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衢州的風(fēng),會不會帶著千年的故事?”出發(fā)前一晚,好友阿澤趴在窗臺,望著城市燈火,突然冒出這么一句。彼時我正往背包里塞相機(jī),聞言笑他文藝病犯了,卻沒料到,這場衢州之行,真成了我們青春里一場與歷史、與自我對話的奇妙旅程。
清晨的孔氏南宗家廟,飄著若有似無的檀香味。青石板路映著我們的影子,一步步走進(jìn)歷史。阿澤舉著手機(jī)查資料,念得磕磕絆絆:“南宗孔廟啊,當(dāng)年金兵南下,孔子第48代裔孫孔端友帶著孔子夫婦楷木像……”我笑著打斷他,拽他往大成殿走。
殿內(nèi)莊嚴(yán)肅穆,孔子像端坐在中央,目光似能穿越時空。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面灑下斑駁光影,恍惚間,我好像看見千年前的書生們,身著長袍,捧著書卷,在這方天地里誦讀經(jīng)典。阿澤突然不說話了,我轉(zhuǎn)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盯著殿內(nèi)的楹聯(lián)發(fā)呆,“德配天地,道冠古今”,八個字讓他平日里跳脫的眼神,多了幾分沉靜。
出了家廟,踱步到衢州孔廟對面的書院。老式的建筑,木質(zhì)的回廊,青苔在墻角悄悄蔓延。我們選了臨窗的位置坐下,點上一壺龍頂茶。茶湯清亮,抿一口,先是微苦,而后回甘,像極了青春里那些說不出滋味的瞬間。阿澤從包里掏出本子,開始寫寫畫畫,我湊過去看,是他畫的孔廟飛檐,線條青澀,卻滿是認(rèn)真?!霸瓉須v史不是書本里冰冷的字,是能聞到、能觸摸到的溫度?!彼p聲說,我笑著點頭,心里也泛起漣漪,原來我們追尋的衢州,不只是風(fēng)景,更是一種能讓心沉淀的力量。
午后的水亭門老街,是另一番熱鬧景象。青磚墻、石板路,老字號的店鋪挨著開,叫賣聲、談笑聲,織成一張溫暖的網(wǎng)。我們在人群里擠擠撞撞,像兩個尋找寶藏的孩子。
一家舊書店吸引了我們的目光。推門進(jìn)去,霉味混著墨香撲面而來,書架上擺滿了舊書,有的封面都脫了膠。阿澤在角落發(fā)現(xiàn)一本破舊的《衢州史話》,翻著翻著突然笑起來,“你看,這里說以前衢州人愛吃烤餅,為了搶第一爐,能在餅爐邊守一晚上。”我被他逗得不行,轉(zhuǎn)頭卻看見老板坐在搖椅上,慢悠悠地喝茶,陽光透過 dusty 的玻璃,給他鍍了層金色的邊,那畫面,像一幅舊時光的油畫。
出了書店,街角的烤餅攤早已排起長隊。阿澤拉著我去湊數(shù),爐火旺旺的,烤餅師傅手法嫻熟,面團(tuán)在他手里幾經(jīng)翻轉(zhuǎn),就成了圓圓的餅坯,往爐里一貼,不一會兒,香氣就冒出來。終于拿到烤餅,咬一口,酥脆的外皮,噴香的內(nèi)餡,燙得我們直哈氣,卻舍不得放下。“這才是衢州該有的味道!”阿澤含糊不清地說,油漬沾在嘴角,我笑著幫他擦掉,那一刻,覺得青春就該是這樣,莽撞又熱烈,平凡又珍貴。
傍晚,我們坐車往江郎山去。車窗外,山巒漸次后退,夕陽把天空染成橙紅色,像打翻的顏料盤。到了山腳下,選了處開闊地扎營。阿澤忙著搭帳篷,我則收集枯枝,準(zhǔn)備生火。
夜幕降臨,江郎山的輪廓在星空下愈發(fā)清晰,三座石峰直插云霄,像是天地間的巨人。我們圍坐在篝火旁,火苗跳躍,映著彼此的臉。阿澤突然說起小時候的事,說他總被父母念叨不夠優(yōu)秀,說他也迷茫未來該往哪走。我聽著,想起自己那些被學(xué)業(yè)、被未知壓得喘不過氣的日子,原來我們都一樣,在青春的路上,懷揣著不安與期待。
“你說,江郎山這么多年,一直站在這,看著世間變遷,會不會也有孤獨?”阿澤望著山峰,聲音輕輕的。我想了想,說:“可它也見證了無數(shù)人的故事呀,就像我們現(xiàn)在,在這講著自己的煩惱,它聽著,就成了時光的一部分。我們的青春,不也是這樣嗎?會迷茫,會孤獨,但也在經(jīng)歷中慢慢找到自己?!?阿澤沒說話,火光映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后來,我們對著星空唱歌,跑調(diào)的旋律在山谷里回蕩,卻成了那晚最動人的樂章。
離開衢州那天,清晨的霧氣還沒散盡。我們背著包,走過熟悉的街道,南孔廟的飛檐、水亭門的老店、江郎山的星空,都成了記憶里的拼圖。阿澤把那本《衢州史話》塞給我,說:“留著吧,下次再一起找故事。”
在返程的車上,陽光透過車窗灑進(jìn)來,我望著窗外后退的風(fēng)景,突然明白,衢州之行,是一場青春的修行。我們在歷史里觸摸溫度,在煙火中品嘗滋味,在星空下直面內(nèi)心。那些或迷茫、或堅定、或歡笑的瞬間,就像衢州的風(fēng),帶著千年的故事,也帶著我們青春的答案,往后的日子,無論遇到什么,想起這一路的風(fēng)景,想起那個在孔廟沉思、在老街歡笑、在江郎山傾訴的自己,便有了前行的勇氣。因為青春的奇妙,本就在于不斷出發(fā),不斷遇見,不斷成長,而衢州,是這場遇見里最珍貴的注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