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精品一区二区三,人人爽人人插,国产精品亚洲激情,亚洲日b视频,2018天天干天天操,色婷婷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欧美黄色一级大片

第13章

遇而 櫟野 164582 字 2025-08-19 08:09:13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期末考的最后一門結束鈴響起,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我合上筆帽,將那份維持著“李元式”精準的答卷交上,沒有半分留戀??紙鐾?,喧囂的討論和對答案的聲音瞬間爆發(fā),我逆著人流,快步走向僻靜的角落。

拿出手機,撥通母親的電話。

“媽,考完了?!?/p>

“嗯,還行。跟您說一聲,我暫時不回家,有點事,過幾天回?!?/p>

“嗯,麻煩你跟班主任請個假了。您別擔心?!?/p>

“好,掛了?!?/p>

電話那頭,母親似乎早已習慣了我這種突如其來的“安排”,只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早點回來”,便不再多問。她信任我,就像信任她自己一樣。掛斷電話,她立刻撥通了班主任周茵老師的電話,簡單說明了“我家里有點事,我需要請假幾天,提前回家”,李老師沒多問,爽快地批了假。

電話那頭的母親似乎早已習慣了我的“獨立行動”,沒有多問,只是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按時吃飯”。掛斷電話,我的母親立刻在通訊錄里找到班主任的號碼,確認請假事宜。得到班主任的許可后,我背起早已收拾好的、裝著筆記本電腦和簡單換洗衣物的雙肩包,腳步匆匆地穿過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直奔校外。之前參加比賽積累的獎金足夠支付這次行程,無需向家里開口。

當蘇巧老師(巧巧?這個名字在心底劃過,帶來一絲微澀的漣漪)習慣性地在下午自習課開始前走進高三(六)班教室時,目光下意識地掃向那個靠窗的位置——空的。

她的心猛地一沉。

“李元呢?”她問前排的學生,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哦,李元?。俊币粋€男生抬起頭,“考完就走了!聽說是家里有事請假回去了吧?”

請假回去了?

一股莫名的、混雜著失落、生氣和強烈不安的情緒瞬間攫住了蘇巧!家里有事?什么事?為什么走得這么急?甚至……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期末考試剛結束,她要去哪里??她為什么不告訴我?或者說……她憑什么要告訴我?

她想起上次那場冰冷的對話,想起她眼中那片拒絕靠近的荒原。一股被徹底排除在他世界之外的無力感和委屈涌上心頭。她站在講臺上,感覺周圍的喧鬧都離自己很遠,心里空落落的,像破了一個洞。

高鐵飛馳,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我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為即將到來的高強度比賽積蓄精力。手機震動了一下,是12306發(fā)來的信息——列車晚點20分鐘。我隨手點開朋友圈,拍下那條晚點通知的截圖,配上一行字:

差一點又趕不上了,還好每次高鐵都晚點。[圖片]

發(fā)送。沒有分組,所有人可見。這只是一條隨性的吐槽,無關其他。

然而,這條動態(tài),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精準地砸在了某個捧著手機、心緒不寧的人心湖里。

蘇巧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刷到了這條朋友圈。看著那句“差一點又趕不上了”,再看著“高鐵”二字。她瞬間確定——她根本沒有回家。

手指懸在點贊的圖標上,猶豫不決。點?會不會顯得自己太關注她?不點?又覺得……心有不甘。更讓她糾結的是,要不要發(fā)條信息?問問她去哪了?或者……僅僅是“注意安全”?可一想到她可能冰冷的、甚至無視的回應,指尖就像被凍住了一般,無法落下。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頂端跳出提示——何琴贊了這條朋友圈。

蘇巧的心跳漏了一拍!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一樣,瞬間有些慌亂。緊接著,何琴的私聊信息就跳了出來:

【何琴】:[偷笑] 李元請假“回家”了?看這朋友圈……可不像回家的路呢~你覺得呢,巧兒~

【何琴】:晚上一起吃飯?老地方?

蘇晴看著何琴促狹的“巧兒”和那個洞察一切的表情,臉上微微發(fā)熱,又有點氣悶。她回復道:

【蘇巧】:我不清楚她去哪。一聲不吭就走了。

【蘇巧】:行,一起吃吧。

傍晚,那家熟悉的私房菜館包廂。

精致的菜肴擺滿桌面,香氣誘人。何琴興致勃勃地聊著假期計劃、新看的書。然而,坐在她對面的蘇巧,卻明顯心不在焉??曜釉谕肜餆o意識地撥弄著幾根青菜,眼神時不時瞟向放在桌邊的手機屏幕,屏幕是暗的。她秀氣的眉頭微蹙著,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低氣壓的沉悶。

“巧兒?”何琴放下筷子,無奈地看著她,“吃飯呀!魂兒都飛哪去了?美食當前,都不能讓你開心點?”

蘇巧回過神,勉強扯了扯嘴角,放下筷子,嘆了口氣:“沒什么……就是……總感覺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為什么。” 她端起茶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眼神飄忽。

何琴看著她這副樣子,心里跟明鏡似的。她身體微微前傾,聲音放得更柔和,帶著關切:“巧兒,是不是……因為李元?”

蘇巧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沒有否認,只是沉默地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唉,”何琴輕輕嘆了口氣,“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太能藏事兒了。上次河邊散步回來,看你心情挺好,還以為有進展了呢。怎么又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蘇巧咬了咬下唇,聲音帶著迷茫和掙扎:“琴姐……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我好像……總是把事情搞砸??拷稽c,怕惹她煩,怕像上次那樣……離遠了,又……” 她沒說下去,但那份失落和牽掛顯而易見。

“你呀!”何琴伸出手,隔著桌子輕輕拍了拍蘇巧的手背,“就是太擰巴了!心思都寫在臉上了,還非要端著老師的架子,自己跟自己較勁,內(nèi)耗個沒完!喜歡一個人,關心一個人,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雖然她是學生,但現(xiàn)在也畢業(yè)在即了,你的心思……我們這些明眼人都看得懂幾分了!”

“琴姐!”蘇巧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又羞又急,“你別瞎說!我哪有……!”

“好好好,我瞎說!”何琴笑著收回手,但眼神認真起來,“就算不是那種‘喜歡’,作為老師,關心一個能力突出、但心思深沉的學生,想多了解她、幫助她,這總沒錯吧?你糾結什么呢?想問她去哪了,去干什么了,就直接問?。“l(fā)個信息會怎樣?她回就回,不回拉倒!總比你在這里七上八下、食不知味強吧?她能吃了你?”

何琴的話像一把小錘子,敲在蘇巧心上那道厚厚的冰殼上。

“直接……問?”蘇巧喃喃道,眼神里充滿了猶豫和不確定,“可是……她上次……”

“上次是上次!”何琴打斷她,“你摔了人家瓶子,人家戳了你肺管子,扯平了!總不能一直這樣老死不相往來吧?巧兒,聽姐的,別內(nèi)耗!想做什么,只要不違背原則,大大方方去做!別總想著‘合不合適’、‘應不應該’,先問問自己‘想不想’!憋著,難受的是你自己!”

何琴的話,像一束光,刺破了蘇巧心中沉沉的迷霧。她看著好友鼓勵的眼神,又看了看桌上那盤幾乎沒動過的菜,深吸了一口氣。是啊,內(nèi)耗什么呢?最壞的結果,不就是她不理我嗎?還能比現(xiàn)在這種懸著心、空落落的感覺更糟嗎?

她鼓起勇氣,終于拿起了手機,點開了那個置頂?shù)?、卻許久沒有對話的頭像。指尖在虛擬鍵盤上懸停片刻,刪刪改改,最終,只敲下了一句看似平常卻耗盡了她此刻所有勇氣的問候:

【蘇巧】:小元到了嗎?吃飯了嗎?到哪了?你……還順利嗎?

發(fā)送。

幾乎在信息發(fā)出的瞬間,蘇巧后悔了。太突兀了!太刻意了!她會不會覺得煩?會不會直接無視?她像等待審判一樣,死死盯著手機屏幕,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一秒,兩秒……沒有回應。

蘇巧眼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正要把手機扣在桌上。

“叮咚——”

一聲清脆的信息提示音,如同天籟!

蘇巧猛地抓起手機!

屏幕上,那個熟悉的頭像旁,跳出了一個簡單的回復:

【李元】:嗯。剛到。

只有一個字,一個句號。

沒有熱情,沒有寒暄,甚至沒有多余的情緒。

然而,就是這簡單到極致的四個字和一個標點,卻像一股溫熱的暖流,瞬間注入了蘇巧空落落的心湖!她沒有無視!她回復了!她告訴我,她到了!

巨大的、失而復得般的喜悅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瞬間沖垮了蘇巧所有的忐忑和委屈!她甚至沒注意到自己嘴角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高高揚起,眼睛里重新煥發(fā)出明亮的光彩,連帶著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她回了!琴姐!她回我信息了!”蘇巧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和雀躍,像個終于得到糖果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跟好友分享。

何琴看著蘇巧瞬間陰轉(zhuǎn)晴、容光煥發(fā)的臉,忍不住笑了,揶揄道:“看把你樂的!就回個‘嗯’至于嗎?快吃飯!菜都涼了!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xù)‘關心’你的得意門生!”

蘇巧不好意思地笑了,這次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輕松的笑。她終于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塊糖醋排骨塞進嘴里。嗯,真甜!心里的那塊大石頭,似乎隨著那個簡單的“嗯”,終于落了地。何琴說得對,別內(nèi)耗,想關心,就問出來。至少,她知道了,我在關注著她。

她終于,不再僅僅是在遠處看著那個沉默奔跑的身影。她終于,朝著那片寂靜的深海,拋出了一根系著關切與祝福的、微弱的繩索。無論他是否回應,無論這根繩索能否抵達彼岸,至少,她勇敢地邁出了這一步,結束了那場曠日持久的自我內(nèi)耗。窗外的城市燈火璀璨,映照著她微微泛紅卻帶著一絲釋然的臉龐。接下來的等待,無論長短,都將是全新的篇章。

蜀城的清晨帶著一絲薄霧。我早早離開下榻的酒店,背著裝有“草稿本”和調(diào)試工具的背包,匯入清冷的街道,直奔技能大賽的會場。最后階段的賽前培訓和設備最終檢查容不得半點松懈。大腦高速運轉(zhuǎn),將所有雜念屏蔽在外,只剩下精確的參數(shù)、流暢的代碼邏輯和即將到來的答辯預演。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

蘇巧老師幾乎是掐著點完成了手頭緊急的工作交接。從詩婷婷那里旁敲側(cè)擊確認了李元參加的是在蜀城舉辦的全國高中生技能大賽后,她立刻行動。網(wǎng)絡搜索大賽官網(wǎng),結合李元朋友圈的高鐵站定位和時間,她很快鎖定了組委會推薦的幾家協(xié)議酒店。憑著一種近乎直覺的猜測和一點點運氣(或者說是對李元習慣的了解——她通常會選擇交通便利、性價比高的地方),她將目標鎖定在其中一家。

沒有絲毫猶豫,她訂了最近一班中午出發(fā)前往蜀城的高鐵票。請假?她甚至沒想好理由,只是匆匆給年級主任發(fā)了條信息:“家里臨時有急事,需離校幾天,工作已交接,望批準?!?然后便簡單收拾了一個小行李箱,踏上了追尋的旅程。

高鐵飛馳,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蘇巧老師的心卻像懸在半空,七上八下。沖動嗎?非常!她從未做過如此出格的事情。但何琴那句“別內(nèi)耗,直接表達”像魔咒一樣在她腦中回響。她想知道她好不好,想知道那個她為之投入全部心血的比賽準備得如何,想……離那個謎一樣的靈魂更近一點。

她拿出手機,點開那個置頂?shù)膶υ捒?。指尖懸停許久,才鼓起勇氣發(fā)出一條信息:

【蘇巧】:吃過午飯了嗎?

信息發(fā)出,她緊張地盯著屏幕,心臟咚咚直跳。等待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就在她以為不會有回應,沮喪地將手機放下時,屏幕亮了!

【我】:[圖片:一份簡單的盒飯]

【我】:剛吃完,我在蜀城,我在會場準備下午的培訓。還行。

一張簡單的盒飯照片,一句平淡的“還行”。這平靜的回應,反而讓蘇巧老師懸著的心稍稍落下一點,隨即又被更深的忐忑取代——他是不是太忙了?是不是根本不在意她的關心?

她趕緊回復:

【蘇巧】:那就好!注意休息,別太累!加油!

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到一條簡短的:

【我】:嗯,有事,先這樣。

對話戛然而止。蘇巧老師看著那冰冷的“有事,先這樣”,心頭涌上一股失落,但更多的是擔憂。她一定很忙,壓力很大……自己這樣發(fā)信息,會不會打擾到她?她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內(nèi)心再次被“內(nèi)耗”的旋渦拉扯。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高鐵已經(jīng)載著她,向著那個有她的城市飛馳。

蜀城的夜晚華燈初上。我拖著幾乎被掏空的身體走出大賽會場。高強度的培訓、反復的調(diào)試、模擬答辯的神經(jīng)緊繃……疲憊如同沉重的鉛塊,附著在每一寸骨骼肌肉上。腦袋嗡嗡作響,只想快點回到酒店房間,倒頭就睡。

走進酒店大堂,明亮的燈光有些刺眼。我低著頭,徑直走向電梯間。按下上行鍵,電梯門緩緩打開。我機械地走進去,靠在冰冷的轎廂壁上,手指摸索著去按樓層鍵。電梯門開始緩緩閉合。

就在這意識模糊的間隙,我習慣性地掏出手機。屏幕亮起,鎖屏界面上赫然顯示著好幾條未讀信息提示,全都來自同一個名字——巧巧。

【蘇巧】:培訓結束了嗎?累不累?

【蘇巧】:晚飯吃了嗎?蜀城有家不錯的小館子,要不要試試?(附地址)

【蘇巧】:別熬太晚,身體要緊!

【蘇巧】:……你還在會場嗎?

【蘇巧】:李元?

一連串的信息,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和……越來越明顯的不安。我混沌的大腦遲鈍地處理著這些信息,疲憊感讓思考變得異常艱難。她怎么知道我還在會場?她……一直關注著時間?我下意識地想回復一句“剛回酒店”,指尖剛觸碰到屏幕——

“叮!”

一聲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就在電梯門即將完全合攏、縫隙只剩最后一絲的瞬間!

一只纖細、白皙、甚至帶著點微微顫抖的手,猛地從門縫外伸了進來,精準地擋在了感應器前方!

“嘀嘀嘀——” 感應器發(fā)出尖銳的警報!

即將閉合的電梯門,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拽住,極不情愿地、緩緩地、重新向兩側(cè)滑開!

刺眼的大堂燈光瞬間涌入狹小的轎廂!

我猛地抬起頭,渙散的目光因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和變故被迫聚焦!

電梯門外,光影交織的明亮處,站著一個人。

米白色的長款風衣裹著略顯單薄的身形,柔順的長發(fā)因匆忙趕來而有些凌亂地貼在頰邊,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但那雙明亮的眼睛,此刻正牢牢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和……灼熱,直直地望進電梯里——望進我的眼底!

是蘇巧老師!

轟——!

仿佛一顆炸彈在腦中爆開!所有的疲憊、混沌、遲鈍,瞬間被這極致荒謬和震驚的景象炸得灰飛煙滅!我的大腦徹底宕機,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沖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她?!她怎么會在這里?!在蜀城?!在這家酒店?!在這個電梯門口?!

她不是……在千里之外嗎?

我剛剛……還在看她發(fā)來的信息……還在想怎么回復……

那個我以為隔著屏幕的人……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時間仿佛凝固了。電梯門敞開著,警報聲還在單調(diào)地鳴響。我們隔著一步的距離,一個站在轎廂內(nèi)的陰影里,僵立如雕塑;一個站在門外明亮的光線下,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急促。

無數(shù)的疑問像沸騰的泡沫在我腦中瘋狂炸裂:她怎么知道我參加比賽?她怎么找到這家酒店的?她為什么……要追到這里來?!她想做什么?!

空氣死寂得可怕,只有電梯警報聲尖銳地回蕩在兩人之間這狹小的空間里。

就在我被這巨大的震驚和混亂徹底淹沒,喉嚨發(fā)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的時候——

站在門口的蘇巧老師,似乎也被我這副徹底石化的樣子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她臉上那份強裝的鎮(zhèn)定和勇氣,在電梯里死寂的沉默和我震驚到空白的眼神注視下,開始一點點瓦解。一絲慌亂和窘迫爬上她的臉頰。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么,想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僵局。最終,在巨大的尷尬和一種近乎本能的、想要緩解氣氛的沖動驅(qū)使下,那句被她用了無數(shù)次、此刻卻顯得無比蒼白笨拙的問候,脫口而出:

“哈……哈嘍?”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努力擠出一個極其不自然的笑容,眼神閃爍地避開我震驚的視線,落在我手里還亮著屏幕、顯示著她名字的手機上,然后,視線又飛快地飄回我臉上,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和……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卑微期待,輕輕問道:“你……你吃飯了嗎?

電梯口那猝不及防的相遇帶來的巨大沖擊波,還在我腦中嗡嗡作響??粗燥@單薄的身影和臉上那份強裝鎮(zhèn)定下的疲憊與緊張,那句脫口而出的“你吃飯了嗎?”更是顯得笨拙又……真實得讓人心頭發(fā)緊。

直覺告訴我,她沒吃。

“沒?!蔽业幕卮鸷喍?,聲音帶著剛緩過神來的沙啞。大腦依舊一片混亂,但身體先于思考做出了反應。我沉默地伸出手,從她微微僵硬的手指間接過那個不大的行李箱拉桿。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稍微回神。

“房卡?!蔽衣曇粢琅f干澀,目光掃過她緊握著的手包。

她像是才反應過來,慌忙低頭翻找,指尖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刷開了旁邊一間房的門。

我把行李箱推進房間,放在玄關處。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酒店特有的清潔劑氣味和她身上淡淡的、帶著旅途風塵的馨香。氣氛依舊凝固得讓人窒息。

“你……休息一會吧?!蔽艺驹陂T口,沒有再進去的意思,甚至不敢看她,“我點了外賣?!?說完,不等她回應,幾乎是落荒而逃般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背靠著冰冷的走廊墻壁,我才敢大口呼吸。掏出手機,手指有些僵硬地點開外賣軟件,選了幾樣清淡的餐食,地址直接填了我的房號。支付完成,屏幕暗下去,映出我依舊帶著震驚和茫然的臉。

手機震動了一下。

【蘇巧】:那一會……可以一起吃嗎?

盯著屏幕上那行小心翼翼的文字,我閉了閉眼。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來,混合著無法理清的復雜情緒。拒絕?似乎太不近人情。接受?意味著要繼續(xù)面對這令人無所適從的局面。沉默了幾秒,指尖在屏幕上敲下:

【我】:可以。

半小時后,外賣送達的提示音在走廊響起。我拎著還散發(fā)著熱氣的袋子,站在她房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才抬手敲了敲門。

門很快打開。她似乎也整理了一下自己,換下了風衣,穿著柔軟的米色針織衫,長發(fā)松松挽起,臉上洗去了風塵,但那份緊張和期待依舊清晰可見。看到我,她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有些局促地側(cè)身讓開:“快進來吧。”

我走進房間,將外賣放在靠窗的小圓桌上。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屬于她的氣息,行李箱安靜地立在墻邊。我拉開椅子坐下,動作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沉默像一層無形的膜,再次籠罩下來。

她在我對面坐下,看著我打開外賣包裝,將餐盒一一擺開。氤氳的熱氣模糊了視線,食物的香氣在沉默中彌漫。她雙手托著下巴,笑盈盈地看著我,眼神專注,仿佛眼前這再普通不過的一幕,是她期盼已久的珍寶,恨不得時間就此定格。

“吃吧?!蔽衣氏饶闷鹂曜?,打破了沉默,聲音平淡。

她聽話地拿起自己的筷子,小口地吃著??諝獍察o得只剩下細微的咀嚼聲。

“今天……過得怎么樣?還順利嗎?”她終于忍不住,輕聲問道,目光關切地落在我難掩倦色的臉上。

“還可以吧?!蔽液喍痰鼗卮穑瑠A起一塊食物放進嘴里,食不知味。放下筷子,我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問出了那個盤旋已久、無法回避的問題:“那你呢?怎么來蜀城了?”

她的動作瞬間頓住,筷子停在半空。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接。臉上那點強撐的笑容也凝固了,眼神開始閃爍,像是被猝不及防地推到了聚光燈下。她低下頭,避開我的視線,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淡淡的粉色。

幾秒鐘的沉默,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抬起眼,目光帶著一種豁出去的、近乎坦白的直率,迎上我探究的眼神,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敲在寂靜的空氣里:

“看你唄。”

轟——!

這三個字,像投入心湖的三顆石子,激起的漣漪瞬間擴散至四肢百骸!雖然早有預感,但當這三個字如此直白、如此不加掩飾地從她口中說出來時,那份沖擊力依然遠超想象!

震驚再次席卷了我。拿著筷子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她……真的是為我而來!這趟千里奔赴,這場電梯口的“偶遇”,都指向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她就是來看我的!

震驚之后,是更深的疑惑和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悸動。

我壓下翻騰的心緒,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繼續(xù)追問,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比賽信息,酒店地址?”

她似乎被我的追問弄得更加窘迫,眼神躲閃得更厲害,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被戳破的慌亂:“我問的詩婷婷然后知道你參與比賽的信息。酒店猜的……”她含糊其辭,顯然不想細說。

看著她這副模樣,我知道再追問下去只會讓她更加難堪。而且,答案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現(xiàn)在坐在這里,在我對面。

我沉默下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試圖澆滅心底那絲陌生的灼熱。

房間再次陷入沉默,但這次的沉默與之前不同。不再是完全的冰冷和尷尬,而是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帶著試探和未曾言明情愫的暗流。

我看著她低垂的眉眼和泛紅的耳尖,那個更深的問題終究還是問出了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困惑的茫然:

“而我……有什么好看的呢?”

這個問題,比之前的任何追問都更致命。它不再停留在行為的層面,而是直指核心——指向她這份超出尋常的關注本身,指向那個被她追逐的、我自己都時常覺得面目模糊的“李元”。

蘇巧老師猛地抬起頭,臉上的紅暈瞬間蔓延到了脖頸。她的眼神充滿了慌亂和無措,像一只受驚的小鹿。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又被巨大的羞怯和一種更深層的顧慮死死堵住。

她不想打破這個關系!

至少,不是現(xiàn)在,不是在這樣一個倉促的、毫無準備的夜晚,不是在比賽前夕他如此疲憊的狀態(tài)下。那句“看你唄”已經(jīng)是她能鼓起的最大勇氣,再往前一步,那層薄薄的、維系著“師生”或“朋友”界限的紙,就會被徹底捅破。她害怕那未知的后果,害怕會將她推得更遠。

最終,她只是慌亂地低下頭,用筷子胡亂地撥弄著碗里的食物,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濃的逃避意味:

“就……就看看唄……怕你太累,一個人……而且也想看看你在校園之外閃閃發(fā)光的樣子……”

她沒有再說下去。房間里只剩下空調(diào)低沉的嗡鳴,和兩人之間無聲流淌的、帶著試探、悸動、逃避與巨大疑問的沉默。燈光柔和地灑在餐桌上,食物的熱氣漸漸消散,而那份橫亙在兩人之間、被拉得更近卻又更顯復雜的距離感,如同蜀城漸濃的夜色,悄然彌漫。

那句含糊的“就看看唄,怕你太累,一個人……”像羽毛般落下,卻并未拂散房間里凝滯的空氣。沉默依舊橫亙在我們之間,帶著未盡的疑問和一種微妙的張力。食物的香氣漸漸冷卻,疲憊感再次如潮水般涌上,沖刷著我本就混沌的神經(jīng)。

“我……”我放下筷子,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聲音帶著濃重的倦意,“有點累了。你……也早點休息?!?說完,我站起身,準備離開這個令人無所適從的空間。

“李元!”她幾乎是立刻叫住了我,聲音里帶著一絲急切。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燈光下,她仰著臉,眼神里交織著期盼、忐忑和一種近乎祈求的柔軟。

“明天……明天你的比賽,”她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我……我能去看嗎?”她問得小心翼翼,目光緊緊鎖住我的反應,“就在觀眾席,遠遠地看著就行,保證不打擾你!”

去看比賽?

這個請求像一顆石子投入我疲憊的心湖。理智在尖叫著拒絕——那破碎的貝殼瓶還歷歷在目,那“死去的作業(yè)”的隱喻言猶在耳,我們之間那道由誤解和傷害劃下的鴻溝并未真正彌合。讓她進入我此刻全力以赴、不容分心的領域?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更不知道會帶來什么變數(shù)。

可看著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帶著卑微的期待,看著她風塵仆仆追到蜀城的舉動,拒絕的話在舌尖滾了幾滾,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心底某個角落,似乎也有一絲微弱的、連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念頭——或許,讓她看看?看看那個在草稿本上構建世界的李元,在真實的賽場上是什么樣子?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她眼中的光隨著我長久的沉默而一點點黯淡下去,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仿佛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最終,在她那點光芒即將徹底熄滅之前,我?guī)撞豢陕劦貒@了口氣,帶著一種近乎認命的疲憊和一絲自己也說不清的縱容,低聲道:

“……知道了。我明天找教練溝通一下,看能不能讓你以……工作人員的身份進去?!?這算是變相的應允了。工作人員的身份,至少比普通觀眾更“合理”一些,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眼中的光芒瞬間被點亮!如同夜空中驟然綻放的煙火,璀璨得幾乎晃眼。臉上綻開一個無比明媚、帶著巨大驚喜的笑容,連聲音都輕快起來:“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李元!”

看著她毫不掩飾的開心,我心底那點因妥協(xié)而生的煩躁竟奇異地消散了些許。我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她的房間。關門聲隔絕了里面明亮的光線和那雀躍的氣息,走廊的寂靜重新將我包裹。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但心湖深處,似乎也被那顆投入的石子,攪動了一絲微瀾。

第二天,決賽日。

偌大的賽場人頭攢動,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興奮和電子設備特有的氣味。聚光燈打在中央的展示臺上,選手們正在做最后的設備調(diào)試。我站在屬于我的操作臺前,眼神專注而沉靜,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而精準地移動,進行著賽前最后一遍自檢。外界所有的喧囂仿佛都被屏蔽,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精密的儀器和腦海中清晰無比的邏輯鏈條。

在賽場邊緣一個不起眼的“休息區(qū)”通道口,蘇巧老師靜靜地站在那里。她胸前掛著一張臨時工作證,目光卻牢牢地鎖定在中央展示臺那個挺拔專注的身影上。我示意教練讓蘇巧和他們一起坐在位置上觀看。

然而蘇巧的心,正經(jīng)歷著一場前所未有的海嘯。

當李元調(diào)試完畢,向評委示意可以開始,并從容不迫地開始講解她的項目原理時,蘇巧老師只覺得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那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來,不再是課堂上刻意平淡的語調(diào),也不是河邊疲憊的沙啞,更不是昨晚房間里的低沉。那是一種充滿自信、邏輯嚴密、條理清晰、帶著強大掌控力和感染力的聲音!每一個專業(yè)術語都精準無比,每一個推導步驟都簡潔有力,將那個融合了尖端物理原理和復雜信息技術的創(chuàng)新項目,闡述得如同最精妙的樂章!

她站在聚光燈下,身姿挺拔,神情專注而從容。操作設備時,手指翻飛如電,動作精準流暢,帶著一種令人心折的優(yōu)雅和力量感。面對評委犀利甚至有些刁鉆的提問,她應對自如,思路清晰,引經(jīng)據(jù)典,甚至能提出比評委設想更優(yōu)的解決方案!那份沉穩(wěn)、睿智和掌控全局的氣場,與她平時在學校里那個沉默疏離、甚至刻意“平庸”的形象,判若云泥!

蘇巧老師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才能抑制住那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驚嘆!她的眼睛瞪得極大,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仿佛要掙脫束縛跳出來!血液沖上頭頂,帶來一陣陣眩暈感!

震撼!

無與倫比的震撼!

她終于親眼看到了!看到了那個藏在“草稿本”深處的、鮮活的、奔騰的、驚才絕艷的靈魂,毫無保留地釋放出她全部的光芒!這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強大,如此……令人心折!她終于明白了,李元口中那份被“作業(yè)”殺死的“鮮活生命”意味著什么!那是怎樣一種令人仰望的思維高度和創(chuàng)造力!

這一刻,什么摔碎的瓶子,什么“死去的作業(yè)”,什么師生界限,什么小心翼翼……所有的一切都被這純粹而強大的光芒瞬間沖散、焚毀!巨大的沖擊力讓她感到一陣虛脫般的眩暈,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不得不扶住旁邊的墻壁才穩(wěn)住身形。

她呆呆地望著臺上那個光芒萬丈的少年,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涌地奪眶而出!那不是悲傷的淚,而是被極致震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愧疚、崇拜、驕傲以及……一種更深沉、更滾燙的情愫沖擊下的本能反應!

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不顧一切地追到這里。

她終于明白了那句“有什么好看的呢”是多么荒謬的問題。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個她從未真正認識、卻早已深深吸引她的靈魂,最真實、最璀璨的模樣。

這光芒,不僅照亮了賽場,也像一束狂暴的閃電,狠狠劈開了蘇巧老師心中所有迷茫的堅冰,讓她在極致的眩暈和淚水中,無比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內(nèi)心深處那份早已超出界限、無法抑制、名為“心動”的洶涌洪流。比賽的結果在此刻已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見證了這場光芒的盛放,而她的心,已在這場盛放中,徹底沉淪。

比賽落幕,聚光燈熄滅,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歡呼似乎還在耳邊回響。冠軍,意料之中,也是對我無數(shù)個日夜在草稿本上推演、在實驗室里調(diào)試的最佳回饋。教練滿面紅光地代替我走上領獎臺,接受那份屬于團隊的榮耀。我默默退到陰影里,像以往無數(shù)次那樣,將光芒留給臺前。這份沉默的離去,是我守護“平凡”李元的盔甲。

穿過喧囂的人群,我一眼看到了站在通道口陰影里的蘇巧老師。她臉上的淚痕尚未干透,眼眶依舊泛紅,但那雙眼睛亮得驚人,里面翻涌著尚未平息的巨大震撼、難以言喻的驕傲和一種……近乎失神的喜悅。她似乎還沉浸在剛才賽場上那個光芒萬丈的李元所帶來的沖擊波里,久久無法回神。

我走到她面前,聲音平靜:“結束了,回去吧。”

她猛地回過神,看著我,眼神瞬間聚焦,那份狂喜如同找到了出口,化作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太棒了!李元!你太厲害了!冠軍!我就知道!” 她激動得幾乎想上前擁抱,手伸到一半又猛地頓住,有些無措地收了回去,臉頰微紅。

教練追上來,熱情洋溢地邀請參加慶功宴。我果斷推辭:“不了教練,太累了,想回去休息?!?教練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沒再強求。

和蘇巧老師并肩走出賽場,蜀城的夜色溫柔地包裹著疲憊。回到酒店,電梯里,她依舊沉浸在興奮中,側(cè)頭看著我,眼睛亮晶晶的:“李元!我知道蜀城有家特別棒的館子!我們?nèi)c祝一下吧?你拿了冠軍呢!”

強烈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骨頭縫里都透著酸軟。我揉了揉眉心,聲音帶著濃重的倦意:“不了,我現(xiàn)在只想睡覺。” 這并非推脫,是身體最真實的渴望。

她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一瞬,但立刻又亮起來,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體貼:“那……那我在你房間等你?你睡醒了我們再去?” 她的語氣帶著點試探和期待,似乎害怕被拒絕。

我看著她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關切和尚未散去的興奮,沉默了幾秒。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我拿出房卡刷開門,側(cè)身讓她進來,算是默許了。

房間里還殘留著昨晚外賣的淡淡氣息。我?guī)缀鯖]力氣說話,只指了指沙發(fā):“你隨意?!?然后便徑直走到床邊,連外套都沒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沉重的眼皮瞬間合攏,意識如同沉入漆黑溫暖的海底,幾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模糊的意識邊緣,似乎能感覺到房間里另一個人清淺的呼吸,還有一道……溫柔注視的目光。

蘇巧老師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床上幾乎是瞬間就陷入沉睡的少年。她側(cè)著身,呼吸均勻綿長,平日里總是帶著疏離或疲憊的臉上,此刻只剩下毫無防備的寧靜。幾縷黑發(fā)柔軟地貼在額角,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褪去了賽場上的銳利鋒芒,也卸下了平日里的沉默盔甲,此刻的她,竟透出一種孩子般的純凈和……可愛。

她就那樣靜靜地坐著,目光貪婪地描繪著他沉睡的輪廓。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她平穩(wěn)的呼吸聲和空調(diào)低沉的嗡鳴。這份寧靜和眼前毫無防備的睡顏,讓她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和一種近乎虔誠的守護欲。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她就這樣看著,仿佛可以一直看到地老天荒。不知不覺,連日的奔波、情緒的劇烈起伏和此刻的安寧也讓她感到困倦,眼皮越來越沉,最終靠在柔軟的沙發(fā)里,也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地從深沉的睡眠中驚醒。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過窗簾縫隙投進微弱的光。意識瞬間回籠,身體依舊疲憊,但精神卻清明了許多。

目光下意識地掃向沙發(fā)。

借著那點微光,我看到蘇巧老師蜷縮在沙發(fā)里,睡得很沉。她歪著頭,長發(fā)散落下來遮住了半邊臉頰,呼吸輕淺,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柔和脆弱??粗焖臉幼樱覍嵲诓蝗绦慕行阉?。

我輕手輕腳地下床,走到沙發(fā)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一只手臂輕輕穿過她的腿彎,另一只手臂環(huán)過她的肩背,盡量不驚動她,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她的身體很輕,帶著溫軟的馨香。她似乎被驚動了一下,發(fā)出一點模糊的囈語,但并未醒來,反而下意識地在我懷里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蹭了蹭。

我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動作更加輕柔,將她抱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我剛剛睡過的、還帶著余溫的床上,并替她拉好了被子。

做完這一切,饑餓感洶涌襲來。我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下樓去尋找食物。

深夜的酒店附近,只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還亮著燈。我買了些牛奶、面包和水果?;氐骄频甏筇?,我向前臺輕聲說道:“麻煩再給我一床被子?!?前臺小姐會意地點點頭,然后拿了一床干凈的被子,跟我一起回房間。

回到房間。蘇巧老師依舊在床上睡得很沉。我輕手輕腳地將食物放在小圓桌上,又從前臺小姐姐的手接過被子放在沙發(fā)上,然后拿著換洗衣物,躡手躡腳地溜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也帶走了最后一絲疲憊和混亂的思緒。腦海中閃過賽場的燈光、她震撼的眼神、電梯口的相遇、昨晚房間里的共餐、以及剛才抱著她時那溫軟的觸感和細微的囈語……所有畫面交織在一起,如同糾纏的亂麻。

擦干頭發(fā),換上干凈的衣服,我輕輕拉開浴室的門。

昏黃的床頭燈不知何時被打開了,柔和的光線灑滿房間。

蘇巧老師已經(jīng)醒了。

她半靠在床頭,被子拉到胸口,正睜著一雙還有些迷蒙、卻異常清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定定地看著我。她的頭發(fā)睡得有些凌亂,臉頰帶著剛睡醒的紅暈,眼神里沒有了平日里的銳利或復雜,只剩下一種近乎純粹的好奇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我們隔著幾步的距離對視著。她剛睡醒的模樣,帶著一種毫無防備的柔軟,在昏黃的燈光下,竟有種驚心動魄的……吸引力。

我壓下心頭那絲異樣的悸動,清了清有些干澀的嗓子,率先打破沉默:“醒了?餓了吧?我買了點吃的?!?我指了指小圓桌上的食物。

她依舊那樣定定地看著我,眼神迷蒙,像是還沒完全從睡夢中清醒,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幾秒鐘后,她紅潤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帶著剛睡醒特有的軟糯鼻音,吐出一句如同夢囈般、卻石破天驚的話語:

“李元……”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敲碎了房間里所有的寂靜,帶著一種近乎孩子氣的直白和執(zhí)拗,

“我想跟你在一起?!?/p>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我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間僵立在浴室門口!

血液似乎瞬間沖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能力被這猝不及防、直白到近乎赤裸的告白徹底摧毀!

她……她在說什么?!

在一起?!

哪種在一起?!

震驚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我,讓我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只能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床上那個依舊帶著睡意、眼神卻異常清亮執(zhí)拗的蘇巧。

昏黃的燈光下,她定定的眼神與我震驚到空白的目光,在寂靜無聲的房間里,激烈地碰撞、對峙。那句如同夢囈卻又無比清晰的告白,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重磅炸彈,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足以打敗一切的滔天巨浪。剛剛才被比賽和疲憊占據(jù)的心湖,瞬間被這洶涌而至的、帶著滾燙溫度的情感洪流,徹底淹沒。

那句石破天驚的“我想跟你在一起”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余波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血液在血管里奔涌沖撞。震驚、茫然、甚至一絲荒謬感瞬間攫住了我。她……睡懵了?還是……認真的?

但無論真假,此刻都不是深究的時候。我強行壓下翻江倒海的心緒,強迫自己維持表面的冷靜,甚至刻意忽略了那句話的存在。我移開視線,指了指桌上的食物,聲音刻意放得平穩(wěn),甚至帶著點刻意的冷淡:

“吃東西吧,都涼了?!?/p>

蘇巧老師似乎也被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話驚到了,臉上瞬間爆紅,一直紅到了耳根和脖頸。她猛地低下頭,幾乎要把臉埋進碗里,胡亂地“嗯”了一聲,抓起面包就往嘴里塞,動作慌亂得像只受驚的小兔子。她眼角的余光偷偷瞟向我,見我神情如常(至少表面如此),似乎松了口氣,但那份羞窘和忐忑依舊彌漫在空氣中。

她吃著東西,目光無意間掃到沙發(fā)上的那床干凈薄被,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帶著點小得意和滿足的笑容。那笑容一閃而逝,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天光漸亮,城市的喧囂透過窗簾縫隙滲入。蘇巧老師默默地起身:“我……回房間收拾一下東西?!?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鼻音。她沒再看我,快步離開了房間。

我靠在窗邊,看著樓下漸漸蘇醒的街道,心中一片煩亂。那句告白像投入深水的巨石,激起的漩渦久久無法平息。她到底……想做什么?

沒過多久,房間電話響起。前臺小姐姐甜美的聲音傳來:“李女士您好,非常抱歉打擾您。系統(tǒng)顯示蘇女士的房間已經(jīng)到期了,目前已經(jīng)退房,并且……嗯……我們這邊系統(tǒng)突然出了點問題,顯示今天所有房型都已滿……非常抱歉給您帶來不便……”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和刻意的“程序化”。

我握著話筒,瞬間明白了。是蘇巧老師搞的鬼。她“退房”了,然后讓前臺“系統(tǒng)故障”沒有空房了。目的不言而喻——順理成章地留在我這里。

一股無奈又帶著點好笑的情緒涌上心頭。她的小心思,笨拙又直接。我嘆了口氣,對著話筒說:“知道了?!?掛斷電話。

果然,幾分鐘后,門鈴響起。蘇巧老師拖著她的小行李箱,站在門口,臉上帶著點強裝的鎮(zhèn)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眼神飄忽地看著我:“那個……前臺說……沒房了……我……”

看著她這副明明策劃好卻又心虛的模樣,我心中那點煩悶竟奇異地被沖淡了些許。我側(cè)身讓開,語氣平淡:“進來吧?!?算是默許了她的“鳩占鵲巢”。

我的房間是一個套房,床比較大,空間尚可。她將自己的小行李箱推到角落,顯得有些局促。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敲打著窗戶,帶來一種沉悶的濕意。巨大的疲憊感再次襲來,昨晚的深度睡眠似乎只是杯水車薪。

“我……再睡會兒?!?沒再看她,脫掉外套便躺了上去,用被子將自己裹緊,面朝墻壁。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憊像沉重的鉛塊,很快便將我拖入了昏沉的睡眠。至于她那句驚天動地的告白?暫時被大腦強行屏蔽了——就當不知道吧。

再次醒來已是中午。雨勢稍歇,天空依舊陰沉。

蘇巧老師見我醒來,立刻像獻寶一樣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手機屏幕幾乎要懟到我臉上:“李元!你醒啦!快看!我查了好多攻略!蜀城可多好吃的了!這家火鍋據(jù)說超棒!還有這條老街,藏著好多老字號小吃!下午雨停了我們可以去這里看江景!晚上還有個很棒的夜景公園!明天我們可以……”

她滔滔不絕,興奮地規(guī)劃著未來幾天的行程,仿佛我們真的是來蜀城度假的情侶。那份熱情和期待,幾乎要溢出來。

我靠在床頭,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聽著她軟糯的聲音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們”要去這里去那里……心底涌起一種極其復雜的感覺??咕埽克坪醪⒉粡娏?。無奈?有一點。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強行拉入某種溫暖、瑣碎又充滿煙火氣的日常的……陌生感。這種被安排、被期待“一起”的感覺,對我而言,太過新奇,也太過……不真實。

“嗯,你看著辦吧?!?我最終只是含糊地應了一句,掀開被子下床。她規(guī)劃的行程在我腦中并未留下太多痕跡,只是覺得……由她去吧。

下午和晚上,如同被她設定好的程序,我們真的按她的“攻略”行動了。冒著蒙蒙細雨去吃火鍋,在老街的屋檐下分享一份熱氣騰騰的小吃,在江邊看渾濁的江水奔流,在燈光璀璨的公園里散步。她像個興奮的孩子,對什么都充滿好奇,拉著我拍照(雖然我表情僵硬),給我講她查到的趣聞軼事。

我沉默地跟著,像一個盡職的保鏢或背景板??粗诨疱侂硽璧臒釟饫镄Φ妹佳蹚潖?,看著她被辣得吐著舌頭又忍不住去夾下一筷子的樣子,看著她指著江面興奮地說“快看那艘船”……心底那堵名為疏離的冰墻,似乎在這平凡的煙火氣里,被悄然浸潤,無聲地融化著微不可察的一角。

夜晚回到酒店。她先去洗澡。我坐在沙發(fā)上,聽著浴室里傳來的嘩嘩水聲,有些出神。一天的“陪玩”下來,身體倒不累,精神卻有些恍惚。這種被另一個人強行拉入其節(jié)奏、充滿瑣碎日常和“在一起”暗示的感覺,讓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所適從。

浴室門“咔噠”一聲輕響。

我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氤氳的水汽中,她穿著酒店柔軟的白色浴袍走了出來。濕漉漉的長發(fā)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幾縷發(fā)絲貼在白皙的頸側(cè)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浴袍的領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一小片細膩的肌膚。水珠順著發(fā)梢滴落,帶著一種剛沐浴后的清新和……毫無防備的慵懶性感。

燈光下,她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層柔和的光暈里,平日里的銳利和老師的威嚴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令人心頭發(fā)緊的、近乎純凈的柔軟和嫵媚。

我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隨即在胸腔里不規(guī)律地加速跳動起來。一股陌生的燥熱感悄然升起。

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臉頰瞬間飛起兩朵更深的紅云,眼神慌亂地垂下,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浴袍的領口,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我好了,你去洗吧?!?/p>

我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一股強烈的窘迫感瞬間攫住了我。我?guī)缀跏怯行├仟N地從床上彈起來,抓起換洗衣物,一言不發(fā)地沖進了浴室,重重地關上了門。

冰冷的水流沖刷著身體,也試圖澆滅心底那絲被點燃的、危險的悸動。剛才那一瞥的畫面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我煩躁地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粉色泡泡?絕對不行!這太荒謬了!

等我洗完澡出來,房間里彌漫著一股誘人的香氣。只見小圓桌上不知何時擺滿了各種烤串——羊肉串、雞翅、玉米、韭菜……還放著幾罐冰鎮(zhèn)的啤酒。

蘇巧老師已經(jīng)換上了自己的睡衣,坐在桌旁,臉上帶著點邀功似的笑容,又有點緊張地看著我:“回來路上聞到好香!就點了點當?shù)氐奶厣珶?,聽說很有名!吃燒烤嘛……當然要配點啤酒才有感覺,對吧?” 她拿起一罐啤酒,試探性地晃了晃,眼神里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就……一點點?慶祝你比賽順利結束?”

看著她這副努力想活躍氣氛、又帶著點討好意味的樣子,我心中的那點煩躁和警惕,竟莫名地被沖淡了一些。雨夜,燒烤,啤酒……似乎確實比之前的刻意安排更自然些。

我沉默地在她對面坐下,拿起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她也開心地拿起一串,打開一罐啤酒,小小地抿了一口,隨即被冰得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

冰涼的啤酒滑入喉嚨,帶著微微的苦澀和氣泡的刺激感??敬南銡饣旌现稳焕苯贩鄣男料?,在房間里彌漫開來。幾罐啤酒下肚,這些天來刻意維持的僵硬氣氛,在酒精和食物的催化下,竟奇異地松弛了許多。

她的話漸漸多了起來,不再是刻意找話題,而是聊起了學校里一些有趣的見聞,聊起了她學生時代參加比賽的糗事,甚至吐槽了幾句其他老師。她的臉頰染上了漂亮的酡紅,眼睛在燈光下水汪汪的,帶著醉意朦朧的笑意,少了平日的拘謹,多了幾分嬌憨和真實。

我也難得地放松下來,偶爾回應幾句,嘴角甚至不自覺地牽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窗外的雨聲成了最好的背景音。

不知不覺,桌上的烤串被消滅了大半,空啤酒罐也多了幾個。她的醉意明顯更濃了,眼神有些迷離,手肘支在桌子上,托著下巴,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那眼神不再閃躲,不再試探,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直白的、滾燙的專注。

“李元……” 她忽然開口,聲音帶著酒后的軟糯和沙啞,卻異常清晰,眼神無比認真,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勇氣,“我昨天說的話……不是醉話,也不是夢話。”

我的心猛地一沉,握著啤酒罐的手指瞬間收緊。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無視我瞬間僵硬的表情,繼續(xù)說著,語速有些慢,卻字字清晰:“我是認真的。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老師對學生,也不是朋友對朋友……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臉頰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眼神卻執(zhí)拗地、帶著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光芒,牢牢鎖著我,“我知道……我摔碎了你的瓶子,我說了傷人的話,我可能做了很多讓你討厭的事情……但是……我……”

她似乎有些語無倫次,酒精讓她的表達有些混亂,但那份心意卻無比清晰地傳遞了出來。

房間里的空氣再次凝固。燒烤的香氣和啤酒的味道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她滾燙的目光和那句赤裸的告白。

看著她眼中那份混雜著醉意、勇氣、期待和脆弱的光芒,長久以來積壓在心底的疑問,終于沖破了理智的堤壩,脫口而出,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澀然:

“為什么?”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問出了那個困擾我至深、也是橫亙在我們之間最尖銳的刺,“為什么……要摔掉它?那個瓶子……對你來說,就那么……不值一提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情感的閘門。她的眼眶迅速紅了,淚水毫無預兆地涌了出來,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桌面上。

“不是的!不是的!” 她用力搖頭,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深深的懊悔,“李元……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我那天太生氣了,太沖動了!我氣你什么都不說,氣你把自己藏得那么深……我氣瘋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后悔死了!那個瓶子……那個瓶子……”

她哽咽著,幾乎泣不成聲,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我把那些碎片……都撿起來了……一片都沒丟……我?guī)Щ丶伊恕旁谝粋€盒子里……我想……我想把它們粘回去……雖然……雖然再也回不到原樣了……對不起……李元……真的對不起……”

她哭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肩膀微微顫抖,眼淚洶涌而出,將精心準備的燒烤和啤酒都蒙上了一層悲傷的濕氣。

看著她這副崩潰懊悔的模樣,聽著她將那破碎的碎片都珍重收藏……我心中的那根尖銳的刺,似乎被這洶涌的淚水和真誠的道歉,一點點地軟化、松動。那份被刻意壓抑的、關于那個小瓶子的在意和受傷感,在她毫不掩飾的痛苦和悔恨面前,竟奇異地得到了某種程度的撫慰。

我沒有說話。沒有回應她的表白。只是沉默地看著她哭。

過了許久,她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變成了小聲的抽泣。酒精和巨大的情緒宣泄耗盡了她的力氣,疲憊和醉意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的眼皮越來越重,身體也開始微微搖晃。

最終,她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身體一歪,竟朝著我的方向倒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臂。

她溫軟的身體帶著淚水和酒氣,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沉沉地靠進了我的懷里。她的額頭抵著我的肩膀,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帶著淚痕的臉上還殘留著委屈和疲憊的痕跡——她竟然……就這樣抱著我睡著了。

我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懷里是她溫軟馨香的身體,耳邊是她平穩(wěn)的呼吸聲。燒烤的香氣依舊彌漫,空啤酒罐在桌上反射著冷光。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敲打著這個被淚水、告白、道歉和醉意填滿的夜晚。那句“在一起”的告白和那破碎瓶子的真相,如同糾纏的藤蔓,將我們緊緊纏繞。而此刻,懷中熟睡的她,像一個卸下了所有盔甲的謎題,安靜地依偎著我,將所有的信任和脆弱,毫無保留地交付。我垂眸看著她沉睡的側(cè)臉,心中那片凍湖的堅冰,在這滾燙的淚水與毫無防備的依賴中,終于發(fā)出了細微而清晰的碎裂聲。


更新時間:2025-08-19 08:0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