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拆開快遞包裹，里面整齊地碼放著折疊鏟、手套、強光手電筒，甚至還有一捆登山繩。
快遞小哥的眼神在我和這堆"盜墓裝備"之間來回掃視，
最后定格在我睡衣上印著的"窮鬼"二字。"那個...野外考古興趣小組的作業(yè)。
"我干笑兩聲，砰地關(guān)上門。"你打算一個人上山挖墳？"倉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帶著明顯的嘲諷。我轉(zhuǎn)身看見他倚在窗邊，
晨光透過他半透明的身體在地板上投下淡金色的光斑。他今天換了一身月白色長袍，
衣襟上沾著幾滴暗紅色痕跡，像是干涸的血。"你受傷了？"我下意識伸手，
指尖卻穿過了他的衣袖。倉吉避開我的目光："昨夜那女鬼掙脫束縛時抓的。
"他抬手時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圈發(fā)黑的指印，"她怨氣比想象中深重。
"我心頭突然揪緊，轉(zhuǎn)身從抽屜里翻出陳嫣去年從泰國帶回的佛牌："這個有用嗎？
""旅游紀念品。"倉吉嗤笑，卻在我沮喪時補充道，
"不過...你買的香確實讓我恢復(fù)了些許神力。"窗外傳來烏鴉刺耳的啼叫，
我們同時望向窗外。遠處山巒籠罩在鉛灰色霧氣中，隱約可見閃電在云層間竄動。
"要變天了。"倉吉的瞳孔泛起金色微光，"那惡徒請的風(fēng)水師不簡單，
他們在山上布了雷池陣。"我咽了口唾沫："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嗎？""紅繩契約已成。
"倉吉突然逼近，冰冷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你以為轉(zhuǎn)嫁給我就萬事大吉？
那女鬼現(xiàn)在認定你是她的'新郎官'。"他指尖劃過我頸側(cè)，那里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一道紅線，
像被無形的絲勒進皮肉。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二十億的誘惑在死亡威脅前突然變得蒼白。"聽著凡人。"倉吉的聲音罕見地帶上幾分凝重，
"日落前找到尸骨，我尚能保你性命。否則..."他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今夜子時，
你就要和女鬼洞房花燭。"手機突然震動，陳嫣發(fā)來消息："院長說小杰又發(fā)燒了，
市兒童醫(yī)院確診是白血病。"我攥緊手機，
眼前閃過福利院里那個總叫我"貝貝姐"的瘦小男孩。治療費至少要八十萬，
這對我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我去。"我抓起背包，把工具塞進去，"現(xiàn)在就走。
"倉吉挑眉："突然這么積極？""少廢話。"我甩給他一記眼刀，"你要是真這么厲害，
就顯形幫我把登山包拎到山腳。"下一秒，背包突然懸浮在空中。
倉吉的身影在陽光下逐漸凝實，竟化作個穿著黑色沖鋒衣的現(xiàn)代青年，
只是長發(fā)依舊用紅繩束在腦后。他掂了掂背包，嘴角勾起危險的弧度："凡人，
你會為你的無禮付出代價。"我愣在原地——這山神怎么比男模還好看？
午后山道寂靜得詭異。本該有的蟲鳴鳥叫全都消失，只有我們的腳步聲在林間回蕩。
倉吉走在前面，修長手指不時拂過沿途樹干，所過之處泛起淡淡金光。"陣法節(jié)點。
"他頭也不回地解釋，"破壞得越多，等會越安全。"我學(xué)著他的樣子摸向一棵柏樹，
指尖突然刺痛，縮回手發(fā)現(xiàn)滲出血珠。倉吉轉(zhuǎn)身抓住我的手腕，
眉頭緊鎖："你身上有契約印記，觸碰結(jié)界會觸發(fā)反噬。"他低頭舔去我指尖的血，
這個動作讓我耳根發(fā)燙。金光從他唇齒間溢出，傷口竟瞬間愈合。"到了。"倉吉突然停下。
面前是片寸草不生的圓形空地，中央隆起個小土包，周圍插著七面褪色的黃旗。詭異的是，
明明沒有風(fēng)，旗子卻獵獵作響。"就是這里。"楊恬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嚇得我差點尖叫。她半透明的身影浮現(xiàn)在土包上方，比昨夜更加虛弱，
"他們用銅錢壓住我的七竅，胸口還釘著桃木釘..."倉吉突然將我拽到身后："退后！
"地面劇烈震動，七面黃旗無火自燃，黑煙中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我感到頸間紅繩驟然收緊，勒得幾乎窒息。倉吉咬破手指凌空畫符，血珠懸浮成復(fù)雜的圖騰。
"破！"金光與黑霧相撞的瞬間，爆炸的氣流將我掀翻。混亂中有人抱住我滾到樹后，
倉吉的呼吸噴在我耳畔："風(fēng)水師在尸骨上動了手腳，這是血煞陣。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衣袖已被腐蝕出大洞，手臂上布滿可怖的黑斑。遠處傳來楊恬凄厲的慘叫，
她的魂魄正被陣法撕扯。"必須救她！"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抓起折疊鏟就要沖出去。
倉吉按住我的肩膀，眼中金光大盛："我去破陣，你挖尸骨。記住，無論看見什么都不要停！
"他縱身躍入黑霧，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飛揚如旗。我咬牙沖向土包，鏟子剛碰到泥土就迸出火星，
仿佛挖在鐵板上。虎口震得發(fā)麻，
但我不能?！〗苌n白的笑臉和楊恬絕望的哭喊交替在腦海閃現(xiàn)。"叮！
"鏟子終于碰到硬物。我跪在地上瘋狂刨土，指尖很快血肉模糊。終于，一截森白指骨露出，
上面套著枚變形的金戒指。黑霧中突然伸出一只青紫的手抓住我手腕！
楊恬扭曲的面孔近在咫尺，她瞳孔全黑，聲音變成男女混響："多管閑事！
"劇痛從手腕蔓延至全身，我看見自己的皮膚開始發(fā)青。千鈞一發(fā)之際，
金光如利箭穿透黑霧，倉吉渾身浴血地撲來，一掌擊在女鬼額頭。楊恬尖叫著松開手，
我趁機拽出尸骨——"咔嚓！"桃木釘斷裂的瞬間，天地驟然變色。暴雨傾盆而下，
沖刷著尸骨上漆黑的符咒。楊恬的魂魄漸漸恢復(fù)清明，對我露出感激的微笑后化作青煙消散。
我癱坐在泥水里，看著倉吉踉蹌走來。他胸口插著半截桃木釘，金紅色的神血浸透前襟。
"你...！"我手忙腳亂去扶他。倉吉卻盯著我流血的手指，
瞳孔驟縮："你的血...為什么是金色的？"我低頭一看，混著雨水的血泊中，
的確泛著細微金光。
廟撿到的棄嬰；總做關(guān)于古戰(zhàn)場的噩夢；對香火氣味異常敏感...倉吉突然捏住我的下巴，
強迫我與他對視。他眼中倒映出的不是我的臉，而是一個戴青銅面具的身影。
我們同時僵住了。遠處傳來警笛聲，隱約聽見有人在喊"找到楊小姐的尸骨了"。
但此刻我的世界只剩下倉吉震驚的目光，和他顫抖的聲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雨水順著發(fā)梢滴落，在血泊中激起細小的漣漪。我盯著水中扭曲的倒影，
青銅面具的幻象已經(jīng)消失，但太陽穴突突跳動的疼痛卻越發(fā)劇烈。
"我不知道..."我按住額角，
零碎的畫面在腦海閃回：燃燒的旌旗、斷裂的青銅劍、還有鋪天蓋地的梵唱聲。
倉吉突然扯開我的衣領(lǐng)，我驚呼著要掙扎，
卻見他死死盯著我鎖骨下方——那里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淡金色的復(fù)雜紋路，像某種古老的封印。
"果然。"他指尖輕觸那片皮膚，刺痛感讓我倒吸冷氣，"這是神格印記。
"警笛聲越來越近，倉吉揮手布下結(jié)界。雨滴突然懸停在半空，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暫停鍵。
他沾血的手指劃過我頸側(cè)紅繩，繩索竟化作光點消散。"聽著。
"他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二十年前中元節(jié)，是不是你喚醒了我？
"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七歲那年，我在破廟里對著斑駁的神像許愿，
香灰突然無風(fēng)自旋...原來那根本不是夢。"你當時許的什么愿？"倉吉逼近一步。
"希望..."我喉嚨發(fā)緊，"希望有人能阻止院長賣掉福利院的地皮。"他忽然笑了，
金瞳里流轉(zhuǎn)著我讀不懂的情緒："凡人向神明獻祭，需要付出對等的代價。
你以為自己憑什么能活到現(xiàn)在？"暴雨中傳來樹枝斷裂的脆響。結(jié)界外圍，
一個穿蓑衣的老者正用銅錢劍劈砍金光屏障。倉吉臉色驟變："風(fēng)水師來了。
"我本能地抓起折疊鏟，卻被倉吉按住手腕。他掌心覆上我鎖骨處的印記，
劇痛如烈火灼燒："以吾真名倉吉，解汝塵封——"金光炸裂的瞬間，
我聽見自己發(fā)出非人的尖嘯。骨骼發(fā)出錯位的脆響，視野被暴漲的金芒填滿。等強光散去時，
我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正流淌著液態(tài)的光。老者撞碎結(jié)界沖進來，
銅錢劍直指我心口："果然是你！二十年前就該魂飛魄散的偽神！"倉吉擋在我身前，
月白長袍被血浸透："快走！你的神力剛覺醒，根本不是他對手！""晚了。
"老者獰笑著甩出符咒，黃紙在空中燃成火網(wǎng)，"今日就讓你們做對亡命鴛鴦！
"火網(wǎng)籠罩下來的剎那，我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蘇醒了。指尖金光凝成長弓，
一支光箭自行搭上弓弦。根本來不及思考，箭矢已離弦而出，
將火網(wǎng)連同老者一同釘在十米外的樹干上。老者噴出口鮮血，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逐日弓...你是姒——"倉吉突然閃現(xiàn)到他面前，
一掌劈在其天靈蓋。老者頓時癱軟如泥，
只剩嘴角詭異地上揚："太遲了...那位大人已經(jīng)...醒了..."話未說完便斷了氣。
我雙腿發(fā)軟地跪倒在地，金光迅速從皮膚褪去。倉吉踉蹌著回來扶我，觸到他手臂的瞬間，
大量陌生記憶突然涌入——血月下的戰(zhàn)場，
我戴著青銅面具拉弓搭箭；倉吉渾身是傷地護在我身前；最后畫面是漫天墜落的金色流星，
和我們十指相扣的手..."那是...前世？
"倉吉疲憊地點頭："千年前你為護百姓耗盡神力，本該消散于天地。
是我私自將你殘魂投入輪回..."他苦笑著抹去我臉上的雨水，"違反天條的代價，
就是被貶為山野小神。"遠處傳來陳嫣的呼喊，警方的手電光柱穿透雨幕。
倉吉的身影開始變淡："凡人軀體承受不了神力，印記會再次封印你的記憶...""等等！
"我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小杰的病..."他俯身在我眉心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