一面模糊的鏡子。鏡中,出現(xiàn)了顧清玄那張毫無瑕疵的臉?!笆虑檗k得不錯。
”他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贊許,“比我想象的,要聰明。”“顧道尊謬贊了。
若非被你逼到絕路,我又怎會知道,自己的血,還有此等妙用?!蔽艺Z氣冰冷,充滿了嘲諷。
他似乎沒聽出我的諷刺,反而饒有興致地問:“‘心魔引’?有點意思。你自己悟出來的?
”“現(xiàn)編的?!蔽覜]好氣地說。他竟然低聲笑了起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像冰封了萬年的雪山,瞬間開出了一朵清冷的蓮花?!耙咕x,你總能給我驚喜。
”“驚喜還在后頭?!蔽依淅涞卣f,“別忘了你的承諾。青城長老,必須安全送出去。
”“放心?!彼諗苛诵σ?,“人,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倒是你,萬花使不是個簡單角色,
你用‘心魔引’控制他,無異于與虎謀皮?!薄澳且脖热稳唆~肉強?!薄澳愕故强吹们?。
”他沉默片刻,忽然說,“離奴……這個名字,不好聽?!蔽毅读艘幌?,
沒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說這個?!耙粋€名字而已,無所謂?!薄安??!彼粗?,
眼神變得有些深邃,“你是夜君離。永遠都是。”說完,他掐斷了傳訊。煙霧散去,
房間里又恢復(fù)了寂靜。我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澳闶且咕x。永遠都是。”這句話,
像一根針,輕輕地,扎在了我那顆早已麻木的心上。這個把我推入地獄的男人,此刻,
卻又假惺惺地,來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是誰。顧清玄,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4三天后,我成功地讓青城長老“死”了。我用幻術(shù)制造了他七竅流血、精元枯竭的假象。
萬花使檢查過后,大為滿意,不僅對我那套“心魔引”的說辭深信不疑,
更是將我視作了合歡宗未來的希望,當眾宣布,要將宗門絕學(xué)《天欲典》傳授于我。
我成了合歡宗里,上位最快的新人。這自然引來了無數(shù)的嫉妒和非議。但我不在乎。
對我來說,這些都只是我往上爬的墊腳石。合歡宗的內(nèi)部,比我想象的還要復(fù)雜。
它并非鐵板一塊,而是分為好幾個派系,彼此明爭暗斗。萬花使,
只是其中“外事殿”的執(zhí)事之一。在他之上,還有四大法王,以及那位神秘莫測的宗主。
我的目標,就是盡快接觸到合歡宗的核心層?!短煊洹肥且徊亢苄伴T的功法。
它并非傳統(tǒng)的采補之術(shù),而是通過勾起、吸收、煉化他人的七情六欲,來壯大自身。
修煉此功法的人,情緒感知會變得極其敏銳,能輕易看穿人心的縫隙,并加以利用。
這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我的“天生媚骨”,在《天欲典》的加持下,變得更加可怕。
如今的我,甚至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輕易地撥動他人的心弦。
我開始利用這一點,在合歡宗內(nèi),為自己編織一張關(guān)系網(wǎng)。我周旋于各大派系的弟子之間,
時而清純,時而妖媚,時而柔弱,時而強勢。我像一個最高明的演員,
扮演著他們心中最渴望的那個角色。我從他們口中,套取了大量關(guān)于合歡宗內(nèi)部的情報。
比如,四大法王之一的“血骨法王”,與萬花使是死對頭。又比如,那位從未露面的宗主,
似乎正在進行一項秘密的修煉,需要海量的“怨念”和“情絲”作為祭品。
這讓我對顧清玄的任務(wù),有了更深的理解。合歡宗收集的,可能不僅僅是力量,
更是一種……規(guī)則層面的東西。日子在偽裝和算計中一天天過去。這天,萬花使找到了我。
“離兒,”他如今對我,已經(jīng)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看我的眼神,充滿了癡迷和敬畏,
“宗門里來了一位貴客,圣女殿下特地吩咐,讓你去‘伺候’?!笔ヅ课倚念^一凜。
合歡宗的圣女,蘇九兒。據(jù)傳是宗主的親傳弟子,地位超然,心機深沉,是年輕一代中,
最難纏的角色。她點名要我去?這絕對不是什么好事。我跟著侍女,
來到了一座名為“鎖心閣”的水上宮殿。宮殿內(nèi),紗幔重重,水汽氤氳。
一個身穿薄紗的女子,正斜倚在一方白玉床上,身段妖嬈,媚眼如絲。她就是蘇九兒。
“你就是離奴?”她上下打量著我,目光充滿了侵略性,像在看一件有趣的玩具?!笆?。
”我垂下眼簾,恭敬地回答?!疤痤^來,讓我看看。”我依言抬頭。在看到我臉的那一刻,
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艷,隨即變成了濃濃的興趣?!肮皇莻€尤物?!彼蛄颂蜃齑?,
對我勾了勾手指,“過來。”我走到床邊?!奥犝f,你很會‘伺-候’人?”她伸出手,
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低下頭,“萬花使那個老東西,都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弟子不敢。
”“別裝了。”她輕笑一聲,“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套清純無辜的把戲。
我知道你是什么貨色?!彼郎惖轿叶?,吐氣如蘭:“你和我,是同類。”我心中一驚。
“今日來的那位貴客,身份非同小可?!碧K九兒松開我,懶洋洋地說,
“他是魔道‘萬鬼門’的少主,厲無涯。宗主有意與萬鬼門聯(lián)姻,將我許配給他。
但是……”她頓了頓,眼神變得冰冷,“我討厭他。我討厭任何想掌控我的男人?!薄八裕?/p>
”她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今晚的宴席上,你去替我‘招待’他。我要你,
用你最擅長的手段,把他迷住,讓他成為你的裙下之臣,
讓他……忘了我這個所謂的‘未婚妻’。”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她想利用我,
去攪黃這門婚事。這是一個陷阱。如果我成功了,我會徹底得罪萬鬼門,
成為厲無涯的眼中釘。如果我失敗了,蘇九兒會毫不猶豫地把我推出去當替罪羊。
橫豎都是死?!霸趺??”蘇九兒見我沉默,挑了挑眉,“不敢?”“圣女殿下的命令,
弟子自然遵從?!蔽姨痤^,臉上露出了一個堪稱完美的、柔弱又無助的表情,
“只是……弟子怕自己身份低微,辱沒了少主,也……也辜負了圣女殿下的信任?!薄胺判?。
”蘇九兒滿意地笑了,“只要你辦成了,我保你成為四大法王之下,第一人。
辦不成……”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澳憔吞犷^來見我。
”5夜宴設(shè)在合歡宗的主殿“極樂殿”。殿內(nèi),魔火熊熊,靡樂陣陣。
我換上了一身蘇九兒“賞賜”的薄紗,白色的,料子薄得近乎透明,走動之間,
身體若隱若現(xiàn)。這身衣服,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我端著酒盤,低著頭,
跟在蘇九兒身后,走進了大殿。主位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袍的年輕男子。他面容俊朗,
但眉宇間帶著一股化不開的戾氣。他就是萬鬼門的少主,厲無涯。他一看到蘇九兒,
眼中便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欲望。但當他的目光,掃過我時,那欲望,
瞬間變成了驚艷和……貪婪?!熬艃合勺樱眳枱o涯站起身,目光卻一直黏在我身上,
“這位是?”“一個新收的奴仆,不懂規(guī)矩,讓少主見笑了?!碧K九兒巧笑嫣然,
將我往前推了一把,“離奴,還不快給少主敬酒?!蔽叶酥票叩絽枱o涯面前。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拉進懷里,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脖子上?!昂靡粋€美人兒。
”他哈哈大笑,“九兒仙子,你這奴仆,比你這個主人,可有趣多了?!碧K九兒的臉色,
瞬間沉了下來。我心中冷笑。男人,果然都是一個德性?!吧僦髦囐?。”我掙扎了一下,
做出幾分惶恐的樣子,“奴婢……不敢?!薄坝惺裁床桓业??”厲無涯捏著我的下巴,
強迫我與他對視,“今晚,你就留下來陪我。我保證,比你跟著蘇九兒,要風(fēng)光百倍。
”他說著,就要來吻我。我體內(nèi)的殺意,幾乎要抑制不住。我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
就算拼著身份暴露,也要扭斷他的脖子。就在這時,我腰間一塊不起眼的玉佩,
突然傳來了一絲微弱的涼意。是顧清玄!是“鎖心咒”的信標!他在警告我!我強壓下殺意,
偏過頭,避開了厲無涯的吻?!吧僦鳌蔽已劭粢患t,兩滴淚恰到好處地滑落下來,
“奴婢……奴婢是圣女的人。您這樣,圣女會生氣的。”我這副梨花帶雨的樣子,
顯然極大地滿足了厲無涯的征服欲?!八鷼??”厲無涯不屑地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蘇九兒,
“我厲無涯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她敢生氣,我就連她一起要了!”大殿內(nèi)的氣氛,
瞬間降到了冰點。蘇九兒氣得渾身發(fā)抖,卻又不敢公然發(fā)作。我明白,我不能再退了。
我必須在不得罪厲無涯,和不激怒蘇九兒之間,找到一條生路。我忽然計上心來。
我從厲無涯懷中掙脫,跪倒在地?!吧僦飨⑴?,圣女息怒?!蔽毅挥?,聲音里帶著哭腔,
“都是離奴的錯,是離奴這張臉,惹了禍。請少主和圣女,賜離奴一死!”說著,
我從頭上拔下一根尖銳的玉簪,就朝著自己的臉頰,狠狠地劃了下去!所有人都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我會剛烈至此,寧愿毀容,也不愿成為兩人爭斗的犧牲品。玉簪的尖端,
已經(jīng)刺破了皮膚,一絲血跡滲了出來。就在這時,兩股力量同時襲來,一股陰冷,一股柔媚,
同時鉗住了我的手腕。是厲無涯和蘇九兒,他們同時出手,阻止了我?!澳惘偭?!
”厲無涯怒吼道?!罢l讓你自作主張的!”蘇九兒的聲音也充滿了怒意。他們憤怒的,
不是我尋死,而是我企圖毀掉這件讓他們都為之著迷的“玩具”。我看著他們,
心中一片冰冷。“少主,圣女,”我凄然一笑,淚水滑過臉上的血痕,“這張臉,
既然是禍水的根源,那毀了,便一了百了了。離奴只求,能安靜地,當一條狗。”我的話,
像一記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們兩個人的臉上。是,我是奴仆,我是玩物。但哪怕是玩物,
也有選擇自我毀滅的權(quán)力。厲無涯和蘇九兒對視一眼,眼神復(fù)雜。他們都是驕傲的人,
我這種以退為進的決絕,反而讓他們產(chǎn)生了一種……棋逢對手的錯覺?!傲T了。
”厲無涯松開手,坐回座位,語氣緩和了許多,“一個奴才而已,不至于。起來吧。
”蘇九兒也收回了手,冷冷地說:“滾去后面待著,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蔽抑溃@一關(guān),
我暫時是過去了。我用一道淺淺的傷痕,換來了暫時的安寧。我退到大殿的角落,
用手帕按住臉上的傷口,低垂著眼簾。但我的余光,卻一直在觀察著殿內(nèi)的每一個人。
我注意到,在厲無涯的身后,站著一個不起眼的侍從。從始至終,他都低著頭,毫無存在感。
但剛才,在我自毀容貌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被鎮(zhèn)住了。只有他,他的嘴角,
似乎向上勾了一下。那是一個,充滿了贊許和……熟悉的笑容。我的心,猛地一跳。這個人,
是誰?6宴席不歡而散。厲無涯沒有再為難我,
蘇九兒也似乎因為我的“剛烈”而對我高看了一眼,沒再找我的麻煩。但我心里,
卻始終記掛著那個神秘的侍從。直覺告訴我,他很重要。深夜,我正準備用熏香聯(lián)系顧清玄,
敲門聲卻響了。我打開門,門外站著的,竟然就是厲無涯那個不起眼的侍從。
“你……”我心中警鈴大作。他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閃身進了我的房間,
然后反手關(guān)上了門?!耙咕x,”他抬起頭,對我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別來無恙啊。
”看清他臉的那一刻,我如遭雷擊。這張臉,我化成灰都認得!“玄……玄冥?
”我不敢置信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玄冥,我座下四大魔將之首,也是我最信任的心腹。
昆侖墟之戰(zhàn),他為了掩護我撤退,被正道十大高手圍攻,我以為他早已神魂俱滅。
他怎么會在這里?還成了厲無涯的侍從?“尊上,還能記得屬下,屬下真是……三生有幸。
”玄冥的笑容里,帶著幾分嘲弄?!澳銢]死?”我激動地抓住他的肩膀,“太好了!
其他人呢?青龍和白虎他們呢?”玄冥沒有回答我,只是掰開了我的手,
撣了撣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白鹕希瑫r代變了?!彼卣f,“現(xiàn)在,
您是合歡宗的離奴,而我,是萬鬼門的玄冥使?!彼睦淠?,像一盆冰水,從我頭頂澆下。
“你……你投靠了萬鬼門?”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傲记輷衲径鴹?,賢臣擇主而事。
”玄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慢條斯理地說,“魔尊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
是厲無涯少主的天下?!薄盎熨~!”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我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我!
”“背叛?”玄冥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尊上,您別忘了,當初是誰,
為了修煉《九轉(zhuǎn)魔神訣》,將我們四大魔將的本命精魂,都煉入了您的萬魂幡中?
我們名為魔將,實則……不過是您豢養(yǎng)的四個最強大的器靈罷了?!蔽覠o言以對。這是事實。
我為了追求至高無上的力量,確實做了很多……不擇手段的事?!叭f魂幡已毀,
我們的精魂也得以解放?!毙た粗?,眼神復(fù)雜,“我們,已經(jīng)不欠您什么了?!薄八?,
你今天來,是來嘲笑我的?”我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安弧!毙u了搖頭,
“我是來,給你指一條明路。”他湊到我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顧清玄讓你來查合歡宗,
對不對?”我瞳孔一縮?!皠e緊張。”玄冥直起身,笑了笑,“厲少主,
也想知道合歡宗在搞什么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可以……合作?!薄昂献??
”我冷笑,“憑什么?憑你這個叛徒?”“就憑,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
顧清玄玄也未必知道的秘密?!毙さ难凵?,變得幽深起來,“比如,合歡宗宗主,
那個三百年來從未露面的女人,她的真實身份?!薄八钦l?
”“她……”玄冥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是顧清玄的,師妹。”這個答案,像一道驚雷,
在我腦中炸響。顧清玄的……師妹?!這怎么可能!“不可能!”我脫口而出,
“顧清玄師從天道,孤身一人,何來的師妹!”“看來,顧道尊告訴你的,也不全是實話啊。
”玄冥的笑容,充滿了諷刺,“尊上,別太相信你那個正道魁首了。他把你送到這里,
可不僅僅是為了查一個合-歡宗那么簡單?!薄八降紫敫墒裁??”我追問。“想知道?
”玄冥挑了挑眉,“那就拿出你的誠意來。幫少主,搞定蘇九兒。只要你成了少主的人,
我們就是自己人了。到那時,我自然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說完,
他不再給我追問的機會,打開門,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中。我一個人站在房間里,
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玄冥的出現(xiàn),徹底打亂了我的計劃。
顧清玄的師妹……合歡宗宗主……這背后,到底隱藏著怎樣一個驚天的秘密?顧清玄,
你到底在下一盤多大的棋?而我,在這盤棋里,又究竟扮演著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我點燃了熏香。鏡子里,顧清玄的臉緩緩浮現(xiàn)?!罢椅液问拢俊彼恼Z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死死地盯著他,試圖從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里,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邦櫱逍?/p>
”我一字一頓地問,“你,有沒有一個師妹?”7鏡中的顧清玄,沉默了。這是我第一次,
在他的臉上,看到除了“平淡”和“贊許”之外的第三種情緒。那是一種,
被觸及了禁忌的……陰沉?!罢l告訴你的?”他問,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
“你別管誰告訴我的?!蔽也讲骄o逼,“你只用回答我,有,還是沒有?”他看著我,
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會像上次一樣,直接掐斷傳訊?!坝小!彼K究,
還是說出了這個字。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玄冥說的,竟然是真的?!八惺裁??
”“顧清歡?!鼻鍤g……清玄……“她就是合歡宗的宗主?”“是?!薄盀槭裁??
”我?guī)缀跏呛鹆顺鰜?,“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把你的死對頭,送到你師妹的地盤上當臥底,
顧清玄,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因為,只有你,能對付她?!鳖櫱逍穆曇簦?/p>
恢復(fù)了平淡,但那平淡之下,似乎壓抑著某種巨大的悲傷。“三百年前,我與清歡,
同在昆侖墟修行。她是師尊座下,最有天賦的弟子,甚至……在我之上?!薄暗佬挠腥保?/p>
為求速成,誤入歧途,偷練了宗門禁術(shù)《大自在天魔舞》。此舞,能引動人心之欲,
化為己用,威力無窮,卻極易反噬?!薄八呋鹑肽В缆就T,叛出了昆侖。
師尊清理門戶,與她大戰(zhàn)于東海之濱,最后,親手將她打入了‘無間地獄’?!睙o間地獄,
那是三界之中,最可怕的放逐之地。“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包括我?!鳖櫱逍难凵?,
有些飄忽,“直到五十年前,合歡宗異軍突起,其功法路數(shù),與《大-自在天魔舞》,
有七分相似。我才開始懷疑,她……回來了。”“她恨我,也恨整個正道。她建立合歡宗,
收集三界的情絲與怨念,是為了完成一項禁術(shù),一項……足以打敗三界,
讓整個世界都沉淪在她欲望之下的禁術(shù)?!薄拔遗扇サ牡茏樱急凰创┝?。因為他們身上,
都有著和我同出一源的‘天道正氣’。她是魔,天然便能嗅出正道的味道。”“只有你,
夜君離?!彼粗遥凵褡谱?,“你是魔尊,你身上有最純粹的魔氣。只有你,能騙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