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墨汁一樣，浸透了302室的每個角落。
陳默摸出白天找到的半截鉛筆，指尖在門牌號“302”的金屬牌上反復摩挲。
“2”字下方的劃痕，比傍晚時更深了。
邊緣的木屑簌簌往下掉，像是有人用指甲在上面反復刮擦，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手機屏幕亮著，顯示23:45。
距離午夜還有十五分鐘。
樓道里死寂得可怕，連呼吸聲都能撞出回音。
陳默把耳朵貼在門上，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某種極其輕微的摩擦聲，像是有人拖著腳在走廊里走。
73520916。
他在心里默念這串數(shù)字，指尖在紙上畫出每個門牌號的輪廓。
301的“1”缺角像“7”，302的“2”帶痕像“3”。
可如果單純是數(shù)字組合，這串八位數(shù)又代表什么？
門牌號是三位數(shù)，樓層只有四層，顯然不是房間坐標。
“咚?！?/p>
一聲悶響從樓下傳來，像有人用錘子砸地板。
陳默猛地直起身，摩擦聲停了。
緊接著，是敲門聲。
“咚、咚、咚?！?/p>
不快不慢，力道均勻，像是禮貌的訪客。
但這聲音不是來自某一扇門，而是從走廊的盡頭開始，一路敲過來。
敲完301，敲303，每扇門都敲三下，帶著一種機械的執(zhí)著。
李娜在301里發(fā)出壓抑的啜泣。
趙老板娘的房間傳來翻東西的聲音，大概是在找能防身的家伙。
王坤在304里罵了句臟話，然后是椅子抵門的響動。
陳默的目光再次落在門牌號上。
白天拍的照片里，307的“7”字邊緣變形，像是被人刻意拗過。
小林死前掰彎的正是307的鐵條——難道那串數(shù)字的關鍵不在組合，而在單個數(shù)字對應的房間？
“咚、咚、咚?！?/p>
敲門聲到了305門口，空房間的門虛掩著，敲下去發(fā)出空洞的回響。
陳默盯著貓眼，看見一只蒼白的手搭在305的門把上，手指很長，指甲泛著青黑。
那只手停頓了幾秒，緩緩松開，繼續(xù)往前走。
23:50。
距離午夜只剩十分鐘。
陳默抓起鉛筆，蹲下身，在“302”的金屬牌上反復涂抹。
鉛筆灰簌簌落下，蓋住銹跡，也蓋住了那些細微的劃痕。
當涂到“2”字下方時，他的筆尖頓了一下——那里的劃痕比別處深，像是刻意刻出來的凹槽。
他加重力道，反復涂抹，金屬牌上漸漸顯露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不是“2”原本的形狀，而是一個帶著豎彎鉤的數(shù)字，被硬生生刻在“2”的下方，又用銼刀磨平了表面，只留下淺淺的印記。
是“7”。
陳默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302的門牌下藏著“7”？
敲門聲越來越近，已經(jīng)到了306門口。
劉軍的房間里傳來牙齒打顫的聲音，還有什么東西掉在地上的脆響，大概是水杯。
302的門牌號是302，隱藏數(shù)字是7。
302……7……
陳默的視線掃過走廊，307的門牌號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
小林死前就在307，他掰開鐵條往外看，觸發(fā)了“紅眼”的規(guī)則。
但307的門牌號是完整的，只有邊緣有點變形……變形的“7”，像不像被掰彎的鐵條？
“不可直視窗外的‘紅眼’，不可與‘敲門人’對話”。
規(guī)則只說了不能做什么，沒說遇到“敲門人”該怎么辦。
那張涂鴉說“別信規(guī)則”，也許不是讓他們違反規(guī)則，而是讓他們找到規(guī)則的漏洞。
“咚、咚、咚?！?/p>
敲門聲到了304門口，王坤在里面吼了句“滾”，敲門聲停頓了一下，繼續(xù)敲。
王坤大概是怕了，沒再出聲，房間里一片死寂。
陳默抓起鉛筆，在門板上寫下“307”三個數(shù)字，就在門牌號的正下方。
他不知道這有沒有用，但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302的隱藏數(shù)字是7，307的門牌號變形，小林雖然死了，但他的房間或許有特殊意義。
“咚、咚、咚?！?/p>
敲門聲終于到了302門口。
陳默屏住呼吸，后背抵住門后的紙箱，手心全是汗。
透過貓眼，他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門外，很高，穿著破爛的風衣，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
那只蒼白的手再次出現(xiàn)，搭在門把上，指尖幾乎要摳進門鎖里。
“有人嗎？”
一個模糊的低語傳來，像是很多人在同時說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攪在一起，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這聲音就在門外，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陳默死死咬住嘴唇，沒出聲。
規(guī)則說不能對話，他不會違反。
但他盯著門板上的“307”，心臟狂跳。
那只手轉動了一下門把，鎖芯發(fā)出“咔噠”的輕響，像是要被撬開。
陳默的手指攥得發(fā)白，鉛筆在掌心硌出了印子。
突然，那只手停了。
它的指尖劃過門板上的“307”，像是在辨認那三個數(shù)字。
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帽檐下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東西閃了閃。
敲門聲停了。
身影轉過身，緩緩走向下一扇門，301。
李娜的房間里傳來驚恐的嗚咽，敲門聲在301門口響起來，還是三下，不快不慢。
陳默癱靠在紙箱上，大口喘著氣，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
他看著門板上的“307”，鉛筆寫的字跡在昏暗的光線下有點模糊，但那確實起作用了——“敲門人”看到這三個數(shù)字，離開了。
307到底有什么？
走廊里的敲門聲還在繼續(xù)，敲完301，敲308，最后慢慢消失在樓梯口。
午夜的鐘聲準時響起，一下，又一下，敲了十二下。
鐘聲落盡后，樓道里的燈泡閃了閃，亮了起來。
陳默再次湊到貓眼上，走廊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只有門板上的“307”還清晰可見。
手機屏幕亮了，沒有新的短信。
【參與者確認：8人?！?/p>
人數(shù)沒變。
陳默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
他看著門牌號上被鉛筆涂出的“7”，又看了看門板上的“307”，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302的隱藏數(shù)字是7，307的門牌號變形，那其他房間的隱藏數(shù)字呢？
301的“1”缺角像7，它的隱藏數(shù)字會不會是別的？
這棟樓的每個房間，或許都藏著一個數(shù)字，而這些數(shù)字指向的，就是“敲門人”不會攻擊的安全區(qū)。
陳默把那張記著數(shù)字的紙折好，塞進兜里。
他知道，這只是第一晚，后面還有六天，而這棟樓里的秘密，才剛剛露出一角。
窗外的風聲又響了起來，像是有人在哭，也像是有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