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初站在秦煜書房門口,猶豫地敲了敲門。沒有回應。秦煜去新加坡出差已經(jīng)兩天了,臨走前讓她有空整理一下他書房的文件。
"只是商業(yè)資料分類,不涉及私人文件。"他這樣交代,聲音平靜如常,仿佛那晚的維護和共舞從未發(fā)生過。
寧初推開門,秦煜的書房一如既往地整潔。落地窗外,秋日的陽光斜斜地灑進來,給深色的實木書桌鍍上一層金邊。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秦煜慣用的那款冷冽香水味。
"先從文件柜開始吧。"她自言自語道,戴上橡膠手套開始工作。
秦煜的文件分類系統(tǒng)堪稱完美,大部分資料已經(jīng)按項目和日期排列得井井有條。寧初只需要核對標簽,將少數(shù)放錯位置的文件歸位。她不禁莞爾——這太像秦煜的風格了,連整理文件都要提前做好九成工作。
最底層的抽屜上了鎖,寧初正準備跳過它,卻意外發(fā)現(xiàn)鑰匙就掛在抽屜把手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畢竟秦煜讓她整理書房,應該包括所有文件。
抽屜里沒有商業(yè)資料,只有一本皮面相冊和幾個文件袋。寧初小心翼翼地取出相冊,翻開第一頁,呼吸瞬間凝滯。
那是一張寧瑤的照片。
照片中的寧瑤站在陽光下的花園里,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笑容明媚如花。照片右下角的日期顯示,這是兩年前拍的。寧初的手指微微發(fā)抖,翻到下一頁,又是一張寧瑤的照片——這次是在某個宴會廳,她挽著秦煜的手臂,兩人看起來十分登對。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寧初喃喃自語,胸口像壓了一塊石頭。
她繼續(xù)翻看,相冊里全是寧瑤的照片,有單人照,也有與秦煜的合影。最后幾頁甚至還有寧瑤與秦煜家人的合照,仿佛她早已被秦家接納。最讓寧初心驚的是,這些照片明顯是被精心保存的,有些邊緣甚至因為經(jīng)常翻看而微微卷曲。
一個文件袋從相冊中滑落,寧初彎腰撿起,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份調查報告,標題是《寧瑤行蹤調查》。報告顯示,秦煜一直在暗中尋找寧瑤的下落,最近一次更新是在兩周前。
寧初的手無力地垂下,相冊"啪"的一聲合上。一切都說得通了——秦煜對她的特殊關注,偶爾流露的溫柔,甚至那晚的共舞...都只是因為她和寧瑤長得像。他娶她,或許只是為了引寧瑤現(xiàn)身;他對她好,或許只是把她當作替身。
"少夫人?"陳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您的電話。"
寧初慌忙將相冊和文件袋放回抽屜,鎖好,確保一切恢復原狀后才去開門。
"謝謝,陳伯。"她強作鎮(zhèn)定地接過手機,是母親打來的。
"小初,我和你爸爸今天下午想來拜訪,方便嗎?"母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當然,幾點?"寧初努力集中精神。
"三點左右吧。有些事...想當面和你商量。"
掛斷電話,寧初回到書房機械地完成剩下的整理工作,但腦海中全是那本相冊的畫面。她早該想到的——秦煜和寧瑤的聯(lián)姻不可能只是兩家臨時起意,他們之間一定有過什么。而她,寧初,不過是個方便的替代品。
下午三點整,寧父寧母準時到達。寧初注意到父親比上次見面時憔悴了許多,眼角的皺紋更深了;母親則不停地絞著手指,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爸,媽,出什么事了嗎?"寧初直接問道,為他們倒上熱茶。
寧父嘆了口氣:"秦煜不在家?"
"他出差了。"寧初回答,"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說。"
寧父和寧母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后寧父開口:"我們遇到麻煩了。秦家承諾的第一筆注資因為...因為瑤瑤的事一直沒到位?,F(xiàn)在銀行催貸,幾個大客戶又被競爭對手挖走..."
"需要多少錢?"寧初冷靜地問,盡管心里已經(jīng)掀起驚濤駭浪。
"至少五千萬才能周轉。"寧父苦笑,"我知道這不是小數(shù)目..."
寧初握緊了茶杯。五千萬,對秦家來說九牛一毛,但對現(xiàn)在的寧家卻是救命錢。問題是,秦煜為什么沒按約定注資?是因為寧瑤逃婚讓他不滿,還是...他一直在等寧瑤回來?
"我會和秦煜談。"她最終說道,"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可能需要抵押部分資產..."
"已經(jīng)沒什么可抵押的了。"寧母突然紅了眼眶,"小初,我們對不起你?,幀幰蛔吡酥?,把爛攤子留給你..."
寧初搖搖頭:"別這么說。公司會好起來的。"
送走父母后,寧初站在窗前發(fā)呆。秋雨不知何時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打在玻璃上,像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敲擊。她的處境比想象中更復雜——不僅是感情上的替身,還背負著整個寧家的存亡。
手機震動起來,是秦煜的短信:"新加坡項目談成了,明晚回來。"
簡單的陳述句,沒有表情符號,沒有親昵稱呼,典型的秦煜風格。寧初盯著屏幕,突然想起相冊里那些他和寧瑤的合影——那時的秦煜,會不會是另一種模樣?會對寧瑤溫柔地笑,親昵地稱呼,甚至...說愛她?
她回復了一個"好的",然后關掉手機,仿佛這樣就能切斷與秦煜的聯(lián)系。
第二天晚上,秦煜如期歸來。寧初正在廚房準備茶點,聽到門響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出去迎接。直到腳步聲靠近,她才不得不轉身面對。
秦煜站在廚房門口,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領帶松開,看起來風塵仆仆卻依然英俊得讓人心跳加速。他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禮盒。
"給你的。"他將禮盒放在料理臺上,"新加坡的茶,聽說你喜歡。"
寧初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愛喝茶的習慣。若在昨天之前,這個小禮物會讓她雀躍不已;現(xiàn)在,她只感到一陣苦澀——他對她的好,有多少是因為她像寧瑤?
"謝謝。"她輕聲說,沒有碰那個禮盒,"要吃點東西嗎?"
秦煜微微皺眉,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常:"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寧初轉身繼續(xù)擺弄茶具,"我父母昨天來過,說秦家的注資一直沒到位。"
"這事我正想和你談。"秦煜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需要重新評估寧氏的經(jīng)營狀況。最近的市場報告顯示,他們的幾個核心產品競爭力下降..."
寧初的手停在半空。他在找借口拖延注資?等寧瑤回來好取消這筆交易?
"我明白了。"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我會轉告他們。"
"寧初。"秦煜突然靠近一步,"看著我。"
寧初不得不轉身面對他。秦煜的眼睛如鷹隼般銳利,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你不對勁。"他直截了當?shù)卣f,"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寧初移開視線:"可能是累了。這幾天睡得不好。"
"因為周明遠?"秦煜突然問。
寧初一愣:"什么?"
"我看到他發(fā)給你的短信。"秦煜的聲音冷了下來,"約你見面談'重要事情'。"
寧初這才想起那條被她刪除的匿名短信。秦煜怎么會知道?他監(jiān)視她的手機?
"你查我通訊記錄?"她難以置信地問。
"保護措施。"秦煜面無表情,"我不信任那個人。"
"那你就該知道我沒回復他!"寧初突然提高了聲音,連日來的委屈和憤怒找到了宣泄口,"你憑什么監(jiān)視我?我們不是說好了互不干涉私生活嗎?"
秦煜的眼神驟然變冷:"你反應這么大,是心虛?"
"我心虛?"寧初幾乎要笑出聲,"秦煜,你有沒有什么事瞞著我?比如...你和寧瑤真正的關系?"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秦煜的表情瞬間凍結,眼中閃過一絲寧初從未見過的寒意。
"你翻了我的私人文件。"這不是疑問,而是冰冷的陳述。
寧初沒有否認:"你讓我整理書房。"
"不包括上鎖的抽屜。"秦煜的聲音低沉危險,"我們有過協(xié)議,寧初。"
"協(xié)議?"寧初苦笑,"是啊,一份規(guī)定我們互不干涉、隨時可以終止的協(xié)議。那你為什么還要費心監(jiān)視我的通訊錄?為什么在意我和誰見面?"
秦煜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冷地說:"看來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我回公司住幾天。"
他轉身離開,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幾秒鐘后,前門重重關上的聲音傳來,整棟房子又恢復了寂靜。
寧初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抓住料理臺邊緣,指節(jié)發(fā)白。她本以為揭露真相會讓自己好受些,可為什么胸口更痛了?
接下來的日子,秦煜果然沒有回家。他偶爾會發(fā)短信詢問家務事,寧初也公事公辦地回復,兩人仿佛回到了最初那種純粹的商業(yè)伙伴關系。
唯一的變化是,寧初開始頻繁收到周明遠的消息。他不知從哪里得知她和秦煜的冷戰(zhàn),總是"恰巧"路過秦氏集團或她常去的咖啡廳,然后"偶遇"她。每次見面,他都會暗示秦煜與寧瑤的"舊情",還聲稱有"內部消息"證明秦煜一直在尋找寧瑤。
"他娶你只是為了面子。"一次午餐時,周明遠壓低聲音說,"畢竟被未婚妻逃婚太丟人了。但我聽說,他私下從沒放棄找寧瑤..."
寧初表面不為所動,心里卻像被針扎一樣疼。她知道周明遠別有用心,但他的話與她在秦煜書房看到的證據(jù)不謀而合,讓她無法完全忽視。
一周后的深夜,寧初正在書房處理智能手表項目的收尾工作,突然收到秦煜的郵件。主題是"寧氏注資方案",附件里是一份詳細的投資計劃書,金額甚至比最初承諾的還多兩千萬。
郵件正文只有一句話:"已安排財務部明天匯款。秦。"
寧初盯著屏幕,眼眶突然發(fā)熱。這是秦煜的道歉方式嗎?還是說...他在用錢買斷他們的關系?
她正要回復,手機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她謹慎地接聽。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然后是寧初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小初...是我..."
"姐姐?"寧初猛地站起身,心臟狂跳,"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聽我說,時間不多。"寧瑤的聲音壓得極低,背景音嘈雜,像是在某個公共場所,"程遠家有問題...他們的生意不干凈...秦煜可能有危險..."
"什么?你在說什么?"寧初急切地問,"什么危險?"
"我不能多說...他們也監(jiān)視著我..."寧瑤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小心周明遠...他和程家..."
電話突然中斷,寧初再回撥時已經(jīng)無法接通。她呆立在原地,腦海中回放著寧瑤的警告。程遠是寧瑤私奔的對象,周明遠怎么會和程家有關系?秦煜又為什么會有危險?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浮現(xiàn)——如果周明遠接近她是別有用心,那么他那些關于秦煜和寧瑤的暗示,很可能都是謊言的一部分!
寧初抓起手機,毫不猶豫地撥通了秦煜的號碼。無論他們之間有什么誤會,現(xiàn)在都不是計較的時候。電話響了很久,無人接聽。她又試了兩次,結果相同。
最后,她發(fā)了一條短信:"有急事,關于你的安全,請速回電。"
發(fā)完短信,寧初坐立不安地在書房踱步。秦煜可能還在生氣故意不接她電話,也可能真的遇到了危險...無論哪種可能,她都不能坐以待斃。
她拿起車鑰匙,決定直接去公司找秦煜。就在她準備出門時,手機響了。是秦煜的號碼!
"秦煜!"她急切地接起,"我接到寧瑤的電話,她說..."
"抱歉,寧小姐。"電話那頭傳來林薇冷淡的聲音,"秦總在開重要會議,讓我轉告您,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寧初的心沉了下去:"這真的很重要,關系到他的安全..."
"我會轉達的。"林薇打斷她,"不過秦總最近很忙,可能沒時間處理家事。"
電話掛斷了。寧初站在門口,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她不相信林薇會如實轉達她的警告,但現(xiàn)在除了等待,似乎別無選擇。
窗外,秋雨依然下個不停,敲打著玻璃,像某種不祥的預兆。寧初望向窗外的黑暗,一種強烈的預感攫住了她——某些看不見的危險,正在向秦煜逼近。而她,可能是唯一能警告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