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記憶以來,喚他為“阿厭”的人就不多。
母親是一個,林茵茵是一個,再就是……
那個女人。
薄唇間的那根煙突然被點上,因為黎汐見沒有眼鏡了,所以他能看到她那雙淡琥珀的眼眸。
只是,依舊陌生罷了。
她被打火機的咔噠聲嚇到回神,開始懊惱自己怎么在暈倒后亂說話!
手捏緊了衣服一角,黎汐見逼自己開口。
“那是我一個朋友?!?/p>
“你朋友?”江厭的聲音低低沉沉震在她耳邊,“什么朋友,和我名字一樣?”
“不?!崩柘姄u頭,“我朋友的名字是燕,燕子的燕。”
突然,阿正手里拿了個牛皮紙袋,再次出現(xiàn)。
上前一步,交給自家總裁,“江總,您要查的東西?!?/p>
“嗯?!?/p>
江厭特意又掃了眼黎汐見的表情,然后用煙頭燙開封著的線,從里面拿出幾頁紙來。
她瞬間石化!
意識到了那上面寫的,應該是自己的資料!
“黎汐見,云川省京林人,畢業(yè)于云川法學院,后赴美研讀,回國后就一直在京林市首華律師事務所工作?”
“……對?!?/p>
“首華律所的老板,叫邱震?!边@個名字,江厭那天在車上聽到過。
黎汐見點頭,勉強抬起一抹笑,“嗯,邱震哥的妹妹叫邱燕,就是我朋友?!?/p>
別說!
這解釋嚴絲合縫的。
江厭呵了聲,再看下一頁。
“黎律師,這不對吧?”
頓時。
她感覺自己的魂兒都快離體了,眩暈感襲上來。
“怎,怎么不對了?”
“資料上顯示,你女兒黎梨,是2021年的3月出生,可在此之前,并沒有關于你結婚的任何訊息?!?/p>
所以那個小女孩,非婚生,隨母姓。
被質問的壓迫感直逼心頭,黎汐見覺得腿在發(fā)軟!可現(xiàn)在,她必須得鎮(zhèn)定。
“江總,我不懂您調查這個是做什么,但……這好像是我的私事,與您的官司無關吧?”
“嗯,確實?!苯瓍拰嵲跊]看出端倪來,才合上資料,瞇起眸子把吸盡的煙扔掉,“我也是想對我的私人律師多了解些,畢竟你剛來江氏,就如此拼命維護我的利益,令我有些意外?!?/p>
她挺直脊背,抿唇,“拿江氏的錢,自然為江氏盡心謀利?!?/p>
“說的倒是也沒錯?!?/p>
就當黎汐見覺得自己應該是過關了時,他又話鋒一轉!
“我還想知道,黎律師剛才要一百萬,是打算做什么?”
“……存起來。”
“存起來?”江厭勾唇,眼角眉梢蕩開恣意的笑,“我猜黎律師應該是想用這一百萬,和江氏解約?!?/p>
一語中的。
簡直不給黎汐見活路。
很顯然,他已經(jīng)問過了人事部的負責人,根據(jù)回答,得出的這個結論。
她招架不住,抬手揉揉太陽穴,“江總猜對了,我確實想解約。”
江厭突出的喉結動了下,不語,示意她繼續(xù)。
“因為我主要是帶女兒來港島看病的,順便找份工作補貼醫(yī)療費,卻沒想到意外進入了江氏,還卷入到豪門的這些明爭暗斗中!這次許正陽綁架了我,下次,我怕再得罪人后,綁架的就是我女兒了?!?/p>
說起這個來,其中倒還有他的責任了。
她都提示過,如此做會結仇許正陽,但他卻沒料到許正陽找不到機會對自己下手,就跑去抓自己的律師!
要不是那天黎汐見買的蝴蝶酥落在車上,阿正又返回去送,那后果……
不堪設想。
江厭抿直唇線,垂眸簽了張支票。
“你可隨時解約,這錢是補償金,行賄官司也不用跟完,另外,你女兒無需回仁德,就在我這里接受治療,費用我出,直至治愈離港。”
他的疏忽,他負責到底。
“江總,我接的官司,除非當事人要求更換律師,不然,我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p>
她把支票推回去。
說過要幫江厭解決掉這個麻煩,那就解決完再走!
黎汐見不想自己留下遺憾。
江厭又去拿煙。
可這次,他看到她眉心蹙了下,竟把手收回來。
“隨你?!?/p>
“謝謝江總,那江總還有事嗎?”
江厭一揚手,“沒了。”
黎汐見心里暗暗舒口氣,轉身要走。
身后,他又忽然出聲。
“我母親,不是許正陽說的那樣?!?/p>
她的背影一頓,微微側過身,“我知道?!?/p>
江厭和自己說過的。
他母親是被江老爺子給騙了,以為他離異多年,以為他溫柔紳士,能是個值得托付的。
可后來,正妻找上門,一把火將她的住處燒光不說,還到處散布謠言,抹黑江厭母親,說她勾人老公,說她故意圖財,說她人盡可夫。
重壓之下,他母親想買安眠藥自殺,卻意外得知自己已經(jīng)懷孕。
本以為躲遠了,母子就能不再被打擾,但……
江老爺子和妻子唯一的兒子意外車禍身亡,同行的江老爺子也被撞,導致下身物件兒碎裂,無法再生一個血脈,于是便想到了江厭。
“你知道?”
他挑眉。
黎汐見笑笑,“如果江總母親真是那樣,那江老不會認你。”
這些年她沒少打官司,各個階級的都接觸過。
總結下來講,男人,尤其是有錢的男人,他們更珍愛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健康,生怕會染病。
那種玩玩而已的,壓根不會再聯(lián)系,更別提不做措施令人懷孕了!
所以即使當年沒聽過江厭的解釋,她也不會信許正陽的話。
他似乎開口還要說什么,突然,手機響了。
瞥了眼屏幕上的號碼,江厭接起。
“林茵茵?!?/p>
隔的距離有些遠,黎汐見聽不到對面在說什么。
但是她能看見江厭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
“那醫(yī)生在你旁邊么?……知道了,我現(xiàn)在過去?!?/p>
掛斷電話,他就直接走了,沒有一丁點停頓。
步伐急切。
留下黎汐見一個人站在原地,心臟像被狠狠揍了一拳似的。
她雙手掩面,不停的告誡自己,江厭是林茵茵的未婚夫,江厭心里也只有她,自己的那三年,是冒名頂替人家的!如今一切被撥亂反正,不是很好嗎?
他能和白月光廝守共度,自己可以陪著女兒慢慢長大。
本就是不該再有交集的人生……
有什么好心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