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微弱的光束在狹小的墻壁空洞內(nèi)跳躍，照亮了那些淺得幾乎看不見的鉛筆字跡。梁洛漓和徐夢瑩屏住呼吸，努力辨認著。
“我看到……像是一個‘1’，然后是‘2’……‘斜杠’……”梁洛漓小聲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是日期格式。”徐夢瑩肯定地說，“十二月？或者一月二號？”
“旁邊還有別的符號……”梁洛漓調(diào)整手電筒的角度，試圖讓光線更清晰地落在字跡上，“像是一個小圓圈，里面有個點？或者是一個字母‘O’，上面有個點？”
字跡實在太小，而且寫得非常輕，仿佛書寫者生怕留下痕跡。她們嘗試用手機拍照，但即使是最新型號的手機，在如此昏暗和狹窄的空間里，也難以捕捉到清晰的細節(jié)。拍出來的照片放大后，依然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團團淺灰色的壓痕。
“怎么辦？看不清楚。”梁洛漓有些沮喪。
徐夢瑩沒有說話，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巧的化妝鏡。她將鏡子伸進空洞里，調(diào)整角度，試圖用鏡子反射手電筒的光線，讓光線從側面照射到字跡上。
這個方法有些效果。在側光的照射下，鉛筆的筆觸留下的凹痕稍微明顯了一些。
“看到了！”徐夢瑩低呼一聲，“是日期！十二月……七號？”
梁洛漓也湊上前?！昂孟袷?！12/07……后面呢？”
她們繼續(xù)合作，一個打光，一個辨認。一點一點地，她們拼湊出了更多信息。
“12/07，后面像是一個‘X’?！?/p>
“再后面，好像是……一個名字的縮寫？或者代號？”
“還有別的行嗎？”
她們將光束往下移動，發(fā)現(xiàn)下面還有幾行類似的標記，格式都是“日期/符號/縮寫或代號”。
“12/10，一個三角形符號，后面是另一個縮寫？”
“12/15，一個星號，后面……”
字跡斷斷續(xù)續(xù)，有些地方完全無法辨認。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些標記記錄了一個時間序列，以及與每個時間點相關的某種符號和代號。
“這是什么意思？”梁洛漓感到困惑。這不像是一個簡單的日記，更像是一種記錄或者……一種清單？
“這些日期，會和那些被破壞的紙條有關嗎？”徐夢瑩猜測道。
梁洛漓立刻拿出手機，翻看她拍攝的那些被破壞紙條的照片。她努力回憶自己第一次看到被破壞紙條的時間——大約是昨天下午，也就是12月16日。徐夢瑩說她大約兩周前就注意到了，那差不多是12月初。
“我們發(fā)現(xiàn)破壞行為的時間，都在這些日期之后?！绷郝謇煺f，“這些日期……會不會是破壞者寫下這些標記的時間？或者，是TA‘處理’了某些紙條的時間？”
如果這些日期是破壞者行動的時間，那么TA可能是在每次行動后，都在這里留下一個記錄。
“但是符號和代號是什么意思？”徐夢瑩問，“代表了什么紙條？或者代表了TA針對的人？”
這正是謎團的核心。這些符號和代號，是解開破壞者身份和動機的關鍵。
“我們得把這些標記盡可能準確地記錄下來。”梁洛漓說。
她們小心翼翼地用手機再次嘗試拍照，這次重點放在了調(diào)整角度和利用側光上。盡管依然不完美，但比第一次拍到的要清晰一些。梁洛漓還拿出筆記本，用鉛筆小心地描摹著她能看到的每一個筆畫和符號，希望能還原出更完整的記錄。
在記錄的過程中，她們又發(fā)現(xiàn)了一些更早的、幾乎完全褪色的標記，顯示這個隱藏的“記錄”可能已經(jīng)存在了一段時間。
完成記錄后，她們小心地將那塊磚頭放回原位，并盡可能地讓它看起來像之前一樣。雖然依然有些松動，但在夜色中并不容易被察覺。
站起身，梁洛漓和徐夢瑩都感到一種沉甸甸的壓力。這面墻壁，遠比她們想象的要復雜。它不僅僅是一個匿名傾訴的場所，似乎還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記錄。
“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徐夢瑩問。
梁洛漓看著她，這個看起來柔弱的藝術系女生，在面對未知時展現(xiàn)出的冷靜和決心讓她感到意外和欣賞。“我們得試著解讀這些符號和代號。它們可能和校園里的某些事件、某些群體，甚至某些人有關?！?/p>
“但我們沒有任何線索?！?/p>
“也許線索就在那些被破壞的紙條里，或者就在墻壁本身。”梁洛漓說，“那些被否定的愿望，那些符號和代號，它們之間一定存在某種聯(lián)系?！?/p>
她們約定第二天再聯(lián)系，分享各自可能想到的任何可能性。在分開時，徐夢瑩突然問了一句：“你覺得……這個記錄者，是壞人嗎？”
梁洛漓沉默了一下。畫叉、寫惡毒的字，這行為無疑是惡劣的。但留下這樣一個隱秘的記錄，又似乎帶著一種……儀式感？或者說，并不是隨意的發(fā)泄。
“我不知道?！绷郝謇煺\實地說，“但TA的行為傷害了別人。我們得弄清楚，TA為什么要這么做?！?/p>
回到宿舍，梁洛漓發(fā)現(xiàn)陳嘉還沒睡，正在敷面膜看綜藝。
“你去哪兒了？這么晚？”陳嘉一邊拍打著臉一邊問。
“出去走了走。”梁洛漓含糊地回答。
陳嘉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她有點不對勁?！澳闶遣皇沁€在想墻壁那事兒??？我都說了，別太往心里去，可能就是個無聊的人干的。”
梁洛漓心里涌起一絲微妙的情緒。她知道陳嘉是關心她，但陳嘉的輕松態(tài)度讓她感到一種隔閡。她現(xiàn)在知道的，遠比“無聊的人干的”要復雜得多。那塊松動的磚頭，墻壁里的秘密記錄，這些都已經(jīng)超越了普通的惡作劇范疇。
“不是無聊?！绷郝謇煺f，語氣比平時稍微堅定了一些，“我覺得這背后有別的原因?！?/p>
陳嘉坐起身，面膜都顧不上了?！笆裁丛虬?？你不會真把自己當偵探了吧？”她半開玩笑地說，但眼神里帶著一絲擔憂。“洛漓，我知道你對寫故事有興趣，但現(xiàn)實不是小說啊。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可那些紙條是真實存在的，那些希望也是真實存在的。”梁洛漓說，“它們被惡意破壞了，這讓寫下它們的人很難過。我覺得不應該就這樣算了?！?/p>
陳嘉嘆了口氣。“我理解你同情他們。但你又能做什么呢？去抓那個破壞者嗎？你連TA是誰都不知道。而且，萬一那個人有點問題呢？你一個人多危險啊。”
“我不是一個人?！绷郝謇煜乱庾R地反駁道，腦海里閃過徐夢瑩的身影。
“什么不是一個人？”陳嘉沒聽懂。
梁洛漓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皼]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是要去冒險。”她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但她知道，她已經(jīng)在冒險了。
陳嘉依然有些不放心?！奥謇?，聽我的，別陷得太深。那面墻上的秘密太多了，有些秘密是不能被揭開的。萬一觸碰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辦？”
陳嘉的話像一盆冷水，讓梁洛漓感受到了現(xiàn)實的風險。她知道陳嘉的擔憂是出于好意，但她已經(jīng)無法停止了。那種對未知的好奇，那種對不公的抵觸，以及墻壁里隱藏的秘密記錄，都推著她繼續(xù)前進。
“我明白你的意思。”梁洛漓說，“我會小心的?！?/p>
她沒有告訴陳嘉關于徐夢瑩，關于那塊磚頭，更沒有告訴她墻壁里的記錄。她知道，這些信息會讓陳嘉更加擔心，甚至可能會試圖阻止她。而她已經(jīng)決定要探究下去。
這種隱瞞讓梁洛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陳嘉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喜歡對她有所保留。但她也知道，徐夢瑩說得對，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在真相未明、風險未知的情況下。
“好吧?！标惣我娏郝謇靾猿郑矝]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反正，有事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別自己一個人扛著?！?/p>
“嗯，我知道?！绷郝謇煜蛩ＷC。
熄燈后，梁洛漓躺在床上，拿出手機，再次查看白天記錄下來的那些模糊的符號和代號。12/07 X [縮寫]… 12/10 ▲ [縮寫]… 12/15 ★ [縮寫]…
這些符號代表什么？X是叉？三角形？星號？它們和被破壞紙條的內(nèi)容有關嗎？比如，X代表考試？三角形代表舞蹈？星號代表友情？而后面的縮寫，代表的是什么？是寫紙條的人？還是……破壞者？
梁洛漓試圖將這些符號和代號與她知道的校園信息聯(lián)系起來。近期有什么大型活動？有什么社團正在進行重要事項？有沒有什么流言蜚語？
她腦海中閃過陳嘉之前提到的話：“舞蹈社校隊？最近好像確實在選拔。”以及她在墻邊看到的那個穿練功服的女生。那個關于舞蹈社校隊的紙條，也許就對應著12/10那個日期和三角形符號？
而關于友情的紙條，內(nèi)容是“希望和XX的友情能一直走下去”。這里的XX，會不會是一個特定的名字？或者一個代號？這和12/15的信號有關嗎？
她又想起第一張被破壞的紙條——關于考試的。那張紙條被發(fā)現(xiàn)的時間是12月16日，記錄的日期是12月7日。時間間隔有點長，這讓她之前的猜測（記錄的是處理紙條的時間）產(chǎn)生了動搖。也許這些日期記錄的是別的什么？
梁洛漓感覺自己像是在一個巨大的迷宮里，手里只有幾根細弱的線索。每一個發(fā)現(xiàn)都帶來了更多的疑問。墻壁里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要深邃得多。而她的探究，也正在將她帶向一個未知的方向。
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耳語之墻的秘密，已經(jīng)不僅僅是墻上的紙條，而是墻壁本身，是隱藏在磚石之后的那些無聲的標記，以及那些被否定、被記錄、被交織在一起的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