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能做朋友嗎？”
帶著哭腔的男聲響起，這一次，神奇地不再結巴，甚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意味。
葉檸著實愣了一下。
被她那樣劈頭蓋臉地罵，但凡有點自尊的，那點心思早該碎成渣了。
這家伙倒好，眼淚還沒干呢，又貼上來了？她終于拿正眼，仔仔細細地打量起眼前這個哭包。
過長的劉海濕漉漉地黏在額前，把眼睛遮得嚴嚴實實，真不知道平時怎么走路的，這能看見？
但露出的下半張臉，下頜線條意外地干凈利落，鼻梁也高挺，單看這部分……還挺像那么回事。
她170的身高，看他都得稍微抬點脖子，這家伙少說也有一米九，偏偏縮著肩膀駝著背，怎么看怎么猥瑣。
葉檸眉梢一挑，語氣帶著點玩味：“你就這么想跟我做朋友?。俊?/p>
陳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用力點頭，幅度大得劉海都在晃：“嗯嗯！”
怕自己表達的不夠，又飛快地補了一句：“喜歡你！”
葉檸哼笑出聲，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你認識我多久?。苛私馕覇?？就說喜歡？”
她往前湊了半步，壓迫感十足，“喜歡什么？這張臉？”
陳榆被她問住了，焦急感又涌上來，剛才那點流暢瞬間蒸發(fā)：“喜歡…就是喜歡…”
他又開始磕巴，臉憋得通紅，就是找不到合適的詞。
“行了！”
葉檸不耐煩地打斷他，翻了個白眼。
“別說了，聽你說話累得我腦仁疼?！?/p>
她掏出手機，解鎖，動作帶著股被纏煩了的暴躁。
“加個微信。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她抬眼，目光銳利地掃視陳榆那張狼狽的臉。
“要不是看在你被我罵成這樣還死皮賴臉的份上，我連個標點符號都不想給你?！?/p>
她把手機屏幕懟過去，上面是她的微信二維碼，語氣硬邦邦的：“掃。趕緊的。加完滾蛋，別耽誤我跑步?！?/p>
陳榆看著那個小小的二維碼，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寶，眼淚都忘了流。
他手忙腳亂地在自己口袋里摸索，掏手機的動作因為手抖變得笨拙無比。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舉起自己的手機，對準那個二維碼。
“滴”的一聲輕響。
在葉檸不耐煩的注視下，他成功發(fā)送了好友申請。
心臟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加了?！比~檸利落地收回手機，看都沒看屏幕，“現(xiàn)在，立刻，從我眼前消失?！?/p>
她說完，不再給陳榆任何眼神，繞過他，重新跑上了林蔭道，背影決絕，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處理掉了一個惱人的路障。
陳榆還僵在原地，手里緊緊攥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剛剛發(fā)送出去的好友申請界面，成了他此刻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他慢慢抬起手，用袖子胡亂擦了把臉上未干的淚痕，望著葉檸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
晚上，葉檸收拾妥當出門上班。
門一開，就看見陳榆像根門柱似的杵在樓道里，背對著她，聽見開門聲才猛地轉過身。
葉檸眼皮都沒抬，以為他又有事，懶得問，徑直走向樓梯口。
腳步聲在身后亦步亦趨地跟上。
她腳步一頓，猛地轉身，眼神不耐：“你幾個意思？不是讓你別跟著我了？”
陳榆被她嚇得一抖，像是提前排練過，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往外蹦：“我、不、能、去、聽、你、唱、歌、嗎？”
葉檸眉頭瞬間擰成死結：“你腦子又抽什么風？前面結巴，現(xiàn)在直接變成機器人了嗎？”
陳榆不好意思地攥緊衣角，眼神躲閃，但語氣異常認真：“你、說、聽、我、說、話、很、累，這、樣、說、就、不、結、巴、了。”
“……”
葉檸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噎著。
太離譜了！這人腦回路怎么能這么奇葩？
“你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么東西？怎么能做出這么奇葩的舉動？”葉檸簡直被他氣笑了。
陳榆像是被夸獎了，嘴角竟然羞澀地彎了彎，清晰無比地吐出幾個字：
“都是你！”
“……”
葉檸瞳孔地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ò?ó||)
什…什么玩意兒？！這家伙是去哪里學的這么油膩的話？！還是說他在內涵她？！
她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去，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閉、嘴！再敢對我說這種惡心的話，我就真的要揍你了！還有，給我正常說話，不要一頓一頓的，你擱這cos機器人呢？”
陳榆：“……”(°ー°〃)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被劉海擋著也看不清。
書上明明說…女孩子都喜歡聽甜言蜜語…為什么她反應這么大？還更生氣了？
葉檸看他那副呆滯又委屈的樣子，太陽穴又開始突突跳。
她心累地抹了把臉，感覺跟這人較勁純屬浪費生命。
“算了算了，”她煩躁地揮揮手，像趕蒼蠅，“隨你便！愛上哪上哪！別礙我眼就行！”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快步下樓，高跟鞋踩得噔噔響，只想趕緊甩掉這塊牛皮糖。
陳榆愣在原地幾秒，消化著那句“隨你便”。
這是…同意了？他眼睛瞬間亮了一下，像被點燃的小燈泡，立刻邁開長腿，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這次他學乖了，保持著兩三步的“安全”距離，像個無聲的影子，不遠不近地綴在葉檸身后，朝著對方上班的地方走去。
葉檸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那兩道黏在背上的視線，還有身后那刻意放輕卻無比清晰的腳步聲。
她翻了個白眼，心里罵了句“陰魂不散”，但到底沒再回頭吼他。
算了，就當多了只寵物跟著好了，眼不見心不煩！
只是去酒吧的路，莫名感覺變長了。
兩人一前一后到了酒吧。
葉檸目不斜視直奔后臺，把那個沉默的影子徹底甩在身后。
后臺混雜著化妝品和煙酒的氣味。
葉檸補了一下妝，對著鏡子整理微亂的劉海，指尖輕拂過眼下的淚痣，神情冷淡如常。
她檢查了一下自己帶的東西，沒有什么問題就準備上場了。
至于那個“影子”？只要不湊到眼前礙事，就當不存在。
陳榆熟門熟路地縮進最角落那個卡座，幾乎與昏暗的背景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