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店的工作還算輕松。
接下來一個星期,沈玉珠白天在面包店上班,晚上去超市當(dāng)理貨員,生活很充實。
以往,這樣的工作強度并不算什么,畢竟她以前為了湊齊兒子的學(xué)費,一天打三份工都不在話下。
可是最近這幾天卻覺得有點力不從心。
白天工作不到一個小時,就會覺得異常疲憊,晚上在超市站著都能打瞌睡。
算算日子,月經(jīng)已經(jīng)推遲一個星期了,乳房也隱隱脹痛。
難道是更年期到了?
看來不服老不行。
如果真是更年期到了,停經(jīng)了也好,省了每個月買衛(wèi)生巾的錢了。
這天早晨,沈玉珠一起床就扶著馬桶干嘔。
眼看上班快要遲到,她不得不壓下胃里的翻滾,匆忙套上衣服就出門。
陳曉紅剛從菜市場回來,見沈玉珠路都走不穩(wěn),趕緊丟下菜籃子,關(guān)切的上前扶住她。
“玉珠,你這是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醫(yī)院啊?”
沈玉珠勉強扯出笑容,“我沒事,可能是更年期到了,身體一時適應(yīng)不了?!?/p>
陳曉紅有點焦急,“你臉色這么蒼白,確定不是生病了嗎?我看,你還是請假去醫(yī)院,或者在家休息,不要這么拼命了?!?/p>
沈玉珠搖搖頭,“曉紅,你放心,我還能堅持。”
陳曉紅知道勸不了她,只好道:“那行,我送你去店里,如果真的撐不住了,你再請假?!?/p>
沈玉珠揉著肚子,有點不好意思,“那真是麻煩你了?!?/p>
陳曉紅擺擺手,“跟我客氣什么?!?/p>
陳曉紅也不富裕,開著一輛破舊的五菱宏光,把沈玉珠送到了面包店。
沈玉珠系上圍裙,給第一批出爐的面包撒糖粉、擠奶油。
拿起奶油的那一刻,胃里又開始犯惡心,她不得不跑進(jìn)洗手間。
吐完出來,店長關(guān)切的問她:“沈阿姨,你沒事吧,要是不舒服,我給你批假回家休息?!?/p>
沈玉珠擺擺手,“我沒事了?!?/p>
店長人美心善,平時很照顧她,也不嫌棄她是新人笨手笨腳,她不想請假耽誤工作。
店長見她臉色好轉(zhuǎn),只好作罷,又遞給她一個熱乎乎的奶油面包,“來,這是店里的新品,你嘗嘗?!?/p>
同事們都吃得不亦樂乎,只有沈玉珠遲疑著不敢下嘴。
店長問:“沈阿姨,你怎么不吃呀?”
沈玉珠實話實說,“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個面包很膩?!?/p>
同事們面面相覷,“啊這,可是我們都覺得不膩啊,顧客對這款新品的反饋也很滿意。”
沈玉珠不好再駁了店長的面子,只好放回包里,等晚上回家再吃。
過了一個小時,沈玉珠捂著肚子靠在后廚,頭昏眼花。
實在挺不過去了,她只好請假去醫(yī)院。
沈玉珠本來想走去公交站,可渾身沒有力氣,只好破天荒打了個車。
去醫(yī)院路上,手機鈴聲響起,沈玉珠擦去冷汗,費勁的按了接聽鍵。
何家爍冷酷的聲音傳過來,“媽,我已經(jīng)在市政廳了,你現(xiàn)在立刻帶房產(chǎn)證過來,把房子過戶給芷柔?!?/p>
沈玉珠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我可從來都沒答應(yīng)過你要賣房子,你也沒資格動我的房子,想要我的房子,得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何家爍語氣很沖:“你不要無理取鬧,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再說了,我已經(jīng)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了,你現(xiàn)在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沈玉珠忍著胃里的不適,質(zhì)問道:“憑什么?房子賣了你讓我住哪兒?”
何家爍怕她太激動,到時候不好收場,只得放軟語氣:“實在不行,你就找個包吃包住的工作,再不濟(jì)就去肯德基過夜,總有一個去處?!?/p>
“最近我岳父有一個工地項目在洽談,如果我能拿出一點誠意,相信能在項目里擔(dān)任重要角色,這對我的前途至關(guān)重要,你也不想看我晉升無望,被同行嘲笑吧?”
沈玉珠聽他開口閉口都是利益,徹底心寒,“你的前途關(guān)我什么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我房子的主意,我一定跟你拼命!”
說完直接掐斷了電話。
沈玉珠委屈的流下眼淚,為自己25年的青春感到不值。
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兒子,她不指望他幫她養(yǎng)老,可如今他居然要讓她無家可歸。
推開車門,沈玉珠扶著醫(yī)院的外墻嘔吐不停,狼狽到了極點。
一輛勞斯萊斯擦身而過。
顧淮川今天到醫(yī)院洽談一筆合作,正翻看著文件。
助理楊明志開著車,瞥見后視鏡里一個熟悉的背影,出聲提醒道:“顧總,我好像看到沈女士了。”
顧淮川頭也不抬,“哪個沈女士?”
楊明志輕咳一聲:“沈玉珠女士?!?/p>
顧淮川翻閱的手頓住。
見他不作聲,楊明志繼續(xù)道:“我看她身體好像不舒服,要不要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顧淮川眉宇間彌漫著不悅,“你要是這么閑,以后這些項目都由你負(fù)責(zé)?!?/p>
楊明志立馬噤聲,專心開車。
顧淮川合上文件,瞥向后視鏡,已經(jīng)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是她自己拒絕他的好意。
如今再落魄,也怪不到他頭上。
*
沈玉珠顫抖著手,差點連檢查單都握不住。
她眼眶通紅看向醫(yī)生,“醫(yī)生,你是說,我懷孕了?”
她實在不敢置信,她跟顧淮川只睡了一次,就有了?
醫(yī)生點點頭,“你先別激動,你這個年紀(jì)屬于高齡產(chǎn)婦,如果決定要留下這個孩子,平時就得多注意身體?!?/p>
沈玉珠眼淚直流,“謝謝醫(yī)生,我一定會讓這個孩子平安生下來的。”
拿著孕檢單,坐在人來人往的大廳,沈玉珠有點不知所措。
對于這個老來子,她又驚又喜。
雖然養(yǎng)育了何家爍25年,感受過為人母的心酸。
可何家爍終究不是她的親生孩子,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而肚子里這個即將到來的小生命,切切實實讓她感受到了為人母的快樂。
可萬一,她沒經(jīng)過顧淮川的同意,就把孩子生下來,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沈玉珠捂緊肚子,她不敢想。
大不了帶著寶寶遠(yuǎn)走他鄉(xiāng)。
反正誰也不能讓她拿掉這個孩子。
沈玉珠順路去菜市場買了一只烏雞,打算犒勞一下肚子里的小寶寶。
剛踏進(jìn)院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物全部被扔了出來。
連院中央的古樟樹也被剃掉了幾根枝頭。
這棵古樹已經(jīng)有200年的樹齡,在機關(guān)單位登記過,受法律保護(hù)的!
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升上心頭,沈玉珠猛地推開門。
屋子里擠滿工人,叮呤哐啷,到處敲敲打打。
兒媳許芷柔翹著二郎腿,一邊嗑瓜子一邊拿著樹杈子指揮拆遷隊。
“這里,還有那里,都給我拆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