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辦公室還留著父親的味道。
紅木書架上擺著她和母親的合影,相框擦得锃亮,旁邊卻塞著個不起眼的青瓷筆筒。
李萌剛進來收拾時,從里面倒出半盒男士袖扣,款式和花姨兒子曬過的朋友圈同款,一模一樣。
“林總,這是各部門剛交的季度報告。”
李萌把文件夾放在桌上,眼神偷偷瞟向墻角的保險柜。
“技術(shù)部王總監(jiān)剛才來電話,說服務(wù)器出了點問題,需要您簽字調(diào)閱去年的備份數(shù)據(jù)?!?/p>
林晚翻開報告,指尖在技術(shù)部那一頁頓?。骸巴蹩偙O(jiān)?是那個總愛在會議上幫花姨說話的王濤?”
“是他?!?/p>
李萌點頭,“而且……我聽保潔阿姨說,王總監(jiān)最近總往設(shè)計部跑,蘇雅沒被開除前,兩人經(jīng)常一起吃飯?!?/p>
林晚笑了笑,拿起內(nèi)線電話:“讓王濤現(xiàn)在過來?!?/p>
五分鐘后,王濤推門而入。
他穿著一身熨帖的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只是領(lǐng)帶歪了點,袖口沾著點咖啡漬——不像處理故障,倒像剛從酒局上回來。
“林總,”王濤搓著手,笑得格外殷勤,“服務(wù)器的事挺急的,您看這字……”
“不急?!绷滞戆岩环菸募七^去,“先說說這個?!?/p>
那是張銀行流水單,收款人是王濤的妻子,付款人欄赫然寫著“蘇雅”。金額不大,每個月八千,連續(xù)付了兩年。
王濤的臉?biāo)查g漲紅:“這……這是蘇雅借我的!她欠我人情……”
“人情?”林晚拿起另一份考勤表,“去年你請了三個月病假,實際是陪蘇雅去馬爾代夫了吧?考勤記錄是花姨讓人幫你補的,這事需要我找人事部核對嗎?”
王濤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林總,我錯了!是蘇雅勾引我,花副總又幫著她……我也是被蒙蔽的!”
“被蒙蔽的人,會把技術(shù)部的代碼,拷貝給蘇雅介紹的‘朋友’?”林晚盯著他,“那個朋友,是花姨在外面開的科技公司的技術(shù)主管,對嗎?”
王濤腿一軟,差點跪下:“我真不知道那是花總的公司!我以為這些技術(shù)代碼已經(jīng)過時,用不上了,我就是……就是想賺點外快……我還可以補救,請您相信我!”
“賺外快可以,別拿公司的命根子換?!?/p>
林晚把筆扔給他,“簽字調(diào)數(shù)據(jù)可以,但你得先寫份東西——把花姨這些年怎么利用你安插人手、轉(zhuǎn)移資源的事,從頭到尾寫清楚?!?/p>
她頓了頓,補充道:“哦對了,你兒子明年就要考高中了吧?聽說想進市重點?我認(rèn)識那邊的校長,或許能幫上忙?!?/p>
父親提起過這個人,說是能力很強,潛力不錯,已經(jīng)安排他多崗位鍛煉幾年了,她還是想盡可能留用。
王濤退出,到了旁邊的辦公室,咬咬牙,抓起筆就寫。
筆尖在紙上劃得飛快,墨汁濺了好幾滴在文件上——像在泄憤,又像在救命。
林晚看著他的背影,轉(zhuǎn)頭對李萌說:“去查一下,公司里還有哪些人跟花姨、蘇雅走得近。特別是那些突然升職,或者負責(zé)財務(wù)、采購的?!?/p>
李萌剛要走,林晚又喊住她:“還有,去人事部調(diào)份檔案,找三個名字——林浩、林珊、林偉?!?/p>
這三個名字,正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合影上那三個私生子女的名字。
老大林浩在市場部做總監(jiān),老二林珊管著行政采購,老三林偉最年輕,在財務(wù)部當(dāng)出納。
李萌很快回來,手里拿著三份檔案:“林總,您看這個!”
林珊的采購審批單上,有好幾筆大額支出都指向同一家供應(yīng)商——那家公司的法人,是花姨的遠房表弟。
而林偉負責(zé)的賬目里,有一筆五十萬的“差旅費”,收款人信息被涂改過。通過對比,隱約能看出是花姨的銀行卡號。
“有意思。”
林晚把檔案拍在桌上,“花姨名下的林浩、林珊,張姐生的林偉,一大家子整整齊齊,都在給我們宏遠集團‘打工’啊?!?/p>
這時,前臺打來電話,聲音帶著驚慌:“林總,花副總帶著幾個人在大廳鬧呢!說您非法解除勞動合同,要找媒體曝光……”
林晚挑眉:“讓她鬧。順便告訴保安,把大廳的監(jiān)控調(diào)清楚點,特別是她撒潑打滾的樣子?!?/p>
掛了電話,王濤剛好寫完材料,謙卑地敲門進來。
他把紙遞過來,手還在抖:“林總,您看……這樣可以嗎?”
林晚掃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花姨如何安排親信、虛報費用、甚至聯(lián)合蘇雅套取客戶資料的細節(jié)……
“不錯?!?/p>
她把材料鎖進抽屜,“你先回去處理服務(wù)器,記住——別?;印D愕摹凇?,我會記著的?!?/p>
王濤如蒙大赦,幾乎是跑著出了辦公室。
李萌端來一杯茶:“林總,花姨在大廳鬧得越來越兇了,好多員工都在圍觀,還有人在拍視頻呢?!?/p>
林晚走到窗邊,往下看。
花姨果然坐在大廳中央,披頭散發(fā),嘴里罵罵咧咧,身邊還站著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那也是花姨的兒子,叫花明。”李萌在旁邊說,“聽說剛從國外回來,花姨本來想讓他進市場部,擔(dān)任林浩的助手。不過,因為加拿大那邊的案子還沒完全了結(jié),暫時沒辦。”
林晚拿起手機,撥通了市報社總編的電話:“我要爆料——宏遠集團前副總花敏,涉嫌職務(wù)侵占、商業(yè)泄密,現(xiàn)在正在公司大廳鬧事,你們要不要來看看?”
掛了電話,她對李萌說:“通知法務(wù)部,準(zhǔn)備起訴花敏。再把王濤寫的材料,復(fù)印一份給記者。”
李萌眼睛一亮:“好!”
半小時后,記者扛著攝像機沖進大廳。
花姨正罵到興頭上,看見鏡頭立刻擺出受害者的樣子:“我為公司賣命三十年,老總的女兒剛接班就把我踢走,這是迫害??!”
記者卻把話筒遞到她面前:“花女士,有人舉報您利用職務(wù)之便,將公司項目轉(zhuǎn)移到自家公司,還挪用公款給兒子買豪車,這事屬實嗎?”
花姨的臉?biāo)查g僵住。
這時,林晚從電梯里走出來,身后跟著法務(wù)部的人。
她穿著一身白色西裝,長發(fā)束成馬尾,手里拿著那份王濤寫的材料,在鏡頭前站定:“各位媒體朋友,關(guān)于花敏女士的問題,我們有充分證據(jù)。另外——”
她看向站在花姨身邊的花明,笑得溫和:“這位先生,你名下那輛保時捷,是用公司給合作方的物流補償買的吧?購車合同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需要給大家念念嗎?”
花明嚇得往后縮了縮,花姨一把將他護在身后:“你胡說!那是我自己的錢!”
“你的錢?”
林晚拿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是父親和花姨的對話,比上次會議室那段更清晰。
“老林,明兒想要輛跑車,你看……”
“下個月讓林浩虛報個名目,從里面劃點出來。別太顯眼,差不多就行?!?/p>
“知道了,還是你疼我們娘幾個……”
“明兒已經(jīng)很委屈了……”
錄音播放完畢,大廳里鴉雀無聲。
記者們的閃光燈噼里啪啦響個不停,花姨的臉白得像紙,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晚轉(zhuǎn)身對法務(wù)部的人說:“報警。侵占公司財產(chǎn),數(shù)額巨大,讓法律來解決吧。”
看著花姨被警察帶走時怨毒的眼神,林晚面無表情。
她知道,這只是清理門戶的第一步。
那個躲在暗處發(fā)照片的人,那三個還在公司里任職的私生子女,還有父親藏著的另外幾個情人……
這場仗,才剛剛開始。
回到辦公室,李萌遞來一份新的名單:“林總,這是市場部林浩最近接觸的客戶名單,有好幾個都是花姨以前的關(guān)系戶。還有財務(wù)部的林偉,前天剛轉(zhuǎn)走了一筆兩百萬的款,收款人不明。”
林晚看著名單,指尖在“林浩”和“林偉”的名字上敲了敲:“看來,該請這兩位‘哥哥’喝杯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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