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書院大火焚毀古籍,學生接連失蹤。 作為唯一女學生,
我察覺同窗們失蹤前都曾借閱同一本神秘古籍。
老仆深夜遞來密信:“書院曾埋藏三十八具骸骨,山長袖口有磷粉?!?我們追蹤至地洞,
發(fā)現(xiàn)邪術控制的學生正機械抄寫文章。 組織頭目癲狂大笑:“墨汁含蠱,
科舉之日他們自會寫出我要的答卷!” 搏斗間油燈墜地,火焰順磷粉痕跡燒穿他的袖袍。
火光照亮洞壁一行血字:“愿以吾骨為階,換后來者青云路。
” 那是三十八位前輩用生命寫下的破局之法--夜色濃稠,沉沉地壓在青州府城之上,
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絨布。白日里喧囂鼎沸的街衢此刻闃寂無聲,
唯有更夫手中單調的梆子聲,偶爾撕裂這凝固的寂靜,又迅速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城東地勢略高處,青云書院那連綿起伏、莊嚴肅穆的黛瓦白墻輪廓,
在稀薄星光下顯得格外森然。蘇瑤獨自坐在西院最偏僻角落那間狹小的寢舍里。
一盞孤燈如豆,昏黃的光暈勉強撐開一小圈暖色,將她案頭堆積如山的經(jīng)義策論籠罩其中。
燈影搖曳,映著她低垂的眉眼和緊抿的唇線。她伸出食指,
在冰涼的硯臺上輕輕蘸了點殘余的墨汁,指尖在粗糙的桌面上無意識地劃動,
一個凌厲的“劍”字漸漸成形。這是父親早年教她的一點防身術中的靜心法子,
指尖的微痛和墨痕的清晰,能讓她在孤身一人面對這滿院無形的壁壘時,心緒稍定。突然,
一股極其細微、卻又異常突兀的氣息,鉆入了她的鼻腔。不是草木清露,不是秋夜寒霜。
那是一種干燥、嗆人,帶著某種令人不安的焦糊味,隱隱約約,絲絲縷縷,
仿佛來自極遠之處,又仿佛就在窗欞之外飄蕩。蘇瑤猛地抬起頭,
清亮的眸子瞬間警覺地瞇起。她推開窗,一股更濃烈、更刺鼻的氣息混在夜風里撲面而來!
那不是尋常炊煙的氣息,而是……紙張、木料在烈焰中焚毀的死亡氣味!“藏書閣!
”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擊中她的腦海,心臟驟然縮緊。她毫不猶豫地沖出房門。幾乎同時,
更尖銳、更凄厲的銅鑼聲猛地炸響,撕裂了夜的死寂!“走水啦!藏書閣走水啦——!
”“快來人啊——救火——!”整個書院像被投入滾水的蟻穴,瞬間炸開了鍋。
無數(shù)房門被粗暴地撞開,衣衫不整的學子們驚惶失措地涌向庭院,人聲鼎沸,腳步雜沓。
驚恐的叫喊、混亂的指揮、奔跑帶起的風聲、木盆水桶的碰撞聲……無數(shù)聲音攪作一團,
匯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喧囂狂潮。蘇瑤逆著混亂奔逃的人流,
朝著書院東北角那片此刻已被映成詭異橙紅色的天空奮力擠去。熱浪已經(jīng)撲面而來,
帶著吞噬一切的暴戾氣息。藏書閣——這座承載著青云書院數(shù)百年文脈與榮光的巍峨木樓,
此刻已徹底淪為烈焰的囚徒。赤紅的火舌狂暴地舔舐著每一寸梁柱,
貪婪地吞噬著層層疊疊的珍貴典籍。濃煙如同翻滾的黑龍,沖天而起,將星月完全遮蔽。
巨大的火柱發(fā)出駭人的噼啪爆裂聲,那是書閣的筋骨在高溫下哀嚎崩斷。
燃燒的紙頁化作無數(shù)猩紅的蝴蝶,在灼熱的氣流中狂亂飛舞,又瞬間被吞噬成灰燼,
紛紛揚揚,如同下了一場絕望的黑雪。山長周懷仁被幾個仆役死死架著胳膊,
站在安全距離之外。他那張向來清癯儒雅、充滿學者風范的臉,此刻在躍動的火光映照下,
扭曲得如同厲鬼。他雙眼圓睜,布滿血絲,死死盯著那片毀滅的火海,
喉嚨里發(fā)出一種非人的“嗬嗬”聲,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仿佛靈魂已被一同投入火中焚燒。
一個老仆死死抱著他的腰,帶著哭腔勸道:“山長!山長不可?。且?!
保重貴體要緊啊!”混亂中,蘇瑤的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一般,
釘在了山長劇烈抖動的寬大袖口上。那青灰色的細棉布袖口,在周圍肆虐的橘紅火光映襯下,
竟清晰地閃爍著幾點幽冷、詭異的藍綠色微光!那光芒極其微弱,
如同夏夜墳冢間飄蕩的幾點鬼火,在熾烈的火焰背景下毫不起眼,
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fā)寒的陰森。蘇瑤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冰冷的寒意沿著脊椎瞬間竄遍全身。那是什么?未及細想,
一陣令人牙酸的巨大撕裂聲從火場中心傳來。藏書閣那沉重的主梁,終于發(fā)出了最后的呻吟,
在眾人絕望的注視下,轟然斷裂!整座木樓如同被抽去了脊骨的巨獸,
在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和沖天的煙塵火星中,徹底坍塌,化作一片猛烈燃燒的廢墟!
“完了……全完了……”周懷仁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身體猛地一軟,
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吧介L!”驚呼聲四起。蘇瑤下意識地向前沖了一步,想去攙扶。
然而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一個冰冷、堅硬、帶著巨大沖力的東西,
狠狠撞在了她的后腰上!“唔!”劇痛讓她眼前一黑,踉蹌著向前撲倒?;靵y中,
她只來得及瞥見一個迅速沒入黑暗人群的、極其模糊的灰衣背影,如同鬼魅,轉瞬即逝。
“蘇瑤!”一聲清越焦急的呼喚自身后傳來。書生文軒分開混亂的人群,疾步上前,
一把扶住了幾乎摔倒的蘇瑤。他素來整潔的月白長衫此刻沾滿了煙灰,
清俊的臉上也蹭了幾道黑痕,眉頭緊鎖,眼中滿是擔憂,“你怎么樣?撞到哪里了?
”蘇瑤咬著牙,強忍腰間鈍痛,搖了搖頭,
目光卻依舊死死盯著山長被眾人七手八腳抬走的方向,盯著那早已被黑暗和人群遮蔽的袖口。
“有人推我……”她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文軒臉色一凝,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攢動的人頭和混亂的背影?!跋入x開這里?!彼敊C立斷,
扶著蘇瑤的手臂,將她帶離這片混亂與危險的中心?;靵y的救火現(xiàn)場,人聲鼎沸,水桶碰撞,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短暫的交談和那個消失在黑暗中的推手?;鹧孀罱K在黎明前被撲滅,
留下的是書院東北角一片觸目驚心的焦黑廢墟。曾經(jīng)巍峨的藏書閣,
如今只剩下幾根黢黑扭曲的殘柱,如同燒焦的巨大骸骨,絕望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嗆人的煙塵和紙張焚燒后特有的苦味彌漫在每一個角落,久久不散。
書院里彌漫著一種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悲傷和死寂。然而,比失去藏書閣更深的寒意,
才剛剛開始蔓延。火災后的第三天清晨,一個消息如同冰冷的毒蛇,
悄無聲息地鉆進了每一個尚在驚魂未定的學子耳中。張子謙,失蹤了。
這位來自江南、性情溫和、才思敏捷的舉子,
昨夜還在燈火通明的課室與同窗探討《春秋》義理,今日卻如同人間蒸發(fā)。
他的床鋪整整齊齊,隨身衣物、書籍、甚至那支他頗為珍愛的紫竹狼毫筆,
都原封不動地留在房中,唯獨人不見了蹤影??只牛缤度胨浪兜氖?,
迅速漾開一圈圈不祥的漣漪。學子們竊竊私語,目光游移不定,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的驚懼。蘇瑤站在張子謙空蕩蕩的床鋪前,秀氣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她環(huán)視著這間整潔得過分、毫無掙扎打斗痕跡的屋子,目光最終落在那張靠窗的書案上。
案頭,幾本攤開的書卷旁邊,放著一冊薄薄的《書院藏書閣借錄》。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跳了出來。她快步上前,纖細的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迅速翻動著硬皮封面的借錄冊。泛黃的紙頁在指尖沙沙作響。很快,
她找到了火災發(fā)生前幾日的記錄。張子謙的名字赫然在列。借閱日期是火災前一日。
書名:《幽明志異錄》。蘇瑤的心臟猛地一跳。她飛快地往前翻。
火災前幾日借閱過書籍的學生名單并不多。
她的指尖停在了另外兩個名字上:李慕白、王遠志。借閱日期分別是火災前三天和前兩天。
書名,同樣是那本《幽明志異錄》!而這兩個人,正是火災后第一批被發(fā)現(xiàn)失蹤的學子!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蘇瑤。三個失蹤者,在失蹤前都曾借閱過這本《幽明志異錄》!
這絕非巧合!“蘇瑤?”文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一絲疲憊和憂慮。他走進來,
看到蘇瑤僵立在書案前,臉色異常凝重,目光死死盯著那本借錄冊?!拔能?,”蘇瑤抬起頭,
聲音低沉而急促,將那本沉重的借錄冊推到他面前,
指尖精準地點在那三個名字和同一個書名上,“你看!
張子謙、李慕白、王遠志……他們都借過這本《幽明志異錄》!就在失蹤前!
”文軒的目光掃過那三個名字和那本詭異重復的書名,溫潤的眼眸瞬間銳利起來,
如同蒙塵的寶劍驟然出鞘。他修長的手指撫過紙頁上工整的字跡,指關節(jié)微微泛白。
“《幽明志異錄》……”他低聲重復,清俊的眉宇間凝起深深的疑惑,“我記得此書,
乃是前朝一位佚名方士所撰,多載神怪精魅、奇聞異術之說,向被視為荒誕不經(jīng)的雜書,
束于閣中偏僻角落,少人問津。為何他們三人,會接連借閱此等冷僻之書?
又偏偏在借閱之后……失蹤?”“而且,”蘇瑤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這書……在火災中,怕是已經(jīng)化為灰燼了。
” 她眼前仿佛又閃過那漫天飛舞的猩紅火蝶和滾滾黑煙。線索,似乎隨著那場大火,斷了。
文軒沉默片刻,眼神卻異常堅定:“書雖焚毀,但借閱之人,必有緣由。
或許……還有知情者?!眱扇藢σ曇谎?,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這團迷霧,
必須撥開。夜色再次成為最好的掩護。白日里彌漫書院的恐慌在黑暗中發(fā)酵,
顯得更加粘稠沉重。蘇瑤和文軒避開巡夜的更夫和偶爾路過的學子,如同兩道無聲的影子,
悄然潛行在書院曲折的回廊和寂靜的庭院之間。他們的目標,
是書院深處一座背靠后山、低矮破舊的小院。那里住著一位在書院服役了近四十年的老仆,
沈伯。他是書院里最老的“活地圖”,也是公認的守口如瓶之人。尋常學子,
幾乎不會踏足他那間散發(fā)著陳年霉味和草藥氣息的小屋。小屋的窗戶透出一點昏黃如豆的光。
蘇瑤深吸一口氣,輕輕叩響了那扇油漆剝落殆盡的木門。
門軸發(fā)出一聲干澀悠長的“吱呀——”,開了一條縫。
沈伯那張布滿深刻皺紋、如同風干樹皮般的臉出現(xiàn)在門后,
渾濁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掃過兩人,沒有任何驚訝,只有一種看透世事的疲憊和死寂。
他側身讓開,并未言語。屋內陳設極其簡陋,一床、一桌、一凳,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劣質煙草和某種不知名草藥混合的苦澀氣味。
桌上油燈的火苗微弱地跳動,將沈伯佝僂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駁的土墻上,
像一只沉默的、蓄勢待發(fā)的獸?!吧虿?,”文軒拱手,姿態(tài)放得極低,語氣誠懇,
“深夜叨擾,實非得已。近日書院連遭變故,學子失蹤,人心惶惶。晚輩與蘇瑤,
只想求問一事,望沈伯能指點迷津?!彼D了頓,目光直視老人渾濁的雙眼,
“您可知……那本《幽明志異錄》?”聽到“幽明志異錄”五個字,
沈伯那張如同石刻般毫無表情的臉,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沉默著,
布滿老人斑和厚繭的手,卻緩緩抬了起來,指向屋角一個落滿灰塵、早已廢棄不用的舊灶臺。
蘇瑤和文軒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灶膛深處,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就在兩人疑惑之際,
沈伯那只枯瘦的手猛地一揚!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揉得極緊的紙團,
如同被無形之力彈射而出,精準地越過兩人頭頂,
悄無聲息地落入了蘇瑤身后微微敞開的門縫陰影之中!整個過程快如閃電,
沈伯的手已迅速收回袖中,臉上依舊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仿佛剛才那驚鴻一瞥的動作從未發(fā)生。只有那雙渾濁的眼睛深處,
掠過一絲極快、極深的痛苦和恐懼。蘇瑤只覺得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她強自鎮(zhèn)定,沒有回頭去看那個紙團,只是對著沈伯深深一揖:“多謝沈伯。
”文軒也立刻會意,拱手告辭。兩人退出小屋,輕輕帶上那扇沉重的木門。
門軸“吱呀”合攏的瞬間,蘇瑤立刻蹲下身,指尖在門邊冰冷的泥地上急切地摸索。很快,
一個冰冷、堅硬的小紙團被她攥入掌心,那微小的觸感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他們迅速回到蘇瑤那間偏僻的寢舍,插好門閂。文軒用身體擋住窗戶的縫隙,
蘇瑤則顫抖著手,在油燈微弱的光線下,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個被汗水微微濡濕的紙團。
紙上只有一行歪歪扭扭、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刻下的字跡,墨色深黑,
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決絕:“書院后山亂葬崗,埋卅八具白骨。丙戌年秋,火焚于閣。
今山長袖口有磷粉,慎之!”字跡在最后幾個字時已經(jīng)變形、顫抖,
仿佛書寫者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恐懼。
“卅八具白骨……丙戌年秋……火焚于閣……”文軒的聲音低沉得如同耳語,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兩人心上。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
“丙戌……那是三十七年前!那時書院也發(fā)生過一場大火?還……死了三十八個學生?
”蘇瑤的指尖冰涼,死死捏著那張薄如蟬翼卻重逾千斤的紙條。
異閃爍的藍綠磷光、借閱古籍后失蹤的同窗……無數(shù)碎片在這一刻被這張紙條強行串聯(lián)起來,
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淵!“磷粉……”她喃喃道,聲音干澀,
“山長袖口的磷光……藏書閣的大火……沈伯在警告我們,山長……與這一切有關!
”那張寫著血淋淋真相的紙條,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蘇瑤指尖發(fā)麻。她猛地看向文軒,
對方溫潤的眼底此刻也翻涌著驚濤駭浪。無需言語,一個名字同時浮現(xiàn)在兩人腦?!w武!
趙武是書院雜役,但身形精悍如鐵,沉默寡言,偶爾流露出的眼神和步伐,
都帶著行伍之人特有的銳利與警惕。蘇瑤曾無意中見過他在后山僻靜處練拳,招式凌厲狠辣,
絕非尋常仆役所有。他是這詭異棋局中,唯一可能握有“力”的那顆棋子。次日午后,
書院籠罩在一種山雨欲來的死寂中。
蘇瑤在通往書庫的僻靜回廊下“偶遇”了正在清掃落葉的趙武。她腳步未停,
只借著擦身而過的瞬間,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急促低語:“后山亂葬崗,埋骨卅八人,
丙戌年火焚于閣。山長袖口有磷粉。今夜子時,后山老槐下。
”趙武握著竹掃帚的粗糙大手猛地一緊,指關節(jié)瞬間泛白,手背青筋如虬龍般賁起。
他沒有抬頭,渾濁的目光依舊低垂著,死死盯著腳下青石縫隙里掙扎的一株枯草。
只有那瞬間繃緊如巖石的脊背和驟然粗重了一絲的呼吸,
泄露了這簡短話語在他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他沉默著,只是掃帚在地上劃出的軌跡,
驟然深了幾分,帶著一種壓抑的殺氣。子夜時分,后山。
白日里青翠的山林此刻化作一片片濃得化不開的墨團。風穿過林梢,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卷起地上陳年的枯葉,打著旋兒,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窺探的眼睛。
一鉤殘月被厚重的云層吞沒,只在云隙間吝嗇地投下幾縷慘淡的微光,
勉強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輪廓和扭曲樹干的影子。
蘇瑤和文軒依約來到那棵虬枝盤結、形如鬼爪的老槐樹下。樹影深處,
一個高大精悍的身影早已如同石雕般矗立在那里,正是趙武。他沒有多余的寒暄,
只低啞地吐出兩個字:“跟我走?!甭曇粝袷潜簧凹埬ミ^,帶著一種金屬的冷硬。
三人匯入更深的黑暗。趙武在前引路,他的步伐異常沉穩(wěn),
每一步都精確地踏在草葉稀疏或巖石裸露之處,幾乎不發(fā)出任何聲響,
如同行走在黑暗中的幽靈。蘇瑤和文軒緊隨其后,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每一次踩斷枯枝的細微聲響都讓他們頭皮發(fā)麻。山路崎嶇,荊棘叢生。不知走了多久,
趙武終于在一片陡峭的山壁前停下腳步。這里亂石嶙峋,荒草瘋長過人腰,
幾塊半人高的巨大巖石凌亂地堆疊在一起,在夜色中如同蟄伏的巨獸。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潮濕的泥土腥氣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淡淡的腐敗氣味。
趙武撥開一叢茂密的、帶著鋸齒邊緣的荊棘藤蔓,動作利落得驚人。藤蔓之后,
赫然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行的狹窄洞口!
一股更加陰冷、帶著濃重土腥味的氣流猛地從洞口涌出,撲在三人臉上,
帶著地底深處特有的寒意。“就是這里?!壁w武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有人進去過,痕跡很新。”洞口幽深,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
深不見底。那撲面而來的寒意和腐敗氣息,讓蘇瑤胃里一陣翻騰。文軒臉色發(fā)白,
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趙武從懷里摸出一個火折子,輕輕一晃,一點微弱昏黃的火苗亮起,
在這絕對的黑暗中顯得格外渺小,卻也是唯一的光源。“跟緊?!壁w武再次低語,
率先彎腰鉆進了洞口。蘇瑤深吸一口氣,緊隨其后,文軒斷后。
火折子微弱的光暈勉強照亮腳下濕滑黏膩的泥土和嶙峋的洞壁。空氣沉悶得令人窒息,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厚的土腥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陳年積血的鐵銹味。
洞穴并非天然形成,四壁能看到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只是年代久遠,
覆滿了厚厚的青苔和濕漉漉的滑膩水跡。通道狹窄曲折,向下延伸。越往里走,
那股腐敗的氣息就越發(fā)濃重刺鼻,幾乎令人作嘔。
洞壁和腳下開始出現(xiàn)一些散落的、顏色深暗的碎骨片,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
泛著慘白陰森的光。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似乎開闊了些。趙武突然停下腳步,
猛地將手中的火折子壓低,幾乎按熄!他迅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蘇瑤和文軒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前方拐角處,隱約透出一片昏黃搖曳的光亮!同時,
一種極其詭異、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如同冰冷的蛇信,絲絲縷縷地鉆入他們的耳膜。
那是筆尖劃過粗糙紙面的沙沙聲!不是一個人,
而是許多支筆同時書寫的、密集而單調的沙沙聲!聲音重疊在一起,
在死寂的地洞中反復回蕩,形成一種令人精神錯亂的噪音,
仿佛無數(shù)看不見的蟲豸在啃噬著什么。其間,還夾雜著極其輕微、如同夢囈般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