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我成了退婚流女配。感謝老天點化，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不過不太妙的是此時那個龍傲天男主正被我的兩個忠心侍從反手死死摁著跪倒在地，
并且這會兒我的腳已經(jīng)踩在了龍傲天的肩膀上。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然后我在情急之中選擇了‘or’——不小心腳下一滑，精準地……嗯，
踩到了他大腿根內(nèi)側(cè)靠近某個不可言說位置的地板上，鞋尖離目標只差毫厘，
裙擺卻實實在在地拂過了那要命的地方。
于是原本劍拔弩張的場面瞬間變得詭異又曖昧起來……好像也沒有曖昧，
龍傲天的眼睛都快警覺成豎瞳了。我觸電般收回腳，手忙腳亂地蹲下身，
然后頗為欲蓋彌彰地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身上的腳印，沒想到一頓操作后，
他身上的污漬反而暈染地更大塊了…都怪下雪天把我鞋底打濕了！我尷尬得假咳了兩聲，
一邊揮手示意侍從趕緊放開他?！翱瓤取傊?，你好自為之吧。
”然后迅速撤退三步和他拉開一個安全距離，
知眼前的龍傲天是原版還是重生版/穿越版/已經(jīng)偷偷獲得機緣扮豬吃老虎版/……說實話，
過去這么多年，上一世的情節(jié)我已經(jīng)不太記得了，
依稀記得走的是狗血爛俗某點莫欺少年窮式的退婚流套路，
而我這個角色主要是負責前期落井下石后期被打臉送高光，
起到一個首尾呼應(yīng)、前后對照的作用，哦，
可能還要在后期回憶里客串一下男主自述中那個爛掉的童年白月光青梅竹馬。
龍傲天…或者說徐行站起身垂著眼撣了撣衣襟，
月白色長袍上那枚被我踩出來的灰印子格外扎眼，像雪地里平白落了滴墨似的?！八瓮⊙裕?/p>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背龊跻饬系?，徐行眼中的情緒很平淡，
絲毫沒有我想象中的憤怒和不甘，反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我喉頭一哽。小時候？
是指我整天變著法用未婚妻的身份使喚他，還是闖禍之后騙他替我背黑鍋挨板子？咳，
現(xiàn)在想來總也不是什么好的回憶，
只是不知為何這一刻眼前人的身影卻漸漸和記憶里的少年重疊了，讓我莫名一陣心煩。
于是原先準備好的措辭又被堵回了肚子里，我強作鎮(zhèn)定，移開眼故意不和他對視，“呵，
別在這里攀親近?！痹趺纯赡軙粯影。F(xiàn)在的我可是覺醒了啊。
說完不等他開口就快速喊來管家，意圖速戰(zhàn)速決，“張伯，去庫房取五千兩銀票給他。
”而后我側(cè)目看向他，盡量保持友好道：“這些錢你拿著吧，今日起你我婚約就算作廢，
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碑吘古渖娣▌t第一條——離男主越遠越好。
徐行盯著我手里的銀票，沒接，也沒說話。風(fēng)卷著雪沫落在他發(fā)間，
他就那樣靜靜站著在原地看著我，隨后沒有再說什么而是轉(zhuǎn)身走了，
白色的長袍在風(fēng)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我一時頓住，看著旁邊拿著銀票的張伯，
最后還是忍不住開口：“張伯，你追上去把錢給他，
他……”“算了……如果他沒收下也不要告訴我?！绷粝逻@句話后，
我逃似地轉(zhuǎn)身快步回了別院。那些突然清晰的片段又涌了上來：宋家被抄家后的一片狼藉，
兄長被血染的衣襟，還有我自己倒在亂葬崗的模樣……我清楚的知道，那些并不是夢。
上一世的我因形式所迫不得已退了徐行的婚后，便被他徹底恨上了，
而后他遠走塞外暗中收攏徐將軍昔日的部下，最后一路勢如破竹地殺入紫荊城逼宮，
他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整肅朝堂清算舊仇，其中宋家首當其沖，
毫無懸念地被抄了家滅了口，明明此前我兄長是朝廷中唯一主張要替徐家翻案的人，
甚至也是因此而死。所以這就是為什么這一次提前知道了徐行最后會登基我還是選擇了退婚，
答案很簡單，因為我不信任徐行，當年退婚非我所愿，但他最后還是殺了我，
絲毫不念我們往日的舊情，說實話，我對他是有怨的。
至于將來他會如何處置我…其實我已經(jīng)收拾好準備帶著兄長跑路到燕國去了。
再說了我和徐行算得上什么青梅竹馬？不過是兩家父輩交好時隨口定下的情誼。
雖說他隨家人去西北那年，我還攥著他送的兔子木雕哭了半宿，但后來睡醒木雕就丟了，
那份念想也漸漸淡了。這次徐府被陷害抄家，徐行這一路想必也是十分艱難才到的金陵，
不過街上目前還沒有張貼他的通緝畫像，看來朝廷方面已經(jīng)默認‘徐行’死了，
該說不說這主角確實光環(huán)強大呢?；蛟S出于道義而言，目前的徐行還沒有傷害過我，
作為好友兼未婚妻的我于情于理應(yīng)該給他提供一點幫助，但我就是自私又膽小，
不想和朝廷命犯扯上一點關(guān)系，雖然知道風(fēng)險越大回報越大的道理，但這個風(fēng)險也太大了，
書中早期站在男主這邊的大家族就沒一個有好下場，雖然后期男主替他們平冤昭雪了，
但那些死去的人卻也終究回不來了。所以抱歉了徐行。夜幕降臨時，趴在床榻上，
我心緒難平。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我十歲徐行十三歲那年，好像也是這樣的雪天，
那時我正和徐行在郊外的溫泉別院度假，猛地聽到父親返家途中意外遭遇山匪的噩耗，
我只覺得天都塌了，哭了一整天終于在半夜發(fā)起高燒來，徐行一直關(guān)注著我的情緒，
發(fā)現(xiàn)我的不對勁后連忙背著我進城找醫(yī)館，那時的徐行還沒有很強壯的體格，
咬牙背著我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里，棉鞋濕透了也不肯放我下來。“冷嗎？
” 我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問。他喘著氣笑：“你把暖爐貼緊點，別再凍著了。
”過往的記憶逐漸浮現(xiàn)在眼前。我對著窗玻璃呵出一口氣，看著自己模糊的倒影，
突然有些分不清現(xiàn)在的我，是在改寫命運，還是正一步步走進命運設(shè)好的陷阱？
二一個月倏忽而過。自那天以來我沒再見過徐行，也沒聽到有關(guān)他的消息。
不過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沒有消息大概才是最好的消息。
本以為我和徐行的因果就這樣斬斷了，
沒想到兄長從京城述職回來后便一臉凝重地拉著我進了房間?！巴⊥?，
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聽清楚?！薄澳惚仨氌s快離開金陵，秋月和春生會帶著你去青川，
屆時我會對外聲稱你在家養(yǎng)病，接下來這段時間我也會慢慢遣散府中的下人，來不及多說了，
你今晚就收拾好衣物，明日天不亮就出發(fā)?！边@一番話說得我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發(fā)生什么了？”什么意思！我和徐行不是口頭娃娃親嗎！怎么這事已經(jīng)鬧到皇帝面前了嗎！
“徐行還活著，我決定為徐家翻案?！彼吻逖猿林?。我聞言忍不住從凳子上跳起，
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前幾天才特意把徐行趕跑了！到頭來怎么還是讓兄長知道了這件事！
“哥，你怎么知道的？”我有些心虛地發(fā)問。宋清言嘆了口氣，
“皇上派暗衛(wèi)在搜查他的下落，今早張伯也和我說了徐行先前來過家里的事，汀汀，
不管怎么說你不該這樣?！蔽医g著手指不敢抬頭和他對視，“對不起……”“不怪你，
但是徐家對我們有恩，當年父親離世的時候不是有徐家在，我們兄妹倆也無法保下宋家基業(yè)，
退婚是為了不連累你，但兄長作為宋家之主必須趟這趟渾水。”我垂著頭聽訓(xùn)，
半晌后終于鼓足勇氣抬頭，“哥，那我也留下?！彼吻逖园櫫税櫭?，輕輕拍了下我的頭，
“胡鬧，所有這些兄長一個人承擔就夠了?！薄澳阒安皇且恢背持氤鼋鹆耆ネ饷婵纯磫幔?/p>
趁著這會兒去吧，等這邊一切結(jié)束后，兄長再派人接你回來?！币娢也淮?，
宋清言故作輕松道：“哥哥一定會去接你的，我們一言為定？
”我紅著眼眶抬手勾上他的小指，語氣哽咽道：“…你一定要來?！蹦莻€夜晚格外漫長，
悲傷的氛圍也格外濃重。我知道其實我們再見面的機會不大了，
上一世兄長也是執(zhí)意要為徐家翻案，最后被人胡亂安了個謀反的罪名打入了大牢，
但我也知道我勸不了他。如兄長所言，有些債，總要有人還；有些義，總要有人守。
最后只能在離開前留下我力所能及的一些線索。三六個月后，青川。細雨如愁，纏綿不絕。
自我抵達這邊后，金陵那邊接連傳來我不斷病重的消息，終于在前些日子，‘我’病故了，
此后便再也沒有收到金陵的來信了。“秋月，最近還能聯(lián)系上兄長嗎？
”我趴在窗沿上悶悶地開口。秋月?lián)u搖頭?！昂冒?。”雖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但我還是忍不住失落。“小姐，該喝藥了。”春生端著藥碗從外屋走進來。
要么別人說要避讖呢，自從對外聲稱我病了后，我倒是也真的病了起來。
我眼睛眨也不眨地喝下那碗苦得發(fā)黑的湯藥，剛咽下喉，
旁邊秋月就適時往我嘴里塞了塊糖糕。我笑了下，緩和氣氛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怕吃苦了。
”春生順著我的話彎了彎眼角，“小姐真厲害。”“等天氣好了，咱們?nèi)ゲ赡⒐桨桑?/p>
” 我把藥碗放回桌上，看著窗外連綿的雨忽地提議道，“聽說青川的雨后，
山里會冒出好多松茸?！鼻镌滦χc頭：“那得讓春生多背個竹簍，可別像上次那樣，
采了半簍毒蘑菇回來?！贝荷t著臉反駁：“那不是沒認清楚嘛……”這樣的日子，
平靜得像場夢，可每當窗外槐樹的影子被風(fēng)吹得搖晃，
總會讓我覺得那影子像個人影一樣站在院里看著我。我又不合時宜地想起徐行。
青川不像金陵，沒有那么多可以逗樂解悶的活動，
因此我常去鎮(zhèn)上的書鋪買些話本順便聽聽書。書鋪掌柜是個瘸腿的老頭，
總愛講些青川的舊事，今日他照舊支著張?zhí)僖卧谀钦f起故事，我也好奇地湊在孩子堆里聽，
直到他說到西北曾出過位將軍，打了勝仗卻被誣陷通敵，最后滿門抄斬，
只留下個年幼的兒子，不知去向。我握著書卷的手一緊，借口天色晚了，匆匆回了別院。
然而日子也不總是這么平靜。剛到青川的前兩個月因為水土不服我一直臥病在床，
好不容易身體好了一點又趕上了青川的雨季，這會兒看著窗外的天難得放晴，
我起身伸了個懶腰，決定出去逛逛，“我出去外面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秋月聞言忙拿過一旁的大衣替我穿好，一邊系帶一邊念叨道：“記住不要走遠，
一個鐘頭就要回來，也不要在外面亂吃東西，還有記得帶上傘，青川的天說變就變，
保不齊又要下起雨來，還有……”我站在原地聽著秋月圍著我左左右右地絮叨，
點著頭應(yīng)承道：“知道了知道了?！睘榱吮苊馑似鹨?，
在抵達青川之前春生就遣散掉了隨行護衛(wèi)的鏢隊，這段時間以來也一直沒有再請過新的隨從，
三個人就這么湊合著過。好在青川的民風(fēng)淳樸，所以也無需過多擔心。
我本意是想上街買些書刊和筆墨回去，但今日鎮(zhèn)上似乎在慶祝什么節(jié)日，
舞龍的鑼鼓聲順著風(fēng)飄過來，街道兩邊熱熱鬧鬧地擠滿了人，我不由地也多逛了會兒，
路過賣飾品的小攤又給秋月和春生各挑了支木簪，
最后手上實在提不動了才依依不舍地準備回去。然而變故就發(fā)生地這么突然。
在路口看到別院的門大敞著的時候，我還想著是不是秋月又外出買菜忘了關(guān)門，
直到走近后看到那一地的血，我才頓感不妙。我?guī)缀跏秋w奔進了內(nèi)院，
在看到躺倒在血泊中的秋月和春生時，我腳下不由一軟?！扒镌?！春生！
”然后沒有任何回應(yīng)，我踉蹌著上前扶起離我較近的春生，她緊閉著雙眸，
胸口處被一柄長劍貫穿前后，身上的體溫已經(jīng)不似往常那樣溫暖了，我顫抖著手去摸她的臉，
試圖叫醒她，然而回答我的只有一片死寂。我不死心地又過去扶起秋月，依舊是毫無回應(yīng)。
我瞬間如墜冰窟。青川的雨，下得毫無道理。方才還只是天邊滾著幾團陰云，
轉(zhuǎn)眼間就潑了下來，豆大的雨點砸在青石板路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轉(zhuǎn)瞬就連成了灰蒙蒙的一片雨幕?？諝饫飶浡嗤梁筒菽颈挥晁直_刷后的生腥氣味，
沉甸甸地壓在胸口。雨水順著烏黑的瓦檐急急淌下，很快就把地上凝固的血跡沖淡了，
我方才如夢初醒般咬著牙把秋月和春生背回室內(nèi)。我該怎么辦？
我?guī)缀跏锹槟镜靥媲镌潞痛荷羶羯眢w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
而后坐在地上靜靜地看著她們兩個發(fā)呆。我還能去哪？這里已經(jīng)不能待下去了，
他們既然能找到青川來，那么金陵那邊多半已經(jīng)出事了。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但我還想好好安葬她們。我扶著桌腿緩緩站起身沖進雨幕中，
腦海里回憶著之前偶然經(jīng)過義莊時的路線。然而雨實在太大了，
大到我甚至都看不清前面的路，跌跌撞撞摔了幾跤后，有人撐著傘走到了我面前?！巴⊥?。
”很熟悉的聲音。我猛地抬頭，居然真的是徐行，他站在雨中微微蹙眉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我，
整個傘面幾乎都傾向了我。此刻我也顧不上其他的了，
仿佛溺水的人終于抓住救命稻草般伸手緊緊拽住他的衣衫下擺，聲音沙啞道：“徐行，
幫幫我?！彼裁匆矝]說，蹲下身替我擦著臉上的雨水。“我?guī)湍恪?/p>
” 低沉的聲音穿過雨幕，帶著種讓人安心的力量。后院的泥土被雨水泡得松軟，
徐行揮著鋤頭幫我在后院挖了兩個簡陋的小山包安葬了秋月和春生，
我則蹲在旁邊沉默地削著木牌。“好了。” 他把木牌插進土里，用石塊壓住，
“我們得走了，追兵很快會到?！蔽叶⒅莾蓧K木碑久久無法緩過神來。半晌后，
徐行強硬地拉住我的手把我拽起身，“沒時間了，有人來了。”四匆匆逃離青川后，
我跟著徐行走了很久，我們一路向北，雨逐漸變成了雪，再后來，連雪也落不下來了，
只剩卷著沙礫的風(fēng)，刮得臉生疼。終于停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塞外地界。
這一路上我和他不經(jīng)常說話，他本來就是話少的性子，
而我也沉浸在悲傷里沒有什么開口的欲望。我們在塞北的朔風(fēng)鎮(zhèn)停了腳。鎮(zhèn)子很小，
只有一條主街，兩旁是歪歪扭扭的土坯房，盡頭是望不到邊的戈壁。
徐行租了間帶院子的屋子，院里有棵半死的胡楊，我們就這么在這個小土屋里安頓了下來。
他像忘了金陵那茬似的，依舊是像小時候那樣照顧著我，依舊會把烤熱的紅薯塞進我手里，
在我咳嗽時默默遞上蜜餞。只是徐行的話更少了，他常常望著戈壁的落日出神，
偶爾他會出遠門，但離開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天。我每次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心里總在想：他會不會也在后悔？后悔救了我這個累贅。朔風(fēng)鎮(zhèn)的日子很慢，
慢到我以為我們會一輩子留在這里了。然后突然有一天，
一邊卸著從隔壁鎮(zhèn)上采購來的各種生活用品一邊語氣平靜地開口道：“你以后就留在這里吧。
”我迷茫地抬頭看向他，其實我已經(jīng)聽出來他話里的意思了，
但我仍不死心地追問道：“你要走了嗎？”徐行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整理著眼前的各種雜物。
過了很久，我才聽見他的聲音響起，“嗯，我在這里已經(jīng)耽誤得夠久了?！笔前?，
已經(jīng)一年了，確實過了很久了。徐行在朔風(fēng)鎮(zhèn)的這一年經(jīng)常外出，塞外的太陽毒辣，
徐行的膚色似乎已經(jīng)曬成了半永久的古銅色，
就連當初有些清高自傲的性子也被風(fēng)塵磨礪地開始成熟穩(wěn)重起來。“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的話一出口就收到了拒絕，“不行?！毙煨卸ǘǖ乜粗?，
不容拒絕地開口：“從前有你的父母兄長，后來有秋月春生……但汀汀，你該學(xué)會長大了，
我沒辦法保護你一輩子?！蔽医g緊手指，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看著我，
眼里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最后只是嘆了口氣：“聽話?！贝稳涨宄?，
我聽著窗外噠噠的馬蹄聲，遲鈍地意識到這次徐行是真的走了。我又是一個人了。
朔風(fēng)鎮(zhèn)的黃沙終日帶著股鐵銹味，到了夜里總有卷著戈壁沙塵的烈風(fēng)拍打在窗欞上啪啪作響。
我抱著膝蓋坐在土炕上數(shù)房梁，直到晨光漫過門檻，在地面投下歪斜的光影，
才遲鈍地爬起來生火。灶臺上的鐵鍋銹了圈邊，
舀水時手指一個不注意便被鍋邊的缺口劃出血珠，滴在渾濁的水里洇開一片紅霧，
好像這段時間以來，灶臺總是徐行在顧著。我蹲在灶臺前掉了會兒眼淚，
風(fēng)從門縫中鉆了進來，吹得火苗歪歪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