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攔住盛云徹,葉明珠自然早有準(zhǔn)備。
她并不驚慌,柔聲說道:“這味藥需要日日培育,才能一月取用一次,且如今只有我一人能做到。國公爺金尊玉貴,這等小事就讓我為您效勞吧。”
見盛云徹不為所動,她又盈盈福身說道:“我心系家人,必定會對國公爺盡心盡力,不敢敷衍。”
“當(dāng)然……”她補(bǔ)充道,“如果國公爺實在不愿,今日就當(dāng)我沒來過?!?/p>
盛云徹挑了挑眉,更多幾分興味:“你待如何?”
葉明珠柔柔一笑:“無可奉告。”
盛云徹:“……”
四目相對,臉色蒼白的他握拳清咳一聲,輕笑出聲。
他清遠(yuǎn)淡漠時,冷得像是天山初雪。
而當(dāng)他展顏,疏眉朗目,又像是曠野里卷起的一縷清風(fēng),縱情肆意。
只是葉明珠無心欣賞。
眼看著后院已經(jīng)亂了起來,怕家里人太過擔(dān)心,她行了個萬福禮,轉(zhuǎn)身就要走。
突然,身后傳來盛云徹清冷的嗓音。
“記得你說過的話?!彼?,“回去待嫁就可?!?/p>
葉明珠驚訝回望,只看到他頎長挺拔的背影。
“……這是答應(yīng)了?”她喃喃自語。
……
朝云閣里,甄氏心急如焚。
葉明珠才一現(xiàn)身就被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她拉住,用力拍了一下。
“你這孩子,是要急死為娘我!”她推著葉明珠換嫁衣,“遲遲找不到你的人,不得已我只能把事告訴了國公爺,想商量著推遲你出門的時間。等會兒人家若是為難你,你可要好好忍著,不能任性?!?/p>
“出嫁后不比在娘家,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哎!都說國公爺性情乖戾,不好打交道,都怪我,怪我不應(yīng)該沉不住氣,害了珠珠兒你……”
說著,甄氏別過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她很不舍,也很后悔。
她恨不得把女兒留在身邊一輩子,但女子總歸要嫁人生子的,她不能留,不然是害了女兒。
“娘,放心?!比~明珠笑著擁住她,“我會把日子過好的?!?/p>
回來的路上她想清楚了,盛云徹不答應(yīng)跟她合作也無所謂。
對她來說,無非就是和盛懷安朝夕相對讓她惡心了點。
不能換人嫁,喪夫也行。
當(dāng)然,她會讓渣男賤女付出慘重代價之后,再讓他們凄慘死去!
絕對不會輕饒!
……
吉時到。
喜樂起。
葉明珠蓋上大紅蓋頭,坐上系著紅綢的喜轎。
迎親隊伍一切如常,她對盛云徹抱有的最后一絲希望也落空了,在心里輕輕嘆息。
不過,若是以后有需要,她還是會用長壽蠱和盛云徹談條件。
沒有外力干涉,盛云徹三個月之后就會病死,現(xiàn)在的身體多半已是強(qiáng)弩之末,只是不信任她而已。
如果她拿出一只子蠱供他入藥,等他身體恢復(fù)一些……
坐在晃晃悠悠的喜轎里,葉明珠滿腦子都是以后。
不知不覺,迎親隊伍停下來。
應(yīng)該是衛(wèi)國公府到了。
葉明珠安靜坐著,突然一陣喧嘩聲陡然傳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喜轎的簾子被掀開,寶簪急得額頭冒汗:“小姐,國公爺不肯讓喜轎進(jìn)西府,他說,他說要把轎子抬去東府,說您歸他了!這,這可怎么辦呀?”
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帶著哭腔。
葉明珠卻眼睛一亮,驚喜掀開蓋頭問道:“真的?”
對上她的視線,寶簪哭聲一頓:“小姐,您怎么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
葉明珠莞爾:“你別擔(dān)心,也別去打聽,等著就行?!?/p>
寶簪想到之前的事,不敢置信地小聲問道:“您之前說有事要辦,不會就是去找國公爺了吧?這,這出搶婚的戲碼,是你們商量好的?”
“嗯?!比~明珠不想讓她擔(dān)心,應(yīng)了聲。
寶簪急得要死:“小姐!國公爺兇名在外,不少人說他比鬼面更可怕,您真是,真是……”
鬼面,就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衛(wèi)寂。
因其臉上總帶著一張黑鐵面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鬼面成了他的別名,他手下的數(shù)千精銳緹騎也被稱為“鬼面軍”。
“回頭再跟你說?!比~明珠笑了笑,放下喜轎的簾子。
外面的一切她都沒管。
現(xiàn)在她只需要做一個安靜的新娘,等著最后的結(jié)果。
終于,紛亂的聲音平息了。
她被人從喜轎上攙扶下來。
走到東府門前時,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朝她伸過來,光看手就能想象手的主人有多矜貴不凡,和前世截然不同。
她毫不猶豫的伸手握住。
跨過火盆,跨過馬鞍。
她心里很平靜。
她終于,走上和前世不同的路。
……
紅燭搖曳。
大紅蓋頭被一柄通透瑩潤的玉如意挑起,葉明珠瞇起眼睛適應(yīng)突然亮起的光線,再一抬眸,對上盛云徹漆黑幽深的鳳眸。
和她一樣,他穿著大紅喜袍……就是喜袍似乎有點不合身,像是從別人身上扒下來的。
……也的確是從別人身上扒下來的。
但被喜袍的顏色一襯,本就瓊林玉樹的他鳳眸湛湛,菲薄的唇染上幾分血色,越發(fā)豐神俊朗,俊美得令人心折。
就連葉明珠,都因他出眾的容色怔了一怔。
不知道盛云徹是如何處理的,雖然新郎換人了,但下人恭敬知禮,成親的環(huán)節(jié)一個都不落。
聲聲祝詞中,葉明珠和他喝了合巹酒。
清甜甘冽的酒水入喉,她的心漸漸落定,有了幾分實感。
之后盛云徹出門待客,她則叫來寶簪幾人伺候,沐浴一番,換了一身干凈清爽的衣物。
頭發(fā)干得差不多,她也沒干等著,上了床靠在迎枕上看書。
戌時末,盛云徹回房。
他身上縈繞著淡淡的酒香,不用人伺候,沐浴之后走到床邊坐下,一雙沉靜清冷的鳳眸看向她。
葉明珠連忙放下手中書冊,屏退下人之后,看著他柔聲問道:“國公爺,您是有事要和我說嗎?”
或許,是讓她去睡塌?
盛云徹深深看她一眼,頷首道:“是?!?/p>
葉明珠眉眼柔和,做出一副聆聽的模樣。
盛云徹淡淡道:“有三點。”
“第一,你需要全力為我醫(yī)治,不得用任何借口拖延,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p>
“第二,府里中饋如今是我娘在管,但她不喜雜事,以后需要你操持家事。銀子你盡可以花用,但你必須把事做好?!?/p>
“第三,在我身體全好之前,每次同房之后你需要喝避子湯。等我身體調(diào)理好,我會給你一個孩子?!?/p>
說完三點要求,盛云徹湛黑鳳眸看著葉明珠,等她回答。
但葉明珠已然傻眼了。
前兩點她可以同意,但第三點她……
“不愿跟我圓房?”盛云徹敏銳察覺到不對,并一眼揪出問題根源。
不等葉明珠開口,他便危險地瞇起鳳眸,抬手扣住她纖細(xì)的腰肢,一字一句強(qiáng)勢說道:“我以為,美色也是你拿出來的籌碼之一,你做好了準(zhǔn)備。”
葉明珠:“……”
這她要如何應(yīng)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