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碗發(fā)霉咸菜>學(xué)校食堂最角落,我吃著白飯配發(fā)霉咸菜。
>視察的領(lǐng)導(dǎo)突然蹲到我面前:“孩子,怎么吃這個?”>我低頭不說話,
他顫抖著撥開我咸菜上的霉斑。>“一等功烈士的兒子,
抗疫英雄的遺孤……助學(xué)金名單為什么沒有你?”>校長臉色煞白時,
門口傳來軍功章碰撞的輕響。>我那抗戰(zhàn)老兵爺爺拄著拐杖,胸前勛章掛滿褪色軍裝。
---食堂里人聲鼎沸,空氣像是被油浸透了,又沉又悶。
油膩膩的飯菜味兒、喧囂的人聲、不銹鋼餐盤磕碰的脆響,全都攪在一起,糊在臉上,
悶得人喘不過氣。我縮在食堂最角落那張桌子旁,努力把自己往墻縫里塞。
面前只有一個搪瓷碗,碗口崩了幾個小口,露出底下暗沉的黑鐵。碗里是淺淺一層白米飯,
米粒干硬發(fā)黃,冷冰冰地堆著。旁邊一個更小的、掉了漆的鐵皮罐頭盒,
里面是黑乎乎、黏糊糊的一團咸菜,散發(fā)著一股子腌過了頭、隱隱透著腐敗的咸腥氣。
仔細看,那黑醬般的咸菜表面,浮著一層細密的、灰綠色的絨毛,像是什么不祥的霉菌。
我拿起筷子,只扒拉碗邊一點白飯。米粒又冷又硬,嚼在嘴里像沙子,刮得喉嚨生疼。
偶爾筷子尖沾到一點咸菜的黑醬,放進嘴里,
那股子沖鼻的咸苦和若有若無的腐敗味兒立刻炸開,直沖腦門,胃里跟著一陣翻攪。
我強壓著惡心,逼自己往下咽。每一口都咽得艱難,像吞著帶刺的鐵塊。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很輕。我悄悄掏出來,屏幕上是爺爺發(fā)來的短信,
只有短短一行字:“衛(wèi)國,吃飯了嗎?灶上給你留了半碗粥,溫著。”心頭猛地一酸,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悶又痛。我用力眨了眨眼,想把那股濕意逼回去,
手指在粗糙的搪瓷碗沿上無意識地摳著,指甲刮過那崩瓷的缺口,
發(fā)出細微刺耳的“嚓嚓”聲。爺爺……他肯定又沒吃午飯,省著那點稀粥給我。
他腿上那老傷,一到陰雨天就疼得鉆心,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骨頭縫里扎,整夜整夜睡不著,
蜷在床上小聲地吸著氣,卻從來不肯哼一聲,怕我聽見。
周圍的喧鬧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那些端著堆滿葷菜的餐盤、嬉笑打鬧著走過的同學(xué),
他們身上的校服顏色鮮亮,晃得人眼睛發(fā)花。那些說笑聲、咀嚼聲、餐盤碰撞的脆響,
都變得異常尖銳,一下下扎著我的耳膜。我埋下頭,把臉幾乎要埋進冰冷的搪瓷碗里,
只想把自己縮得更小,更不起眼。碗里冷硬的米粒和那帶著霉味的咸菜,
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東西。胃里空得發(fā)慌,一陣陣抽緊,帶著灼燒似的隱痛。
可那腐敗的咸菜氣味,又讓我喉頭一陣陣發(fā)緊,惡心得想吐。就在這時,
食堂入口那邊原本鼎沸的人聲,忽然詭異地矮下去一大截,
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刀齊刷刷削掉了一截。緊接著,
一陣明顯不同尋常的腳步聲和低聲交談的聲音,朝著食堂深處移動過來。那聲音越來越近,
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屬于“上面來人”的壓迫感。我握著筷子的手僵住了,指尖冰涼。
心跳猛地撞在肋骨上,咚咚作響。不用抬頭,
我也能感覺到幾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這個最陰暗的角落,然后,停在了我身上。
那目光帶著審視,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好奇,
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不和諧畫面”的挑剔。我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尖叫著讓我逃離。我把頭垂得更低,下巴幾乎要戳進鎖骨里,
恨不能變成空氣,或者干脆鉆進地縫里。腳步聲停下了,就在我這張油膩膩的桌子旁邊。
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籠罩下來。連遠處那些刻意壓低、卻掩不住興奮的議論聲,
此刻也徹底消失了。整個食堂,仿佛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還有那幾道黏在我身上的目光。
接著,一個溫厚但明顯帶著上位者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很近,就在我頭頂上方:“同學(xué),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吃飯?”我死死地盯著碗里那幾顆冷硬的米粒,它們像凝固的蠟珠。
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了,又干又澀,發(fā)不出一點聲音。握著筷子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滑膩膩的,幾乎要握不住那兩根細小的木棍。那雙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在原地停了幾秒,
然后竟緩緩地在我對面的長凳上落了下來。皮鞋的主人沒有坐下,
而是以一種近乎平視的姿態(tài),蹲了下來。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截筆挺的深藍色褲線,
還有一張溫和、但眉宇間鎖著深深困惑和關(guān)切的中年男人的臉。他離得很近,
近得我能看清他眼角的細紋和鬢邊幾根刺眼的白發(fā)。他胸前掛著一個藍色的工作牌,
上面印著“視察組”幾個小字,字跡清晰得刺眼。他微微前傾,
目光落在我面前的搪瓷碗和小鐵盒上,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
那溫和的聲音里透出難以置信的驚愕:“孩子,你就吃這個?” 他伸出手指,
指尖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遲疑,輕輕指向那個裝著咸菜的小鐵盒,“這是……?”他的手指,
離那層灰綠色的霉斑,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食堂里死寂一片,連呼吸聲似乎都停滯了。
無數(shù)道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像無數(shù)根燒紅的針,扎在我的后背和側(cè)臉上。
校長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擠到了人群最前面,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矜持微笑、保養(yǎng)得宜的臉,
此刻血色褪盡,慘白得像刷了一層劣質(zhì)的白堊,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在食堂頂燈慘白的光線下閃著油膩膩的光。他旁邊的教導(dǎo)主任,
那個總愛把“關(guān)愛學(xué)生”掛在嘴邊的矮胖男人,更是面如土色,
眼神慌亂地在蹲著的領(lǐng)導(dǎo)和我之間來回掃視,嘴唇哆嗦著,像是想說什么,
又像被掐住了脖子。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沖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
耳朵里嗡嗡作響,像有無數(shù)只蒼蠅在飛。巨大的羞恥感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臉上和心上。胃里的抽痛驟然加劇,那咸菜腐敗的氣味猛地沖上來,
喉嚨口一陣劇烈的翻涌。我猛地低下頭,幾乎要把整張臉都埋進冰冷的碗里,
肩膀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蹲在我面前的那位領(lǐng)導(dǎo),眉頭鎖得更緊了。
他顯然注意到了我的劇烈反應(yīng)和校長他們那掩飾不住的驚恐。他沉默了幾秒,
眼神銳利地掃過校長慘白的臉,然后,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的動作。
他那只干凈、修長、一看就屬于“上面”的手,沒有半分猶豫,
直接伸向了那個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小鐵皮罐頭盒。
“別……” 一聲短促的、帶著驚恐的阻止聲從校長喉嚨里擠出來,但已經(jīng)晚了。
領(lǐng)導(dǎo)的手指,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撥開了鐵盒邊緣那層黑乎乎、黏膩膩的咸菜。
他的動作很輕,卻異常堅決。黏稠的咸菜被撥開,
露出了下面更深、更密集的真相——一片令人作嘔的灰綠色霉斑,像一層骯臟的苔蘚,
厚厚地覆蓋在那些腌漬過度的菜梗上。那霉斑在食堂頂燈慘白的光線下,
泛著一種詭異的、滑膩膩的光澤。一股更加濃烈、更加清晰的腐敗氣味猛地沖了出來,
濃烈得幾乎肉眼可見,瞬間彌漫在周圍一小片凝固的空氣里。
站在旁邊的幾個女老師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強忍著才沒發(fā)出干嘔的聲音。
領(lǐng)導(dǎo)的手指僵在了半空,指尖離那惡心的霉斑只有毫厘。他那張溫和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瞳孔驟然收縮,仿佛看到了世上最不可置信的東西。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像兩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地、死死地釘在了面無人色的校長臉上。那目光里翻滾著驚濤駭浪般的震驚,
隨即是火山噴發(fā)前那種壓抑到極致的狂怒。“這!就是你們食堂給學(xué)生吃的東西?!
”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在死寂的食堂里狠狠刮過。那聲音里的分量,壓得校長和教導(dǎo)主任身體猛地晃了一下,
教導(dǎo)主任甚至趔趄著后退了小半步,差點撞到身后的人?!安弧皇恰I(lǐng)導(dǎo),
這……這肯定有誤會……” 校長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像秋風里最后一片掛在枝頭的枯葉,帶著瀕死的破碎感,
“這個學(xué)生……他……他可能自己帶的……”“自己帶的?” 領(lǐng)導(dǎo)的聲音陡然拔高,
如同驚雷炸響,那積壓的怒火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帶著雷霆萬鈞的威勢,目光如炬,掃過校長,
也掃過周圍每一個屏息凝神的學(xué)生和老師。他指著那個小小的鐵皮盒,
指著那令人作嘔的霉斑,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微微發(fā)顫:“好!就算是自己帶的!
那我問你,” 他猛地轉(zhuǎn)向我,那目光里的銳利幾乎要將我穿透,
聲音卻奇異地帶上了一種深切的、沉痛的探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嘴唇動了動,
喉嚨像被砂紙磨過,又干又痛,
只能發(fā)出一個極輕、極啞的音節(jié):“李……衛(wèi)國……”“李衛(wèi)國?” 領(lǐng)導(dǎo)重復(fù)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