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咖啡杯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店里格外刺耳。
陸沉舟站在門口，雪花從身后飄進(jìn)來，落在他的肩膀和發(fā)梢，卻融化不了他眼底翻涌的痛楚。
她真的還活著。
就站在他面前，呼吸、心跳、皺眉的樣子，都和記憶里一模一樣。
只是那雙曾經(jīng)盛滿愛意的眼睛，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疏離。
“婉晴......”他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味。
蘇婉晴的手指死死攥住圍裙邊緣，指節(jié)泛白。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得可怕：“請你離開?！?/p>
陸沉舟沒有動。
他的目光貪婪地掃過她的臉，她的短發(fā)，她微微發(fā)抖的肩膀。
她瘦了。
她剪了頭發(fā)。
她......不要他了。
“對不起?！彼蚯耙徊?，雪花從大衣上簌簌落下，“我來晚了?！?/p>
蘇婉晴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糖罐，玻璃碎片和方糖灑了一地。
“陸沉舟！”她聲音終于有了波動，像是冰層下的暗流，“我說了，請你離開！”
她的母親從后廚沖出來，在看到陸沉舟的瞬間，臉色驟變——
“你還敢來？！”
老太太一把將女兒護(hù)在身后，枯瘦的手指指著門口，氣得渾身發(fā)抖：“我們蘇家待你不薄！老爺子把幫派交給你，婉晴把整顆心掏給你！你是怎么回報我們的？！”
陸沉舟站在原地，雪花融化在他的睫毛上，像是眼淚。
“媽......”他下意識喊出這個稱呼，卻在看到老太太厭惡的眼神時哽住。
“別叫我媽！”老太太抄起柜臺上的抹布砸過去，“帶著你那個小賤人滾遠(yuǎn)點！我女兒死過一次了，經(jīng)不起你們再折騰！”
抹布砸在陸沉舟胸口，臟水濺在他的大衣上，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的目光始終鎖在蘇婉晴臉上。
“我知道我錯了。”他聲音很低，卻字字清晰，“這七百三十一天，我沒有一天不后悔。”
蘇婉晴別過臉，不看他。
陸沉舟突然跪下。
“砰！”
膝蓋重重砸在碎玻璃和方糖上，尖銳的疼痛瞬間刺穿皮肉，鮮血滲出來，染紅了純白的糖粒。
店里一片死寂。
“婉晴?！彼鲱^看著她，眼眶通紅，“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罵我，但別趕我走?！?/p>
蘇婉晴終于看向他，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個瘋子。
“陸沉舟，你什么時候這么賤了？”她輕聲問，“當(dāng)初不是你說，讓我‘懂事點’嗎？”
這句話像刀子，狠狠扎進(jìn)陸沉舟的心臟。
老太太直接抓起掃把，劈頭蓋臉打過去：“滾！給我滾出去！”
掃把砸在頭上、肩上，陸沉舟一動不動，任由那些疼痛加身。
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蘇婉晴。
“我會回來的。”他啞聲說，“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直到你愿意看我一眼。”
老太太氣得發(fā)抖，一把拉開店門，寒風(fēng)裹著雪花呼嘯而入。
“滾！”
陸沉舟緩緩站起身，膝蓋上的血滴在地板上，像一串暗紅的腳印。
他最后看了蘇婉晴一眼，轉(zhuǎn)身走進(jìn)風(fēng)雪中。
店門關(guān)上的瞬間，蘇婉晴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晴晴！”母親慌忙扶住她。
她搖搖頭，彎腰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手指卻被割破了一個小口子。
血珠滲出來，她盯著那抹紅色，突然笑了。
“媽?！彼p聲說，“你看，血還是熱的。”
可心早就冷了。
窗外，陸沉舟的身影在雪中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