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廟外的夜色濃得化不開,蛇鱗反光一閃而逝,帶起一陣腥風。
那風貼著地皮鉆進廟里,吹得沈清棠腕間的紅繩獵獵作響。
楚慕寒將她整個人護得更緊,掌心交握處,半枚玉玨的溫度幾乎要烙進皮肉里。
“躲了千年,終于肯出來了?!?/p>
楚慕寒的聲音不帶溫度,每個字都像冰珠砸在青磚上。
“呵呵……躲?”
尖細的笑聲從四面八方滲來,分不清源頭,卻直往人骨頭縫里鉆。
“我只是在等一個更好的時機。等你們憶起前塵,等你們的愛恨交織到最濃烈……這可是上好的養(yǎng)料?!?/p>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從門外破風而入,直取沈清棠的眉心。
楚慕寒不退反進,往前踏出一步,玄色廣袖猛地一揮。
他身前憑空凝起一道黑色的氣墻,墻體上流轉著千年尸王的怨氣,陰冷刺骨。
黑影撞上氣墻,發(fā)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滋啦”聲,被彈回數丈之外,在地上顯出一條扭曲的蛇形。
“尸王之力?”
蛇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錯愕,隨即化為更深的貪婪。
“好,好得很!用你的尸身做鼎爐,用她的靈狐血做引,我便能修成正果!”
它嘶吼著,蛇尾橫掃,卷起地上的碎石塵土,化作數十道利箭射向兩人。
沈清棠沒有再躲。
她從楚慕寒身后走出來,與他并肩而立。
眉心的狐斑滾燙,一股暖流順著經脈涌遍全身。
她抬起手,指尖在唇上一抹,沾了點血珠。
那血珠不再是尋常的紅色,而是泛著淡淡的流金。
“千年前你用謊言害他,千年來你用怨念困我?!?/p>
沈清棠的聲音清冷,卻擲地有聲。
“今天,該還債了?!?/p>
她屈指一彈,那滴金血破空飛出,精準地打在蛇妖的七寸之處。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金血觸到蛇身的瞬間,竟燃起一蓬金色的火焰。
那火焰不熱,卻帶著一股凈化的力量,燒得蛇妖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滿地翻滾,黑氣從它身上不斷逸散。
“靈狐圣血!你……你竟然覺醒了!”
蛇妖的身體在火焰中忽明忽暗,眼看就要潰散。
就在此時,一直停在窗欞上的幽冥蝶突然動了。
它化作一道藍色流光,無視了廟里的打斗,徑直撞向神龕后方的墻壁。
“砰”的一聲輕響,幽冥蝶融入墻體,留下一個蝴蝶形狀的藍色光印,光印的紋路復雜,隱隱透出下方有空間的跡象。
“以為這樣就贏了?”
蛇妖見狀,竟停止了哀嚎,發(fā)出一陣刺耳的狂笑。
“真正的地獄,在那墻后面!沈清棠,你那位封印我的老祖宗,可不是什么善茬!”
它的聲音里充滿了惡意。
“他設下這個局,等的就是你們這對癡男怨女自投羅網!去吧,去看看青丘的根到底爛成了什么樣子!”
笑聲未絕,蛇妖的身影猛地炸開,化作一縷黑煙鉆入地縫,消失無蹤。
廟里瞬間恢復了死寂。
只有墻上那個蝴蝶光印,在黑暗中幽幽閃爍。
沈清棠心口起伏,她望向楚慕寒,他臉上尸王特有的煞白退去幾分,眼底的血色也已斂盡。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走向那面墻。
楚慕寒抬起手,將依舊緊握著她的那只手,一起按在了蝴蝶光印上。
溫熱的掌心覆上冰冷的墻壁。
他們掌中的半枚玉玨與腕間的紅繩同時亮起,光芒順著蝴蝶印記的紋路蔓延開來。
“咔……咔嚓……”
古老的機括聲響起,墻壁從中間裂開一道縫隙,緩緩向兩側退去。
一條深不見底的石階出現在眼前,陰冷的風從通道里涌出,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枯萎的桃香。
沈清棠的呼吸頓住。
“后山的桃樹……”
楚慕寒握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力道透過骨血傳來。
“我們去看看?!?/p>
他拉著她,沒有片刻遲疑,一同踏入了那片連接著未知過往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