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裝甲板層層閉合,將最后一絲光線隔絕。劇烈的加速度將他狠狠壓在緩沖凝膠里,穿透大氣層的摩擦震動讓合金骨架都在呻吟。短暫的失重后,是震耳欲聾的撞擊和緩沖火箭的瘋狂咆哮。
艙門嘶吼著打開。地獄的景象撲面而來。
鐵銹鎮(zhèn)。名字恰如其分。這里是卡美洛特巨大陰影下蔓延的潰爛傷疤,由銹蝕的金屬、破爛的合成材料、裸露的混凝土和絕望搭建而成。骯臟的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氧化鐵味、機油燃燒的惡臭和……新鮮的血腥味。遠處,劣質燃料燃燒的黑煙滾滾升騰,與城市永恒的工業(yè)霧霾混合。
叛亂早已不是簡單的抗議。街道上,由廢棄工業(yè)機械、民用載具甚至家用機器人拼湊起來的簡陋機甲——“鐵疙瘩”——正與教廷的制式“圣騎士”機甲激烈交火。能量武器嘶鳴,實彈炮火轟鳴,將本就脆弱的棚戶區(qū)成片撕碎。更遠處,隱約可見叛軍占據(jù)了某個古老的、巨大如山的熔煉爐核心設施,將其改造成了臨時堡壘,粗大的改造炮管正噴吐著火舌。
“鐵圣徒,凈化陣列!推進!”命令不容置疑。
雷納多邁開沉重的步伐,懺悔巨劍的能量場嗡地一聲激活,空氣為之扭曲。他的傳感器捕捉著戰(zhàn)場每一個細節(jié):躲在斷墻后瑟瑟發(fā)抖的平民,被流彈擊中、無聲無息死去的老人,還有那些操控著“鐵疙瘩”、眼神里燃燒著瘋狂與絕望的叛軍。他們大多是“污械”,因各種原因植入了非教廷認可的、“不潔”的義體,或因基因檢測被判定為“低劣”,被迫用血肉和勞力換取生存,如今連這最后一點也要被奪走。
一臺涂滿憤怒涂鴉的鐵疙瘩,揮舞著巨大的液壓鉗砸向一名落單的圣騎士機甲。雷納多甚至沒有思考,身體已本能地啟動。腿部液壓系統(tǒng)發(fā)出咆哮,他龐大的身軀以一種違反物理直覺的速度突進,懺悔巨劍劃出一道熾熱的弧線——
嗤啦!
鐵疙瘩連同里面的駕駛員,被毫無懸念地一分為二,金屬、線路和血肉瞬間汽化蒸發(fā),只留下地面一道熔融的痕跡和刺鼻的焦臭。
沒有感覺。早已麻木。他只是圣座手中一柄冰冷的劍,指向哪里,就斬向哪里。更多的叛軍機甲圍攏過來,能量武器和實彈叮叮當當?shù)卦以谒氖ネ窖b甲上,濺起漣漪般的波紋。他揮劍,格擋,突進,每一次攻擊都精準而高效,在戰(zhàn)場上犁開一道道死亡的溝壑。叛軍的抵抗激烈卻混亂,他們的武器很難對鐵圣徒造成實質傷害,但他們前仆后繼,用生命拖延著時間。
“烏戈里克在核心熔爐!突破外圍!阻止他褻瀆圣械之源!”指揮官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雷納多和另外兩名鐵圣徒組成三角突擊陣型,像熱刀切黃油般撕開叛軍的防線,沖向那巨大的熔煉爐設施。越是靠近,抵抗越是瘋狂。甚至有一些幾乎沒有任何武裝的平民,抱著自制的燃燒瓶,尖叫著撲上來,然后在他的劍下或同伴的槍口下化為灰燼。
為什么?就為了那點可憐的血肉稅?就為了活下去?值得嗎?一個極其微弱的念頭,如同病毒,試圖突破他大腦中被設定的思維屏障,立刻引來一陣針扎似的神經(jīng)痛楚和圣血藥劑的強制鎮(zhèn)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