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走了。
她留下一個重磅炸彈,然后像一陣風一樣消失了,仿佛她從未來過。
蘇衿一個人在客廳里站了很久。
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屋子里沒有開燈,一片昏暗。
她的腦子里,反復回響著凌霜說的那些話。
江熾有個雙胞胎弟弟。
弟弟為了救一個穿紅裙子的女孩,死在了火災里。
而凌霜,就是那個女孩。
這一切……是真的嗎?
如果這是真的,那江熾……他這些年,到底是怎么過的?
他把這么沉重的秘密一個人藏在心里,藏了這么多年。
他每天晚上做的噩夢,他莫名其妙的失眠,他對自己身體近乎偏執(zhí)的控制……
蘇衿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對他的所有抱怨,都變得那么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她不是不理解,她是根本就一無所知。
她拿出手機,顫抖著手,撥通了江熾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江熾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你在哪?”蘇衿問。
“公司。還在開會?!?/p>
“你回來一趟。”蘇衿的聲音很平靜,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現在,立刻,馬上。”
江熾在那頭沉默了幾秒。
“出什么事了?”
“凌霜來找過我了?!?/p>
蘇衿說完這句話,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杯子摔碎的聲音。
半個小時后,江熾回來了。
他沖進門,連鞋都沒換。
“她跟你說什么了?”他抓住蘇衿的肩膀,力氣大得嚇人,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這是蘇衿第一次看到他這么失態(tài)的樣子。
慌亂,恐懼,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蘇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只是抬起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
“江熾,”她的聲音很軟,帶著一絲心疼,“為什么不告訴我?”
江熾的身體僵住了。
他看著蘇衿的眼睛。
那里面沒有質問,沒有責備。
只有理解和……憐惜。
他一直以來用冷漠和堅硬筑起的高墻,在這一刻,寸寸崩塌。
他猛地把蘇衿擁進懷里,抱得緊緊的,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對不起……”
他一遍一遍地,重復著這三個字。
聲音沙啞,哽咽。
像一個迷路了很久,終于找到家的孩子。
蘇衿抱著他,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沒事了……”她說,“都過去了?!?/p>
那一晚,江熾第一次對她敞開了心扉。
他告訴她,他和江源是雙胞胎。從小,所有人都更喜歡活潑開朗的他,而忽略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弟弟。
他告訴她,那場火災發(fā)生在一個廢棄的工廠里。那天是江源的生日。江源喜歡一個叫凌霜的女孩,鼓起勇氣約她出去,卻被她和她的朋友們當成笑話,騙到了那個工廠里。
“我當時……就在外面?!苯瓱氲穆曇舫錆M了痛苦,“我聽到里面的尖叫聲,我應該沖進去的。但是我害怕……我跑了?!?/p>
“我跑去找大人求救。等我?guī)е嘶貋淼臅r候,一切都晚了?!?/p>
“火滅了之后,他們從里面抬出來兩具尸體。一具是江源,另一具……是凌霜的姐姐,凌雪?!?/p>
蘇衿愣住了?!傲柩俊?/p>
“是。那天穿紅裙子的,不是凌霜,是她姐姐?!苯瓱胝f,“凌霜騙了你。她根本就不是被救的那個,她是害死她姐姐和江源的……罪魁禍首。”
原來,當天凌霜和朋友們把江源騙到工廠后,覺得惡作劇還不夠,就鎖上了門。沒想到工廠里堆放的化學品意外起火。
凌霜的姐姐凌雪不放心,跟了過去,想阻止她們。結果也被困在了里面。
火災發(fā)生時,是江源和凌雪,把唯一的逃生機會,留給了年紀最小的凌霜。
他們讓她從一個很小的通風口爬出去求救。
而他們自己,被永遠地留在了那片火海里。
“凌霜因為刺激過度,那段記憶出現了偏差?!苯瓱腴]上眼睛,臉上滿是疲憊,“她把所有的錯,都歸咎到了我的身上。她恨我,恨我當時為什么沒有沖進去救他們?!?/p>
“這些年,她一直在國外接受治療。我沒想到,她會突然回來……”
蘇衿聽完,久久不能言語。
真相遠比她想象的,更加殘酷,更加沉重。
“那……測謊儀的事……”
“那天在臺上,主持人問那個問題的時候,我腦子里……全都是那場火。”江熾的聲音低了下去,“那片紅色的火,還有凌雪身上那條紅色的裙子……它們在我眼前燒?!?/p>
“我不是在撒謊。我是真的……在那一刻,忘記了你穿的是什么顏色?!?/p>
他的聲音里,帶著無盡的絕望和自責。
蘇衿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疼得無法呼吸。
她終于明白了。
明白了他所有的反常,所有的恐懼,所有的逃避。
“江熾,”她抬起頭,捧著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聽著。那不是你的錯?!?/p>
“你當時也只是個孩子。”
“你沒有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