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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鄉(xiāng)野小吏首富局 東北馬哥 139734 字 2025-08-21 14: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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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昭是被凍醒的。

后腦勺撞在硬邦邦的土炕上,涼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竄。

他想抬手揉一揉發(fā)疼的太陽穴,手臂卻像灌了鉛,剛抬到一半就重重砸回鋪著破草席的炕上。

“這是……”他張了張嘴,喉嚨干得冒火,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

入眼是熏得發(fā)黑的茅草頂,幾縷月光從破洞漏進來,在墻角堆著的柴禾上投下斑駁光影。

身上的粗布短褐洗得發(fā)白,補丁摞著補丁,袖口還沾著草屑。

最詭異的是,他能清晰感覺到腹腔里那種空得發(fā)慌的灼燒——不是餓過勁的麻木,是每根腸子都在抽搐著要往一起絞的疼。

記憶像被人用石磨碾碎了重拼。

現(xiàn)代金融公司的會議室、投影儀藍光里跳動的K線圖、總監(jiān)拍在桌上的季度報表……這些畫面突然被另一團記憶擠開:青石板路上的牛車轱轆聲、穿深衣的老吏在案前撥算籌、還有個女人尖著嗓子罵“賠錢貨”。

許昭猛地坐起身,額角撞在炕沿上,疼得倒吸冷氣。

“懶骨頭!日頭都曬屁股了還賴床?”

門“吱呀”一聲被踹開,穿靛青粗布裙的女人端著陶碗跨進來,鬢角的銀簪子閃了閃。

她掃了眼炕上的許昭,嘴角撇得能掛油瓶:“昨兒劈的柴才五擔?當我養(yǎng)閑人呢?”

許昭盯著她。

這張臉他半點印象都沒有,但身體里涌上來的厭惡卻真實得可怕——是原主的記憶。

王氏,繼母,父親許謙死后掌控了許家所有田產和銀錢,每天只給原主半塊冷餅,卻讓他干著長工的活計。

“飯在灶上。”王氏把陶碗往桌上一墩,碗底磕得青石板“咔”一聲,“吃完趕緊去挑水。十擔水,少一擔今晚別想進這門?!?/p>

許昭看著陶碗里的東西。

半碗黃米飯結著硬殼,表面浮著幾點霉斑,泛著股酸餿味。

他喉頭滾動兩下,原主的記憶里突然涌上來畫面:前幾日他多吃了半塊餅,王氏拿燒火棍抽他后背,木棍斷成兩截,背上的傷現(xiàn)在還火辣辣的疼。

“看什么看?”王氏扯了扯圍裙,“難不成還嫌我給多了?你爹那短命鬼死的時候,可沒給你留半畝地。要不是我心善——”

“夠了?!痹S昭開口,聲音比他想象中更冷。

王氏一怔,顯然沒料到這個向來唯唯諾諾的繼子會頂撞。

她瞇起眼,銀簪子在月光下晃出冷光:“你說什么?”

許昭沒接話。

他低頭盯著自己的手。

這雙手骨節(jié)突出,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凈的泥,手背有幾道新結的血痂——是劈柴時被崩裂的木刺劃的。

原主的記憶像潮水漫上來:他每日寅時起床,挑水劈柴,去田間看佃戶收糧,回來還要給王氏捶腿,稍有差池就是打罵。

“行啊。”王氏突然笑了,笑得眼尾的皺紋堆成褶子,“有本事你別吃這碗飯?!彼D身要走,又回頭補了句,“明兒去集市賣柴,錢都給我交回來。要是敢藏半文——”她拍了拍腰間的鑰匙串,“你爹那破匣子,我明兒就劈了當柴燒?!?/p>

門“砰”地關上。

許昭盯著被震得搖晃的陶碗,霉味鉆進鼻腔。

他突然彎腰把碗里的餿飯扒拉進嘴里。

原主的身體太弱了,再不吃東西怕要撐不過今夜。

冷硬的飯粒刮著喉嚨,酸苦味在舌尖炸開。

許昭嚼了兩下,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他抹了把嘴,目光落在墻角的木匣上。

那是原主父親許謙留下的遺物,王氏總說里面沒值錢東西,卻把鑰匙看得緊。

許昭摸黑挪到木匣前。

木匣表面的紅漆已經剝落,鎖孔里塞著干草——王氏根本沒鎖,只是用這種方式羞辱他。

他掀開匣蓋,里面只有幾本舊賬冊、半塊殘玉,還有本泛黃的古書。

古書封面寫著“商道秘賬”四個字,墨跡淡得幾乎要看不清。

許昭翻開,發(fā)現(xiàn)書頁全是空白。

他自嘲地笑了笑,原主總說這是父親的寶貝,原來只是本空書。

他把書往匣底一塞,轉身要走,卻被什么硌了一下。

他重新翻開書。書頁間夾著張紙條,字跡潦草:“血啟,慎之?!?/p>

許昭捏著紙條的手頓了頓。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吹得窗紙“嘩啦”作響。

他摸出懷里的碎瓷片——原主總用這個刮柴刀上的木屑。

瓷片邊緣鋒利,他咬了咬牙,在指尖劃了道口子。

血珠滴在空白書頁上。

奇跡發(fā)生了。

暗紅的血跡像被吸進紙里,一行墨字緩緩浮現(xiàn):“延熹七年夏,陽翟縣蝗災,夏糧減產七成,米價漲三倍。”

許昭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顫抖著翻頁,第二頁浮現(xiàn)新的字跡:“趙忠私通泰山賊,八月收黃金五千兩。”第三頁:“延熹八年春,陳留郡暴雨,河堤決口?!?/p>

“這……這是……”他盯著不斷浮現(xiàn)的文字,指尖的血還在往下滴。

突然一陣頭暈,眼前發(fā)黑。

他扶住桌角,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原主的記憶里,許謙生前總說“商道即人道”,卻在彈劾宦官趙忠后突然暴斃,被安了個“通賊”的罪名。

原來他留下的不是空書,是用隱墨寫的秘賬,需要許家血脈才能激活。

許昭摸了摸發(fā)燙的額頭。

剛才翻了三頁,現(xiàn)在太陽穴突突地跳,像是有人拿錐子在扎。

他想起紙條上的“慎之”,大概是說使用秘賬需要代價。

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咚——咚——”敲了兩下。

許昭把秘賬重新塞進木匣,藏在炕席底下。

他摸了摸餓得發(fā)疼的肚子,目光落在墻角的柴堆上。

王氏說明兒要去集市賣柴,所得銀錢必須上交……

月光透過破窗照在他臉上。

許昭盯著自己手背上的血痂,嘴角慢慢勾了起來。

“三倍米價么……”他輕聲呢喃,“王氏不是想錢?那就讓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錢?!?/p>

寒風從破窗灌進來,茅草頂簌簌落著碎葉。

許昭裹緊身上的破襖,躺在炕上。

這一次,他沒有像原主那樣害怕明天的勞作,反而有些期待——當太陽升起時,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遠處傳來雄雞打鳴的聲音。

許昭閉上眼,耳邊回想著王氏臨走前的威脅。

他摸了摸炕席下的木匣,那里藏著改變命運的鑰匙。

“明兒去集市賣柴……”他低聲重復著王氏的話,嘴角的笑意更濃了,“賣柴所得要上交?那就讓她看看,這柴里能榨出多少油水?!?/p>

窗外的天色漸漸發(fā)白。

許昭聽見王氏在院里罵罵咧咧地生火,聞到了粥的香氣——那是她和繼子們的早飯。

他翻身坐起,活動了下酸痛的胳膊。

這具身體雖然虛弱,但腦子是新的。

“該起床了?!彼麑χ安A献约耗:牡褂罢f,“許昭,你的人生,從今天開始重寫?!?/p>

許昭是被粥香熏醒的。

茅草屋的梁上垂著蛛網,晨光從破窗漏進來,在土炕上投下一道歪斜的亮線。

他裹著補丁摞補丁的灰布襖坐起身,后頸還粘著草屑——這具原主的身體總在夜里被王氏趕到柴房打地鋪,此刻腰背酸得像被石磨碾過。

“死鬼!日頭都曬屁股了!”

院外傳來陶罐摔碎的脆響,王氏的尖嗓刺破晨霧。

許昭摸了摸炕席下的木匣,指腹隔著粗布摸到里面硬邦邦的棱角,心跳漏了一拍。

昨夜他用指尖血激活的秘賬還在發(fā)燙,第二頁那句“延熹八年春,陳留郡暴雨,河堤決口”在腦子里轉了又轉——原主記憶里,今年春末潁川確實鬧過糧荒,米價漲到三倍。

“磨蹭什么!”王氏踹開房門,靛青粗布裙角掃過門檻的碎陶片,“今日去集上賣柴,所得銀錢半文不許私藏?!彼掷镞駰l,竹節(jié)處還沾著昨日打他時蹭的血,“若敢耍滑頭——”

許昭抬頭看她。

王氏四十來歲,兩頰因常年嚼檳榔泛著暗紅,此刻眼角吊起,活像只撲食的母鴟鸮。

他注意到她腕上的銀鐲子又換了款式,是前日里繼子許明從鎮(zhèn)上賭坊贏來的——原主記憶里,這女人連他月俸五斗米都要克扣,更遑論賣柴的錢。

“知道了?!彼瓜卵郏曇衾飵е鲬T有的怯懦。

王氏的竹條“啪”地抽在門框上:“裝什么啞巴!”見他縮了縮脖子,這才滿意地甩袖轉身,“灶上留了半碗冷粥,喝了趕緊滾?!?/p>

許昭摸向墻角的柴擔。

那是原主天沒亮就上山砍的,二十來根拇指粗的雜木捆得整整齊齊。

他彎腰時,袖中滑落個布包——昨夜偷偷藏的,里面是從后院老槐樹下挖的三枚銅錢。

原主存了半年的體己錢,王氏翻遍屋子都沒找著。

集市在陽翟縣西頭,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濕,泛著冷光。

許昭挑著柴擔穿過賣菜的挑子、賣布的攤子,鼻尖縈繞著油餅香、咸魚臭和牲口棚的臊味。

他在街角選了塊空地,剛放下柴擔,就聽見前頭傳來叫罵:“張公子要糧,你敢不賣?”

抬頭望去,穿湖藍錦袍的少年正踹翻糧攤。

竹筐里的糙米撒了滿地,白胡子老丈跪在泥里扒拉,被少年的皂靴踩住手背。

少年身后跟著兩個家丁,腰間掛著短刀,刀鞘上鑲著鎏金云紋——那是縣令張衡的標記。

“張彪?!痹S昭低聲念出這個名字。

原主記憶里,這是張縣令最寵的嫡子,去年秋里為搶個賣花姑娘,打斷過三個莊稼漢的腿。

此刻張彪歪著嘴笑,金冠上的珍珠隨動作搖晃:“老東西,本縣尉府缺喂馬的料,你這糙米正好。”他踢了踢老丈的脊梁,“算你走運,給你十文錢——”

“十文?”老丈顫著聲,“這擔米足有三十斤,市價要百文!”

“百文?”張彪突然變了臉,抬腳踹在糧筐上,“本縣尉公子要你的米,是抬舉你!”他轉頭沖家丁使眼色,“把米裝上車,再給他十文?!?/p>

許昭盯著滿地的糙米。

秘賬里說今春陳留郡發(fā)大水,潁川的糧商們會提前囤糧,三月后米價漲到每斗八十文——可現(xiàn)在才二月初,市面上糙米不過每斗三十文。

他攥緊袖中布包,指節(jié)發(fā)白。

“看什么看?”

突然有陰影罩下來。

許昭抬頭,正對上張彪淬了冰碴的眼。

對方金冠上的珍珠擦著他的鼻尖晃,帶著龍涎香的濁氣噴在臉上:“你這窮酸小吏,也配站在街上?”

原主的記憶突然涌上來:三個月前,許昭還是縣上的文書小吏,因不肯幫張彪偽造田契被當眾羞辱。

此刻張彪認出他,指尖戳著他胸前補?。骸拔耶斒钦l,原是許家那個喪門星。

你爹通賊被砍頭,你倒好,淪落成賣柴的?“

周圍的人漸漸圍過來。

賣菜的老婦低頭撥弄蔥,賣布的老漢假裝整理貨擔——在陽翟縣,沒人敢惹張公子。

許昭垂著眼,看著自己磨破的鞋尖:“小的賣柴,不敢多看?!?/p>

“哈!”張彪突然笑出聲,抬手將手里的銅子兒砸在他臉上。

銅錢“叮叮當當”滾進柴堆,有一枚擦過他眉骨,火辣辣地疼?!百p你的?!彼α怂π渥?,“滾去撿吧,窮鬼。”

許昭彎腰撿錢時,看見老丈正用破布兜著剩下的米,渾濁的眼里蓄著淚。

他數(shù)了數(shù),柴擔邊落著七枚銅錢——張彪剛才砸了七枚。

日頭過了竿子,許昭的柴賣完了。

總共賣了三十六文,其中七文是張彪砸的“賞錢”。

他攥著錢往家走,路過米鋪時特意停了停:柜臺里貼著告示,糙米每斗三十文,白米四十文。

王氏正蹲在院里擇菜,見他進門立刻直起腰:“錢呢?”

許昭把銅錢遞過去。

王氏數(shù)了三遍,突然抄起竹條抽在他小腿上:“才三十六文?

你當我是傻子?“竹條抽得生疼,他踉蹌著撞在院墻上,”西頭老李家的柴擔比你少兩根,賣了五十文!“

“今日集市人少......”

“放放屁!”王氏撲過來揪他頭發(fā),“你爹留下的破書早被我燒了,你個賠錢貨還想藏私?”她指甲掐進他后頸,“明兒起三天不準吃飯,去柴房跪著!”

柴房的門“砰”地關上,鎖頭“咔嗒”落了鎖。

許昭摸著被掐紅的脖子,借著月光看四周:墻角堆著發(fā)霉的麥草,梁上掛著蛛網,地面潮得能擰出水。

他摸出袖中布包——三枚銅錢還在,剛才王氏搜身時沒翻到。

后半夜,饑餓像條蛇,從胃里往喉嚨鉆。

許昭蜷在麥草里,喉結動了動。

他摸向懷里——木匣被他藏在貼身的衣襟里,王氏沒搜到。

秘賬需要血激活,可昨夜翻了三頁,此刻太陽穴還突突地跳。

“就看一頁。”他咬了咬牙,咬破指尖。

血珠滴在秘賬上,墨跡緩緩浮現(xiàn):“陽翟縣北三十里,牛家莊。

三月初二開倉放糧,陳糧每石二十文。“

許昭的呼吸急促起來。

市面上糙米每石要三百文,陳糧雖差些,但熬粥沒問題。

牛家莊的糧倉......他想起原主記憶里,那是前幾年災荒時建的官倉,歸郡里管,平時鎖著。

若能低價收糧,等春末漲價......

“咳!”他突然捂住嘴,嘗到腥甜。

過度使用秘賬的代價來了,眼前發(fā)黑,額頭沁出冷汗。

他強撐著把信息記在破布上,塞進磚縫里——這是他的命,不能讓王氏發(fā)現(xiàn)。

柴房外傳來腳步聲。

許昭僵住。

腳步聲很慢,踩在青石板上“吱呀”作響,像是有人拖著什么重物。

他屏住呼吸,聽見門栓被撬動的聲音,還有壓低的對話:“夫人說,明兒一早就......”

“噓!”

月光被擋住了。

許昭盯著柴房的門縫,看見兩個黑影晃過,其中一個手里攥著麻繩。

他摸向磚縫里的布包,心跳得要跳出喉嚨——王氏要動手了。

(柴房外,鎖頭突然“咔嗒”輕響。)


更新時間:2025-08-21 14:1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