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僵尸被我劈開鐵甲的地方正冒著黑煙,那雙渾濁的眼睛突然赤紅如血。它猛地咆哮一聲,鐵甲碰撞著發(fā)出狂亂的脆響,黑氣順著甲縫往外涌,在地上積成不斷擴散的黑潭。沒等我站穩(wěn),它已提著武士刀朝我沖來,刀身裹挾的尸氣凝成道黑風,刮得墓室的燭光都歪向一邊。
我咬緊牙關(guān),攥緊銅錢劍迎了上去。劍穗上的五帝錢叮當作響,與鐵甲的碰撞聲攪成一團。僵尸的動作快得詭異,刀刀都劈向我的咽喉,我只能仗著身形靈活躲閃,劍刃在它鐵甲上劃出串串火星,卻始終找不到致命的縫隙。
“就是現(xiàn)在!” 大爺爺突然暴喝一聲。他不知何時已踉蹌著站起,桃木劍在手里轉(zhuǎn)了個圈,借著僵尸轉(zhuǎn)身的空檔,狠狠劈向它的頭盔。“當” 的一聲巨響,劍刃被彈得反彈回來,大爺爺整個人被震得手臂發(fā)麻,而那頭盔竟只留下道淺淺的白痕。
武士僵尸猛地轉(zhuǎn)頭,黑洞洞的眼眶對著大爺爺,喉嚨里發(fā)出 “嗬嗬” 的低吼。它突然抬腳猛踹,正中大爺爺胸口,老人像片枯葉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一口鮮血噴在鎖陰符上,將朱砂符文染得斑駁。
“別管我!” 大爺爺捂著胸口咳嗽,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這畜生的雷劫馬上就到了!你們再撐一會兒!”
我望著他嘴角不斷涌出的血沫,眼眶一熱,攥緊銅錢劍的手更用力了。趁著僵尸轉(zhuǎn)身的瞬間,我側(cè)身滑到它身側(cè),劍刃順著鐵甲縫隙往上挑,恰好磕在武士刀的刀柄上。“當啷” 一聲,長刀脫手飛出,插進墓道的石壁里,嗡鳴不止。
“好機會!” 三爺爺?shù)暮鹇晱亩纯趥鱽怼K掷锏墓撞尼斖蝗簧㈤_,紅繩牽著鐵釘如網(wǎng)般罩下,瞬間纏上僵尸的四肢。銅錢劍的陽氣還在灼燒它的皮肉,僵尸越是掙扎,紅繩勒得越緊,棺釘深深嵌進鐵甲縫隙,黑氣 “滋滋” 地冒個不停。
它躺在地上瘋狂扭動,鐵甲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墓室的石壁都被震得掉灰。我顧不上喘口氣,轉(zhuǎn)身跑到大爺爺身邊,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老人靠在我懷里,臉色蒼白如紙,卻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霄綺干得不錯…… 還是年輕好啊?!?/p>
“大爺爺您沒事吧?” 我急得聲音發(fā)顫,伸手想去擦他嘴角的血。
“不吃緊?!?他拍開我的手,指了指地面,“趁它被綁著,趕緊去和你二爺爺布引雷陣。天雷來了,才能徹底除根?!?/p>
我點頭應下,剛跑到洞口,就見二爺爺正蹲在地上擺弄紅線,地上用朱砂畫著個巨大的八卦陣,陣眼嵌著七枚五帝錢,正是三爺爺之前給我的那些?!澳愦鬆敔斣缇退銣柿死捉贂r辰,” 二爺爺頭也不抬地往陣角插桃木枝,“打斗時他偷偷布的陣,就差把這畜生挪進來了?!?/p>
我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下到墓穴。武士僵尸還在瘋狂掙扎,紅繩已被掙得快要斷裂。我繞到它身后,抓住捆住它脖頸的紅繩猛地往上拽,這家伙少說也有三百斤重,我使出渾身力氣,才勉強將它拖到洞口。二爺爺和三爺爺見狀趕緊搭手,三人合力才把僵尸抬到八卦陣中心。
剛把它擺正,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云層里滾過陣陣悶雷,紫黑色的電光在云縫里游走。“來了!” 三爺爺往陣眼扔了把艾草,銅錢瞬間亮起金光。
“轟 !”
第一道天雷劈落時,整個地面都在顫抖。紫金色的雷柱正中武士僵尸,它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身上的黑氣被天雷灼得滋滋作響,鐵甲上的銹片成片掉落。沒等它緩過勁,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接踵而至,雷聲震得人耳膜生疼,八卦陣的朱砂紋路亮起刺眼的紅光,將天雷的威力成倍放大。
雷聲漸歇時,天空已恢復清明,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八卦陣中心焦黑一片,周圍的草木全成了灰燼,武士僵尸躺在地上,鐵甲裂開數(shù)道縫隙,卻還在微弱地抽搐,喉嚨里發(fā)出氣若游絲的低吼。
我撿起插在石壁上的武士刀,刀身還殘留著淡淡的黑氣。從布包里摸出張引火符,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符上,“啪” 地貼在刀背?!斑@刀沾了你太多戾氣,” 我握緊刀柄,對著僵尸的胸膛狠狠刺了下去。
符紙遇尸氣瞬間燃起熊熊烈火,紅色的火焰順著刀身蔓延,將僵尸整個裹住。它發(fā)出最后一聲哀嚎,在火焰中漸漸僵硬,最終燒成一塊焦黑的炭,只有那把武士刀還插在炭塊上,在晨光里泛著冷光。
“倒是把它自己的武器給成全了?!?大爺爺被三爺爺扶著走過來,望著那把刀笑了笑,“這刀被尸氣養(yǎng)了這么久,又經(jīng)天雷淬煉,已成了柄不錯的法器。霄綺,拿著吧?!?/p>
我拔出武士刀,刀身的火焰已熄滅,只留下淡淡的焦痕?!澳沁@僵尸……”
“放回棺材里就行?!?三爺爺拍了拍身上的灰,“它身上的尸氣都被天雷打散了,翻不了天。”
三位爺爺在上面收拾法器時,我提著刀下到墓穴。把焦黑的尸身塞進青銅棺,又將那些嵌進鐵甲的棺材釘收回,這可是二爺爺用百年桃木心加糯米水淬的,如今用一顆少一顆,斷沒有隨便丟棄的道理?;氐降孛姘压揍斶€給二爺爺,他笑瞇瞇地接過去:“收著收著,下次說不定還能用得上?!?/p>
我和三爺爺攙扶著大爺爺往老院走,二爺爺背著工具箱跟在后面,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到家時天已大亮,二爺爺立刻從藥箱里翻出草藥,搗爛了往大爺爺胸口的傷口上敷,一股清涼的草藥味漫開來。
折騰了一夜的爺爺們早早回房休息,我也躺到床上,頭一沾枕頭就沉沉睡去。這次的夢和之前不同,夢里沒有白胡子僧人,只有位和善的老人,背著手站在霧里,笑瞇瞇地看著我說:“霄綺,這次做得不錯…… 可還不夠,要繼續(xù)加油啊?!?/p>
我剛想開口問他是誰,老人就化作青煙散了。猛地睜開眼,窗外的日頭已爬到半空,三爺爺?shù)穆曇魪脑铋g傳來:“霄綺!午飯好嘍!再不起鍋都要涼透了!”
那語氣還是老小孩模樣。我應了聲 “來了”,翻身下床時,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的武士刀。夢里老人的話在腦子里打轉(zhuǎn),他是誰,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名字,“還不夠”,又是指什么?
灶間飄來飯菜香,三爺爺正蹲在灶臺前添柴,火光映得他鬢角的白發(fā)泛著金紅?;蛟S,答案就藏在往后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