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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林默租房記 巳時不渝 7549 字 2025-08-21 04: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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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在傍晚時分纏上這座城市的。林默拖著半濕的行李箱,站在巷口那棵歪脖子槐樹下,

抬頭看了看被墨色云層壓得很低的天。水珠順著行李箱的拉桿滴下來,

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很快又被斜飄過來的雨絲沖淡。“應該就是這兒了。

”他低頭核對了一遍手機屏幕上的地址,指尖劃過“槐樹街72號”那行字時,

觸到屏幕邊緣凝結(jié)的水汽,涼絲絲的。這條街比導航地圖上看起來更窄,

兩側(cè)的老房子擠擠挨挨,墻皮斑駁得像老人臉上的皺紋。屋檐伸得很長,

把大部分雨都兜住了,只在邊緣掛著一串細密的水珠子,風一吹就簌簌地落。

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木頭味,混雜著隔壁窗臺上飄來的飯菜香,

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陳舊的氣息。林默踩著水洼往里走,

行李箱的輪子在石板路上磕磕絆絆,發(fā)出單調(diào)的聲響。72號在巷子中段,

是個帶小院的平房,木門上掛著塊褪色的藍布簾,簾角被風吹得卷起來,

露出里面半開的格子窗。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正想抬手敲門,

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道縫。“進來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p>

像被水泡過的棉線,又輕又澀。林默愣了愣,推開門走進去。院子很小,鋪著青石板,

角落里堆著幾盆半死不活的綠植。正屋的門敞著,昏黃的燈光從里面淌出來,

在地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光帶。一個老太太坐在靠窗的藤椅上,背對著門口,

手里慢悠悠地搖著一把蒲扇。她的頭發(fā)全白了,挽成一個松松的髻,

露出的脖頸像一截干枯的樹枝?!皬埰牌??”林默試探著問。他是通過中介聯(lián)系到這里的,

房東說房子是她過世的丈夫留下的,空著也是空著,便宜點租給靠譜的年輕人。

老太太沒回頭,只是指了指旁邊的凳子:“坐?!绷帜畔滦欣钕?,在凳子上坐下。

屋里很安靜,只有蒲扇搖出的風聲,還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他打量著四周,

家具都是舊的,深色的木柜上擺著個老式座鐘,鐘擺滴答滴答地走著,

聲音在寂靜里顯得格外清晰。墻上掛著一幅裝裱粗糙的畫,畫的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槐樹,

墨色濃得像要滴下來?!白饨鹈吭掳税伲阂桓度??!崩咸K于轉(zhuǎn)過臉,她的眼睛很渾濁,

卻像能看透人似的,直直地落在林默臉上,“水電自理,晚上十點后別弄出大動靜。

”“好的,沒問題。”林默趕緊點頭,他剛畢業(yè),兜里沒多少積蓄,

這價格在市區(qū)里簡直是天上掉餡餅。老太太沒再多說,

從藤椅旁的竹籃里拿出一串鑰匙遞給林默:“東邊那間房,自己收拾吧。

”鑰匙鏈是個磨得發(fā)亮的銅葫蘆,林默接過來時,指尖碰到老太太的手,涼得像塊冰。

他拿著鑰匙走到東邊的房間,推開門,一股更濃重的霉味撲面而來。房間不大,

擺著一張單人床、一個書桌和一個衣柜,都是和外面配套的舊家具。窗戶對著院子,

玻璃上蒙著層灰,雨珠打在上面,暈開一片模糊的水痕。“先湊活住吧。”林默嘆了口氣,

打開行李箱開始收拾。他帶來的東西不多,幾件換洗衣物,一臺筆記本電腦,

還有一摞專業(yè)書。收拾到一半時,他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唱歌,

又像是在哭,細細的,尖尖的,裹在雨聲里,若有若無。林默停下手里的動作,走到窗邊,

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看。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風吹動樹葉的影子。那聲音又響了一下,

這次聽得更清楚了,像是個小孩子的聲音,咿咿呀呀的,說不清在唱什么。他皺了皺眉,

轉(zhuǎn)頭看向正屋,張婆婆還坐在藤椅上,蒲扇搖得很慢,仿佛什么都沒聽見?!皬埰牌?,

您聽到什么聲音了嗎?”林默忍不住問。老太太的動作頓了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老房子,潮得很,木頭響吧?!绷帜芭丁绷艘宦?,沒再追問。

可當他轉(zhuǎn)回頭,重新看向窗外時,那聲音又消失了,只剩下雨打在樹葉上的沙沙聲,

還有座鐘不知疲倦的滴答聲。他關了燈,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黑暗里,

那滴答聲好像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一下一下敲在心上。過了不知多久,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

那奇怪的歌聲又響起來了。這次,聲音很近,仿佛就在窗外。林默猛地坐起身,

心臟“咚咚”地跳著。他屏住呼吸,仔細聽著。那歌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像個迷路的孩子在哼歌,

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他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鼓起勇氣,悄悄走到窗邊,

慢慢撩開了窗簾的一角。窗外,雨還在下?;椟S的燈光照亮了院子的一角,

角落里的那幾盆綠植在風里搖晃,影子投在墻上,像一個個扭曲的鬼影。什么都沒有。

林默松了口氣,正要放下窗簾,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了院門口的那棵歪脖子槐樹。樹干上,

好像靠著一個小小的黑影。他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趕緊睜大眼睛去看。

可那黑影又像是被風吹散的煙,眨眼間就不見了。只有槐樹的枝葉在雨里輕輕搖晃,

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低聲訴說著什么。林默站在窗邊,后背沁出了一層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覺,只覺得那棵老槐樹的影子在燈光下拉得很長很長,

像一只伸向他的手。夜,還很長。第二夜的雨比頭天更急,像無數(shù)根細針扎在窗紙上,

簌簌地響。林默幾乎沒合眼。后半夜時,那歌聲又來了。這次不再是若有若無的咿呀,

而是清晰了些,像段不成調(diào)的童謠,重復著兩句模糊的詞:“槐花開,槐花落,

娃娃等在樹根窩……”聲音貼著窗根,細細的,帶著股濕漉漉的寒氣,

仿佛唱歌的人就蹲在窗外,下巴抵著窗臺,呼吸都能透過玻璃滲進來。林默攥著被子角,

指節(jié)泛白。他不敢動,更不敢再去撩窗簾。黑暗里,

那棵歪脖子槐樹的影子總在他眼前晃——樹皮皸裂得像老人的手,枝椏扭曲地盤旋,

白天看著尋常,夜里卻像個沉默的怪物,把整個院子都罩在它的陰影里。直到天快亮時,

雨聲漸歇,歌聲才跟著停了。林默盯著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微光,熬得眼睛發(fā)酸,

才終于昏沉沉睡過去。再次醒來時,日頭已經(jīng)爬上窗欞。他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坐起來,

推開門,院子里彌漫著雨后的濕土氣。張婆婆不在藤椅上,正屋的門掩著,

里面?zhèn)鱽磔p微的響動,像是在擇菜。林默深吸口氣,決定去看看那棵槐樹。他走到院門口,

停在槐樹下。樹干比他想象的更粗,要兩臂才能環(huán)住,樹皮是深褐色的,布滿了縱向的裂紋,

摸上去又硬又涼,像裹著層冰殼。離地半人高的地方,有塊樹皮顏色格外淺,

像是被人反復摩挲過,湊近了看,能隱約看到幾道歪歪扭扭的刻痕,像小孩子的涂鴉,

又像某種符號?!斑@樹有些年頭了?!鄙砗笸蝗粋鱽韽埰牌诺穆曇?,林默嚇了一跳,

猛地回頭。老太太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院里,手里端著個豁口的瓷碗,

正往墻角的花盆里倒淘米水。她的眼神落在槐樹上,渾濁的眼珠里看不出情緒,

“打我嫁過來時,它就在這兒了?!薄皬埰牌?,這樹……”林默想問那歌聲,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張婆婆卻像是沒聽見,慢悠悠轉(zhuǎn)過身,往正屋走:“年輕人,

住這兒就得守這兒的規(guī)矩。別老盯著樹看,尤其別在夜里靠近它。”她的聲音很輕,

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強硬,像樹根扎在土里,頑固又深沉。林默愣在原地,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后,心里那點不安像發(fā)了芽的種子,悄悄往上竄。他回到房間,

想整理行李轉(zhuǎn)移注意力,卻在拉開衣柜底層抽屜時,摸到個硬紙殼盒子。盒子積了層薄灰,

看著有些年頭了,打開一看,

里面竟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褪色的布老虎、缺了轱轆的鐵皮青蛙,還有一本線裝的舊畫冊。

畫冊的紙頁黃得發(fā)脆,第一頁畫著棵大槐樹,樹下蹲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正仰著頭看槐花。

畫旁歪歪扭扭寫著行字:“阿槐,等我回來?!弊舟E稚嫩,墨色卻很深,

像是寫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力氣,筆尖都劃破了紙。林默捏著畫冊,指尖有些發(fā)燙。

這房子以前住過帶孩子的人家?那歌聲……會不會和這畫冊里的“阿槐”有關?

他翻到最后一頁,空白處有行新些的字,筆鋒潦草,像是倉促間寫的:“樹洞里有東西,

別碰——”后面的字被什么東西洇濕了,糊成一團黑,看不清了?!皹涠矗俊绷帜睦镆粍樱?/p>

猛地抬頭看向院門口。那棵老槐樹的樹干上,好像確實有個不起眼的洞,被茂密的枝葉擋著,

不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他合上冊子,揣進兜里,快步走到槐樹下。撥開垂下來的枝條,

那個樹洞露了出來。洞口不大,只有拳頭寬,黑黢黢的,像只瞇著的眼睛。

一股淡淡的腥氣從洞里飄出來,不是腐臭,倒像是……潮濕的泥土混著鐵銹的味道。

林默猶豫了一下,從地上撿起根枯枝,小心翼翼地探進洞里??葜偵爝M去半尺,

就碰到了個硬邦邦的東西。他心里一緊,慢慢往外撥。先是露出塊褪色的紅布,接著,

一個小小的木牌被帶了出來。木牌是槐木做的,被摩挲得光滑發(fā)亮,上面刻著個“槐”字,

字的筆畫里嵌著些暗紅色的痕跡,像干涸的血跡。就在木牌離開樹洞的瞬間,

一陣風突然卷過,槐樹葉“嘩啦”一聲響,像是有無數(shù)只手在拍巴掌。林默的手腕莫名一涼,

低頭看時,木牌上的“槐”字竟像是在微微發(fā)燙,燙得他趕緊撒手。木牌掉在地上,

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緊接著,那不成調(diào)的童謠又響起來了。這次,聲音就在耳邊。

“槐花開,槐花落……”林默猛地抬頭,看見樹杈間掛著個小小的身影,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紅布衫,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正歪著頭看他。是個小女孩。

她的腳懸空蕩著,腳趾縫里還沾著泥,眼睛黑沉沉的,像兩口浸在水里的井。

林默的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小女孩咧開嘴,笑了。她的嘴唇很白,

牙齒卻亮得驚人。“你找到我的牌牌了呀,”她的聲音甜津津的,帶著股水汽,

“那你能告訴我,阿爹什么時候回來嗎?”風又起了,卷起地上的落葉,

打著旋兒往林默腳邊湊。他盯著小女孩懸空的腳,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鞋底是干的——就像,

她根本不是站在樹杈上,而是……飄著?!鞍?!”林默猛地后退,撞在門框上,

后背撞得生疼。再抬頭時,樹杈上空空如也,只有幾片被風吹落的槐樹葉,慢悠悠地飄下來,

落在那枚木牌上。童謠聲停了。院子里靜得可怕,只有張婆婆正屋的座鐘,

還在不知疲倦地“滴答”、“滴答”地走著。林默看著地上的木牌,

又看了看那棵沉默的老槐樹,突然明白張婆婆那句話的意思了。別在夜里靠近它??涩F(xiàn)在,

天還亮著。他低頭撿起木牌,指腹擦過上面的“槐”字,那暗紅色的痕跡蹭不掉,

反而像是滲進了木頭里,帶著股揮之不去的寒意。這房子,這樹,

這歌聲……根本不是什么巧合。他好像,住進了一個不該住的地方。林默攥著那枚槐木牌,

指節(jié)被硌得生疼。木牌上的“槐”字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口發(fā)緊,

可他偏偏松不開手——就像冥冥中有種力量,逼著他把這事兒弄明白。他深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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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1 04:0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