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導(dǎo)語七年前,我被全網(wǎng)罵成“殺人犯”。因為沈家少爺說,我親手殺了他孩子。
他的白月光蘇婉落淚:“我替你承受了所有?!蔽冶粚W校除名,被唾沫淹死,
從建筑系女神淪為西北支教的乞丐。沒人知道,那晚手術(shù)同意書上,簽的是蘇婉的名字。
而我的孩子,活了下來——在病床上,等了我七年。今天,我站在國際建筑金獎的領(lǐng)獎臺上。
沈硯親手遞來獎杯,當著全球直播冷笑:“恭喜,這是你的殺人獎?!迸_下哄笑一片。
我接過獎杯,對著麥克風輕笑:“你說得對,這獎,我等了七年。”然后,我舉起獎杯,
狠狠砸向臺角!“咔嚓”一聲,底座碎裂。一張泛黃的B超單飄落——患者姓名:蘇婉。
全場死寂。沒人注意到,頒獎音響突然滋啦一響。一個虛弱的童聲,
響徹大廳:“媽媽……你得獎了嗎?”三秒后,
大屏幕切出病房監(jiān)控——一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小男孩,抱著平板,看著直播,
輕輕叫了一聲:“爸爸?!薄澳阏J錯媽媽了?!鄙虺幃攬龉虻?。蘇婉尖叫著撲上來撕我臉。
而我,只想快點回家,告訴小硯——媽媽沒有輸。
2 01 年之刺樓道里那股熟悉的霉味混著消毒水味兒,跟七年前一樣沖鼻子。
我捏著手里那張燙金的邀請函,指甲都快掐進肉里。國際青年建筑師金獎。沈硯。
這名字像根刺,在我心口扎了七年,一動就疼得鉆心。后臺吵得跟菜市場似的,
香水味熏得人頭暈,到處都是假惺惺的客套。我縮在角落,
身上這件舊西裝還是支教那年鎮(zhèn)上老裁縫給做的,針腳粗得能納鞋底。
跟周圍那些blingbling的高定禮服一比,我活脫脫就是只誤入天鵝群的丑小鴨。
不,我本來就是從泥地里爬出來的,沾著一身洗不掉的土腥氣?!皢?,我當是誰呢?
這不是林靜雪嗎?”一個尖得能扎破耳膜的聲音刮過來,“怎么混進來的?鉆清潔工通道了?
”我沒回頭。光聽這動靜就知道是王芊,當年蘇婉身邊那頭號哈巴狗,
屬她罵“殺人犯”罵得最起勁?!艾F(xiàn)在這頒獎禮門檻真是越來越低了,
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來蹭紅毯?!彼さ轿颐媲?,眼珠子上下下把我刮了一遍,
那鄙夷都快凝成水珠滴下來了,“西北風沒喝夠,跑這兒來蹭香檳了?這兒的酒,你配喝嗎?
”我抬了抬眼皮,瞥見她脖子上那串珍珠,亮得晃眼。真巧,
當年沈硯也送過蘇婉一串差不多的?!跋銠壘退懔?,”我嗓子啞得厲害,
幾天硬坐火車坐下來,喉嚨眼兒都在冒煙,“怕喝了反胃,吐出來臟了你的鞋。
”王芊被噎得臉一青,指著我的鼻子尖聲叫:“你得意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爛事!
殺了自己親骨肉的兇手,還有臉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兇手?
”我把這個詞在嘴里滾了一圈,冰碴子似的涼,“法院判了?你給判的?”“你!
”她氣得手抖,“全校誰不知道!沈硯親口說的!你為了攀高枝,連懷了的孩子都能下手!
你這種女人,就該……”“就該怎么樣?”我往前逼了一步。后臺燈光暗,
估計我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她被我眼里的東西嚇住,往后縮了半腳。“七年了,
”我盯著她,聲音不高,但字字砸在地上能出聲,“嘴還是這么賤。
西北風沒把你那臭毛病吹改,這兒的香檳我看也夠嗆?!迸赃呉呀?jīng)有人探頭探腦地看熱鬧。
王芊臉上掛不住,色厲內(nèi)荏地哼了一聲:“你給我等著!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說完踩著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活像只斗敗了還不服氣的野雞。我重新靠回冰冷的墻壁,
長長吐出口氣。空氣里還是那股膩人的香精味兒。等著?我當然等著。
我等這天等了整整七年。我不是來領(lǐng)獎的,我是來炸場的。肩膀猛地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力道大得我差點栽倒。手里的邀請函飄落在地?!安缓靡馑迹瑳]看見。”男人的聲音,
冷得掉渣,聽不出半點誠意。我彎腰要去撿,一只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卻搶先一步,
結(jié)結(jié)實實踩在了那張燙金的紙片上。我順著筆挺的西褲往上看,
撞進一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沈硯。時間好像沒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
只是把最后那點少年氣給磨沒了,剩下的全是冷硬的棱角。他比七年前更高,
西裝剪裁得一絲不茍,手腕上那塊表,估計夠西北一個小鎮(zhèn)一年的嚼用。他看著我的眼神,
像看一件礙眼的舊家具,或者路邊的一攤垃圾?!傲朱o雪?”他微微挑眉,
語氣里那點恰到好處的驚訝,假得讓人反胃,“你還活著?!蔽抑逼鹕?,
沒去撿那張被踩臟的紙:“沒死成,讓你失望了。”他的目光像刀子,
從我洗得發(fā)白的西裝袖口,刮到沾著泥點的舊鞋上:“看來這七年,你過得……挺精彩。
” “精彩”兩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長,滿是嘲弄?!巴心愕母?,命硬,沒死透。
”我迎著他的視線,沒躲。心臟在胸腔里砸得像擂鼓,但我臉上一點都不能露。
輸了什么都不能輸了架勢,這是我在西北跟野狗搶食學會的第一課。他冷笑一聲,俯身,
用兩根手指極其嫌惡地捏起那張邀請函,彈了彈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混進這兒,
費了不少勁吧?又想作什么妖?還是你覺得,七年了,我該對你那點破事心存愧疚了?
”“愧疚?”我差點笑出聲,“沈少爺字典里有這倆字嗎?不是只有‘利益’和‘體面’?
”他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你最好搞清楚這是什么場合。這兒不是你撒潑的地方。識相點,
自己滾,別等我叫保安把你扔出去,那才真叫難看。”“趕我走?”我點點頭,“行啊。
除非你現(xiàn)在就上臺,對著所有鏡頭承認,當年是你媽逼我簽的字,是你們沈家聯(lián)手蘇婉,
把‘殺人犯’的屎盆子扣我頭上。不然,這獎,我還非領(lǐng)不可了。
”沈硯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極其駭人,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他猛地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嚇人,我?guī)缀跄苈犚娮约汗穷^在呻吟:“你閉嘴!還敢提當年?
那個孩子……你怎么敢……”“我為什么不敢?”手腕疼得鉆心,但我臉上還在笑,“沈硯,
你媽沒教過你,撒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嗎?你們沈家這些年,吞了多少了?不怕扎穿腸子?
”“瘋子!”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甩開我的手,從口袋里掏出消毒濕巾,
使勁擦著每一根手指,“七年了!你還是這么不可理喻!滿嘴謊話!”這時,
主辦方的人點頭哈腰地跑過來:“沈先生,頒獎馬上開始了,您得去評委席就坐了。
”沈硯狠狠剜了我一眼,把那團濕巾扔進垃圾桶,整了整領(lǐng)帶,
瞬間又變回那個高高在上的精英。他經(jīng)過我身邊時,腳步頓了一下,聲音壓得極低,
只有我能聽見:“林靜雪,既然你非要自取其辱,我成全你。待會兒的‘獎’,
你可要接穩(wěn)了?!彼吡?,留下一個冰冷的背影。我揉著發(fā)紅的手腕,
看著地上那個清晰的皮鞋印,慢慢吐出堵在胸口的那團濁氣。主持人已經(jīng)在臺上唾沫橫飛,
燈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底下掌聲雷動。我聽著一個個名字被念出來,
一個個光鮮亮麗的人走上臺,接過獎杯,說著千篇一律的感謝詞。終于,
念到了那個我匿名投稿的作品名——《生命承重》。
“……這位獲獎?wù)叩脑O(shè)計理念深深震撼了我們所有人,關(guān)于承載,關(guān)于記憶,
關(guān)于……”主持人頓了一下,看著手卡,表情有點難以置信,但還是念了出來,
“……關(guān)于重生。讓我們歡迎——林靜雪女士!”臺下瞬間死寂了一秒,
緊接著爆發(fā)出更大的嗡嗡聲。無數(shù)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
驚愕、疑惑、鄙夷、看戲的興奮,什么都有。我扯了扯皺巴巴的衣角,
一步步朝那片刺眼的燈光走去。高跟鞋不合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我背挺得筆直。
走到臺中央,燈光晃得我?guī)缀醣牪婚_眼。我看向評委席,沈硯坐在正中間,
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眼神冷得能凍裂玻璃。頒獎嘉賓果然是他。
他拿著那座沉甸甸的金色獎杯,一步步走過來,聚光燈追著他,全場鴉雀無聲。
他在我面前站定,把獎杯遞過來,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肮舶?,林靜雪。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會場,清晰,冰冷,惡意滿滿,“這座獎杯,跟你真是絕配。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我僵硬的表情,然后一字一句,
清晰地吐出那把淬毒的刀:“這是你的‘殺人獎’。拿好了,可別……摔了。
”獎杯冰冷堅硬,硌得我手心生疼。臺下死一般的寂靜,隨后竊竊私語聲像潮水般涌起。
那些目光幾乎要把我釘死在臺上。我低頭,看著懷里這座象征最高榮譽的金色獎杯,
它真亮啊,亮得能照出人心里最骯臟的角落。我的指尖在微微發(fā)抖。全場的人都伸長了脖子,
等著看我的反應(yīng),是崩潰大哭,還是狼狽逃走。我抬起頭,看向沈硯,
他眼里有種報復(fù)得逞的快意。我輕輕笑了一下,湊近麥克風,聲音不大,卻異常平靜,
甚至帶著點詭異的溫柔:“你說得對?!薄斑@獎,我等了七年。
”在沈硯驟然收縮的瞳孔注視下,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
我猛地舉起獎杯——不是朝著頭頂?shù)臉s耀之光,而是狠狠砸向演講臺的尖角!“咔嚓——!
”刺耳的碎裂聲炸響!金色碎片四濺!底座裂開,里面不是實心的,有一個小小的暗格。
一張折疊的、邊緣已經(jīng)泛黃的紙張,晃晃悠悠地飄了出來,像一片枯葉,慢鏡頭般旋轉(zhuǎn)著,
落在光潔的地板上。離得最近的一個記者下意識彎腰撿了起來,鏡頭立刻推過去,
給了個大特寫。那好像是一張……醫(yī)院的單據(jù)。上面有模糊的B超圖像,還有潦草的簽字欄。
患者姓名:蘇婉。操作項目:人工終止妊娠??諝饽塘?。時間停滯了。
所有的呼吸聲、議論聲,全都卡在了喉嚨里。沈硯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他死死地盯著那張紙,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鬼魂,嘴唇哆嗦著,
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不……這……不可能!”聚光燈打過來的那一刻,我晃了一下。
七年了,我還是不習慣這種被所有人死死盯著的感覺,像被人扒光了扔在廣場上。
臺下黑壓壓的一片,但我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好奇的,探究的,還有刀子似的厭惡。
嗡嗡的議論聲就沒停過?!罢媸撬??那個林靜雪?”“不是說是殺人犯嗎……怎么有臉回來?
”“金獎?評審眼睛瞎了吧?”主持人的聲音干巴巴的,
透著股強行鎮(zhèn)定的尷尬:“……本屆國際青年建筑師金獎的獲得者是——林靜雪女士!恭喜!
”掌聲稀稀拉拉,更多的是倒抽冷氣和快門發(fā)瘋似的咔嚓聲。我攥緊了手心,全是冷汗。
指甲深深掐進肉里,尖銳的疼痛讓我保持清醒。我不能抖,不能躲,我得走過去。為了今天,
我和小硯,等了整整七年。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
聲音在過分安靜的大廳里顯得特別刺耳。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這七年,
每一天都是這么過來的。我的目光死死鎖在評委席正中間那個人身上。沈硯。他坐在那兒,
像一尊沒有溫度的冰雕。西裝筆挺,頭發(fā)梳得一絲不亂,看我的眼神冷得能瞬間凍結(jié)血液。
嘴角那點似笑非笑的弧度,不是笑,是淬了毒的刀片。我甚至能隔著這么遠,
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昂貴的雪松味,此刻混合著冰冷的敵意,撲面而來。我走到臺中央,
主持人下意識地往后挪了半步。真有意思。頒獎嘉賓果然是他。他站起身,
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每一步都像精心計算過,帶著一股子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他手里那個獎杯,金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疼。據(jù)說設(shè)計靈感來自“生命的重量”,
真是天大的諷刺。他停在我面前,沒直接遞過來,而是用兩根手指捏著底座邊緣,
像拎著什么沾了病菌的垃圾。“恭喜啊,林靜雪?!彼穆曇舨桓?,但透過麥克風,
清晰地鉆進每個人的耳朵里,裹著冰冷的嘲弄,“沒想到,你真敢回來?!迸_下瞬間死寂,
落針可聞。他又往前遞了遞,獎杯幾乎要戳到我胸口。我聞到他身上更濃郁的雪松味,
還有……一種完全陌生的、屬于上位者的冷酷?!澳弥彼读讼伦旖?,聲音壓得更低,
惡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透過麥克風的微弱電流擴散出去,“這獎杯,跟你挺配。
正好紀念你七年前的‘豐功偉績’——你的‘殺人獎’,拿穩(wěn)了?!薄皻⑷霜劇比齻€字,
像三根冰錐子,狠狠扎進我耳膜里。臺下瞬間嘩然。我看著他那張英俊卻扭曲的臉,
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緊,但又很快松開。憤怒?委屈?
早就被七年的西北風吹干燒盡了?,F(xiàn)在只剩下一種死寂的冰冷和平靜。
我甚至極輕地笑了一下,抬起手,不是去接獎杯,而是直接覆上了他捏著獎杯的手。
他的手指猛地一僵,像是碰到了燒紅的烙鐵。我感受著他手背上繃起的青筋和冰冷的皮膚,
抬眼直視他驟然縮緊的瞳孔,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你說得對,
沈硯?!蔽乙蛔忠活D,砸在地上,“這獎,我等了七年?!彼哪樕查g變了,
大概是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yīng)。不是崩潰,不是辯解,而是……承認?趁他愣神的零點一秒,
我手腕猛地一用力,不是接過,而是近乎粗暴地把那個沉甸甸的金獎杯奪到了自己手里。
金屬冰冷的觸感,硌得掌心的舊傷疤一陣尖銳的疼。臺下徹底沒了聲音,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沈硯。他空著手站在那里,
眼神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除了厭惡和冰冷以外的情緒——一絲措手不及的愕然。我沒再看他,
低頭凝視著手里的獎杯。金光閃閃,雕刻著繁復(fù)的所謂生命紋路,象征著建筑界的至高榮譽。
多可笑。我的手指細細摩挲過冰冷的杯身,像是在撫摸一個沉默的、等待爆發(fā)的怪物。
獎杯底座是平的,異常光滑厚重。就是這里了。我深吸一口氣,
在所有鏡頭和目光的瘋狂聚焦下,
摳進底座邊緣一個幾乎看不見的細微縫隙里——那是我設(shè)計圖紙上留下的唯一一個修改痕跡,
加工師傅當時還抱怨了半天,說影響了整體結(jié)構(gòu)和美感。指甲瞬間劈裂,
一股尖銳的疼直竄上來,但我沒停。咬著后槽牙,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撬!“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異常清晰的脆響,在死寂的大廳里被麥克風無限放大。底座邊緣,
彈開了一個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暗格。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jié)了。沈硯的呼吸驟然加重,
眼睛死死盯著我的手,像是預(yù)感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
我顫抖著手指(這次有一半不是裝的),伸進那個狹小的空間,小心翼翼地,
從里面拈出了一張紙。一張泛黃、卷邊、甚至帶著點點陳舊污漬的紙。
紙質(zhì)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化作齏粉。我把它捏在指尖,舉到眼前,像是要仔細辨認,
又像是無聲地向所有人展示。聚光燈慘白的光打在紙上,幾乎能透過光看到背面的痕跡。
然后,我的手一松——更像是徹底脫力。那張輕飄飄的紙,打著旋兒,慢悠悠地,
從我指尖滑落,飄向地面。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一根線牽著,跟著它一起下墜。它最終,
無聲地落在沈硯擦得能照出人影的黑色皮鞋旁邊。紙張攤開了一部分。
最上面是模糊的B超圖像,一團小小的、曾經(jīng)承載了我所有希望和絕望的影子。
下面是一些打印的字跡,但最刺眼的,
是患者簽名欄那里——一個娟秀卻又透著股刻意、我燒成灰都不會認錯的簽名:**蘇婉。
**空氣徹底凝固了。連呼吸聲都消失了。沈硯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天雷劈中了天靈蓋,
整個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他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張紙上,
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慘白如紙。先是極致的茫然,好像不認識那兩個字,
隨即瞳孔瘋狂地震,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最不可能出現(xiàn)的鬼魂。他猛地抬頭看我,
眼神里是全然的震驚、混亂和不敢置信,嘴唇哆嗦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卻一個音節(jié)都吐不出來。我迎著他的目光,沒說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鼓,
聲音大得我懷疑麥克風會不會把它收進去。死寂。長達數(shù)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然后,
像是約好了一樣,全場所有的鏡頭,所有的目光,“唰”地一下,從我身上,
集體轉(zhuǎn)向了臺下貴賓席的另一個方向——蘇婉坐在那里,
原本臉上那副完美無缺的、帶著淡淡憐憫和優(yōu)越感的微笑,瞬間凍結(jié)。然后,
像劣質(zhì)的石膏面具一樣,一寸寸裂開,碎裂,崩塌,露出底下最原始的驚恐和慘白。
她下意識地用手死死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巨大,眼球幾乎要脫眶而出。就在這時,
沒人注意的頒獎禮公共廣播系統(tǒng)里,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電流雜音,“滋啦——”一聲,
刺得人耳膜生疼。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皺眉捂耳。緊接著,一個稚嫩的、帶著點虛弱氣聲,
卻清晰無比、每一個字都敲在心尖上的小男孩聲音,毫無預(yù)兆地響徹了整個大廳,
每一個角落都聽得清清楚楚:“媽媽……你得獎了嗎?”獎杯底座撬開的那個瞬間,
時間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底下飄出來的那張泛黃的紙,輕飄飄的,打著旋兒往下掉,
跟片枯葉沒兩樣,卻砸得全場幾千號人一點聲兒都不敢出。聚光燈死咬著它,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跟著它轉(zhuǎn),生怕錯過一丁點細節(jié)。
我甚至能聽見旁邊沈硯那一下變得又粗又重的喘氣聲,跟破風箱似的,
像是被人冷不丁一拳搗在了心口窩。紙片落地,正面朝上,攤開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B超……檢查報告單……”前排有個記者,脖子伸得比鵝還長,下意識地念出了聲,
聲音都在發(fā)顫,“患者姓名……蘇婉?!臥槽?!”“嗡——!”臺下直接炸了鍋,
徹底亂了套!閃光燈瘋了似的閃,白光一片連著一片,差點把我眼睛給晃瞎了。我站著沒動,
手心全是濕冷的汗,黏糊糊地攥著那個冰涼硌手的獎杯底座。成了。第一步,總算邁出去了。
沈硯一步就跨了過來,幾乎是撲過去搶起那張紙,手指捏得死緊,指關(guān)節(jié)都攥得發(fā)白。
他低頭死死盯著那個簽名,眼珠子暴突著,像是要從眼眶里蹦出來,
臉上那點殘存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得一干二凈,比死了三天的人還白。
“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猛地抬頭看我,眼神跟大白天活見了鬼一樣,
布滿紅血絲,“林靜雪!你從哪兒偽造的這東西?!你說!”他嗓子啞得厲害,劈了叉,
里面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巨大的恐慌。我沒接他這瘋話,
只是冷冷地看著臺下那些震驚、懵逼、興奮的臉,還有那些恨不得懟上來的鏡頭。
心里默默掐著時間,小硯,再等一下,再等一下下,媽媽馬上就能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偽造?”我扯了下嘴角,感覺臉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沈大評委,這紙頭的年份,
這上面醫(yī)院的公章,你大可以去查!去查查七年前那天,躺在冰冷手術(shù)室里簽下同意書的,
到底是我林靜雪,還是你的好、初、戀、白、月、光、蘇、婉!”最后那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