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像是一條無形的巨蟒，纏繞著林丹的身體，將他往黑暗的深處拖拽。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只覺得腰間有什么東西硌得生疼，那是他下意識死死纏住的布包——里面裝著孫伯給的丹鼎門殘卷，還有最后一瓶上品青靈丹。
不知漂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兩天。當(dāng)林丹再次有微弱意識時，感覺自己像是被什么東西托了起來，耳邊傳來粗獷的呼喊聲和水波蕩漾的聲音。
“老陳，快！這兒有個人！”
“還有氣沒？趕緊拉上來！”
一雙粗糙而有力的大手將他從水里撈起，放在了一片顛簸的木板上。刺骨的寒冷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昏沉的暖意。他想睜開眼，眼皮卻重得像黏了鉛，最終還是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林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一條帶著魚腥味的粗布被子。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耳邊傳來“吱呀”的搖櫓聲和水鳥的鳴叫。
“醒了？醒了！”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林丹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看到一個皮膚黝黑、滿臉風(fēng)霜的中年漢子，正端著一個陶碗走過來，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小伙子，命夠硬的啊，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還被沖到了下游，居然還活著?！?/p>
“是……是您救了我？”林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喉嚨像被火燒過一樣。
“我和我爹打漁的時候，在河邊發(fā)現(xiàn)你的?！敝心隄h子將陶碗遞過來，“來，喝點熱米湯，暖暖身子。”
林丹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他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換成了一套粗布短打，背上的傷口被人用草藥敷過，纏著干凈的布條。
“別動，你傷得重?！敝心隄h子按住他，“我爹懂點草藥，給你處理過了，但你骨頭斷了好幾處，內(nèi)臟也受了震蕩，得好好養(yǎng)著?！?/p>
林丹看著眼前的漢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經(jīng)歷了青林派的囚禁與追殺后，這份突如其來的善意，讓他緊繃的心弦稍稍松動。他低聲道：“多謝大叔救命之恩?！?/p>
“謝啥，出門在外，誰還沒個難處?！睗h子咧嘴一笑，“我叫王大柱，就住在下游的王家村，以打漁為生。你呢？你叫啥？咋會掉到河里去？”
林丹沉默了一下，孫伯的死和青林派的追殺還歷歷在目，他不敢輕易暴露身份，只含糊道：“我叫……林默，家鄉(xiāng)遭了災(zāi)，一路逃難，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p>
王大柱也沒多想，只當(dāng)他是個可憐的逃難少年，嘆了口氣：“唉，這年頭，日子不好過。你安心在這兒養(yǎng)傷，等好利索了再說?！?/p>
接下來的幾天，林丹就在王大柱的漁船上養(yǎng)傷。王大柱的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老漁民，每天都會過來給他換藥，雖然話少，但動作很輕柔。父子倆出海打漁時，就把他留在船上，或者帶回岸邊的簡陋小屋。
林丹躺在船上，望著無垠的水面，心里翻江倒海。孫伯臨死前的囑托、清虛掌門的猙獰面孔、趙虎的囂張跋扈……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他下意識地摸向腰間，心猛地一緊——布包不見了！
他急得想翻身去找，卻牽動了傷口，疼得額頭冒汗。
“咋了？找啥呢？”正好回來的王大柱看到他著急的樣子，連忙問道。
“我……我的一個布包……”林丹急聲道。
“是不是這個？”王大柱從船艙角落里拿起一個濕漉漉的布包，“撈你的時候就纏在你腰上，都泡透了，我給你晾在船尾了，怕你著急，剛收回來?！?/p>
林丹接過布包，手都在發(fā)抖。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的丹鼎門殘卷雖然濕透了，但字跡并未模糊；那瓶極品青靈丹也完好無損，密封的瓷瓶沒進一點水；而他貼身藏著的黑色金屬片，依舊冰涼，安靜地躺在殘卷旁。
三樣?xùn)|西都在！林丹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眼眶卻忍不住紅了。這是孫伯用命換來的東西，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夜深人靜時，漁船泊在岸邊，王大柱父子已經(jīng)睡熟。林丹悄悄從布包里取出那瓶上品青靈丹，倒出一粒在手心。丹藥翠綠欲滴，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能看到隱隱的流光，濃郁的藥香讓他精神一振。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丹藥吞入腹中。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溫?zé)岬呐?，順著喉嚨滑入丹田。緊接著，那股暖流像是擁有生命一般，迅速流遍四肢百骸，所過之處，原本劇痛的傷口傳來一陣陣酥麻的感覺，斷裂的骨頭縫里像是有無數(shù)只小手在輕輕按摩，連五臟六腑的灼痛感都在快速消退。
林丹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的變化。不過一個時辰，原本讓他連動一根手指都疼的傷勢，竟然好了大半！身上的力氣也在一點點恢復(fù)，精神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極品青靈丹……竟強到這種地步……”林丹喃喃自語，心中既驚又喜。他知道，這不僅是丹藥的功效，也與金屬片潛移默化的影響、孫伯傳授的基礎(chǔ)吐納法有關(guān)。
他將剩下的青靈丹小心收好，又拿起那卷丹鼎門殘卷，借著月光仔細翻看。殘卷上記載的不僅是煉丹術(shù)，還有一些關(guān)于丹道與武道結(jié)合的粗淺法門，雖然殘缺不全，卻讓他眼界大開。
至于那塊黑色金屬片，他摩挲著上面的紋路，依舊沒有新的信息涌現(xiàn)，但他能感覺到，金屬片似乎與自己的氣息更加契合了。
“孫伯……”林丹望著青林峰的方向，眼中閃過刻骨的仇恨，但更多的是一種隱忍的堅定，“您的仇，我記下了。青林派，清虛道長……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xiàn)在?！?/p>
他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現(xiàn)在的實力，回去報仇無異于以卵擊石。青林派再弱，也有青虛掌門和一眾弟子，而他，連最基礎(chǔ)的武道都未入門，唯一的依仗只有煉丹術(shù)和這半吊子的恢復(fù)能力。
“活下去，變得更強。”林丹握緊了拳頭，“先學(xué)好丹鼎門的本事，再解開金屬片的秘密，等有足夠的能力了，再回去了結(jié)這一切?！?/p>
他將殘卷、丹藥和金屬片小心收好，重新纏在腰間。窗外，月光皎潔，映照著平靜的河面，也照亮了他眼中不再迷茫的光芒。
第二天，王大柱發(fā)現(xiàn)林丹的氣色好了很多，還能自己下床走動，不由得嘖嘖稱奇：“小伙子，你這身體底子可以啊，恢復(fù)得這么快，看來不用多久就能痊愈了?！?/p>
林丹笑了笑，沒有解釋：“多謝大叔和大伯照顧，等我好了，一定好好報答你們?！?/p>
“謝啥，出門在外不容易?！蓖醮笾鶖[擺手，遞給他一張漁網(wǎng)，“既然好點了，就活動活動吧，幫我補補這網(wǎng)，也算是給你自己掙口飯吃。”
林丹接過漁網(wǎng)，用力點了點頭。
他知道，自己的江湖路，從這一刻才真正開始。青林峰的恩怨只是起點，丹鼎門的秘密、金屬片的玄機、更廣闊的天地……都在等著他去探索。
而眼下，他需要做的，就是在這艘漁船上，養(yǎng)好傷，攢夠力氣，然后，朝著遠離青林峰的方向，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