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瞧吧。”我擺擺手,揣著剛賺的十塊靈石,轉身走向我那間四面漏風、位于外門最偏僻角落的茅草屋。心里盤算著,明天,該給這些味蕾貧瘠的修士們,上點真正的硬貨了。
第二天傍晚,趙長老果然來了。這次他學乖了,沒帶那些看熱鬧的外門弟子,自己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扛著一個大麻袋。
“丫頭!快!看看!”他迫不及待地把麻袋往地上一放,解開。
嚯!東西真不少。一條處理好的、靈氣氤氳的銀線靈魚,肉質細膩,閃著微光。一大塊紅玉牦牛的里脊肉,色澤鮮紅,紋理分明,一看就富含靈力。還有幾把翠綠欲滴、散發(fā)著清香的玉髓菜,幾個拳頭大小、紅彤彤的朱果,甚至還有一小壇子散發(fā)著淡淡酒香的靈谷酒。
“好東西??!”我眼睛亮了。這老頭為了口吃的,是真舍得下本?!盎硕嗌??”
“嘖,別問!老頭子我這點老臉還是值幾個錢的!”趙長老擺擺手,一臉肉痛又期待,“快!整點啥?說好的鎮(zhèn)場子的!”
“等著?!蔽衣槔刂疱佋睢_@次不止一口油鍋,還架起了一個中間帶隔板的奇怪鐵鍋,下面燒著耐燃的靈木炭。一邊鍋里,我用靈泉水熬上大骨頭湯底,丟進幾片姜,幾段蔥白,還有幾顆能提鮮的靈草籽。另一邊,則是滾燙的紅油鍋底,辣椒、花椒、還有幾種趙長老貢獻出來的、帶著辛辣靈氣的靈植,在滾油里滋滋作響,爆出濃烈霸道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趙長老鼻子抽動得跟抽風機似的,圍著鍋臺直轉圈:“香!真他娘的香!這是啥?毒藥升級版?”
“這叫火鍋?!蔽野涯羌t玉牦牛里脊肉切成薄如蟬翼的肉片,在盤子里碼放整齊,紅白相間,煞是好看。銀線靈魚也片成薄片,晶瑩剔透。玉髓菜洗凈,朱果切片?!跋氤允裁?,自己涮。紅的這邊是辣鍋,白的這邊是骨湯鍋?!?/p>
“自己涮?”趙長老懵了,“咋涮?”
我示范給他看,用長筷子夾起一片薄薄的牛肉,在翻滾的紅油鍋里涮了幾下,肉片瞬間變色卷曲,裹滿了紅亮的湯汁。然后放進他面前的油碟里——里面是蒜泥、香油、一點點我特制的醬油和醋。
“沾一下,吃?!?/p>
趙長老將信將疑,夾起那片肉,學著我的樣子沾了沾油碟,然后塞進嘴里。
“嘶——哈!” 他猛地倒抽一口涼氣,臉瞬間漲紅,額頭冒汗,嘴巴張著,不停地哈氣。“辣!好辣!燒嘴!” 他原地跳腳,手忙腳亂。
我淡定地涮了一片魚肉放進骨湯鍋,熟了之后撈出來,沾了點清香的醬油。“試試這個?”
趙長老灌了一大口靈谷酒,才壓下去那股火燒火燎,心有余悸地看著骨湯鍋里的魚肉。猶豫了一下,夾起來嘗了嘗。魚肉入口即化,鮮甜無比,帶著靈泉和骨湯的醇厚,還有一絲淡淡的靈氣融入。
“鮮!真鮮!”他眼睛又亮了,剛才的狼狽一掃而空。“這……這紅湯太霸道!白湯鮮!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顧不上燙,也顧不上形象了,筷子在紅白兩鍋之間飛舞,涮肉,涮菜,涮靈果片,吃得滿頭大汗,酣暢淋漓,嘴里不停地嘶哈著,又忍不住下一筷子。
“丫頭!神了!你這腦子咋長的!”他一邊被辣得吸溜,一邊往嘴里塞,含混不清地嚷嚷,“這比煉丹有意思多了!老頭子我感覺停滯多年的瓶頸……好像……好像有點松動了?” 他猛地停下筷子,一臉不敢置信地感受著體內因為極致味覺刺激和食物蘊含的溫和靈氣而微微活躍起來的靈力。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何物如此……濃烈?”
我和趙長老同時抬頭。
月光下,一個穿著內門核心弟子月白長袍的青年站在不遠處。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氣質清絕,正是原著里那個冰山男配之一,金丹期劍修——林寒。他眉頭微蹙,目光落在那翻滾的紅油鍋上,顯然是被這霸道濃烈的香氣給硬生生引過來的。
趙長老一看來人,嚇得差點把筷子扔了,連忙站起來,油乎乎的嘴都忘了擦:“林……林師兄!您怎么來了?” 他下意識想擋在我那小攤前,有點慌。
林寒沒看他,視線直接鎖定了鍋里。他一步步走過來,步履無聲,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氣。他在鍋邊站定,目光掃過紅白分明的湯底,掃過旁邊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鮮肉靈蔬,最后落在我臉上。那雙眼睛,冷得像深潭寒冰。
“此乃何物?”他問,聲音沒什么溫度。
“火鍋。”我回答得簡單,心里有點打鼓。這位可是出了名的冷面煞神,修的是寒冰劍意,性格也跟冰坨子似的。原著里他對女主之外的人,基本沒啥好臉色。
林寒沉默了片刻。那濃烈到幾乎凝成實質的香氣,和他周身清冷的氣息形成詭異對比。他忽然伸出手,拿起旁邊一副干凈的筷子。動作優(yōu)雅,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
他夾起一片薄薄的銀線靈魚片,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放進了那翻滾著紅油辣椒、看著就讓人頭皮發(fā)麻的紅湯鍋里。涮了幾息,魚肉變色卷曲,裹滿了紅油。然后,他極其自然地,學著趙長老剛才的樣子,沾了一下油碟。
趙長老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大氣不敢出。
林寒將那沾滿紅油和蒜泥的魚肉,送入口中。
時間仿佛凝固了。
趙長老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我攥緊了手里的抹布。
只見林寒那張萬年冰封的俊臉上,先是眉頭猛地一擰,隨即,一絲極其細微的、近乎抽搐的紅暈,從他冷白的耳根迅速蔓延開。他緊抿著唇,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么。那雙寒潭般的眸子里,冰層似乎裂開了一道細縫,掠過一絲極淡的……震驚?還有一絲更難以捕捉的……享受?
他沉默地放下筷子,沒說話。只是那周身散發(fā)的寒氣,似乎被這口滾燙熱辣的食物沖淡了那么一絲絲。他再次拿起筷子,這次,夾起一片紅玉牦牛肉,放進了骨湯鍋里。
動作依舊優(yōu)雅從容,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態(tài)只是錯覺。
他慢條斯理地涮熟,沾了點醬油,送入口中。細嚼慢咽,閉上眼睛,似乎在品味那純粹的鮮香。片刻后,他睜開眼,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比剛才更深沉了幾分。
“此物,何名?”他問,聲音依舊清冷,但似乎少了點冰渣子。
“火鍋。”我又重復一遍。
“如何售賣?”他問得直接。
趙長老激動得直搓手,搶著說:“林師兄!這丫頭手藝絕了!您看這材料,都是上好的……”
“按人頭算?!蔽掖驍嘹w長老的推銷,“一人一頓,五十下品靈石。包酒水,管飽?!?我指了指旁邊那壇靈谷酒。心一橫,獅子大開口。這可是內門核心弟子,金丹修士!不宰白不宰。
“五十?!”趙長老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驚恐地看著我,又看看林寒,瘋狂給我使眼色:丫頭你瘋啦!敢宰這位爺?
林寒面無表情,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那眼神沒什么情緒,卻讓我后背有點發(fā)涼。就在我以為他要拂袖而去,或者給我一劍讓我清醒清醒時,他手腕一翻。
叮叮當當一陣脆響。
五塊比下品靈石更純凈、光澤更柔和、靈氣濃郁得多的中品靈石,整整齊齊地碼在了我的攤板邊緣。
“三人份?!绷趾穆曇艉翢o波瀾,“此地,明日此時?!?/p>
說完,他轉身就走,月白色的袍角在夜風中劃過一道清冷的弧線,眨眼間就消失在竹林小徑深處,仿佛從未來過。只留下那五塊中品靈石在月光下散發(fā)著誘人的光暈,還有空氣中霸道未散的火鍋香氣。
趙長老張著嘴,看著那五塊中品靈石,又看看我,半天沒合攏。
“三……三人份?他……他說明天還來?還帶人來?”趙長老的聲音都在飄,“五……五塊中品靈石?我的個親娘祖奶奶……丫頭,你發(fā)達了!你抱上大腿了!”
我看著那五塊溫潤的靈石,心臟也怦怦直跳。一塊中品靈石等于一百塊下品靈石!五塊就是五百!昨天還在為十塊下品靈石沾沾自喜,今天就直接鳥槍換炮了?
更重要的是,林寒的態(tài)度!他不僅吃了,接受了這個離譜的價格,還預定了明天,要帶人來!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這個靠“歪門邪道”搞出來的食物,不僅征服了趙長老這種底層老饕,連林寒這種站在宗門年輕一代頂峰、眼高于頂?shù)谋絼π?,都認可了!
雖然他的認可方式,依舊冷得掉冰渣子。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美食征服修真界計劃,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大步!內門的市場,似乎,已經向我敞開了那么一絲縫隙。
“趙長老,”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激動,眼神發(fā)亮,“明天,材料翻倍!品質,要最好的!還有,幫我弄點東西……”
第三天傍晚,天還沒完全黑透。我那簡陋的小攤前,氣氛卻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林寒如約而至,依舊一身月白長袍,清冷如霜。他身邊還站著兩個人。
一個穿著火紅勁裝,身材高挑火爆,眉眼張揚,腰間纏著一根赤色長鞭,渾身散發(fā)著灼熱氣息的女修。她叫蘇焰,內門火云峰大師姐,金丹中期,脾氣跟她修煉的功法一樣,一點就炸。此刻她正抱著胳膊,挑剔又好奇地打量著我這破攤子,鼻子里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
另一個則是個穿著青色道袍,面容清癯,氣質溫和儒雅的中年修士。他手里還拿著一個玉質的小算盤,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眼神平和,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睿智。這是內門百草峰的執(zhí)事長老,周清源,金丹后期,掌管宗門部分資源調配,出了名的精明。
這組合……冰山、火女、老狐貍。林寒可真會挑人。
“就這兒?”蘇焰率先開口,聲音清脆,帶著點火星子味,“林師弟,你說的那個能讓人‘道心震動’的東西,就在這犄角旮旯?”她嫌棄地瞥了一眼我那口咕嘟冒泡的鴛鴦鍋,“聞著是挺沖……但這環(huán)境也太寒磣了吧?還有這攤主……” 她挑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到我那身洗得發(fā)白的雜役弟子服,眉頭皺得更緊。
周清源倒是沒說什么,只是溫和地笑了笑,眼神在我準備的食材和那口奇特的鍋上多停留了幾秒,撥弄算盤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壓力山大。
林寒沒理會蘇焰的抱怨,徑直走到昨天他坐過的位置——一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邊,拂袖坐下。動作自然得仿佛這是他的專屬雅座。他抬眼看向我,意思很明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