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慣性讓衛(wèi)錚根本無法停下!自行車帶著一往無前的勢頭,繼續(xù)向前猛沖!車輪無情地碾過滿地流淌的污穢和鋒利的碎瓷片,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砰!”
一個裝滿活雞的竹籠被撞翻,受驚的雞群“咯咯”亂叫著撲騰飛起,雞毛和塵土漫天飛揚,一只大公雞驚恐地直接撲到了旁邊一個買菜大媽的臉上!
“啊——!我的菜!” 又一個堆滿新鮮蔬菜的攤位被帶倒,翠綠的黃瓜、鮮紅的番茄、紫亮的茄子滾落一地,瞬間被混亂的腳步和車輪碾得汁水橫流!
“我的魚!我的魚跑啦!” 水盆被撞翻,幾條肥碩的鯽魚在濕滑骯臟的地面上瘋狂蹦跶掙扎。
整個市場入口瞬間炸開了鍋!驚呼聲、怒罵聲、哭喊聲、雞飛狗跳聲、器皿碎裂聲…各種聲音混合成一股狂暴的聲浪,將這片區(qū)域徹底變成了混亂的漩渦中心!被濺了一身污水的、踩到爛菜葉滑倒的、攤位被毀的、貨物被糟蹋的…無數(shù)憤怒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利箭,瞬間聚焦在那個始作俑者——那個騎著破舊自行車、胸前還掛著個可笑毛絨熊的“瘋子”身上!
“抓住他!別讓這混蛋跑了!”
“賠錢!賠老子的碗!”
“揍他!把他車砸了!”
“報警!快報警!”
人群沸騰了!幾個被毀了生計、紅了眼的攤主,還有被波及的路人,怒吼聲此起彼伏著如同憤怒的潮水,從四面八方向著剛剛勉強穩(wěn)住車身的衛(wèi)錚(陳默)猛撲過來!拳頭、扁擔(dān)、甚至隨手抄起的爛菜幫子,劈頭蓋臉地就招呼過來!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魚腥味、爛菜葉的腐敗味和暴戾的氣息。
衛(wèi)錚眼神一厲,面對洶涌撲來的人群,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激起一股沙場悍將遇敵的本能!他左手猛地一按車把,身體竟在狹窄的車座上瞬間騰空半旋,右腿如同鋼鞭般帶著破風(fēng)聲凌厲掃出!這一腳蘊含著他魂體的力量,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砰!砰!”
沖在最前面的兩個漢子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上,胸口一悶,慘叫著向后倒飛出去,砸翻了后面幾個人,引起更大的混亂和怒罵!
“衛(wèi)錚!住手!不能打!” 陳默在意識里驚駭欲絕地狂吼!毆打平民?這性質(zhì)比刑訊逼供惡劣百倍!吳世淵正愁沒借口!一旦坐實,神仙難救!
衛(wèi)錚的腿僵在半空,硬生生收住了后續(xù)的殺招。他這一腳雖未用全力,但足以震懾。然而,這短暫的停頓,卻讓更多的憤怒人群抓住了機會!幾根扁擔(dān)帶著風(fēng)聲狠狠砸向他的后背和車架!爛菜葉、臭雞蛋如同冰雹般砸來!
“哐當(dāng)!” 自行車被砸得劇烈搖晃。
“啪!” 一顆臭雞蛋精準(zhǔn)地砸在衛(wèi)錚(陳默)的肩頭,黏膩腥臭的蛋液瞬間炸開,順著皺巴巴的西裝褶皺線流淌下來。
前所未有的狼狽!衛(wèi)錚一生征戰(zhàn),何曾陷入過如此污穢不堪、有理說不清的泥沼?被一群他視為螻蟻的“平民”圍攻羞辱!一股混雜著暴怒、憋屈和巨大挫敗感的邪火直沖天靈蓋!他魂力激蕩,幾乎要不顧一切地爆發(fā)!
“走!快走!上樓頂!往那邊!” 陳默在意識里嘶聲力竭地指引方向,將衛(wèi)錚失控的魂力強行拉了回來。衛(wèi)錚猛地一咬牙,將滔天怒火強行壓下,雙腳再次爆發(fā)出恐怖的力量,驅(qū)動著傷痕累累的自行車,如同亡命的困獸,朝著陳默指引的、朝著市場邊緣一棟五層老式居民樓的狹窄樓道口,不顧一切地猛沖過去!自行車輪像飛馳的火輪碾過滿地的狼藉,沿途不時濺起污穢的水花。
在他身后,是憤怒人群如同海嘯般的追罵聲:
“追!別讓他跑了!”
“賠我的魚!!”
“抓住他!那個胸前掛熊的瘋子!”
可算沖進了樓口,那陰暗狹窄的樓道彌漫著一股子潮濕的霉味和久放垃圾散發(fā)出的酸腐氣息。衛(wèi)錚將自行車如同丟棄破銅爛鐵般往墻角一摜,車跟墻壁撞擊發(fā)出“哐啷”一聲巨響,然后他毫不停留,身形如同獵豹般向上猛躥!只見他一步并作三步,大步一跨,輕松越了三四級臺階,速度驚人非凡人,逐漸將身后追罵聲迅速甩開,只到隱約傳來只言片語。
當(dāng)他如同旋風(fēng)般沖上了布滿灰塵和蛛網(wǎng)的五樓天臺時,熾烈的陽光頓時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刺得人睜不開眼。天臺上到處堆積著廢棄的破舊家具和一無用物的雜物日用。衛(wèi)錚銳利的目光如同聚光探照燈,只用一瞬就掃過了整個空曠的平臺——沒有人影!葉峰呢?那個瀕死的“飼料”呢?
“在上面!” 陳默的意識猛地尖嘯示警,聲音帶著極度的驚駭!
衛(wèi)錚聞聲霍然抬頭!
只見緊鄰著這棟居民樓側(cè)壁的另一棟更高、更破舊的筒子樓的樓頂邊緣,一個搖搖晃晃的灰色身影正扶著銹跡斑斑的護欄,顫顫巍巍地試圖翻越過去!那個身影——正是葉峰!他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突然出現(xiàn)的衛(wèi)錚,那張蠟黃的臉上瞬間布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如同被逼到懸崖邊的困獸。他左手緊捂著自己的右手手腕,細(xì)看那手指縫間,一點粘稠的靛藍(lán)色正異常刺目地滲出,在陽光下反射下著了貌似妖異般的光!
“站??!” 衛(wèi)錚厲聲一喝,聲震屋瓦!他根本沒做任何猶豫,身體的本能早已快過思考!他足尖在布滿碎石和灰塵的天臺地面上猛地一蹬,水泥地面竟被足尖力道踏出了細(xì)密的裂紋!身體如同離弦的重弩,帶起一股勁風(fēng),朝著兩棟樓之間那將近三米寬、下方是令人眩暈的狹窄巷道深淵,義無反顧地騰空躍起!
“衛(wèi)錚!你TM瘋了!!” 陳默的魂體在軀殼內(nèi)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咆哮!那根本不是輕功!下面是幾十米高的深淵!這具身體摔下去必成肉泥!恐懼、憤怒、對生存的強烈渴望,如同火山般徹底爆發(fā)!陳默被壓制的意識瞬間燃燒起來,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瘋狂地、不顧一切地爭奪著身體的控制權(quán)!
就在衛(wèi)錚的身體剛剛騰空,即將飛躍那死亡鴻溝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左轉(zhuǎn)地鐵站!跳樓能追上嫌犯?!”
一個截然不同的、嘶啞的、帶著破音和極度抓狂的怒吼聲,猛地從“陳默”的喉嚨里炸響,如同平地驚雷,瞬間蓋過了樓下的喧囂,清晰地回蕩在兩棟樓之間狹窄的天空中!
這聲怒吼,充滿了現(xiàn)代人的邏輯、急迫和一種對“古人”不顧后果行為的崩潰式吐槽!
衛(wèi)錚那挾帶風(fēng)雷之勢的縱躍姿態(tài),因為這來自靈魂內(nèi)部的、突如其來的劇烈干擾和身體控制權(quán)的瞬間混亂,在空中出現(xiàn)了一個致命的凝滯和失衡!強大的前沖慣性還在,但身體的協(xié)調(diào)性卻被打斷!他如同折翼的鷹隼,以一種極其驚險的姿態(tài),險之又險地、狼狽不堪地重重摔落在對面筒子樓頂邊緣的護欄之內(nèi)!沉重的撞擊聲伴隨著金屬護欄的呻吟,塵土飛揚。
衛(wèi)錚單手撐地,半跪在筒子樓頂布滿砂礫的水泥地上,猛地抬頭,眼神如同受傷的猛獸,兇狠地刺向自己這具軀體的深處!那目光,是純粹的、被背叛的暴怒!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能抓住那個邪術(shù)標(biāo)記的載體!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聲情急之下、蘊含著兩個靈魂激烈對抗信息的嘶吼,穿透了樓宇的間隙,清晰地落入了下方混亂的人群耳中,也落入了…剛剛趕到舊貨市場入口、正抬頭向上望來的幾道目光之中。
李建國帶著兩個調(diào)查組員,正分開人群沖過來。他們顯然是被市場的混亂和“陳默”逃逸的消息驚動了。當(dāng)那聲“左轉(zhuǎn)地鐵站!跳樓能追上嫌犯?!”的嘶吼從天而降時,李建國猛地剎住腳步,那張板正的國字臉上,瞬間布滿了極致的驚愕和難以置信!他身邊的兩個組員也面面相覷,眼神里充滿了見鬼般的神情。
“他…他在跟誰說話?”一個組員聲音發(fā)顫地問。
“跳樓追嫌犯?地鐵站?”另一個組員臉色發(fā)白。
李建國沒有回答,他死死盯著筒子樓頂那個半跪的身影,又猛地低頭,看向自己手腕上連接著內(nèi)部通訊的微型終端屏幕。屏幕上,一個代表“陳默”位置的光點正在急促閃爍,旁邊還有一個小窗口,實時顯示著陳默胸前那個毛絨熊“監(jiān)測終端”傳回的、劇烈波動的心率和呼吸數(shù)據(jù)。
他的眼神,從驚愕,慢慢轉(zhuǎn)為一種混雜著巨大疑團和職業(yè)性敏銳的冰冷審視。
而在更遠(yuǎn)一些的街角陰影里,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車窗緩緩降下一條縫隙。副局長吳世淵那張胖臉隱在車窗后,手里依舊盤著核桃,嘴角卻緩緩咧開一個無聲的、毒蛇般陰冷的弧度。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樓頂那個狼狽的身影,又掃了一眼樓下震驚的李建國等人,眼神里沒有絲毫意外,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殘忍玩味和…一絲計劃得逞的得意。
“呵…人格解離?雙魂?” 他無聲地翕動著嘴唇,仿佛在咀嚼著這兩個詞,臉上的笑容越發(fā)深刻而危險。他拿起手機,對著話筒,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卻帶著刻骨的寒意:“目標(biāo)確認(rèn)出現(xiàn)‘異常對話’?!媾肌瘮?shù)據(jù)已捕捉到峰值波動。按預(yù)案,啟動‘深度觀察’…對,就是那個級別?!?他掛斷電話,最后瞥了一眼筒子樓頂,車窗無聲地升起,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入車流,消失不見。
筒子樓頂,衛(wèi)錚(陳默)緩緩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他臉色鐵青,眼神冰冷如刀,胸膛劇烈起伏,壓制著翻騰的怒火。葉峰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對面樓頂雜亂的太陽能熱水器和水塔之后,如同蒸發(fā)。
“他跑了?!毙l(wèi)錚的聲音在陳默意識里響起,冰冷刺骨,帶著一絲挫敗和壓抑的狂怒,“皆因爾之阻撓!”
“跑?他跑不了多遠(yuǎn)!”陳默的意識同樣冰冷,卻帶著一種洞悉獵物瀕死的冷靜,“看看他留下了什么!”
衛(wèi)錚順著陳默意念的指引,目光猛地投向自己剛才摔落的位置——布滿砂礫和灰塵的水泥地上,赫然躺著一個小小的、在陽光下反射著黯淡金光的物件!
那是一個……極其精巧的鎏金小藥瓶!
只有拇指大小,瓶身線條流暢古雅,通體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金箔,歷經(jīng)歲月侵蝕,金箔已多處剝落,露出底下深沉的青銅底色,更顯古舊滄桑。瓶身上,纏枝蓮紋的浮雕細(xì)膩繁復(fù),透著一股濃郁的盛唐遺風(fēng)。
衛(wèi)錚俯身,用拇指和食指極其小心地拈起那冰涼的小瓶。就在他指尖觸碰到瓶身的瞬間——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直接作用于靈魂的奇異嗡鳴,毫無征兆地從他腰間的“夜巡令”腰牌上傳來!同時,那鎏金藥瓶表面剝落金箔處的深色銅銹下,一點極其微弱的、淡金色的奇異符文,如同沉睡的螢火蟲被驚醒,倏然亮起!
那符文的線條扭曲、復(fù)雜,帶著一種非人的幾何美感,赫然正是——Δ7!
腰牌上的嗡鳴與藥瓶上亮起的Δ7符文,如同跨越時空的共鳴,在衛(wèi)錚的指尖和腰間同時震顫!一股冰冷而浩瀚的、仿佛連接著無盡時空的古老氣息,無聲地彌漫開來。
衛(wèi)錚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他死盯著瓶身上那亮起又迅速黯淡下去的Δ7符文,又猛地低頭看向自己腰間那塊沉寂千年的墨玉腰牌。一個驚濤駭浪般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意識深處,帶著穿越千年的寒意:
這來自黑市、沾染著葉峰氣息和骨蠱門邪術(shù)的唐代藥瓶…為何會引動夜巡令?這Δ7符文…與腰牌背后那隱藏的龍紋,與沈墨白追求的時空坐標(biāo)…究竟是何關(guān)聯(li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