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氣浪順著天窗噴涌而出，蘇晚被陸則拽著翻出閣樓時，頭發(fā)梢?guī)缀跻换鹈缌堑?。她回頭望去，火光已經(jīng)舔舐到斜屋頂?shù)哪玖?，那個畫在玻璃上的星靈守護圖騰在烈焰中扭曲變形，像只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
“抓緊！” 陸則的聲音帶著喘息，他拽著蘇晚的手腕往排水管爬。金屬管被烤得發(fā)燙，蘇晚的掌心很快留下幾道紅痕，汗水混著煙灰流進眼睛里，刺得她視線模糊。
樓下傳來消防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地撕裂夜空。當他們跌跌撞撞地落在櫻花樹下時，圖書館的三層已經(jīng)完全被濃煙吞噬。蘇晚癱坐在草地上劇烈咳嗽，目光穿過混亂的人群，看見周明被消防員扶出來，他的白大褂后背燒出個大洞，露出的皮膚上赫然有個烙印 —— 正是那個星象符號的形狀。
“他早就是其中一員?！?陸則不知何時擰開了一瓶水遞過來，聲音沙啞，“工作證夾層的照片，周明也在里面，戴的是羊頭面具。”
蘇晚接過水瓶的手抖得厲害。她這才想起連帽衫舉著的羊頭面具，眼睛位置貼著周明的照片 —— 原來不是指代，而是早就注定的身份。她擰開水瓶往臉上澆，冰冷的水流讓她清醒了幾分，目光掃過散落的櫻花花瓣時，突然僵住了。
剛才從閣樓帶出來的筆記本掉在草地上，牛皮封面被火星燙出幾個黑洞，但夾在里面的那片櫻花標本卻完好無損。更詭異的是，標本邊緣的焦褐色正在消退，露出新鮮的粉色，像是重新獲得了生命力。
“這不可能……” 蘇晚的指尖顫抖著碰了碰花瓣，觸感柔軟濕潤，完全不像存放了十年的標本。
陸則的目光突然被筆記本扉頁吸引。那里不知何時多了個壓痕，形狀像是被什么硬物硌出來的。他小心翼翼地翻開，發(fā)現(xiàn)夾層里藏著個指甲蓋大小的 U 盤，外殼是銀質的，上面刻著極小的星象符號。
“林溪藏的?！?陸則用鑷子般的指尖捏起 U 盤，眼神銳利，“加密方式和我恢復的監(jiān)控錄像一樣，需要星圖坐標作為密鑰?！?/p>
警笛聲掩蓋了他們的對話，但蘇晚注意到，不遠處有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正對著他們拍照。那人的帽檐壓得很低，嘴角露出的痣讓她心頭一緊 —— 和監(jiān)控里那個穿保安制服的男人輪廓重合。
“有人在盯我們?！?蘇晚拽了拽陸則的袖子，聲音壓得極低，“周延說的儀式，可能不只是比喻?！?/p>
陸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男人已經(jīng)轉身混入人群。他迅速將 U 盤塞進蘇晚的銀鎖吊墜里 —— 那個五角星的中空部分恰好能容納這個尺寸的 U 盤，“先藏好，回宿舍再說?！?/p>
宿舍樓的應急燈亮著慘白的光，走廊里空無一人。蘇晚打開宿舍門的瞬間，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地摸向墻壁上的開關，卻摸到一手黏膩的液體。
陸則迅速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柱掃過墻面時，兩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墻上用紅漆畫滿了星象符號，密密麻麻地從門口蔓延到書桌，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詭異的光澤。蘇晚的床鋪被翻得亂七八糟，枕頭套上用口紅寫著一行字：“把不屬于你的東西交出來?！?/p>
“他們知道 U 盤在你這?！?陸則的聲音冷得像冰，他檢查了窗戶插銷，發(fā)現(xiàn)上面有被撬動的痕跡，“是連帽衫干的，撬痕和閣樓門板上的一致。”
蘇晚突然想起撬棍凹槽里的灰色衛(wèi)衣纖維，以及周延袖口的破洞。她沖到書桌前翻開筆記本，在最后一頁找到周延的課程表 —— 物理系大三，住在 3 號樓 407，和她們宿舍只隔一棟樓。
“他一直在我們附近?！?蘇晚的聲音發(fā)顫，“焚書的時候故意引開注意力，讓同伙來偷東西。”
陸則正用電腦連接那個銀質 U 盤，屏幕上彈出的加密界面讓他皺緊了眉頭。界面背景是張動態(tài)星圖，需要輸入七個坐標點才能解鎖，每個坐標對應著不同的星座。
“林溪的日記里一定有線索?！?蘇晚迅速翻開筆記本，指尖劃過那些重復出現(xiàn)的符號，“她反復畫這個星象，肯定和坐標有關?！?/p>
陸則的目光落在某頁的日期上：“2013 年 3 月 17 日，她寫‘第七顆星落下時’，后面跟著三個符號?！?/p>
蘇晚突然想起外婆教的占星口訣：“七星歸位，對應北斗?！?她拿起筆在紙上畫出北斗七星的位置，然后將林溪的符號對應上去，“這三個符號代表天樞、天璇、天璣的坐標！”
陸則將坐標輸入加密界面，星圖上的三顆星立刻亮起。就在這時，蘇晚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張醫(yī)生的校醫(yī)院辦公室照片，窗臺上擺著個蛇形擺件，下面壓著張寫著坐標的便簽。
“是匿名號碼?！?蘇晚放大照片，發(fā)現(xiàn)便簽的邊緣有個牙印，“像是被逼著寫的?！?/p>
陸則輸入第四個坐標時，走廊里傳來拖沓的腳步聲。那人走得極慢，鞋底在地板上摩擦出 “沙沙” 的聲響，停在她們宿舍門口時，還輕輕敲了三下門。
“誰？” 陸則抄起桌上的臺燈，聲音緊繃。
門外沒有回應，但透過門縫，蘇晚看見一雙沾著泥的白球鞋 —— 和監(jiān)控里林溪穿的那雙一模一樣。
陸則突然想起什么，迅速翻開林溪的日記，在某頁的空白處找到一行小字：“蛇喜陰濕，藏于丙巳位?！?他對照星圖輸入第五個坐標，屏幕上的蛇夫座瞬間亮起。
腳步聲漸漸遠去，但蘇晚總覺得那雙眼還在黑暗中盯著她們。她沖到窗邊拉開窗簾，看見樓下的櫻花樹下站著個穿白裙的女生，長發(fā)垂到腳踝，手里舉著朵單瓣櫻花，正是監(jiān)控里的身影。
“她在給我們提示。” 蘇晚指著女生的手勢，“指向獵戶座的方向！”
第六個坐標輸入后，加密界面只剩下最后一個空位。陸則的目光落在蘇晚的銀鎖上，那個五角星的中心有個極小的凹槽，形狀和星圖上最后一顆星完全吻合。
“需要你的銀鎖作為密鑰?！?陸則的聲音低沉，“這是完整的星靈守護圖騰，林溪的 U 盤在等它?！?/p>
蘇晚解開銀鎖塞進電腦的 USB 接口，當金屬接觸的瞬間，最后一顆星亮了起來。加密界面轟然打開，里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創(chuàng)建時間是 2013 年 4 月 19 日 —— 林溪失蹤的前一天。
視頻畫面晃動得厲害，像是被人藏在口袋里拍攝的。鏡頭里是占星社的活動室，六個戴面具的人圍著篝火，周明的羊頭面具在火光中格外醒目。林溪的聲音帶著哭腔從鏡頭外傳來： “你們不能這么做！那本《中世紀星象圖考證》是偽造的，里面的星圖會招災！”
“閉嘴！” 戴獅頭面具的人踹了她一腳，聲音經(jīng)過變聲器處理，尖銳得像指甲刮玻璃，“等明天儀式結束，副校長就能拿到經(jīng)費，我們都能保研！”
畫面突然劇烈傾斜，接著變成一片漆黑，只剩下林溪的尖叫和金屬碰撞聲。視頻的最后三秒，傳來個模糊的男聲：“第七個人必須來，否則誰也活不了……”
視頻結束的瞬間，宿舍門被猛地撞開。周延站在門口，臉上還帶著煙灰，手里舉著把水果刀，刀尖滴著血：“把 U 盤給我！否則你們就是下一個林溪！”
他的身后站著那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正是之前在火災現(xiàn)場拍照的人。男人的手里拿著個狼頭面具，慢悠悠地戴在臉上，聲音經(jīng)過變聲器傳來：“陸警官的兒子，你以為能逃得掉嗎？你姐姐當年也和你一樣天真。”
陸則將蘇晚護在身后，指尖悄悄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我姐姐的車禍不是意外?！?/p>
“當然不是。” 狼頭面具發(fā)出咯咯的笑，“她想報警，只能讓她永遠閉嘴。就像現(xiàn)在的張醫(yī)生，不肯交出最后一個坐標，已經(jīng)在太平間里躺著了?！?/p>
蘇晚的心臟驟然緊縮。她終于明白彩信的含義 —— 張醫(yī)生不是被逼著寫坐標，而是在臨死前留下線索。她的目光掃過周延流血的手腕，突然想起視頻里的金屬碰撞聲：“你爸是當年的校工，負責處理占星社的垃圾，對不對？你知道焚書的地點！”
周延的臉色瞬間慘白。他握刀的手一抖，刀尖劃破了自己的掌心：“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爸的工作證夾層里，有張焚書地點的地圖?！?陸則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壓迫感，“就在圖書館后面的廢棄鍋爐房，那里藏著你們偽造的證據(jù)?！?/p>
狼頭面具的動作頓住了。就在這瞬間，陸則突然將臺燈砸向窗戶，玻璃碎裂的聲響驚動了樓下的宿管。他拽著蘇晚往陽臺跑，翻欄桿時，蘇晚看見周延的刀刺向陸則的后背 ——
“小心！” 蘇晚猛地推開陸則，自己的胳膊卻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染紅了淺藍色的連衣裙。
陸則反手一拳砸在周延的下巴上，趁他倒地的瞬間拽著蘇晚跳下陽臺。落在草地上時，蘇晚的銀鎖吊墜掉了出來，U 盤滾落在地，被狼頭面具撿了起來。
“謝謝你們幫忙解密。” 面具男舉起 U 盤在月光下晃了晃，轉身就跑，“儀式午夜開始，記得來鍋爐房看最后一幕?！?/p>
警笛聲再次響起，這次是沖著宿舍樓來的。陸則抱著受傷的蘇晚往醫(yī)務室跑，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只聽見他在耳邊反復說著：“別睡，蘇晚，別睡……”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蘇晚看見陸則的手機屏幕亮著，是他剛才錄下的音頻文件。文件名為 “第七人”，而播放進度條停在最后三秒，那個模糊的男聲正在重復：
“第七人是星靈轉世，她的血能喚醒沉睡的秘密……”
蘇晚的最后一個念頭是 —— 自己胳膊上流淌的鮮血，是否就是他們等待的 “鑰匙”？
而在廢棄鍋爐房的陰影里，狼頭面具將 U 盤插進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的瞬間，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和陸則有幾分相似的臉。他看著視頻里林溪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然后撥通了一個號碼：
“爸，第七人的血已經(jīng)拿到了，儀式可以開始了?！?/p>
電話那頭傳來陸父低沉的聲音，伴隨著金屬摩擦的輕響，像是在擦拭什么鋒利的東西。
“把她帶來鍋爐房?！?陸父的聲音冷得像冰，“十年前欠的債，該還了?！?/p>
掛掉電話后，男人將一個兔頭面具戴在臉上，轉身走進黑暗的鍋爐房。里面已經(jīng)擺好了六把椅子，每個座位前都放著對應的面具，只有第七個位置空著，地面用白石灰畫著星靈守護圖騰，中心的五角星里，盛著個小小的銀碗，正等待著鮮血的填充。
墻上的時鐘，指向十一點五十分。
距離午夜，還有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