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謝驚月抬眸看他，杏眼亮晶晶的，里面像是蘊了兩汪漂亮的春水。
看得謝之白微微一愣。
然后她緩聲開口：“阿月自然是聽太子哥哥的。”
謝令柔輕咬著下唇，有些委屈地看向成太后。
成太后見狀，連忙把謝令柔的手握在手心里，心里抖生了幾分疑慮。
難不成此事真有什么隱情。
但既然太子已經發(fā)話，她若是不同意又顯得柔兒心虛，只得重重對著謝驚月哼了一聲：“那你就說說吧，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你要是敢有一句扯謊，哀家今日就不饒你了?！?/p>
“多謝皇祖母?！敝x驚月伏在地上，嗓音清脆，“昨夜令柔姐姐來尋我說話，我原本十分歡喜，可到后來……”
她頓了頓，沒立刻往下接，面色似乎有幾分為難。
“后來什么？接著說?！敝x塵懶洋洋地接了一句。
謝驚月得了許可，才繼續(xù)開口：“后來令柔姐姐非說我的母妃是無福之人，是宮里的罪人，我氣不過，才打了她一巴掌?！?/p>
她話音落下后，慈安宮內一時間竟然無人言語。
謝令柔面色驟然白了好幾分，用貝齒緊緊咬著下唇才沒有當場失態(tài)。
她昨日不過是想借此事故意激一激謝驚月，這才口不擇言地提了一句。
本想著有太后護著自己，這宮里又有誰會聽謝驚月的辯駁之詞，卻沒想到今日謝塵和謝之白會過來為她出頭。
謝塵臉色已經黑得可以滴墨了，他嗤笑了一聲：“此言可為真？”
“阿月不敢說謊，昨日我與令柔姐姐聊天的時候，還有個與我不熟的宮女在外頭候著。”
“父皇若是不信，可喚她過來問話?！?/p>
謝塵瞇了瞇眼睛，似乎是在考量她這番話的真假。
“還請陛下恕罪?！?/p>
謝令柔突然跪在謝塵面前，重重磕了幾個頭，看得成太后一陣心疼。
然后她立刻掩面垂淚，似乎是受了極大委屈：“我昨日也是聽那些嘴碎的宮人說的，一時間失了智，才無意在阿月妹妹面前提了一嘴這個?！?/p>
“所以阿月妹妹打我，我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怨言的。”
謝驚月在無人注意的地方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哪有什么不熟的宮女在外候著，是她剛剛臨時編的。
沒想到謝令柔自己倒是承認得很快。
看來是十分心虛了。
謝塵沉著臉看向謝令柔，嗓音里聽不出喜怒：“容和，在后宮之中竟敢隨意議論宮妃，你從哪學的規(guī)矩？”
謝令柔跪在地上，淚珠一滴一滴垂落：“令柔知罪，還請陛下責罰?！?/p>
聽她這么說，謝塵抿唇不語。
前些日子瑞王突然病逝，那群大臣本就對此心懷疑慮。
若是在這種時日罰了謝令柔，難免不會有人說他苛待兄長之后。
真真是麻煩。
成太后顯然也看懂了他的心思，忙出聲打圓場：“柔兒又不是有心的，她年紀尚小，受了宮人挑撥才有些出言不遜的，說到底也怪那些宮人嘴碎?！?/p>
“再說她母親早亡，父親病逝，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又已經挨了打了，依哀家看，此事還是輕輕揭過吧。”
謝驚月在一旁看得好笑，輪到她的時候就是此事就不能這么算了，落在謝令柔身上就變成了輕輕揭過。
這成太后變臉也不帶這么變的。
謝塵也覺得有幾分不妥，但還是輕咳了一聲：“既然如此，容和你去給驚月道個歉吧。”
真是天道好輪回。
謝令柔忙起身走過來對著謝驚月行了一禮：“對不起阿月妹妹，昨日之事確實是我之過?！?/p>
“你能原諒我嗎？”
謝驚月點頭，嗓音輕輕的：“那是自然，阿月知道令柔姐姐不是故意的?！?/p>
她如此大度的做派，不僅謝令柔一愣，倒是連成太后都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過也只是一眼就移開了，似乎是仍舊覺得她晦氣。
謝塵率先掀袍起身，緩步往外走：“既然此事已經弄清楚了，孤還有些折子未看，今日就先回去了。”
總歸他今日來此也只是為了看一眼他最小的女兒謝驚月，不讓人落下什么話柄。
不過謝塵在經過謝驚月時腳步一頓，面前的小姑娘眼里分明還有幾分淚意，卻仍舊真誠地盯著自己，好像自己是什么絕世好人一般。
然后他就聽見謝驚月小聲開口：“謝謝父皇今日來看我。”
謝塵：“……”
“嘖，還真是沒出息?！敝x塵重新抬腿往外走，想了想還是回頭看著謝驚月補了一句，“你昨日是暫住在臨時宮殿吧？”
謝驚月點頭。
謝塵擰眉：“謝之白，帶她去見你的母后，讓她給你妹妹重新安排一個居所?！?/p>
“是，父皇?！?/p>
謝之白一步一步走到謝驚月面前，對著她伸出手，眉眼彎彎：“起來吧阿月，我們該告退了?！?/p>
謝驚月握住他的手緩緩站起來，因為跪得太久了，如今驟然起身還有些身形不穩(wěn)。
謝之白連忙扶了她一把，只覺得自己這小皇妹果真是瘦弱得厲害。
二人雙雙行禮告退，走出慈安宮。
成太后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面色不善地抿了一口面前早已冷掉的茶水：“這五公主，果真是和她那個母妃一樣，是個勾人心魄的狐媚子轉世?！?/p>
“那謝之白不過第一日見她，竟然已經隱隱有護著她的趨勢了?！?/p>
成太后越說越惱，把茶盞擲在桌上，一轉頭卻瞥見謝令柔額角淤青，登時心疼不已：“……柔兒?！?/p>
謝令柔撲進成太后懷里，簌簌垂落的淚珠都快染濕了她的衣袍：“皇祖母，柔兒不疼……”
“是柔兒讓皇祖母為難了，還請皇祖母責罰我吧?！?/p>
如今因為謝驚月這么一鬧，謝令柔在這后宮里更得事事都仰仗成太后了。
她自然得扮個可憐，不能失了成太后這個靠山。
成太后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溫聲安撫道：“好了，柔兒別哭了，有哀家在，在這宮里自然是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了你去?！?/p>
“你受的這一巴掌，哀家自然會替你討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