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見的，是裴以柔。
見面的地點，在市局的審訊室。
她比我想象的要年輕，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長得很清秀，眉眼間和裴以安有幾分相似。
但她的眼神，卻不像裴以安那么溫柔，反而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倔強和警惕。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連衣裙，安靜地坐在那里。
看到我進來，她只是抬了抬眼皮，一句話也沒說。
我在她對面坐下。
「裴以柔，」我開門見山，「我們談談。」
她冷笑了一聲。
「我和你，沒什么好談的?！?/p>
「你把我哥害得那么慘，現(xiàn)在又想來害我嗎？」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敵意。
「我沒有害你哥?！刮移届o地說，「是他自己，走錯了路?！?/p>
「如果他沒有選擇當間諜，沒有選擇出賣國家，沒有人能動得了他?！?/p>
「你！」她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跟你爭論誰對誰錯?！?/p>
「我只想知道，林薇薇找你，都說了些什么?！?/p>
裴以柔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我根本不認識什么林薇薇?！?/p>
她還在嘴硬。
我也不跟她廢話，直接從包里，拿出了一樣東西，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個很舊的音樂盒。
是我上一世，裴以安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他說，這是他母親的遺物，對他很重要。
當時，我感動得一塌糊涂。
現(xiàn)在想來，不過是他用來收買人心的又一個道具罷了。
裴以柔看到那個音樂盒，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個……這個怎么會在你這里？」
她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你哥送給我的。」我說。
「他說，這是你母親的遺物?！?/p>
「不！不可能！」她激動地站了起來，「我媽的遺物，我哥一直都自己收著，他怎么可能送給你！」
「看來，你哥騙了你，也騙了我?！刮业恍Α?/p>
「他對我說，我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p>
「他對你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p>
「結果呢？」
「他把我當成竊取機密的跳板，把你當成他洗白身份的工具。」
「裴以柔，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
「在你哥心里，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我們。而是他的野心，他的欲望。」
我的話，像一把錐子，狠狠地扎進了她的心里。
她踉蹌著退后兩步，跌坐在椅子上。
臉色慘白，失魂落魄。
「不……不是的……」
「我哥不是那樣的人……」
她的心理防線，開始崩潰了。
我趁熱打鐵。
「林薇薇給了你多少錢？」
「讓你替她作偽證，替她頂罪？」
「她答應你，只要你把所有事情都扛下來，她就會想辦法，把你哥從里面撈出來，對不對？」
裴以柔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怎么知道？」
我當然知道。
因為上一世，林薇薇就是用同樣的手段，收買了一個替罪羊，幫她擺平了一樁丑聞。
那個女人，真是把「借刀殺人」這一招，玩得爐火純青。
「裴以柔，你太天真了?！?/p>
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你以為林薇薇真的有那么大本事嗎？」
「她現(xiàn)在自身都難保，拿什么去撈你哥？」
「她只是在利用你的無知和救兄心切，把你當成一顆棋子?！?/p>
「等風頭一過，她就會像扔垃圾一樣，把你扔掉?！?/p>
「到時候，你不但救不了你哥，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p>
「你落得個作偽證，包庇殺人犯的罪名，這輩子都毀了。」
「你覺得，值得嗎？」
裴以柔徹底崩潰了。
她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起來。
壓抑了許久的委屈，恐懼，和絕望，在這一刻，全都爆發(fā)了出來。
我沒有催她，就那么靜靜地等著。
哭了大概有十幾分鐘，她才慢慢地抬起頭，眼睛又紅又腫。
「我……我說……」
「我全都告訴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