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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臂倚在門框上,“段懷川,都中午了,還不起?”
爸爸仍然保持著側(cè)躺的姿勢,只露出一個烏黑油亮的后腦勺。
媽媽輕輕笑了聲,耐下性子,朝爸爸的方向道:
“段懷川,你又吃醋了?”
我抬起頭,媽媽的嘴角隱隱勾起。
她總是這樣,似乎很享受爸爸為她難過的樣子。
“我早和你說過,我們只是家族聯(lián)姻,不要太放在心上?!?/p>
“我想做什么,我想和誰睡覺,你沒有任何權(quán)力來管我?!?/p>
一秒、兩秒,房間里沒有任何人回答她。
爸爸沒有像往常一樣求她回頭。
媽媽眉心蹙的更深,往前走了幾步,
“鬧性子也要有個限度,我和你說話呢,你沒聽......”
她沒說完,手機響了起來。
是段允叔叔哭啼啼的聲音:“夏姐姐!我昨天喝多了,頭暈的難受,你來陪陪我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媽媽頓時換了一個面龐,對著他連連安慰。
那樣溫柔的神情,對爸爸從未有過。
上次有個醫(yī)生阿姨來看爸爸,說爸爸也生病了,還開了一抽屜的藥。
爸爸沒有瞞過媽媽,可那時的媽媽說了什么來著?
好像是:“段懷川,你以為把維生素裝藥瓶里我就會相信你嗎!你以為我瞎嗎!”
“還有,你和那個醫(yī)生什么關(guān)系,她為什么這么關(guān)心你,你說話??!”
那天爸爸的臉色和現(xiàn)在一樣的慘白。
后來,媽媽就經(jīng)常不回來睡,身上還總是帶著不一樣的味道。
也就是在那之后,爸爸的身體越來越差。
媽媽打完電話,沒有再往前去看爸爸一眼,便匆匆掠到客廳。
我沖上去抱住她的腿,“媽媽,你不要走!你陪陪爸爸好不好......”
爸爸最喜歡媽媽了,也許陪陪爸爸,他就能醒來。
她眼底有糾結(jié)一閃而過,可很快便毫不留情收回腳。
出門前,她指了指桌上的草莓大福,“你爸爸最喜歡吃的,臺階我已經(jīng)給了,你讓他自己看著辦?!?/p>
說完,快步離去。
我愣愣的摸著咕嚕叫的肚子,打開媽媽留下的草莓大福。
一口氣吃了兩個。
爸爸以前說過,只要吃得快一些,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爸爸,你醒一醒好不好,小希有些害怕了......”
我把草莓大福遞到爸爸的嘴邊,糖霜粘在他唇上,顯得愈發(fā)蒼白。
可是一直到晚上,爸爸也沒有醒來。
大福被我吃完了,我還是好餓,忽然門鈴響了。
我以為是媽媽,忙跑過去。
“宅急送,您定的蛋糕到了!”
不是媽媽。
等我搬了凳子來開門,外送的叔叔已經(jīng)走了,只留下一個草莓味蛋糕。
我想起來啦,那是爸爸前幾天定的。
紀(jì)念他和媽媽結(jié)婚三周年用的!
上個星期,媽媽回家睡覺,我躺在她們中間,聽她們難得心平氣和的聊天。
那天睡醒后,爸爸很開心,定了個蛋糕。
還抿著嘴笑,和我說:“小希,她開始對我好了,我要有家了......我要好好努力活下去......”
爸爸甚至開始吃藥了,吐得番茄醬也開始變少了。
可是,他現(xiàn)在睡著了,不理小希了。
我低下頭揉眼睛,是小希的錯。
小希不該打那一通電話告訴媽媽的,更不該讓爸爸聽見的。
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