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現(xiàn)字幕的時候，我已經(jīng)餓得在草稿本上畫餅。一邊庫庫往嘴里灌水，
一邊看著草稿紙上的豆?jié){、油條、生煎包、茶葉蛋，想象自己吃得滿嘴流油。1還沒有喝飽，
草稿紙上的餅就被突然出現(xiàn)的彈幕遮擋?！緡K，
惡毒女配今天準備的是豆?jié){、油條、生煎包、茶葉蛋，
她不知道男主最討厭這些垃圾食品了嗎？】【樓上的，
我早餐也吃這些......】我眨眨眼，懷疑自己餓得太狠，已經(jīng)有了幻覺。
因為我不止看到這些字，還聞到這些東西的香味?！疽粫河袧嶑钡哪兄鞯浇淌遥?/p>
看到桌上這些油膩膩的東西，天都塌了?！俊静恍辛?，想到顧蕭龜裂的表情，我就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誒？顧蕭？這不是那個老和我搶年級第一的前桌嗎？
余光掃過他的書桌，我的眼神瞬間不動了。還真有豆?jié){、油條、生煎包、茶葉蛋。夭了壽了，
怎么會有人拿這個考驗餓鬼？珠玉在前，草稿紙上的餅和手里剛接的自來水瞬間就不香了。
瞪著綠油油的眼睛，我一瞬不瞬地盯著顧蕭的書桌...上的早餐。可他眉心緊鎖，
語氣埋怨：“真是服了！到底是哪個刁民想要害朕？
”我趕緊小心翼翼地問：“顧同學...你，你不要的話，能不能給我？
”他兩個手指提起包裝袋，一臉嫌棄地放在我書桌上：“可以！以后你都幫我吃了吧。
”【我們蕭蕭習慣真好，知道不明來路的東西收不得?！俊颈阋诉@個NPC妹妹了。
】我顧不上研究這些字幕，生怕顧蕭反悔，大口大口將吃食塞進嘴里。好吃，太好吃了！
記憶里，我不曾吃過如此美味的早餐。在此之前，
我吃過最好吃的早餐是媽媽給的——我弟吃剩下的包子皮。臊子浸透的面皮，
在嘴里炸開肉沫的香。媽媽做飯很好吃，
而不膩的紅燒肉、裹滿醬汁的紅燒魚、麻辣鮮香的豬頭肉.....每次給她打下手的時候，
我總?cè)滩蛔⊥低笛士谒？上棠炭吹锰o，沒有機會偷來嘗嘗。離紅燒肉最近的那次，
是有一個新年。媽媽、奶奶和我在廚房做飯，家里的男丁都在堂屋吃飯。廚房忙得差不多了，
奶奶被叫過去吃飯，只剩下我和媽媽?！罢袃?，來嘗嘗。
”女人布滿皸裂的手顫顫巍巍夾著一塊肉，朝滿臉黢黑的我遞來。剛要去接，
就被突然折回的奶奶發(fā)現(xiàn)，她拉著我的辮子，狠狠將我的嘴打紅。
邊打嘴里還念叨著：“看你以后還饞不饞嘴！”那年守歲，我縮在墻角，
麻木地聽著外面轟鳴的鞭炮聲中，摻雜著媽媽隱忍又凄厲的哭聲。后來，
在媽媽面前我再不敢露出想吃肉的念頭。七歲那年，村長到我家，頂著我家人的白眼，
將我強制帶去了學校?！白x書是你們逃離這里唯一的機會！”第一天上課，
我不記得講臺上那個慈祥的老師講了什么知識，只記得這句話。一臉懵懂地我，
回家問媽媽：“老師說的對嗎？”媽媽沉默許久，眼角滑下一串串淚珠，
眼底卻似有了一抹亮光?！罢袃?，媽媽會幫你的?！睆拇艘院?，我還是做和以前一樣多的活，
但會利用零散的時間抓緊學習。初中，以全鎮(zhèn)第一的成績畢業(yè)。爸爸卻不讓我繼續(xù)讀下去，
因為高中開始要交學費，而他不愿意為我這個賠錢貨多花一分錢。村長和鎮(zhèn)長惜才，
多次上門。我和媽媽跪在地上保證，不會用家里一分錢。村長和鎮(zhèn)長站在一旁勸說，
最終爸爸妥協(xié)。因為縣里的高中，學費和住宿費全免，還答應給我五千獎學金。
我家在深山溝里，到學校很遠，首先要走兩個小時濕滑的山路，
然后坐上哐當作響的鄉(xiāng)村小巴。在鎮(zhèn)上下車后，還要再轉(zhuǎn)兩小時顛簸的長途客車，
才能到達我上學的這個縣城。獎學金被爸爸直接收走，開學的時候給了我五百塊，
說是我一學期的生活費。錢太少了，還要買學習資料，必須省著花，
所以我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第二天，我早早就來到教室，對著顧蕭的書桌虔誠拜三拜。
“古希臘掌管愛情的神呀，請讓惡毒女配今天也繼續(xù)喜歡顧蕭吧。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繼續(xù)送早餐呀！實在不行，送點兒其他值錢的也行！
”或許是我的樣子實在讓人可憐，彈幕再次出現(xiàn)?！咎煅?，
這個NPC許愿的樣子突然戳中了我的少女心。想投喂！】【妹寶放心，
今天的南凜月也很喜歡顧蕭，并為他送來一碗牛肉粉！加蛋加肉那種?！抗?，
顧蕭一來就拎著塑料袋，滿臉嫌棄地遞給我。紅艷艷的牛肉鋪滿餐盒，
點綴著幾根翠綠的香菜。蓋子一掀開，撲鼻的香味讓我欲生欲死。從那以后，
顧蕭的書桌成了黑板以外，我最喜歡盯著的地方。有時候是煎餃，餃皮焦的脆響，
咬開時還冒著滾燙的熱氣。除了早餐，也會有零食。進口巧克力，
只在超市貨架上見過的薯片，各種口味的口香糖...數(shù)不勝數(shù)。
有時候甚至是一條昂貴的手鏈，一雙新款的球鞋，某球星的簽名照。顧蕭通通像扔垃圾一樣，
滿臉嫌棄的扔給我?？梢猿缘?，我就吃掉。畢竟我還在長身體，吃不飽會長不好。
不可以吃的，我就拿去校外賣掉，然后買更多學習資料。用不完的，我就存著。
我也不知道南凜月什么時候就不送顧蕭東西了，有備無患?？粗胰找尕S盈的小金庫，
彈幕瘋了?！緪憾九渥窅圻M度+0，妹寶錢包+10086】【哎呦我去，
蕭蕭這么照顧這個NPC，該不會是暗戀她吧？】【樓上的，我們蕭少只是善良，
怎么可能會看上那根小豆芽！】彈幕如何說，對我沒有絲毫影響，
我所求不過是南凜月可以喜歡顧蕭久一點。一學期過去，事情迎來了轉(zhuǎn)折點。
2南凜月站在我們班講臺上的時候，彈幕再次沸騰?！拘λ溃瑦憾九溆质窃绮?，
又是禮物的送了一學期，終于鼓起勇氣邀請顧蕭一起共進晚餐，
結(jié)果顧蕭滿臉懵逼地問：你誰呀？】【惡毒女配一怒之下，深刻反思，最后決定轉(zhuǎn)班，
狂刷存在感。】此時，彈幕里提到的惡毒女配正在作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喂！??！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我，手指不可置信地指著我，
聲音也變得尖利：“巧克力...你...他...”她大概真的不太受歡迎，
見她如此生氣，彈幕上卻一片歡騰?！竟?....一學期了，
這惡女終于知道她送的東西都被男主送人了?！俊镜锰澥撬捌谌毙难蹆?，
不然我們乖乖妹寶就餓死了?！俊緡K嘖嘖...她再遲鈍些，男主都要和NPC在一起了。
】班主任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我，隨后恍然大悟一般說道：“想坐許昭旁邊？
多大點兒事兒呀，至于那么激動嗎？去吧?！蹦蟿C月整個人僵在原地。
全班同學的目光也落在我們之間。手臂上起了許多雞皮疙瘩，手里撕到一半的巧克力，
似乎有些燙人。她沉默地走到我身旁，椅子被拉得刺啦作響，我害怕地往里縮了縮。
干癟的肚子讓我想繼續(xù)撕巧克力包裝。眼角余光卻注意到，她直挺挺地坐著，書包也沒放下，
就那么死死盯著我。我手上的動作瞬間就停了，整個人僵硬如一塊木頭。
她盯著我看了半分鐘，突然陰惻惻地問：“我送顧蕭的巧克力為什么在你手里？
”我害怕極了，
說他不要陌生人給的東西......”“所以...我上學期送的所有東西都到你手里了？
？？”南凜月瞪著圓圓的眼睛，氣鼓鼓地問。我捏著巧克力，擔驚受怕地點頭。
她生動的面龐，突然就耷拉了下來。看起來怪可憐的?！肮緡”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我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咽了咽口水。南凜月原本低垂的頭，現(xiàn)在一臉復雜地看著我。
“我...我還可以吃嗎？”這句話剛問出口，我就后悔了！這不是在她傷口上撒鹽嗎？
她可是惡毒女配耶，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打我一頓。算了，打就打吧。
畢竟這學期的學雜費還是賣她禮物湊齊的呢！果然，她舉起了手。以我挨打多年的經(jīng)驗，
她這是要賞我巴巴掌。我趕緊閉上眼睛，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預想中的五指山?jīng)]有到來，
耳邊傳來她煩躁又無奈的聲音：“吃吧?！闭O？她居然沒有打我耶？彈幕也和我同樣震驚。
【惡毒女配今天變性了？居然沒有給這NPC一耳光?！俊竞秒U，差點兒我們妹寶就挨揍了。
】我眨了眨眼睛，一邊吃巧克力一邊盯著她瞧。奇怪，彈幕一直說她惡毒，
為什么我覺得她人怪好的？于是我狐疑地問：“你是個壞女孩嗎？”她輕蔑地瞥了我一眼，
一臉得意地點頭：“當然啦！”“那你做過最壞的事情是什么？”她歪著頭，
瞪著大眼睛想了許久，才很是驕傲地說：“我表妹弄壞了我最喜歡的漫畫書，
我就把她最喜歡的洋娃娃藏起來了！”我正在咀嚼巧克力的牙齒上下一碰，咬到了舌頭。
彈幕再次滾動。【那很惡毒了。】【那太太惡毒了。】南凜月這人，特別奇怪。
不過是剛做了一天同桌，第二天上午的大課間，她就自認熟稔地拉住我，“hello，
小葉子?！鼻疲冀o我取上外號了。我看著她白嫩的手扯著我破了線的校服衣擺。
抬眸無聲地詢問她目的。南凜月笑瞇瞇地說：“我們一起去小賣部買小熊餅干吧。
”我剛想拒絕，便被她強硬地拉起來，跟著她往外走。她像個小牛犢子，
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我被迫跟在她身后?！皟珊信Ｄ?，兩袋餅干，
兩袋薯片...”她喋喋不休報“菜名”，我在她身后垂著頭。“你呢？你想買什么？
”最后，她回頭問我。我咽了咽口水，輕輕晃了晃腦袋，“我...我不吃零食。
”南凜月奇怪瞥了我一眼，轉(zhuǎn)身結(jié)賬。回到教室，我又開始畫餅充饑。沒辦法，
南凜月發(fā)現(xiàn)顧蕭不吃她早餐，干脆就不送了。鼻尖傳來餅干的香味，
我的余光忍不住往她手里的餅干瞄去。不時還飄向顧蕭書桌上那一堆零食。
也不知道顧蕭會不會當著南凜月的面將東西扔給我。
“咕嚕嚕~~”肚子不爭氣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有些窘迫的打量周圍。
只見南凜月怔怔地看著我，剛剛放進嘴里的餅干就那么半含在嘴里。我慌忙移開視線，
耳尖迅速燒紅?！斑@些東西一點兒都不好吃。”隨著南凜月的抱怨響起，
她剛剛買的那些零食也被她一股腦放在我面前?！澳惆阉鼈兌汲酝?，不要浪費糧食。
不然...不然我...我就揍你。”說著，還揚起她肉嘟嘟的拳頭，一副惡狠狠的模樣。
我望著桌子上亂七八糟的一大堆零食，眼角酸酸的，低聲說了句：“謝謝你呀。
”她望著我半晌，突然湊近拍了拍我的發(fā)頂，“我發(fā)現(xiàn)你和小花好像哦。
”語氣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寶貝一樣開心?！八懔耍丛谀氵@么像你花姐的份上，
以后你就給我當小跟班吧。我罩著你！”“小花是誰？”我一邊咬著餅干，一邊好奇的問。
怎么我只是長得比較像她，就可以得到如此優(yōu)待？“我在路邊撿的橘貓。
”“我給她取名叫小花，但她比你先進門，按照輩分，你得叫她花姐?！薄暗认麓畏偶伲?/p>
我?guī)闳ヒ娝?。”“剛撿到的時候面黃肌瘦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只大肥貓啦。
”“不過你不能當面說她胖哦，我一直騙她說貓貓就應該是這種身型。
”我：......至此之后，我就成了南凜月的小跟班。
幫她抄筆記、做作業(yè)、買零食、占位、值日......她負責我的一日三餐，
偶爾還會將自己不要的衣服、褲子、鞋子拿來給我。說是不要的，其實也沒見她穿過。
每次她給顧蕭準備禮物的時候，總會一臉嫌棄的再拿出一份遞給我。
“這是我給顧蕭買東西的時候，老板送的，我也不愛吃就送你了吧。
”我看著手里的進口巧克力，想問她哪家老板這么豪橫。冬天來了，
薄薄的被子總讓人翻來覆去睡不好。而我，也不出所料的感冒。
在我不知道第幾次吸溜鼻涕的時候，南凜月將一袋藥推到我面前?！摆s緊把藥吃了，
別傳染給我?！钡诙煲辉?，她又提著一個大袋子遞給我。我疑惑的打開袋子，
看到一床厚厚的羽絨被?！白蛲韷舻侥銉鏊懒耍瑖樀梦亿s緊將家里不要的被子給你裝了一床。
”我摸著無比柔軟的羽絨被，看著它雪白的樣子，眼淚不受控地滴落?！案墒裁?？
打濕了你晚上蓋什么？而且哭起來丑死了。”她一把搶過被子，將袋子封好，
又遞過來幾張紙巾。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我，有時候連顧蕭都要往后排。瞧，馬上要放寒假。
她開始操心我放假回家的生活。3放假前一天，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放假的安排。
一說他們家要去三亞度假，一說他們就在縣城里過。他們商量著過年的時候一起看煙花。
而我坐在原位，臉上沒有放假的輕松，只有對回家的恐懼。
一想到回家又得面對挨打不還手的媽媽，偏心的爺爺奶奶，動不動就打人的爸爸，
我恨不得學校終年不休。而且回了家，沒有南凜月，我不止要挨打，還要忍饑挨餓。
等到學校的人都走完了，宿管阿姨再三催促，我才慢吞吞收拾行李。剛走到校門口，
肩膀便被人冷不丁拍了一下。南凜月將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口袋遞給我。
些亂七八糟的：薯片、花生酥、餅干、幾個蘋果.......甚至藿香正氣液和連花清瘟。
然后她又從書包里掏出半袋面包片：“這是昨天剛買的，放心，干凈的。
”從褲兜里抓出兩把瓜子和花生：“我把茶幾上的都倒來了，你帶著在路上吃。
”我眼角抽了抽，從袋子底部掏出一袋小魚干：“這是什么？”“這是你花姐的。
”她一把拿過袋子，撕開包裝，拿了一條魚干放進嘴里，“我嘗過的，雖然有些腥，
但可以吃?！薄澳銓嵲陴I的時候，就著水也能救命?！蔽已凵駨碗s地看著她。她擺擺手，
一臉輕松地說：“放心吧，雖然我干不過爸爸媽，但小花我還是可以替她做主的，
而且你叫她一聲姐，這些就當是她給你的壓歲錢。
”我嘴角抽搐：“你這是把你家掃蕩了一遍？”“早知道我上周就不氣那個家教老師了。
”她低垂著頭，聲音有些悶悶的?！八麄儼盐疑砩系腻X都收走了，沒辦法給你多準備一些。
”隨即她又握著我的手，一臉鄭重地交代：“這些吃完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再給你買。
”最后她神秘兮兮地塞給我兩百塊：“這是我管鄰居小哥哥借的，你先拿著用。
”“可別一個寒假就把自己養(yǎng)死了?！薄澳阋前炎约吼B(yǎng)死了，
我就...我就畫個圈圈詛咒你?！薄板X我不能要?！蔽覍㈠X推了回去。
“這也不是白給你的，幫我把寒假作業(yè)做了?！彼謴臅锾统鼍毩晝赃f給我。
我接過練習冊和錢，在心里默默決定，從下學期開始給她補課。從學校去車站的公交到了，
我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車。車窗外，風掀起她的頭發(fā)，凌亂地纏在臉上，
可她仍倔強地站著，雙手高高舉起，拼命朝我揮舞。我摸了一顆瓜子放在嘴里含著，咸咸的，
帶點兒奶香。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容。推開家門時，歡聲笑語從堂屋傳來，
而媽媽正在院里洗衣服?！罢袃夯貋砝?？”媽媽趕緊從矮木凳上扶著腰站起，
順便在身上將手上的水擦干。“媽媽?！蔽艺驹陂T口，看著媽媽手臂上的青紫，眉頭緊蹙。
她趕緊將衣袖往下拉，遮住那些傷口。我也當沒看見。堂屋里有一瞬間靜默，
隨即又恢復熱鬧。我去堂屋打招呼時，手里提著的零食沒有逃過他們毒辣的眼睛。“喲？
賠錢貨居然有錢買這些？”“不便宜吧？”“給我！”弟弟耀祖伸手來搶袋子，我緊緊抓著。
“爸，這個賠錢貨不給我！”耀祖回頭告狀?！芭?”奶奶手里的火鉗重重落在我的手背。
“你弟弟要就給他，這么自私干什么？”可我抓著袋子的手還是沒有松開?！罢袃海?/p>
給耀祖吧?！眿寢屔焓謥黻业氖种?。我仰頭，眼眶通紅地看著媽媽。
她臉上的難堪一閃而過，掰手指的手更加用力，嘴里小聲說道：“乖，聽話。
不然一會兒又要挨打了?！蔽翼槒牡胤砰_手，沉默著往牛棚旁邊的一個小角落走去，
那里是我的住處。袋子里的東西被他們翻出來分食，連那袋小魚干也被吃得干干凈凈。
南凜月說【有點兒腥】時的模樣還在眼前，可現(xiàn)在連這點兒腥味我都沒嘗到。爸爸坐在堂屋，
望著外面幫著洗衣服的我，沉聲開口：“哪兒來的錢買這些？我們家什么條件你不知道嗎？
有錢為什么不寄回家來？”我都快氣笑了，他一學期給我五百，還說得出讓我寄錢回家的話！
可想到這個寒假我無處可去，只能悶悶開口：“不是買的，是同學看我可憐，送的。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敷衍過去了。卻不料某一天，他們一家人都笑瞇瞇地望著我，
這讓我感到害怕?！罢袃?，”奶奶用著她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喚我，“到奶奶這兒來，
奶奶有話給你說。”“什...什么事兒？”我戒備地望著那個一向刻薄的老人。
“你想不想過好日子？天天吃上肉呀？”奶奶說這話時，臉上的貪婪藏都藏不住。
我想到某種可能，原本要點頭的動作慌忙變成搖頭：“我不想，我覺得現(xiàn)在的日子很好。
”他們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齊齊怔愣在原地。只有媽媽，用余光掃了我一下?！皣K，
聽不懂好賴話?！蹦棠虜[擺頭，示意爸爸自己和我說?！澳旰?，你就去鄰村王強家住吧。
”爸爸直接吩咐，跳過詢問階段。“我不去。”我梗著脖子，死死瞪著他們一家人。王強，
是鄰村的光棍兒，年輕時在城里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進去勞改過。
沒有哪個好人家的女兒會嫁給他，所以三十多歲還沒娶到媳婦兒?！懊魈焖桶彦X送來了，
由不得你?！睜敔斔α怂煻?，死魚眼也狠狠瞪著我。“你們這是買賣人口，是違法的。
”我大聲反駁。“我就說不該送她去讀書吧？這下開始反抗我們了。
”爺爺一臉責備地看向爸爸?！胺戳颂炝?，政府還能管我們這家事了？”奶奶卻不以為然。
“將她關(guān)在牛棚，等明天王強來接。”爺爺一錘定音。爸爸和奶奶起身向我走來。
我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跑，但到底不如爸爸。還沒跑多遠，就被爸爸逮了回去。
他們將我關(guān)在牛棚里，把門栓得死死的。不管我如何哭鬧，都無濟于事。
我遠遠地坐在牛棚一角，哭累了睡過去。半夜，一陣窸窣聲將我吵醒。
“招兒招兒...”壓抑的喊聲依稀能辨認出是媽媽的聲音。“媽...”我啞聲應道。
“快，快走...”她站在門口，時刻注意著主屋那邊的情況?！耙黄鹱摺?/p>
”我抓著她的手腕，不愿意一個人離開。“媽不走，你走，走得遠遠的?！闭f著，
她塞給我一個蛇皮袋，里面是些衣物。“這是媽媽這些年存下來的錢，你收好。
”她又從胸前摸了個布包放在我手里?！耙黄鹱?，不然他們會打死你的。
”我死死抓著她的手腕，不愿離開?！皨屵€有耀祖，沒事兒的。你趕緊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她推著我往外走。天邊已經(jīng)泛白，再不走，我就真的走不掉了?！暗任?，等我回來接你。
”我認真對她說?！昂??！彼四ㄑ蹨I，笑著朝我揮手。我腳下步子邁得飛快，
連滾帶爬出了村子，坐最早一班車到鎮(zhèn)上。4興許是老天垂憐，剛下車就遇到去縣城的大巴。
我站在緊閉大門的校門口，有些茫然。手里捏著最后的一百多塊錢，我突然就蹲下身哭了。
眼淚砸在地上，形成一個個氤氳的圓點。正當我哭的快要厥過去時，
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頭頂。我嚇得一哆嗦，猛地抬頭。南凜月站在光暈里，
頭發(fā)亂七八糟的披散著。“還真是你？”她瞪著圓圓的眼睛，滿臉不可思議。彎腰扶起我時，
觸碰到我冰涼的手掌，突然就開始發(fā)火：“你是傻b嗎？這么冷的天為什么不多穿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