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南方一個常年浸潤在煙雨中的小城,是蘇晚晚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全部世界。青石板路,
斑駁的粉墻黛瓦,空氣里總是飄著若有似無的桂花香和潮氣。
她的生活簡單得像一張素描——在離家不遠(yuǎn)的小書店做店員,
最大的煩惱是這個月的銷量不夠,或者媽媽又嘮叨她該找個穩(wěn)定對象了。她從未想過,
一張抽獎得來的、前往北歐的七日雙人游機(jī)票,會像一只無形的手,
將她從這幅靜謐的水墨畫中猛地拽出,扔進(jìn)了一幅筆觸濃烈、色彩磅礴的油畫里。更沒想到,
同行出發(fā)的表姐會在抵達(dá)后的第二天就因急性闌尾炎入院手術(shù),留下她一個人,
對著陌生的國度和手里后續(xù)的行程單,手足無措。倔強(qiáng)性子讓她不愿立刻打道回府,
硬著頭皮決定自己完成心心念念的"極光追尋之旅"。然后,
她就被那份在青年旅舍走廊里隨手撕下的、字跡模糊的徒步宣傳單給坑了。
暴風(fēng)雪來得毫無征兆,瞬間吞噬了天地。視野里只剩下翻滾的、令人絕望的白。
凜冽的寒風(fēng)像裹著冰碴的鞭子,抽打在她早已凍僵的臉上和身上,
厚厚的羽絨服此刻如同紙片般無用。肺部如同燒灼般疼痛,每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
體力都在飛速流逝。所謂的"捷徑"小徑早已消失不見,GPS信號格空空如也。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纏緊她的心臟。終于,在一個陡坡,她腳下一滑,
整個人失去平衡,猛地栽進(jìn)一個被風(fēng)雪掩蓋的深坑。冰冷刺骨的積雪瞬間淹沒至胸口,
并瘋狂地灌入她的口鼻。窒息感和瀕死的恐懼攫住了她。她拼命掙扎,四肢卻越來越沉,
意識開始模糊,身體的熱量正被貪婪的冰雪迅速抽走。眼前開始閃過走馬燈似的片段,
媽媽的臉,書店里沒看完的那本書……就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
一股奇異的熱流毫無征兆地從她心口最深處涌出,微弱卻堅韌,像一顆破土而出的金色嫩芽,
迅速流淌向幾乎凍僵的四肢百骸。這突如其來的暖意給了她最后一絲力氣,她憑著求生本能,
奮力向上伸出手,徒勞地抓撓著——下一秒,
她的手腕被一只戴著黑色鞣制皮手套、強(qiáng)大有力的大手猛地攥??!那力量霸道無比,
幾乎捏得她骨骼生疼,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猛地將她從死亡的雪坑里整個提了出來!
"咳!咳咳咳!"重新呼吸到冰冷空氣的肺部劇烈痙攣,蘇晚晚癱軟在雪地上,
咳得撕心裂肺,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她艱難地抬起頭,暴風(fēng)雪竟在此時詭異地暫歇了片刻,
清冷的月光掙扎著穿透云層,像舞臺的追光燈,照亮了救她的人。那是一個極其高大的男人,
裹著用料極考究的墨黑色大衣,領(lǐng)口鑲著一圈濃密的、泛著銀光的玄黑色貂毛。
大衣下的身軀挺拔如雪原深處的寒松,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沉甸甸的壓迫感。
月光勾勒出他利落而冷硬的下頜線,鼻梁高挺得過分,略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缺乏溫度的直線。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雙眼睛——是極地冰川核心才有的、那種萬年不化的幽邃冰藍(lán)色,
此刻正低垂著,毫無波瀾地審視著自己的另一只手掌。方才拉她時,
他的手背被雪層下隱藏的尖銳冰棱劃開了一道不淺的口子,鮮紅的血珠正從中滲出,
滴落在潔白的雪地上,觸目驚心。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幕讓蘇晚晚幾乎忘記了呼吸和寒冷。
她看到自己剛才情急之下下意識抓住他手臂的手指間,
竟有極其微弱的、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金色流光一閃而過,如同陽光下的蛛絲,
輕柔地拂過那道傷口。緊接著,那道猙獰的傷口就在她眼前,
以一種近乎神跡的速度迅速收口、愈合,最后連一絲疤痕都未曾留下,
只剩下手背上殘留的幾點血漬,證明著傷口曾經(jīng)存在過。蘇晚晚徹底呆住了,
怔怔地抬起自己的雙手看著,大腦一片空白。寒冷和恐懼都被這超現(xiàn)實的一幕沖散。
剛才……那是什么?幻覺嗎?男人的目光從完好無損的手背抬起,重新落在她臉上,
那冰藍(lán)色的瞳孔里審視的意味濃烈得讓她幾乎窒息。他身后,
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了幾名同樣高大、穿著白色雪地偽裝服、氣息精悍冷肅的下屬,
如同雪原上最忠誠的幽靈守衛(wèi),沉默地拱衛(wèi)著他,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他開口,
是低沉醇厚、帶著某種獨特冰冷韻律的漢語,每一個字都砸落在寂靜的雪夜里,
清晰無比:"名字。"那聲音帶著一種天生的命令感,
讓她不由自主地回答:"……蘇、蘇晚晚。"牙齒還在不受控制地打著顫。他微微俯身,
冰冷的皮革指尖帶著雪原的氣息,輕輕抬起她凍得發(fā)紅的下巴,
迫使她迎上那雙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靈魂的冰藍(lán)色眼睛。"我是亞歷克斯·蘭斯特,
"他報上名字,語氣平淡卻如同在頒布不可違逆的神諭,"從此刻起,你是我的私人理療師。
"蘇晚晚徹底懵了,
巨大的困惑甚至?xí)簳r壓過了恐懼和身體的冰冷:"我…我不懂……我不會……什么理療師?
謝謝你救了我,我得、我得回去了……"她語無倫次,
只想盡快離開這個氣場可怕的男人和這詭異的地方。"你剛才展現(xiàn)的能力,從今往后,
歸我支配。"他打斷她,語氣里沒有絲毫容她質(zhì)疑和反駁的余地,
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報酬、條件,隨你開口。"這不是商量,而是宣判。
不等她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直起身,對身后一名下屬用她聽不懂的語言簡短吩咐了一句。
那名下屬立刻上前,雖然動作不算粗暴,但那種不容拒絕的姿態(tài)明確告訴她,沒有選擇。
一件厚重的備用防風(fēng)大衣裹住了她幾乎凍僵的身體,她幾乎是半被攙扶半被脅迫地,
跟著這群沉默的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沒過多久,
一架低調(diào)卻明顯價值不菲的黑色直升機(jī)轟鳴著降落在附近的平地上,卷起漫天雪沫。
蘇晚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回頭望了一眼那片幾乎吞噬她的茫茫雪原,
又看向眼前這個叫亞歷克斯·蘭斯特的男人冰冷挺拔的背影,
一種比剛才墜入雪坑更深的茫然和無措抓住了她。她好像……剛出狼窩,又入了虎穴?而且,
這"虎穴"高級得超乎她的想象。直升機(jī)降落在湖畔一座巍峨的古老莊園里。
石砌的建筑厚重而恢弘,帶著歷經(jīng)數(shù)個世紀(jì)的沉淀與威嚴(yán),
巨大的落地窗內(nèi)透出溫暖卻遙遠(yuǎn)的光。內(nèi)部裝飾是冰冷的現(xiàn)代奢華與厚重古董的融合,
每一件擺設(shè)都價值連城,卻也冷冰冰地缺乏人氣。她被安置在一個極其華麗的客房里,
絲綢床單,天鵝絨窗簾,窗外是封凍的、在月光下閃爍著幽藍(lán)光芒的湖面和遠(yuǎn)處墨色的森林,
景色壯美得像一幅油畫,卻也冰冷徹骨。
一名表情嚴(yán)肅、自稱管家的中年女人為她準(zhǔn)備了熱湯和干凈衣物,并告知她:"小姐,
在這里,蘭斯特先生的意志就是一切。請您安心住下,需要什么隨時告訴我。"安心?
她怎么可能安心。第二天,她就被帶到了那間堪比頂級醫(yī)院的理療室。
亞歷克斯已經(jīng)等在那里,只穿著一件黑色的絲質(zhì)晨袍,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胸膛和臂膀,
以及……上面縱橫交錯的許多舊傷痕跡。新的、已經(jīng)過簡單處理的傷口在他的肩背部,
那是昨晚襲擊留下的。"開始吧。"他趴在治療床上,命令簡潔至極。
蘇晚晚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
昨晚那可能只是個意外……"亞歷克斯沒有回頭,聲音卻冷了下來:"需要我提醒你,
你此刻能站在這里,而不是凍死在雪地里,是因為什么嗎?你的能力,不是意外。
集中你的注意力,就像昨天那樣。"他的話語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蘇晚晚閉上眼,
拼命回想昨天那種感覺,那種暖流涌出的感覺。她顫抖著伸出手,懸在他的傷口上方。
幾分鐘過去了,什么也沒發(fā)生。她急得額頭冒汗。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
或許是被他的強(qiáng)勢所迫,或許是求生本能再次被激發(fā),那股微弱的暖流終于再次從心口滋生,
順著她的手臂,緩緩匯聚到掌心。淡淡的、肉眼難以察覺的金色光暈再次浮現(xiàn),
如同溫暖的霧氣,籠罩在他的傷口上。亞歷克斯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發(fā)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仿佛壓抑許久的痛苦得到舒緩的嘆息。蘇晚晚清晰地感覺到,
自己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在緩慢流失,而他的傷口正在那金霧的籠罩下,以遠(yuǎn)超常理的速度愈合,
紅腫消退,新的肉芽組織肉眼可見地生長……治療結(jié)束,她幾乎虛脫,
臉色蒼白地踉蹌了一下。亞歷克斯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
那雙冰藍(lán)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很好。"他丟下兩個字,穿上衣服,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