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大廳，燈火通明，氣氛卻比冰窖還要寒冷。
周氏看著眼前這個笑瞇瞇的中年人，吳三，感覺自己像是引了一頭猛虎進(jìn)了家門。
“吳先生，只要能殺了那李昭，錢不是問題?！?/p>
周氏強作鎮(zhèn)定。
“錢，當(dāng)然不是問題?！?/p>
吳三把玩著手里的兩顆鐵膽，鐵膽在他掌心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問題是，態(tài)度?！?/p>
他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可話語里的意思，讓周氏背脊發(fā)涼。
“我的人，不喜歡等人?！?/p>
吳三的視線，掃過站在周氏身后的一個管家。
那管家被他一看，渾身一抖，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你，過來?！?/p>
吳三朝著那管家勾了勾手指。
管家臉色煞白，求助地看向周氏。
周氏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在吳三那溫和卻不容抗拒的注視下，管家只能哆哆嗦嗦地走了過去。
“手伸出來?！?/p>
管家顫抖著，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吳三將一顆鐵蛋放在他的掌心。
“拿穩(wěn)了?！?/p>
話音剛落，吳三的另一只手閃電般抬起，用另一顆鐵膽，對著管家手上的那顆，重重砸下！
“砰！”
一聲悶響。
緊接著，是骨骼碎裂的“咔嚓”聲和管家不似人聲的慘嚎。
那顆被砸的鐵膽深深嵌入了管家的掌骨之中，血肉模糊，整只手掌都變成了一灘爛泥。
管家抱著廢掉的手，滿地打滾，廳內(nèi)瞬間充滿了血腥味。
吳三看都沒看他一眼，用絲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自己手上的鐵膽，仿佛只是拍掉了一點灰塵。
“我不喜歡別人質(zhì)疑我的規(guī)矩?！?/p>
他將目光重新投向面無人色的周氏。
“現(xiàn)在，告訴我，那個叫李昭的，住在哪里。”
“還有，把李茂才交出來?！?/p>
“我需要一個帶路的，他很合適?！?/p>
夜，更深了。
三房祠堂外，火把燒得噼啪作響。
李虎兒帶著五十個族人，沒有絲毫懈怠，依舊在院中操練。
李昭的話，他們記在心里。
祠堂，是三房的臉面，再也不能任人闖入。
祠堂內(nèi)，李昭盤膝而坐。
他面前的地上，沒有跪著長房送來的李茂才。
長房和周家，顯然沒有把他的話當(dāng)回事。
他也不急。
他攤開懷里的族譜，翻到了嶄新的一頁。
這一頁，沒有名字。
但上面，卻有三團(tuán)濃郁如墨的黑氣，散發(fā)著刺骨的血腥與殺意。
這三團(tuán)黑氣，比李茂德和王正清加起來，還要純粹，還要危險。
其中一團(tuán)黑氣的源頭，正通過那條從周氏名字上延伸出的黑線，飛速朝著祠堂的方向移動。
他們來了。
李昭緩緩合上族譜，站起身。
他推開祠堂大門，走到了院子里。
“虎兒，讓兄弟們都歇了吧?！?/p>
“昭哥兒，我們不累！”
李虎兒抹了把汗，大聲回答。
“真正的敵人來了，你們的對手，不是他們?！?/p>
李昭的聲音很平靜。
他話音剛落，祠堂大門外，傳來了一陣騷動。
守門的兩個族人，連警示聲都沒能發(fā)出，兩道黑影便鬼魅般地翻墻而入，落在了院子中央。
正是吳三那兩個沉默寡言的師弟。
他們手中各持一柄窄刃短刀，刀身在火光下不反光，顯然是喂了劇毒。
“什么人！”
李虎兒怒吼一聲，抄起一根木棍就沖了上去。
五十名族人也立刻反應(yīng)過來，迅速結(jié)成一個簡陋的陣型，將兩個不速之客圍在中間。
那兩個殺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面對數(shù)十人的包圍，他們只是交換了一個眼神。
下一刻，兩人同時動了。
他們的速度快得超出了常人的理解。
李虎-兒的木棍剛剛舉起，其中一人已經(jīng)貼到了他的身前。
不是攻擊，只是用刀柄在他胸口輕輕一點。
李虎兒便感覺一股巨力涌來，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昏死過去。
屠殺。
這不是戰(zhàn)斗，是單方面的屠殺。
兩個殺手如同虎入羊群，每一次出手，都有一名三房族人慘叫倒地。
他們甚至沒有用刀刃，只是用刀柄和拳腳，可每一擊都精準(zhǔn)地打在人最脆弱的關(guān)節(jié)和軟肋上。
不過十幾個呼吸的功夫，五十名精壯漢子，已經(jīng)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個個帶傷，臉上滿是恐懼。
這就是專業(yè)殺手和鄉(xiāng)勇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住手?！?/p>
李昭的聲音，終于響起。
那兩個殺手停下了動作，目光轉(zhuǎn)向站在臺階上的李昭。
他們的任務(wù)目標(biāo)。
祠堂的大門口，吳三帶著被繩子捆著，嘴里塞著布團(tuán)的李茂才，悠閑地走了進(jìn)來。
他看了一眼滿地呻吟的族人，又看了看安然無恙的李昭，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就是李昭？”
吳三踢了一腳李茂才，讓他跪在地上。
“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要定定?！?/p>
“你就是周家請來的狗？”
李昭看著他，語氣平淡。
吳三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變得森然。
“看來，你還沒搞清楚狀況?！?/p>
“殺你之前，我需要你交出一樣?xùn)|西?！?/p>
吳三伸出手。
“那本會發(fā)光的冊子?！?/p>
“我弟弟說，那是妖術(shù)。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樣的妖術(shù)。”
李昭笑了。
他緩緩從懷中，抽出了那本古舊的族譜。
族譜在他手中，散發(fā)著淡淡的銀光，那股浩瀚的威壓，再次籠罩了整個院子。
吳三身后的兩個師弟，身體猛地一緊，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跪在地上的李茂才，更是嚇得渾身發(fā)抖，褲襠里一片濕熱。
唯有吳三，只是瞇了瞇眼，手里的鐵膽轉(zhuǎn)得更快了。
“果然是件寶貝?！?/p>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滿是貪婪。
“可惜，馬上就要是我的了?！?/p>
李昭沒有理他。
他將族譜托在掌心，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李茂才身上。
“李茂才，構(gòu)陷同族，私吞官糧，罪大惡極?！?/p>
他的聲音，傳遍全場。
“今日，我以李氏掌印人身份，判你……”
“廢除宗籍，逐出清河！”
話音落下，族譜之上，“李茂才”三個字，被一道刺目的銀光瞬間抹去。
“啊——”
李茂才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癱軟在地，口吐白沫。
做完這一切，李昭才將視線，重新投向吳三。
“現(xiàn)在，該輪到你們了?！?/p>
“有點意思?！?/p>
吳三冷笑一聲。
“可惜，我們不姓李。你這套把戲，對我們沒用。”
他對著兩個師弟使了個眼色。
“殺了他，把東西拿過來?！?/p>
兩個殺手，一左一右，再次化作兩道黑影，朝著李昭撲了過去。
這一次，他們手中的短刀，刀刃向前。
殺氣，撲面而來。
站在李昭身后的李小翠，終于懂了。
她拔刀出鞘，一道清冷的刀光就要迎上去。
可有人比她更快。
李昭，懂了。
他沒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兩個殺手。
他只是抬起了那只沒有托著族譜的左手，對著空氣，輕輕一握。
嗡——
一聲輕微的震鳴。
他懷里族譜上那枚銀色的“權(quán)”字印記，光芒暴漲。
一股無形的，純粹的力量，瞬間從印記中涌出，匯聚到他的掌心。
那兩個撲到他身前的殺手，身形陡然凝固。
他們臉上的表情，從冷酷變成了驚駭，再到極致的恐懼。
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了。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了他們?nèi)淼墓趋馈?/p>
“咔嚓！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在寂靜的院子里響起。
兩個頂尖的殺手，連慘叫都發(fā)不出來，身體就像被擰干的毛巾，以一種詭異的姿態(tài)扭曲、變形，然后軟軟地癱倒在地，徹底沒了聲息。
從頭到尾，李昭的手，都沒有碰到他們一下。
院子里，死寂無聲。
所有還清醒的族人，都用看神仙一樣的表情看著李昭。
吳三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
他手里的鐵膽，停止了轉(zhuǎn)動。
他死死地盯著李昭，額頭上，冷汗?jié)L滾而下。
這不是妖術(shù)。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也無法理解的力量。
一種，言出法隨，掌管生殺的，真正的權(quán)柄！
“現(xiàn)在，你還覺得，它對你沒用嗎？”
李昭托著發(fā)光的族譜，一步一步，朝著已經(jīng)嚇傻了的吳三，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