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攝政王口諭:鎮(zhèn)國公府嫡女沈清歡,惑亂后宮,構(gòu)陷嫡母,殘害人命,私逃禁所,罪證確鑿!著即押入天牢,聽候發(fā)落!帶走!”
“惑亂后宮?!”沈清歡猛地抬頭,眼中血絲迸現(xiàn)!這個罪名何其惡毒!何其荒謬!這分明是要將她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蕭景珩!你好狠毒的手段!
兩個如狼似虎的禁衛(wèi)立刻上前,毫不憐惜地抓住她傷痕累累的手臂,如同拖拽一件破麻袋般,將她從狗洞里粗暴地拖了出來!
“呃啊——!”手臂被大力拉扯,全身的傷口瞬間崩裂,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幾乎昏厥。她像一條瀕死的魚,被拖行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身后留下更加刺目的長長血痕。
禁衛(wèi)拖著她,穿過鎮(zhèn)國公府寂靜的后院,走向側(cè)門。燈籠的光線晃動著,照亮沿途驚疑不定、指指點點的仆役身影。每一道目光都像鞭子,狠狠抽在她的尊嚴(yán)上。
側(cè)門外,一輛散發(fā)著霉味和鐵銹氣息的、沒有窗戶的漆黑囚車,如同等待吞噬獵物的怪獸,靜靜停在那里。
她被毫不留情地扔了進(jìn)去。沉重的鐵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落鎖的聲音清脆而冰冷,徹底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囚車在寂靜的街道上行駛,車輪碾壓石板路發(fā)出單調(diào)而沉重的聲響。每一次顛簸,都如同重錘砸在沈清歡遍布傷痕的身體上。黑暗、冰冷、劇痛、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識。生命值在持續(xù)下降,系統(tǒng)的微弱警報如同遙遠(yuǎn)的背景音。
不知過了多久,囚車停下。
沉重的鐵門再次打開,一股更加濃烈、混雜著腐爛、血腥、排泄物和絕望氣息的惡臭撲面而來,熏得沈清歡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下來!”粗暴的呵斥聲。
她被拖下囚車,推搡著走進(jìn)一個巨大的、陰森的石砌門洞。門洞上方,兩個巨大的、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石刻大字,在火把的映照下,如同地獄的入口:
天牢。
幽深、潮濕、冰冷的通道仿佛沒有盡頭。兩側(cè)是一扇扇厚重的、帶著小窗的鐵門,門后偶爾傳來壓抑的哭泣、瘋狂的嘶吼或絕望的呻吟,如同地獄的交響曲。墻壁上凝結(jié)著暗黑色的、不知是水漬還是血跡的污垢。
她被推搡著,最終停在一間牢房前。獄卒打開沉重的鐵鎖,鐵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進(jìn)去!”背后一股大力襲來。
沈清歡踉蹌著撲進(jìn)牢房,重重摔在冰冷潮濕、鋪著薄薄一層發(fā)霉發(fā)黑稻草的地面上。
“砰!”鐵門在她身后無情地關(guān)上,落鎖。
世界,徹底陷入了死寂和濃稠的黑暗。只有角落里不知名的蟲子,發(fā)出窸窸窣窣的啃噬聲。
劇痛、寒冷、絕望……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觸手纏繞著她,拉扯著她不斷墜向黑暗的深淵。生命值的警報在意識深處微弱地閃爍著:【警告:生命值:6%!……5%……4%……】
不能死……不能死在這里……
沈清歡趴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手指無意識地?fù)缸ブ硐聨е刮兜牡静荨V讣鈧鱽淼静荽植诘挠|感,還有……一種奇異的、微弱的凹凸感?
不是石頭,也不是稻草桿。
那感覺……像是刻痕?
一絲微弱的本能驅(qū)使著她,她用盡最后一點力氣,艱難地挪動手指,在那片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摸索著。
冰冷的、帶著濕氣的堅硬地面。指尖劃過,是幾道深深淺淺、歪歪扭扭的刻痕。
她屏住呼吸,強忍著眩暈和劇痛,集中起即將潰散的精神,用指尖的觸感,去分辨那些刻痕的形狀。
一道豎,一道橫折鉤……再一道豎……然后是……
她的指尖猛地頓??!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固!
那刻痕……那觸感……她太熟悉了!那是她前世在無數(shù)個絕望的深夜里,用指甲、用碎瓷片,在冰冷的地面上刻下的烙??!
她顫抖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指尖沿著那深刻入骨的刻痕,一筆一劃地描摹、辨認(rèn)……
一個名字,帶著前世刻骨銘心的恨意與絕望,穿透時空的阻隔,冰冷地烙印在她的指尖,狠狠刺入她的靈魂:
蕭 景 珩
旁邊,還有兩個更小、更潦草、卻更加觸目驚心的血字,仿佛用盡生命最后的力氣刻下:
仇 人
轟——?。。?/p>
如同九天驚雷在腦海中炸響!
前世臨死前看到的玉佩!地窖中蕭景珩腰間那枚一模一樣的云雷紋玉佩!還有此刻,指尖下這冰冷、深刻、帶著前世她無盡恨意刻下的名字和血字!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轟然串聯(lián)!如同無數(shù)碎裂的鏡片,瞬間拼湊出一張猙獰而殘酷的真相之網(wǎng)!
是他!果然是他!
蕭景珩!這個來自北狄的質(zhì)子,這個表面沉默寡言、深居簡出的異國王子!他就是前世那個隱藏在幕后、最終導(dǎo)致她家破人亡、讓她含恨而終的元兇!他就是那個玉佩的主人!他就是她前世刻骨銘心的仇人!
巨大的震驚和滔天的恨意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比地窖中的恨意更濃烈百倍!千倍!前世死亡的冰冷和絕望,與今生再次落入他魔掌的恐懼和憤怒,交織成最尖銳的毒刺,狠狠扎進(jìn)她的心臟!
“嗬…嗬嗬……” 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嘶鳴,沈清歡的身體因極致的情緒沖擊而劇烈地抽搐起來,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頭,又被她死死咽下。
就在這時——
嗒…嗒…嗒…
一陣極其輕微、卻帶著某種特殊韻律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在死寂的、仿佛被世界遺忘的天牢通道中,清晰地響起。
那腳步聲,沉穩(wěn),從容,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跳的間隙,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威壓。
沈清歡的呼吸驟然停止!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
這腳步聲……她死也不會忘記!
在地窖里,那盞昏黃的燈籠下,玄色的衣袍,冰冷的指尖,還有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聲音……
是他!蕭景珩!
腳步聲停在了她牢房的門前。
死寂。比黑暗更沉重的死寂。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然后,是鑰匙插入鎖孔的、金屬摩擦的輕微聲響。
咔噠。
鐵鎖被打開。
沉重的牢門,帶著令人牙酸的“吱呀——”聲,被緩緩?fù)崎_。
一道昏黃的光線,如同地獄之門開啟的縫隙,首先投射進(jìn)來,驅(qū)散了門口一小片濃稠的黑暗。光線中,細(xì)小的塵埃在不安地飛舞。
緊接著,一只握著燈籠提竿的手出現(xiàn)在光影里。手指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在昏黃的光線下蒼白依舊。
那盞熟悉的氣死風(fēng)燈,被提了進(jìn)來?;椟S搖曳的光暈,如同鬼火,一寸寸驅(qū)散牢房內(nèi)的黑暗,也一寸寸照亮了蜷縮在冰冷稻草堆中、如同破碎玩偶般的沈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