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莊的打谷場被晨曦鍍上一層金邊時，三十個精壯漢子已經列成三排，站得筆直。他們腳下的黃土被踩得實實的，鞋尖都朝著同一個方向，連呼吸的節(jié)奏都漸漸趨同——這是王勇用三天時間打磨出的成果。
趙昊站在隊伍前，手里把玩著那支雷明頓M1873步槍。槍身的烤藍在陽光下泛著幽光，槍管里還殘留著昨夜試射的硝煙味。他抬頭掃過眾人，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片刻：有佃戶李四黝黑的顴骨，有獵戶王二柱虎口的老繭，還有陳秀才那雙握慣了筆卻依舊堅定的眼睛。
“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普通的團練?！壁w昊的聲音不高，卻像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你們是趙家莊的護莊隊，是擋在婦孺前面的刀，是頂在頭頂?shù)奶??！?/p>
漢子們胸膛微微起伏，握著木矛的手緊了緊。三天前，王勇剛帶著他們練隊列時，沒人當回事——莊稼漢們覺得，打仗靠的是蠻勁，不是站得齊不齊?？僧斖跤掠靡桓窆髑玫盟麄兿ドw發(fā)麻，又讓他們頂著烈日跑步直到口吐白沫時，沒人再敢輕視這“花架子”。
“王教官?！壁w昊側身看向旁邊的王勇。
王勇上前一步，腰間的牛皮武裝帶勒得緊緊的，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都聽好了！從今天起，每日卯時集合，練一個時辰隊列，一個時辰體能，下午學開槍、練刺殺！誰要是跟不上，現(xiàn)在就可以滾蛋！”
他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鐵板，糙得刺耳，卻沒人敢應聲。這三天里，兩個試圖偷懶的漢子被他用竹棍抽得皮開肉綻，還被罰繞莊子跑了二十圈，最后是被人抬回來的。
“現(xiàn)在，分發(fā)武器！”趙昊拍了拍手。
兩個團練推著一輛獨輪車走過來，車上擺著十支嶄新的雷明頓M1873步槍，槍托的胡桃木被打磨得光滑發(fā)亮。這是趙昊用剿匪得來的功勛兌換的，每支槍都配了五十發(fā)子彈，用帆布包得整整齊齊。
“點到名的出列！”王勇拿起一張紙，念起名字，“王二柱！”
“到！”王二柱往前跨出一步，胸膛挺得老高。他是莊里最好的獵戶，玩鳥銃百發(fā)百中，早就盼著能摸摸這“洋槍”。
王勇拿起一支步槍遞給她，又扔過去一個子彈包：“這玩意兒比你的鳥銃厲害十倍，給我愛惜著用！走火傷了自己，我打斷你的腿！”
“是！”王二柱抱著步槍，手指在扳機護圈上摩挲，笑得合不攏嘴。
“陳秀才！”
“到！”陳秀才往前一步，腳步有些踉蹌。他自幼讀書，連雞都沒殺過，此刻握著沉甸甸的步槍，手心里全是汗。
王勇看了他一眼，把槍遞過去：“別抖。這槍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怕它，它就會咬你；你要是鎮(zhèn)住它，它就能幫你報仇?！?/p>
陳秀才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厲色，緊緊抱住了步槍。他想起了被土匪砍死的爹，想起了哭瞎眼睛的娘——這槍不是燒火棍，是能讓他挺直腰桿的家伙。
十支步槍很快分發(fā)完畢，剩下的二十人依舊握著木矛，但沒人抱怨。趙昊說了，只要練得好，以后人人都能摸到洋槍。
“王教官，開始吧?！壁w昊退后兩步，把場地讓給王勇。
王勇走到隊伍前面，舉起一支步槍，動作分解得 slow 而標準：“看好了！這是槍機，這是扳機，這是保險……”他一邊講解，一邊演示如何裝彈、上膛、瞄準、擊發(fā)，每個動作都重復三遍，直到所有人都看清楚。
“現(xiàn)在，持槍臥倒！”王勇一聲令下，自己率先趴在地上，槍托抵著肩膀，右眼瞄準前方的草人。
三十人嘩啦啦地趴下，動作參差不齊。有幾個沒掌握要領，步槍磕在地上發(fā)出“哐當”聲，還有人直接把臉埋進了土里。
“蠢貨！”王勇爬起來，一腳踹在一個漢子的屁股上，“槍口要朝前！你想把槍托杵進地里當種子？”
他一個個糾正姿勢，膝蓋頂?shù)萌她b牙咧嘴，嗓門喊得比打谷的石碾子還響。趙昊在旁邊看著，沒說話。他知道，王勇的訓練方法雖然粗暴，卻最適合這群莊稼漢——戰(zhàn)場上沒人會跟你講情面，能活命的都是最能吃苦、最聽命令的人。
日頭爬到頭頂時，訓練暫停。張媽帶著幾個婦女送來綠豆湯，粗瓷大碗里飄著冰糖的甜香。漢子們圍坐在樹蔭下，呼嚕呼嚕地喝著，汗水順著下巴滴進碗里，沒人在乎。
“秀才，你剛才瞄準的樣子，跟描紅似的?！蓖醵闹愋悴诺募绨?，笑得直不起腰。
陳秀才臉一紅，卻梗著脖子說：“瞄準本就是精細活，跟寫字一樣，要心手合一?！?/p>
“喲，還心手合一？”王二柱故意逗他，“等會兒實彈射擊，你可別把槍扔了?！?/p>
正說著，王勇拿著個鐵皮盒子走過來，里面裝著金燦燦的子彈?！岸季顸c！”他把子彈分發(fā)下去，每人三發(fā)，“等會兒打靶，距離五十步，打中草人胸口的，晚上多給一個白面饅頭！”
漢子們頓時來了精神，連喝綠豆湯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實彈射擊在莊子西頭的空地進行。王勇在五十步外插了十個草人，每個草人胸口都畫著個紅圈。第一個上場的是王二柱，他趴在地上，調整呼吸，手指穩(wěn)穩(wěn)地扣動扳機。
“砰！”
槍響震得空氣發(fā)顫，遠處的草人晃了晃，紅圈位置多了個窟窿。
“好！”眾人齊聲喝彩。
王二柱得意地揚起下巴，又打了兩槍，全中。王勇點點頭，扔給他一個饅頭：“算你有種?！?/p>
輪到陳秀才時，他手心里全是汗，趴在地上半天沒敢開槍。王勇不耐煩地踹了踹他的腿：“快打！娘們唧唧的！”
陳秀才閉了閉眼，想起爹臨死前的眼神，猛地睜開眼，扣動扳機。
“砰！”
子彈打在了草人的肚子上，離紅圈差了寸許。他臉一紅，正要開第二槍，趙昊突然喊道：“等等！”
趙昊走過去，蹲在他身邊：“瞄準的時候，別盯著整個紅圈，看紅圈的下沿。呼吸要勻，扣扳機別用蠻力，像拈繡花針一樣……”
陳秀才照著他說的做，深吸一口氣，緩緩扣動扳機。
“砰！”
這次，子彈穩(wěn)穩(wěn)地鉆進了紅圈中心。
“中了！”陳秀才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眼里閃著淚光。
趙昊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這種感覺。槍是死的，人是活的，心定了，槍就穩(wěn)了?！?/p>
三十人輪流射擊，有十個打中了紅圈，其中包括陳秀才。趙昊讓人給他們發(fā)了饅頭，沒打中的也沒氣餒，圍著看王勇拆解槍支，問東問西。
夕陽西下時，訓練結束。漢子們扛著槍往家走，腰桿挺得筆直，路過的村民都投來敬佩的目光。以前他們見了團練躲著走，現(xiàn)在卻主動打招呼——這些人是護莊隊，是能打土匪的好漢。
趙昊和王勇走在最后，看著漸漸散去的人群，王勇突然說：“統(tǒng)領，這些人是塊好料子，再練兩個月，能頂?shù)蒙险?guī)軍的一個排?！?/p>
“還不夠?！壁w昊望著黑風寨的方向，“黑風寨只是小麻煩，真正的大仗還在后面?！彼?，甲午戰(zhàn)爭的炮聲已經不遠了，到時候別說土匪，就是裝備精良的日軍也可能打過來。
“系統(tǒng)，打開屬性面板?！?/p>
【宿主：趙昊】
【身份：山東滋陽縣趙家莊地主獨子，護莊隊統(tǒng)領】
【兵力：30人（護莊隊，裝備雷明頓M1873步槍10支）】
【武器：毛瑟C96手槍1支（子彈35發(fā)），雷明頓M1873步槍10支（子彈480發(fā)），土制手榴彈15枚，刀矛若干】
【功勛值：180點】
【當前任務：清剿黑風寨（剩余時間23天）】
看著面板上的信息，趙昊心里踏實了些。180點功勛是今天訓練時，王二柱他們打死了幾個窺探的土匪斥候得來的。他盤算著再攢些功勛，兌換兩挺機槍——有了重火力，護莊隊的戰(zhàn)斗力才能真正上一個臺階。
“王勇，明天開始加練夜戰(zhàn)?！壁w昊說道，“土匪最喜歡夜里偷襲，咱們得防著點?！?/p>
“是！”王勇應聲，又想起了什么，“統(tǒng)領，要不要再招些人？三十人還是太少了?！?/p>
“不急?！壁w昊搖頭，“先把這三十人練出來，讓他們當骨干。等清剿了黑風寨，有的是人來投奔。”
他抬頭看向天邊的晚霞，紅艷艷的像火在燒。護莊隊只是第一步，他要建立的是一支能在亂世里立足、能保家衛(wèi)國的鐵血之師。
這一天，趙家莊的打谷場上多了三十個扛槍的漢子，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希望。夜色漸濃時，護莊隊的第一班崗哨在村口站定，槍上的刺刀在月光下閃著寒光，像一柄出鞘的利劍，守護著沉睡的村莊。